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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嫌?我看她一点都不想避嫌。夜半浓妆而来,在你宫里耍了通威风,差点发落了采月和小施,还把皇上请到她宫里去了。你前脚才出翊坤宫,不出百步便溺进了千鲤池,放眼如今宫中,谁敢这样放肆在她地界上撒野?唯有一人敢,那就是她自己。兵行险招,旁人也不会真疑心她会自己引火上身。
宫里的人虽然面和心不和,却也不至于要了我性命这般歹毒。可以这般下手的,只有——可是千鲤池离她的翊坤宫如此之近,她要对付我也不该选在自己的地方,总该懂得避嫌才是啊!
对不起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
她见你得宠,又怕我二人羽翼渐丰她难以控制,就先除掉一个,好让我们势单力孤无法与她抗衡。
那眼下姐姐准备怎么办?
不关你的事,早在我得宠的时候,她已经视我如骨在喉,不过是碍着皇上宠爱,我又处处对她忍让避忌,这才没有立刻下手。
眼下看来,只有如此了。
我能怎么办?我无凭无据,她又是皇上多年所爱。我会对皇上说,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
你以为有多好?那药可苦得很呢。
内务府现在都是挑最好的东西给咱们了。皇上疼小主谁都看得出来,还让温太医一日一趟地炖了补药送来呢。
随她去,我行事向来问心无愧,想来诅咒也不会灵验。
对了,那个余氏实在是过分,听说她迁出钟粹宫之后,就整日对小主多加咒怨呢。
不必对这种人费事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失宠难免心有不平,过段时间就好了。
只是她骂得实在难听,要不奴婢去禀报皇后,让皇后做主?
扶我进去睡会儿吧。浣碧,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贪睡的?
小主这两日特别爱睡,刚起来不久就又犯困了。
你也觉出不对了是吗?
三五日前小主就容易困倦,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五六个时辰都在睡着。前天皇上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小主你还睡——着?
别惊动了人,就说请温大人来把平安脉。
小主你先别睡,我去请温大人来看看。
是什么,毒药?
小主得罪了,请小主忍着点痛。此穴名为合谷穴,若是小主只是寻常贪睡的话,此针下去便无事,若是因为药物的话,此针便会变色。果然是有人在我的药里面动了手脚。小主请看,这针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青色。
果然看得起我,竟用这么高明的手段来对付我。
那倒不是,有人在我的药里面加重了本来分量较轻的药。用药的人很是谨慎,加的药量很少,所以即便微臣每日给小主请脉,也很难发现。可是即便如此,若按此药量长期地服用下去,小主刚开始会神思倦怠、常瞌睡,不出半年,便会神智失常、形同痴呆。
后宫争宠,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防不胜防。若不是温大人,嬛儿恐怕到死也如在梦中。
这幸而发现得早,微臣好好调理一下,小主便无事了。这分明是想置小主于死地呀,此手段太过阴毒了。
防范虽要紧,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个下毒害我的人给找出来。药都是按照方子抓了送来在我宫里熬的,能把药下进我宫里的,必定是我身边的人。
都是微臣疏忽渎职,才让小主受罪。微臣以后一定要格外加小心,从抓药到熬制,直到小主服下,微臣都会亲力亲为,不让他人插手。
看来此事还要在那些新来的小宫女小太监们身上多留心。
月前小主的宫中刚来了几个宫女和太监,而小主的药又正是他们来了之后才出现了岔子。
那就请温大人与嬛儿同演一出戏,装作如无其事,免得打草惊蛇。
小主,你想怎么做?
多谢温大人。
近日春困贪睡是寻常事,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祸起萧墙,必定是有人在门户上做了手脚。你只装作不知道,明天煎药时分让小允子和你一道留神着,务必人赃并获,杀他个措手不及。
小主,奴婢在宫墙底下面发现了一个小洞,像是新开不久的,有些古怪。
也不能全怪你们,能在你们几个人眼皮子底下把药下进去还不被人发现,而且中间并没有人接近药罐,这件事情必有古怪。浣碧,一会儿你把药全都给倒了,别叫人瞧见了。
定是奴才们疏漏了,还请小主恕罪。
拿过来,我瞧瞧。并没有什么不妥?别是咱们动错了脑筋?你们来瞧瞧,这药罐盖子的颜色是不是比罐身要深一些?
