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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只见刘向阳跟着一个一米八几,星眉剑目,走路虎虎生风的青年出来了.
一见那青年,吴茂才顿时眼睛一亮,大喜过望的叫嚷道:“三爷爷,我是二福,你快救我!”
方和光狠狠瞪了吴茂才一眼,“还嫌不够丢人是吧,再嚷嚷,我揍死你!”
吴茂才张大了嘴巴,眼眶中瞬间冒出委屈的泪水,以前三爷爷不是这样对他的.
理都没理吴茂才,方和光走到方辰的身前,嘴角挂起一丝笑容,伸手朝着方辰的脑袋抹去,“小九,你这个子见长啊!”
方辰一晃头,躲过了方和光的魔爪,“三哥,我都说了多少次,别摸我的头,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是不能摸得.”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苏妍不喜欢他捏她的脸了,真的很讨厌.
不过,苏妍的脸,手感真的很好!
听着这哥俩的对话,所有人都傻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吴茂才更是心中一片死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合着,你俩是兄弟啊,刚才你们说的是一个人.”
刘向阳先指着方辰和方和光,又指着方辰和吴茂才说道.
这俩人还真都没吹牛逼,他哥和他三爷爷都是副所长,只不过,谁能想到,这俩口中的居然是一个人,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方辰的脸会这么黑了.
要是他有这么个孙子,抽死吴茂才的心都有了.
“俩人的确真像兄弟.”李启明嘟囔了一句.
俩人一开口,动不动就是揍死你,能不是兄弟吗.
方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的确,他和方和光是兄弟,不过是堂兄弟,他们是一个太爷爷.
太爷爷生了七个男孩,长大了的,就只有四个,方和光的爷爷排行老二,他爷爷排行老四.
在孙子一辈,他排行老九.
“行,长大了,哥不摸你的头了.”方和光笑着说道.
方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九,我听人说,你从楼上掉下来了,就是这段时间忙,所以没顾得上去看你,你没伤到什么要紧地方吧.”方和光关切的问道.
“没事,就胳膊上一点小伤,前几天就好了.”
方辰的心中流过一道暖流,虽然方和光的年龄比他大十三岁,但是他打小就和方和光要好,方和光当兵走的时候,他还哭鼻子了.
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除了他这个亲孙子之外,就是方和光了.
方和光也挺争气,是方家唯一一个当上军官的,前几年还上过战场,得了一块二等功奖章,算是唯一继承老爷子战斗英雄志向的人.
转业回来,虽然有些坎坷,也算是一路顺风,最后当上了市局的常务副局,自己重生之前,他刚刚五十五岁退居二线,虽然级别没升,但是已经可以享受副厅级待遇了.
“三爷爷,这是?”吴茂才垂死挣扎的说道.
“你四太太爷爷的大孙子,是咱家,甚至咱们村最大的读书种子,前方村有没有人能考上重点大学,甚至燕大水木就看小九了,幸亏是你挨了揍,要是你敢伤到小九一点皮毛,你姥爷都能揍死你!”方和光没好气的说道.
“你是四太太爷爷的亲孙子,方和辰?九爷爷?”
吴茂才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眼眶中滚滚泪珠酝酿了几秒钟,紧接着便“噗嗤!噗嗤!”的落了下来.
他这会真有种抽死自己算了的感觉,他最大的依仗其实不是方和光,而是四太太爷爷,没想到自己居然敲诈到四太太爷爷的亲孙子,也就是自己九爷爷头上了.
而且什么万元户,百万元户,全没了,他的梦碎了.
闻言,方辰的脸更黑了,心中一阵草泥马奔腾而过,甚至都有点抓狂的感觉.
这都什么破事啊.
孙子敲诈到爷爷头上,爷爷把孙子给揍了,还直接扭送到派出.所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三哥,这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方辰问道.
他自问回村子的时间也不少啊,每年寒暑假都要回去的,可是真没见过吴茂才,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档子事.
“你记得不,住在你家后面那条街,再后面一点拐角的瞎子哥不?”方和光说道.
“记得.”方辰点了点头.
瞎子哥算是他们没出五服的堂兄弟,只不过年龄比他们大了好多,今年应该快七十岁了吧.
“他是瞎子哥的外孙,五岁的时候,公社修水渠,他爹娘上工分,出了事故,他爹当时就不在了,他娘也没活几年,就留下了他,一直由瞎子哥抚养,他在你小时候,还抱过你.”
听到这,方辰捂了捂脸,真是造孽啊.
“你记事的时候,他应该就去城里给人家当学徒,学剃头去了,后来没学几年,就不学了,成天瞎胡混,去年我听说还去鹏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谁成想还居然撞到你手里了.”方和光说道.
越说,吴茂才的脑袋垂的越低,他算是栽了,栽大发,丢死人了.
听了这话,方辰顿时有些好奇了,问道:“你还去鹏城了?看你这打扮,应该混的还可以啊.”
虽然鹏城特区的建立,已经将近十年了,但是对于内地人民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远方,基本上跟出国没什么区别,要边防证,要通行证,还要暂住证.
而且基本上没多少人有这些证的,大都是穿过铁丝网,偷渡过去的,整天被公安撵的鸡飞狗跳,可以说敢去鹏城的,都是属于胆子比较大的那种.
不过,也大都发了财,且不说赶上鹏城那么多年的高速发展,有好多当时在鹏城盖了房子,后来都成了拆迁户,身价比他还高.
闻言,吴茂才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红着脸说道:“九爷爷,这都是洋垃圾,从集装箱偷出来的,不值钱.”
方辰扯了扯嘴巴,好吧,他都忘了,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对于此时的华夏来说,的确有很多时髦的衣服,是从外国运来的洋垃圾,然后经过简单的清洗,直接买到了国内.
“那这爱华牌随身听那?”刘向阳说道.
这随身听他可是盯上了好久,心想再攒一段时间钱,他也买一个,到时候和李改梅一人一个耳机子,听着里面放出的歌,这场景想想都觉得美.
“坏的,也是从垃圾堆捡的,我拿着装个样子.”吴茂才的脸更红了.
拿出随身听,拨弄了几下,果然是坏的,连声音都没有.
方辰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来以为是什么时尚达人,谁知道是个西贝货. |
“大头,最近好像有点不对,我怎么感觉有人盯上咱们了.”
忙里偷闲,刘向阳走到方辰的身边,将方辰摇醒,轻声说道.
方辰笑了笑,浑不在意的说道:“有人盯着就盯着吧,这么挣钱的买卖,还是咱们三个半大小子操持着的,如果没人盯上才叫做奇怪那.”
不用刘向阳来说,方辰早就已经发现了,大概从四五天起就有人盯上他们的摊位,而且这些人应该还不止是一拨人,至少要有两三拨.
只不过,让方辰感觉好笑的是,派的人不专业也就算了,毕竟现在香江电影的春风刚刚吹进祖国大地,但是最起码找点正常人啊,或獐头鼠目,或满脸横肉,傻子才看不出来.
83严打的威慑已经逐渐消散,新的社会矛盾一直没有解决,在90年代左右,全国上下都比较乱,车.匪,路.霸,行.霸层出不穷.
直至六年后,第二次严打再次开启,社会秩序才再次焕然一新.
见方辰和刘向阳在讨论什么,李启明也凑了过来,“盯上就盯上吧,如果他们敢来捣乱,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拳头.”
说着,李启明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好不容易才挣到这么大一笔钱,让家里的情况好了一些,让父母和弟弟的脸上露出笑容,这种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谁要是敢破坏,他就敢跟人拼命!
“也就是你胆小.”李启明瞥了一眼刘向阳说道.
他父亲一直都在各个工地之间打零工,为了争夺一份临时工的工作,几十人,甚至百十号人打得头破血流的事情,他从小耳濡目染,见多了.
有些小崽子,家里大人被打了,气不过,来找他的麻烦,一个个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放屁!”刘向阳气的脸红脖子粗,两道白气从鼻孔喷出.
“大个你打架厉害,我承认,可我大牙也不是白给的!”刘向阳拍着自己瘦弱的胸脯说道.
打架斗殴这种事情,在菜市场也没少发生过,甚至说是家常便饭也不奇怪,摊位,菜价,秤准不准,卫生费等等都能引起一场厮杀,只不过他参与的少而已.
“呵呵!”
李启明的嘴上蹦出两个具有无穷杀伤力的字.
刘向阳的脸瞬间一片赤红,刚准备和李启明理论个一二三,远处突然有人喊道:“小子!过来看下本子!”
“我一会再和你计较!”
撂下一句狠话,刘向阳匆匆而去.
刚一走到那人面前,刘向阳的眉毛就不由的一蹙,感觉有些不太舒服,旋即就舒展开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面前这人大概二十四五岁,大背头,蛤蟆镜,灰色的夹克里面套了一件白色无领无袖的短T恤,上面印着‘挣钱真累,没钱真苦’的字样,下半身穿着橘红色喇叭裤,黑皮鞋,腰带上还别着一个爱华牌的随身听.
就差在脸上写着潮人,时髦这几个大字了.
只不过,这人的个头并不高,恐怕只有一米六五左右,还没刘向阳高,额头上不知道是因为生活的坎坷,还是人本来就显老,居然已经有一道道深深的抬头纹.
怎么看,都只能用猥琐来形容.
“大哥,你把本子拿过来让我看下,我给你算钱.”刘向阳笑着说道.
最开始的时候,每次有人拿本子和自己兑钱,刘向阳就心疼的很,后来经过方辰的教育,他反倒是喜欢上这些找他兑钱的人.
因为每次他一给人家兑钱,摊位上的生意就能再次掀起一阵高潮来.
又有什么广告,能比亲眼见到,轻飘飘一张纸换来一张张大团结的效果好.
现在刘向阳甚至都有些享受这样的感觉,当周围的人们看他将着一张张大团结,交到其他人手中,眼睛瞬间一片猩红,血液中对财富的渴望倏然被激活.
“拿着小心点,弄坏了你赔不起.”吴茂才趾高气扬的说道.
刘向阳陪笑着说道:“没事的,只要是我弄坏的,钱还照给大哥你.”
一拿到本子,刘向阳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他算是知道,合着人家说的不是上面的字,而是整个本子.
这本子不是他们的.
见刘向阳一疑迟,吴茂才劈头盖脸的骂道:“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兑钱!”
说着,一巴掌就朝着刘向阳的脑袋扇去!
刘向阳不由的面色一慌,退了半步躲过巴掌,大声的叫嚷道:“大头,大个,你们快过来!”
听到刘向阳慌张的叫声,方辰两人闻声而来.
方辰扫了一眼吴茂才,然后问道:“怎么了?”
看见李启明具有压迫感的身躯,吴茂才嚣张的气焰稍微被压制了一些,“怎么?你们还想仗着人多欺负人,不给钱啊!”
“大头,你看看,这本子压根就不是咱们的.”
有方辰和李启明撑腰,刘向阳的胆子顿时壮了不少.
接过本子一看,方辰顿时乐了,对着吴茂才说道:“大哥,你这上面都没有字,你让我们怎么给你钱!”
闻言,吴茂才急了,一把将本子从方辰手中抢过来,指着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厉声厉气的说道:“你开什么玩笑,这上面不是字是什么!”
这上面的一千数字,他写了快两天才写正确,对方居然说不存在,真是瞎了眼.