奴才想,若不是有人亲自动手下药的话,那就只能在这些家伙上动手脚了。
这是什么缘故?
真是的,如果不留意看的话真看不出来。
好精细的工夫。难怪我们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原来早早就预备好了。这些东西平日里都谁收着的?
会不会是这个药罐盖子放在下了药的水里面熬煮久了,药罐的盖子吸了水浸了药,所以颜色变深了?小主的药一旦煮沸了滚起来,便会碰到这个药盖子,那么这盖子里面的药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小主的药里。
小允子,把药倒了,再把药罐子放回去,别叫人起了疑心。再把花穗的来历给我打听清楚。
原本是我收着的,但是现在是由新来的宫女花穗保管着。
好个忠心念旧的奴才。把她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看样子,那蹄子是要为余氏报仇呢!
别怕,我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
把头抬起来,像要吃了你似的!
槿汐说你差事当得不错,东西也管得井井有条,我很高兴,心里琢磨着该赏你些什么,也好叫别人知道我赏罚分明,做事更勤谨些。
是。
你在新来的宫女里头算是拔尖儿的,你从前在哪个宫里当差啊?你们家小主竟也舍得放你出来?
谢小主赏,这是奴婢分内应该的。
余氏被降位,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好主,可是她给你的恩惠也不小吧?否则你怎么敢在我宫里犯这种杀头的死罪!
奴婢粗笨,从前跟不得什么好主,现在在贵人宫里当差,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气。
你真的不懂我在说什么?那我那煎药的药罐盖子是怎么回事?
奴婢以前是伺候余小主的,可是奴婢实在不知贵人您在说什么呀?
那就好好说来,若有半句不尽不实的,立刻拖出去打死!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你只管说你的,这是你将功恕罪的机会,若有半分欺瞒,绝不饶你!
奴婢进来碎玉轩后,有一日余小主叫了奴婢去,赏了奴婢不少金银,逼着奴婢去为她做事。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求贵人原谅,求贵人原谅!
那余氏什么时候会递纸条递药进来?
再没有了!再没有了!
每隔一天——那不就是今晚?拿药是什么时候,可有什么暗语?
我说,我说!余氏每隔一天让人把药放在小洞里,奴婢去取就行了。
小允子,捆了她去库房,别叫她寻短见。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打发她去了沈贵人那里。
隔着墙,奴婢没有见到,只晓得是个男人的手,右手掌心上有条疤。
槿汐,你今晚就假扮花穗去取药,再叫小允子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守株待兔。
嗻。走!
今日的事得告诉眉姐姐。
是,奴婢即刻去办。
陵容胆子小,免得吓着她,就别告诉她了。
是,是得让沈贵人知道,也好和她一起出个主意。那安答应呢?
抬起他的头来,怕是旧相识呢。
小主,放了我吧!
印公公,别来无恙啊。
小印子?
虽然我们长久不见,但好歹也是主仆一场,我问你什么答就是了。
贵人吉祥。
如今你在哪里当差呢?
回小主的话,都备好了。
你倒是想得开。你当初不是跟着你师傅去了丽嫔那儿吗,怎么又跟着余官女子去了?
当奴才的只是跟着小主罢了,没的好坏。
丽嫔倒是为你打算得长远。我问你,你大半夜在我宫外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师傅想跟回贵人您,得罪了丽嫔,连带着奴才也受了冷落。丽嫔让奴才将功折罪,伺候余官女子去。
小允子,给我狠狠地打这个背主忘恩的东西,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这——
捆了他,和花穗一起关着,好好看着他们俩。
小主,那东西受不住刑,已经招了,说是余官女子指使他做的。
看这情形,我怎么能不寒心?!从前我待他也算不薄。
嗻。
我对余氏已经足够忍耐,可她还是这样步步相逼。眉姐姐,要在宫中平安度日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必为这种烂污东西寒心。现在情势明了,必是余氏怀恨在心,才使人报复。
这件事情,还是得向皇上皇后禀报。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哪。你和我又何曾逼过旁人,可是她们却来要咱们的性命。
谢皇上。
起来吧。
多谢皇上关心,只怕睡得太沉才不好。
昨晚睡得还好吗?