方辰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一道冰寒彻骨的寒意弥漫而出,冷冷的说道:“是大哥你先给我开玩笑的,这本子就不是我家的,你该找谁兑钱,找谁去!”
吴茂才面色一滞,差点被方辰这句话给噎死.
“行啊,你们居然敢不给钱,三个黄毛小子居然也敢来着骗人,真以为你们能仗着人多势重!”吴茂才气急败坏的说道.
他算是知道碰到对手了,对方比他还无耻,他好赖还装个样子,费了多大劲写对了这1000数字才过来,对方可好,居然红口白牙的说本上没字.
“就是,你们明明在黑板上写着,写到1000,奖励100块钱,赶紧把钱拿过来!”
“我也写到了1000,赶紧给钱!”
“我这也写到了1000!敢不给钱,我弄死你们!”
三个跟吴茂才打扮差不多的小青年,噌的就站了起来,朝着方辰他们厉声叫骂道. |
“怎么样,我大牙不怂吧.”
扭过头,刘向阳洋洋得意的说道.
方辰和李启明强忍着笑,冲着刘向阳竖了个大拇指,“不怂!不怂!威武的很,真应该找个记者来采访采访你,把你伟岸的事迹,记录一下,最好再照几张照片挂墙上去.”
看着嬉闹的三人,再看看地上不停哀嚎的吴茂才四人,众人的神情猛然一恍惚,结果怎么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四个成年人居然被三个少年三下五除二给打趴下了,真是够丢人,怎么做小混混的.
刚才在那冷言冷语,冷嘲热讽的几个人,更是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连继续写字的勇气都没有了,直接溜之大吉,生怕方辰三个人找他们的麻烦.
真是太能打了,尤其是那个大个子的,平日里看着憨憨傻傻的,一幅傻大个的模样,结果下手这么狠!
“大个你看着他们,我和大牙把桌子什么都收拾收拾,今天不摆摊了.”方辰说道.
“不摆摊干嘛?”刘向阳和李启明异口同声的问道.
“把这几个货送到警察同志那去.”
“还送警察啊?”刘向阳有些不情不愿的.
这才刚摆摊摆了没多久,这几个货就冒出来了,现在又要把他们送到警察那里,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这一天什么钱都挣不到了,要损失好几百那.
“不然你想怎么?把他们的手给剁了?”方辰笑着说道.
刘向阳缩了缩脖子,让他杀鸡还可以,剁手就算了.
“他们毕竟还没碰到摊子,送到警察同志那就得,要是碰到摊子……”方辰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吴茂才他们顿时感觉一阵寒风吹过,浑身一颤,手指头都有些发木,发麻的感觉.
过了数息,吴茂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这次是栽了,碰到硬茬子了.
不过,既然是送警察,那就好说多了.
要不然……
他倒不是怕方辰他们真把他们的手给卸了,但是一顿毒打恐怕是少不了,这年头没人跟他们讲人权.
“好吧!”
刘向阳无奈的答应道,又是一脚踢在了小混混的屁股上,这才算是稍微解解气.
刚开始那几天,他们都是把桌子,凳子,小黑板运来运去的,后来给了王城公园门卫处大爷塞了两盒烟,算是能把东西放到门卫室,不用每天那么麻烦.
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吴茂才他们四个人的皮带将他们几个人的手给绑住,方辰三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大路上.
路上的人到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偶尔瞅他们一眼.
90年代,各种乱七八糟的判案还没有出现,人民的力量还是强大的,专制的,勇敢的,像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每隔一段都要出现一次,倒不是太新鲜.
人们感到好奇的,不过是方辰他们三个年龄这么小,居然也见义勇为了.
走到一片僻静的小路上,吴茂才突然嚷道:“我劝你们还是放了我,我是有背景的.”
见方辰等人的目光注视到他身上,吴茂才这才得意的说道:‘我派出.所里有人!’
“少废话.”
方辰使了个眼神,李启明的铁拳在吴茂才的肚子上锤了一下.
“你派出.所有什么人?”方辰笑着说道.
“我三爷爷是派出.所的副所长.”
吴茂才躬的跟虾米似的身体,猛然站直,甚至还抖了起来,趾高气扬的说道.
“我哥还是派出.所副所长那.”方辰浑不在意的说道.
吴茂才顿时急了,“我真没骗你们,我三爷爷刚从部队转业回来,一回来就当上副所长了.”
刘向阳顿时笑了,“你三爷爷够年轻的啊.”
“我三爷爷原来在部队,二十五岁就是副营级干部了,人家辈分大而已.”吴茂才急忙辩解道.
“就你们这辈分差距,这恐怕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吧,你喊人家爷爷,人家认不认你这个孙子还是一回事.”刘向阳奚落道.
在农村,年龄差不多,辈分差好几倍的,倒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八十多岁老头要问七八岁的小娃娃喊叔,着实不新鲜.
只不过,这样喊的,一般关系都不会太近,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辈分差.
“谁说的,我们可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吴茂才不依的说道.
而谁都没注意到,旁边方辰的脸色越来越黑,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你是前方村的?”
“你三爷爷是不是,方和光?”
“今年过完年才专业回来的?”
方辰突然开口问道,话语如同机关枪一般,接连不断的问道.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吴茂才不由的楞了一下,然后惊奇的说道.
“大爷的,老子怎么有你这么个孙子!”
方辰怒骂了一声,一脚踹在吴茂才的屁股上,其差点摔个狗吃屎.
踹完之后,方辰也不言语,黑着脸朝前,大步流星的走着.
“大头,你这是怎么了?”
刘向阳和李启明面面相觑,一脸的懵逼,不知道方辰这闹的是哪一出.
走在前面的方辰嘴中不停的嘟囔道:“真是造孽,老子怎么有这么个孙子!”
一群人,云山雾绕的跟着方辰后面,来到目的地.
到了门口,方辰也不进去,对着刘向阳说道:“你进去找下方和光,说我找他.”