也怪臣妾自己粗心,未曾发觉。
朕知道,槿汐一早已经来回了朕与皇后。从今往后你的药饮膳食朕都会叫人着意留心,这种阴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嬛嬛向来不与人相争,只因无意得罪了余氏,才殃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嬛嬛罪孽深重,不配身受皇恩。
不是你未曾发觉,而是后宫争宠这阴毒之风,朕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朕已经命令杖毙了花穗和小印子,至于余氏,朕将她废弃冷宫终身幽禁。嬛嬛,你不必再担惊害怕了。
嬛嬛曾在除夕夜祈福,惟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你这可是多虑了。你本无辜受害,又受连番惊吓,可别哭坏了身子。
除夕夜倚梅园中,但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那夜雪地难行,嬛嬛还不小心弄湿了鞋袜。
你在哪儿许的愿,许的什么愿?
四郎怎么知道?那夜嬛嬛在倚梅园中遇见一陌生男子,只因是带病外出,更是男女授受不亲,便只能谎称是园中宫女才得脱身。莫不是那夜的男子?——臣妾失仪,臣妾不知是皇上。望皇上恕罪。
那你可曾遇到过什么人吗?
皇上怎么了,突然要赐死余氏?
嗻,奴才即刻去办。
余氏千错万错,也只是仰慕皇上的缘故。
她欺君罔上,竟敢自称是那日在倚梅园与朕说话的人,借此攀附皇恩。她屡屡以下犯上,朕都念及当日情饶过了她,如今却是罪无可恕了。
多谢皇上。
君无戏言,余氏是罪无可恕了。不过既然你为她求情,朕就准许她的尸首可以回归本家。
不过是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罢了,四郎若喜欢,嬛嬛再做一个便是。
那日在倚梅园中祈福,可曾带了什么心爱的物件吗?香囊?扇坠?珠花?
田地是百姓的生计大事,比什么都重要。皇上什么时候走?
此番的事叫你受了惊吓,要做也要等到放宽了心再做,朕不急,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件事,户部请旨要设立井田,底下的官员众说纷纭,有赞成的,有反对的,朕想与其让他们乱哄哄的,不如朕亲自去看一看,反正就在京郊,几日就能回来。
皇上出宫巡视,一切得自己保重。
已经打点好了,即刻可以动身。
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怎么都懒懒的不说话?
我心里恨极了被人暗算,也恨极了花穗和小印子,可皇上真的下旨杀了他们,我这心里并不畅快。
怎么啦?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这种事听了伤神害怕,还是不知道的好。
来一个算一个,只要咱们齐心,谁都别想害咱们。姐姐也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还是来之前听皇后娘娘说起,说余氏谋害姐姐,还冒名是姐姐谋夺皇上圣恩。
还好,已经没事了。
可是我把姐姐当做自己的姐姐,哪有姐姐出了事妹妹还不知情的道理?
怎么见?这个时辰皇上怕早已出宫门了。
小主!余氏她不肯就死,在冷宫中大吵大闹,非嚷着要见皇上最后一面才肯就死。
回皇后了没有?
难不成还容她活到皇上回来?
那就只剩华妃能管这件事了。
皇后这几日头风发作,连床都下不来,自然是管不了这事。
随她去吧,垂死挣扎。
余氏她口口声声地说是受人诬陷,还砸了毒酒形同疯妇,还在宫中大骂我们小主,言语恶毒令人不忍耳闻。
路上小心。
姐姐,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放心?
弓弦上的工夫,干净利落,小主放心。
活活勒死的?