刘向阳楞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见方辰面色不好看,还是应了一声.
“你真当我三爷爷是谁想见都能见的,我告诉你别拿村长不当干部,更别说我三爷爷还是正儿八经的副营职转业,放到地方上,那是副科级!”
“要不是没职位了,依照我四太太爷爷的人脉,我三爷爷怎么说也能当上个分局的副局长,所以我劝你赶紧把我给放了,要不然等会大家面上不好看,关进去的谁那就不一定了.”吴茂才嘴角挂满笑容,宛若胜券在握.
“滚!你再多说一句话,我揍死你.”方辰的脸更黑了,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见方辰的表情不是在说笑,吴茂才缩了缩脑袋,这才消停了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会见了三爷爷再计较. |
王城公园.
方辰看着在那兴致勃勃帮忙的苏妍,眼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刚才刘向阳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邀请李改梅帮忙来摆摊.
结果不但李改梅拒绝了,其他女同学也纷纷拒绝,即便后来,方辰给刘向阳圆场,说给高工资,都不行.
其实方辰也理解,对于此时的人们,对于面子和金钱之间的平衡,还没有一个很好的掌控.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工人,明明企业已经近乎于停工,工资也只有少量的,连生活都维持不住的生活费时,却仍然选择继续在工厂里,无所事事的待着,而不去奋力一搏的原因.
此时的企业,就如同大家庭一般,虽然破了,烂了,即将崩塌了,但是对里面的人儿来说,却仍旧存在一种幻想,仿佛这个家依然可以遮风挡雨,离了家,便是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可殊不知,大厦将倾之时,每个人都要脱一层皮,才能从这废墟中重生.
方辰是真没想到,苏妍居然自告奋勇,主动要求过来帮忙摆摊,不让来,还生气的那种.
这就有意思了,方辰也不知道,苏妍的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不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非要出这份力干嘛.
远处,熊二等人眉头紧皱的看着方辰他们.
“这几个小兔崽子在搞什么名堂?他们不是撤了吗?”熊二面色不悦的说道.
昨天看着方辰他们早早就走了,他还以为方辰他们不再来了,这笔钱就归他们赚了,可谁知道,方辰居然又来了.
“来就来呗,人家要来,你怎么办?”洋灰故作平静的说道.
“逼急了熊爷,熊爷把他的摊位给砸了!”熊二恶狠狠的说道.
他的心在滴血,昨天方辰撤退的甜头,他们已经尝到了,昨天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多挣了一百块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也就这么多了.
“你砸啊,我又不拦着你,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你要是能把那小子的摊位给砸了,多赚的钱全给你.”洋灰冷嘲热讽道.
他就是瞧不起熊二,傻大笨粗的,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而且还爱说大话,只能逞个嘴上英雄.
熊二面色一变,气的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揍洋灰.
知道熊二是什么脾性,洋灰直接闪了过去,他背后的兄弟们也站了起来,有的甚至都偷偷摸了上家伙事.
与此同时,熊二的一帮子小兄弟也直接站了起来.
两帮人,污言秽语的叫骂着,眼看一场火并即将展开.
“闹什么闹,不嫌丢人啊,人家那边还没怎么着,自己这边就先打起来了?”
强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而且,那边好像弄了点新鲜玩意.”
闻言,熊二和洋灰赶紧朝着方辰那边看去.
“这一个个盒子是干嘛用的?能赚钱吗?”洋灰疑惑的说道.
“应该不能,再怎么也不会有咱们这买卖赚钱.”熊二摇了摇头.
他混了这么多年,像现在这样,一天能赚个三百来块钱的买卖,还是头一遭遇到.
干上一个月,就是一个万元户,在他认知内,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赚钱的生意了.
倒不是说真的没有,只是说那些真正能赚大钱的买卖,都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够染指的,那都是真正的狠人,杀人不眨眼的那种,要不然就是能搞来各种批文的关系户.
“管他们干啥,要是挣钱,咱也干!”
强子一锤定音的说道.
熊二和洋灰,眼睛猛然一亮,强子这话说的在理.
人他们是赶不走,可是他们可以抄袭啊.
摊位什么都布置好了.
苏妍紧张又兴奋的说道:“方辰你这真能挣钱不.”
她现在有种奇特的感觉,觉得既好玩,又担心,心惊肉跳的,跟看恐怖片似的,从小到大,她还没有亲手挣过一分钱那.
方辰白了苏妍一眼,不就摆个摊,至于吗?
“能啊,肯定能.”方辰笃定的说道.
“你要是挣不到钱,就哭鼻子吧.”苏妍高傲的瞥了方辰一眼.
“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说话,改梅她们的钱,你必须一分不少的给她们.”
方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合着你过来,不是给我帮忙的,而是来当监工,生怕我给不了她们钱啊.”
“你当那!我就是来监督你的!”
苏妍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得意的说道.
方辰撇了撇嘴,开什么玩笑,他会给不上钱?他现在手里面有六千多块钱,拿出来能吓死苏妍!
苏妍眼睛转了转,突然有些发愁,如果方辰不赚钱该怎么办?
要不要从存钱罐里拿出一千块钱来.
储钱罐里自己攒了一万多块钱的压岁钱,少了一千块钱,妈妈应该发现不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苏妍的两颊气鼓鼓的,为什么自己要给方辰这个葛朗台,周扒皮补窟窿?
对,自己是为了不让改梅她们受损失,才不是为了方辰这个坏蛋!
想到这,苏妍的心情突然舒畅了不少.
“小老板,你这是什么?新游戏?”
突然一个二十岁几许的青年,凑到方辰面前问道.
方辰眼睛一亮,这应该是自己的老主顾了,俗称大肥羊,冤大头一般的存在,自己前前后后最起码从这人手里赚了三十多块钱.
“小飞哥,这是抠奖,你看这盒子,里面有一百个格子,两块钱一抠,抠哪个都行,保证格格都有奖,最低五毛,最高一千块钱.”方辰解释道.
听了这话,周围的人眼睛瞬间都直了.
一千块钱!
“这格子里真有一千块钱?”小飞难以置信的说道.
众人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方辰,一千块钱,可不是一笔小钱,基本上相当于小半年的工资了,大半台冰箱,小半台20吋大彩电,娶个媳妇也用不了一千块钱.
“有啊,而且每个格子都有奖,最低五毛,最高一千,剩下的,五块,五十,一百,二百,五百,都不等.”方辰说道.
闻言,所有人的神经都被方辰的话语给挑动了.
按照方辰的说法,只要不是抠到最低的奖励,那就是血赚.
“来来,小老板,先给我来十块钱的.”
“给我也来十块钱的.”
……
一瞬间,数十个人都掏出来钱,不停的挥动着,看这架势,简直就是要把钱给砸到方辰的脸上.
刘向阳,李启明也如同打了肾上腺素一般,赶紧冲了上去.
这一幕,他们盼望了好久,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苏妍和吴茂才更是看傻了眼,这群人疯了吗?还是说是来抢钱的.
吴茂才这时才相信,刘向阳之间说的,他们收钱都收不过来的事情是真的,不是吹牛.
他脑子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么多钱,又这么乱,如果他偷偷的往自己兜里放几张,恐怕也没人知道吧.
转念一想,吴茂才顿时已打了个激灵,如果外公知道他这么做的话,恐怕真能打死他,偷九爷的钱,他想死了吧.
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吴茂才有气无力的也走过去收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只可惜不是他的,吴茂才的心在滴血,他想哭.
苏妍的脑袋瓜里面,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真有傻子给方辰送钱啊! |
看着刘向阳兴高采烈地和李改梅他们一起,朝着废品站那边走去,方辰一脸的无奈,能有点出息吗,不就是能再和李改梅在路上说几句话说,至于这么高兴吗.
摇了摇头,方辰突然有些神情索然,或许是因为重活一次的原因,自己已经体会不到少男少女这种简单的快乐.
对于这个年纪的人儿来说,别说能在一起说说话了,就是能远远的看上一眼,内心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苏妍,你怎么还在这里.”
楞了一会神,方辰一扭头才发现,苏妍居然还在这里站着,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点什么,低着头,手指头不停的绞着衣角.
“啊!没什么!”
苏妍如梦初醒一般,不自然的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奇怪.”方辰诧异的说道.
今天怎么感觉苏妍一直怪怪的,不是魂不守舍,就是红着脸,反正就是话极少,刚才又跟做梦似的,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恶魔吗?
疑迟了许久,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苏妍突然说道:“方辰,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苏妍轻咬嘴唇,过了数息,这才说道:“亲嘴真的不会怀孕吗?”
“发烧了?”方辰直接伸出手去摸苏妍的脑门.
“要死了!你才发烧了那!”
苏妍一手拍开了方辰的手掌,凤目圆瞪,呲着两只小虎牙,恶狠狠的看着方辰!
方辰顿时笑了起来,“你没发烧,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每次,苏妍生气的时候,他都觉得苏妍这时候,敲可爱.
“你就先回答我,是不是!”苏妍不耐烦的说道.
“不是,亲嘴怎么可能怀孕.”方辰的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摇了起来.
这时候的青少年性.教育着实堪忧的很,怎么会觉得亲嘴就会怀孕,简直难以置信.
这要是一个小学生这么问也就算了,可是苏妍都已经是高中生了.
不过,方辰转念一想,上下打量了下苏妍,好像苏妍跟小学生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苏妍长吁一口气,好像心底有什么重担终于卸掉了一般,方辰懂的那么多,而且还那么流.氓,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那自己也不用让方辰负责,自己也不用嫁给他了.
可是既然亲嘴不能怀孕,那怎么样才能怀孕?
苏妍的脑中有产生了新的疑问.
抬起头,正好看到方辰的眼神,苏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给挖了.”苏妍气鼓鼓的说道.
方辰无奈的翻了白眼,眼睛看向天空,一个平板身材有什么好看的,要是十年后,倒还差不多.
当时女同学把苏妍的照片拿出来的时候,一个个大老爷们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捶胸顿足的,只悔恨当初怎么眼神不好点,要是能追上苏妍,那真是捡到宝了.
这种念头他也有过,不过现在回头一看,这时候如果有人想去追苏妍,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变.态.
谁会去追一个小学生,不知道羞耻那两个字怎么写吗?
再说了,苏妍这种官.二代,甚至弄不好是官三代的存在,是那么好追的吗?
开玩笑!
“我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我爸肯定要生气了.”苏妍说道.
方辰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我也怕你爸生气了,一个万一,我就要被关进小黑屋里了.”
苏妍得意的皱了皱琼鼻,“知道就好.”
说完,苏妍朝着方辰摆了摆手,朝着大门走去.
此时门卫室中,警卫一边警惕的朝着方辰他们这边看着,一手拿着电话说道:“苏妍同学就在门口,没跟他们出去,不过那小子拿手碰苏妍同学的脑门,但是被苏妍同学给挡住了.”
“现在苏妍同学已经跟那小子告别了.”
“您问,苏妍同学生气没?”
“没有,看样子挺高兴的.”
“好了,我知道了.”
苏爽重重的把电话挂了,他就觉得那小子不是好人,居然敢用手去碰他宝贝女儿的脸.
可旋即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柳紫嫣居然站在那小子那边,而且看苏妍的样子,也不是真讨厌那小子.
此时,苏爽感觉自己,仿佛处于冰天雪地之中,心里拔凉拔凉的.