是啊,可不是小主让安答应来的吗?余氏闹得厉害,还是安答应说左右是个死,才让奴才勒死了算完。
陵容也是为了咱们。宫中杀戮之事太多,若不是对别人狠,只怕别人会对你更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陵容会那么心狠。
虽然意外,可陵容毕竟也是为了咱们。
可是连苏培盛都棘手的事,陵容却能解决得这么干脆利落,实在是让我太意外了。
我有些害怕。
哎。小主,怎么不睡了?
我不是害怕鬼神之说,我是害怕虽然余氏一命归西,但此事并没有完全了结。
那些鬼神之说都是世人以讹传讹的,小主不要放在心上。
你细想想,余氏不像是心计深沉的人,她不过一介宫女出身,怎么会懂得药理,知道每次在我汤药里下几分药量?怎么悉心安排人在碎玉轩里应外合?那药又是从哪儿来的?
小主是怀疑余氏背后另有人指使吧?
她恨我入骨,不会说出背后指使的,甚至会反咬我们攀诬旁人。反倒她死了,主使她的人才会有所松懈,我们才会有迹可循。
对,当日小主真应该留下她一个活口细细审问才是。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本该日日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疏忽了这些日子,还望娘娘恕罪。
今儿看着气色是好多了,前一阵子看着你的小脸还是苍白的。
谢娘娘。
快坐下来吧。
恭送华妃娘娘,恭送丽嫔娘娘。
温宜公主感染了风寒,她得陪着,没法出来。
娘娘别说,那东西有灵性,会缠人的。
虽说莞贵人好些了,可本宫瞧你这脸色憔悴许多,想来这噩梦缠身的滋味不好受吧?
若不是真的有冤魂,为何连皇后都要举行法事超度?只是那冤魂怨气冲天的,也不知法师能不能压得住。
是是是,嫔妾就亲眼看到过。
听说皇上当日赐她自尽,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妃嫔竟无一人替她求情,才使她惨死冷宫心生怨念。
她死得那样惨,一定怨气很深的,不是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这些话的确是咱们不该说的,只是如今闹得人心惶惶的。听闻曹贵人素来胆大,要是有她陪伴也放心些,只是今日怎么不见曹贵人?
这些话从奴才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从你们这些嫔妃口中说出,没的失了身份。
也是,只要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
莞贵人向来是心思细密,想必是多虑了吧。咱们走。
是丽嫔的声音。
她来了,鬼来找我了!
槿汐,快去禀告皇后。
是。
丽嫔乃一宫主位,事关重大,娘娘实在应告知皇后娘娘,以免日后皇上怪罪。
事从权宜,丽嫔如此状况,恐污了皇后的耳朵,晚一会儿再回禀皇后也不迟。本宫一向助皇后协理六宫,难道这点事还做不了主吗?
嫔妾并非要与娘娘过意不去,只是方才丽嫔言语中涉及了嫔妾前时中毒之事,嫔妾身在其中,不得不多此一举。
就算莞贵人圣眷优容,也不必拿皇上来压本宫吧。你们如此阻拦本宫,是存心要与本宫过不去吗?
皇后乃六宫之主,由您亲自费神,皇上必定更加放心。恭送皇后娘娘!
臣妾自然不担心皇后照顾有何不妥,只是皇上亲命臣妾协理六宫,当日是觉得臣妾可以为皇后分忧了,臣妾怕皇上怪罪臣妾不体恤皇后。
小允子。
小主,两位小主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让我们担心坏了呢。
让你装神弄鬼可委屈你了。
诶!
怎么会?咱们都是姐妹,谁会说这个?
姐姐不会怪我狠毒吧?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在宫中能够平安。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小允子,先把这行头给烧了,万一露了痕迹反而要坏事。
你最细密,发现丽嫔最怕鬼神,也亏了你了。
我想大约是华妃怕被疑心,就先告诉太后撇清自己。
今日的事怎么惊动太后了?
她敢这么做,必然是有几分把握。
她胆子倒大,太后是皇后娘娘的自家人,自然是护着皇后的。
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驾到!
皇上您总算回来了。
快起来吧。
臣妾惦念皇上,外出巡视这段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坐。想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