第二天一早,方辰亲手将自己写好的的奖券给放到格子里,然后再由李改梅用报纸封口.
“娃娃,你这行不行啊.”苏妍指了指抠奖箱说道.
一大早,刘向阳和李改梅他们就到方辰他们家属院集合了,可谁也没想到,苏妍居然也跟了过来.
“怎么不行?”方辰反问道.
“到时候,人家照着你的笔迹,随便给自己写一张奖券,然后找你兑奖,你不是就亏了.”苏妍说道.
“我有防伪标志的好不.”
说着,方辰随意拿起一张奖券在苏妍眼前亮了亮.
苏妍定睛一看,只见奖券的背面有一个小象印章的模样.
脸顿时耷拉了下来,白了方辰一眼,嘟了嘟嘴,“我好心关心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方辰扯了扯嘴巴,露出得意的笑容,这种防伪的事情,他早早就考虑好了,要不然奖券被人仿造了,真能赔死他.
“我就不相信,谁能仿造我这种印章,这是我十岁那年,去长安玩的时候,买的.”方辰笑着说道.
可谁知道,苏妍的眼睛猛然一亮,“谁告诉你,没人能仿造,我就能.”
“胡扯.”方辰浑不在意的说道.
“真的!”
苏妍顿时急了,从兜里掏出了一枚印章出来.
方辰瞬间傻眼了,也从兜里掏出了一枚印章来,居然跟苏妍手里的一模一样.
“你这印章是从哪来的.”方辰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九岁的时候,去长安玩的时候,买的.”苏妍趾高气扬的说道.
方辰狠狠揉了一把脸,这小恶魔真是自己的克星,听苏妍这话里的意思,他俩弄不好,就是在一家店铺买的,而且时间离得也不远,自己十岁的时候,苏妍不正好九岁.
“哼!知道厉害了吧.”苏妍忿忿的说道.
不过,她还是不太高兴,她本来还准备露一手,谁知道方辰居然也有印章,而且跟她一模一样,太气人了! |
不知道已经给熊二等人造成了多大阴影伤害,李启明有些得意的说道:“你们看吧,你们觉得我的手能粘纸盒子不?”
方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大家都是上了十年学,为什么大个你这么优秀.”
闻言,李启明眨巴眨巴眼睛,过了数息这才疑迟的问道:“娃娃,你这是夸我的吧?”
方辰点了点头.
李启明搔了搔脑袋,“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呢?”
听了这话,方辰顿时憋不住了,哄然大笑了起来.
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刘向阳和吴茂才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啊,娃娃你真敢嘲笑我.”
李启明恼羞成怒,朝着方辰扑了过去.
刘向阳和吴茂才也成了殃及的池鱼.
几个人笑闹了一会,才算是作罢.
吴茂才看着脸上挂满笑容的三人,心中突然有了些触动,好像不一样,真不一样.
“看来,咱们几个都不行,那只能看看女同学能帮下忙不.”方辰正色说道.
“女同学?这倒是个好主意.”李启明欣喜的说道,转念一想,“可我们也不知道女同学家住在哪儿啊.”
闻言,方辰面色一滞,这还真是个问题,这年头别说手机了,连固定电话都没有,并且上下学都是男生和男生结伴,女生和女生结伴,如果不是住在一个家属院,他们这些男生还真不知道女同学住在哪.
就算是知道大概在那个家属院也不成啊,总不能到处去问吧,恐怕还没问几句,就被居委会的大妈当小流.氓给撵出来了.
“我到是知道李改梅住在哪儿.”刘向阳突然怯生生的说道.
听了这话,方辰和李启明一人一只手如同螃蟹的钳子牢牢抓住刘向阳的肩膀,“行啊,大牙,连李改梅住在哪儿,你都知道,你是不是暗中跟踪人家了.”
刘向阳顿时涨红脸,“你们瞎说什么那,我是替我妈给人家送菜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李改梅回家,才知道的.”
方辰挑了挑眉毛,“我怎么那么不信.”
“不信拉倒!”刘向阳恼羞成怒的说道.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承认,他偷偷跟了李改梅一段路.
刘向阳这表情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李启明继续刑讯逼供.
方辰笑了笑,青春,这就是青春,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行了,不闹了,收摊走,今天算大牙立了一功.”方辰说道.
闻言,几个人顿时动了起来.
远处,一直盯着方辰他们的熊二等人见状,不由的露出会心的笑容.
几个小兔崽子再能打又如何,还不是熬不过他们几个老猎犬.
以后,这片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几人已经梦想着,一个月后,他们成为万元户的幸福生活.
李改梅家门口.
无视周围大爷大妈奇异的眼神,以及窗口后面一道道窥视,警惕,深怕自家大白菜被猪给拱了的目光,方辰将自己的请求说了.
李改梅有些为难的说道:“帮你们粘几个纸盒子,倒是可以,不过我还要复习功课,恐怕帮不了你们太大的忙.”
方辰说道:“不是让你白帮忙,粘一个盒子给两块钱手工费.我们最主要是想请你帮忙,再找几个女同学,看有谁愿意粘盒子的.”
闻言,李改梅眼睛猛然一亮,“一个纸盒子给两块钱?你们能挣钱吗?”
“没事,能挣钱.”
“那行,我帮你再联系几个同学,再来三四个就够了,不过这事苏妍也要参与进来才行.”李改梅说道.
方辰揉了揉鼻子,“为什么非要苏妍也参与进来.”
他真是无奈了,他的信誉就这么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拉那个小恶魔才行.
李改梅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们除了苏妍之外,都压不住方辰,不让苏妍参与进来,到时候被坑的可就是她们了.
她倒不是担心方辰故意赖账,只是怕方辰赔本,给不了她们钱而已,那她们岂不是白干活了.
而且,也不是说钱少,按照方辰的说法,这手工费要有小千把块钱那.
这可是一笔巨款,就算是几个同学一起分,钱也不少.
她也不准备多找人,最多四五个同学一起做.
毕竟这纸盒子的制作难度真不高,她估计她一天做个一二十个没问题,如此算来比她爸妈一天的工资都多,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市委大院.
方辰看着眼前,警卫森严的院落,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苏妍就住这里?”
“是啊,你不知道吗?”李改梅惊奇的问道.
按说她们女同学之间的关系应该更亲近一些,但是实际上,苏妍似乎更愿意和方辰待在一起.
这让她和许多女同学着实有些奇怪.
后来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两人年龄相近,而且都是天才的原因吧.
方辰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苏妍居然在市委大院里住着.
这也算是终于揭开了他心底的一个谜团,为什么苏妍转学那天,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等等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围在苏妍身边,把老刘都给挤到了角落里.
“就我和方辰进去吧,你们在外面稍微等一下.”李改梅说道.
闻言,刘向阳等人如同小鸡叨米一般,连连点头,这可是市委大院,看着就别扭,他们可不愿意进去受罪.
吴茂才更是不堪,远远一见警卫就双腿直打哆嗦,这要是让他进去,跟要他的命差不多.
市委大院,唯一一栋装有电梯的小高层中.
苏妍有些烦躁的把物理书给扔到一边,无聊啊,真是太无聊了.
“这还不如上课那,就一个人在家,简直和坐牢没有什么区别.”苏妍四脚朝天,百般无聊的说道.
暑假过了快二十天,放假的新鲜劲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聊赖.
“也不知道,方辰他们的摊位弄的怎么样了?”苏妍的脑海中突然一道念头闪过.
“我管方辰这个周扒皮怎么样呢,最好赔死他!”
一想到,那天方辰那么气她,苏妍肚子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
“咔嚓!”
只听一阵闷响,两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女推开了门.
一见方辰三人,两人不由楞了一下,尤其是目光在方辰身上,上下打量,这眼神简直就是,自家白菜地里突然闯进一头肆无忌惮的大野猪般.
在他们的印象中,从小学到高中,好像这是家里第一次出现男生.
方辰也用含蓄而有礼貌的目光看着两人,然后脑子里拼命的搜索关于苏妍爸爸的资料,看有哪个市领导能对应上.
只是很可惜,前世这时候,方辰年龄还小,压根不关注谁是市领导,大学毕业之后,苏妍的爸爸应该已经高升或者调走了,反正在他的脑海中,没有苏妍爸爸的印象.
苏妍踏着小碎步,一溜烟的跑到了女子身边,撒娇道:“妈你怎么和爸一起回来了.”
“你爸来银行视察工作,正好到了下班的点,我们就一起回来了.”柳紫嫣忍住心中的诧异,解释道.
方辰和李改梅站了起来,“叔叔阿姨好.”
“不用那么客气,阿姨给你们洗水果吃.”柳紫嫣说道.
说着,柳紫嫣利落的从冰箱里,拿出了几种水果洗了端上来.
“你是方辰吧,班里学习最好的男生,看着挺小的,你就比妍妍大一点吧.”柳紫嫣突然对着方辰说道.
“阿姨还认识我啊.”方辰站了起来,落落大方的说道:“我比苏妍同学大几个月,不过您看着才年轻,如果不是苏妍同学喊您妈妈,我还以为您是苏妍同学的姐姐.”
正在将西服挂在衣架上的苏爽,闻言不由的身体一抖,心中浮起了三个字,马屁精,对方辰的感官瞬间又差了一些.
在父亲的眼中,任何出现在自家宝贝女儿三米范围内的男生,统统可以标上潜在威胁这四个大字.
柳紫嫣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道月牙,笑得合不拢嘴,“阿姨都老了,你们才是八九点的太阳,未来是你们的.”
“行了,你们同学聊天吧,苏妍你没事多让方辰同学来咱家,你们是班里学习最好的学生,更应该多多交流,互相学习.”柳紫嫣说道.
苏妍狠狠的瞪了方辰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谁愿意跟方辰这个周扒皮,葛朗台交流,天天都欺负她!
既然,苏妍的父母都回来了,方辰使了个眼色,示意准备走人.
开什么玩笑,如果让苏妍的父母知道,自己居然拉着苏妍干这种事情,恐怕活剥了自己皮的心都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般人想想也就想想而已,苏妍的老爸是市领导,苏妍的妈妈虽然不清楚,但是看模样,恐怕也是领导,听刚才说话的口气,还是银行的领导.
这年头,银行的领导,比市领导都厉害.
市领导想要让银行给企业放贷款,还要去求着银行方面.
有钱才是大爷,反正银行是垂直管理,不受地方管辖.
这家人真恼起来了,不说多,让公安把自己抓进小黑屋,关几天,绝对没问题.
苏妍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对着里面喊道:“爸妈,我同学要走了,我送送他们.”
“行.”柳紫嫣应道.
等苏妍他们走了,柳紫嫣笑着对苏爽说道:“苏妍的同学挺好的,以前也没见苏妍带同学来家玩过,小孩子就是应该经常在一起玩,苏妍什么都好,就是太独了,都怪你,非要让妍妍跳两级,连个同龄的同学都没有.”
闻言,苏爽放下报纸,面色不悦的说道:“我到是没觉得,那个叫方辰的男孩子有多好,油嘴滑舌的,反而苏妍这样挺好的,女孩子小小年纪的,跟男孩子走那么近干嘛.”
反正,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看方辰不顺眼,或许是因为方辰太帅了,又或者表现出来的气质跟年龄不太像,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圆滑和世俗.
就今天,方辰夸柳紫嫣的那两句话,绝对不是一个一般孩子能说来的.
柳紫嫣凤目圆瞪,怒视苏爽,“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年轻?不漂亮了?我到是觉得方辰眼光挺好的,再说了,小孩子会撒谎吗?”
“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是跟我爸一样,老思想!老封建!女孩子就是应该多接触接触男孩子,省的一长大,被人花言巧语,一两句话就跟哄的昏三倒四了.”
柳紫嫣若有所指的看着苏爽.
苏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行,行,我有错,我向柳行长承认错误,不过,我反正是不喜欢苏妍和那个叫方辰的小子走的那么近.”
“我爸当初,也不喜欢我和你走的那么近!”柳紫嫣冷笑道.
“那不一样,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门当户对,在一起也更是天作之合.”苏爽理直气壮的说道.
“苏妍哪?现在她还小,什么事情都不懂,可是长大了就一样了,就算是苏妍能够无视这种家世,前途的差距,可是一个普通的男孩能适应的了我们这种家庭吗?这种压力太大了,对苏妍不好,对男孩也不好.”苏爽苦口婆心的说道.
柳紫嫣这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夫妻间的一场小风波,算是消于无形.
走出市委大院的大门,方辰长吁一口气,虽然他刚才表现的还行,可其实他还是有一点的紧张.
“已经谈好了,苏妍也愿意帮忙.”方辰说道.
闻言,刘向阳和李启明,吴茂才瞬间松了一口气,他们还生怕苏妍那边不答应,那可他们这生意可真就黄了.
毕竟,他们几个人的手,着实干不了这种细法活.
“这样吧,大牙你们三个去拉点废纸箱回来,李改梅同学,你去再联系几个同学好吧,我先回家写点奖券,咱们争取明天就开始抠奖.”方辰吩咐道.
原材料,他们来的路上,已经谈妥了,就从废品站那里再收回一点废纸箱,废报纸就行,他们一毛钱一斤收的,方辰给他们两毛钱一斤.
这就足以让那些废品站的人,高兴的屁颠屁颠的,毕竟方辰他们一下子就要了二百多斤,这每斤多赚一毛钱,那这一天就多赚二十多块钱了. |
她的一百块钱啊!
苏妍的心中充满了怨念.
她能不耿耿于怀吗,这一百块钱,她能买多少无花果,果丹皮,济公丹,雪人雪糕,酸梅粉,牛板筋,咪咪虾条……
就这么被方辰给坑没有了,如果自己有这一百块钱,绝对能买那么多的零食.
心里念叨着,苏妍双臂一划,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
有这么多零食,自己这个暑假绝对会过的很开心,很开心,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无聊.
所以说,这都怪方辰这个周扒皮,葛朗台.
如果方辰在这里的话,绝对会为苏妍的神逻辑而惊叹不已,合着她暑假过的无聊,全都怪自己没让她赢钱喽.
真是躺着也中枪!
“叮!叮!”
一台,让方辰这个高级通信工程师格外羡慕嫉妒恨,最引以为憾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苏妍随手一接电话,径直说道:“苏爽同志不在家,请打秘书的大哥大.”
可谁知道,电话那边传来的居然是李改梅的声音.
“什么,方辰也要过来?”苏妍眉头一皱,紧接着脸上一喜,“他有事求我是吧,那行,上来吧.”
电话一挂,苏妍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恶魔的微笑,方辰这个葛朗台居然有事要求自己?
真是天助我也!
门卫室,方辰翻了个白眼,一脸的无奈.
什么叫做他有事要求苏妍,他本来就没打算让苏妍掺和进来,是李改梅非要拉着苏妍的,现在居然又是他的事.
方辰再次感觉自己躺着也中枪.
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跟在李改梅后面,方辰走进了一栋小高层中.
方辰四下打量着,轰隆隆作响,如同一台破拖拉机的电梯.
别看这电梯破,放在现在,可着实是高端的象征.
毕竟此时,洛州的楼房大都只有三层高,后世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还只存在于蓝图之中,像这种能带有电梯的小高层在洛州,基本上相当于曼哈顿的帝国大厦.
这也就意味着苏妍的家长至少是洛州市的主要领导.
方辰不由的感叹道,苏妍藏的够深的啊,今生前世两辈子,自己居然现在才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苏妍家里的情况,李改梅应该是知道的,前世带来苏妍照片那个女同学肯定也是清楚的.
如此说来,弄不好就只有自己后知后觉.
方辰的脸上充满了怨念,自己真的就这么迟钝吗.
一阵门铃声响起.
大门打开,一个扎着双马尾,模样乖巧可爱的小萝莉出现了.
“啊!”
李改梅惊叫了一声,然后发现不对,赶紧捂住了嘴,急切的说道:“你就穿这个出来了.”
苏妍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啊,背心好好的穿在自己身上,没穿反啊.
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苏妍的眼睛在自己的背心和方辰之间,巡视了好几回,方才醒悟过来!
惊叫一声,“方辰你个臭流氓!”
然后苏妍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直接窜进了屋内.
李改梅瞪了方辰一眼,也走了进去.
“砰!”
一声巨响,方辰被拒之门外.
方辰双拳紧握,心中默念,小谪仙不生气,小谪仙不生气.
自己是谪仙人,不能和傻逼计较,要不然会泄露仙气.
长吁一口气,方辰一脸的无奈,他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臭流氓了.
而且一个小背心有什么好在意的,吊带,比基尼,小短裤了解下.
再说了,连荷包蛋都没有,比飞机场都平,就是请他看,他都懒得看.
摇了摇头,真是无妄之灾.
屋内,苏妍怯生生的问道:“我不嫁给方辰行不行.”
李改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嫁给方辰.”
“他看光我了.”苏妍说道.
“谁告诉你,看光你,你就要嫁给他,再说了,你那距离看光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李改梅无奈的说道.
“书里写的.”
说着,苏妍从枕头下面,偷偷摸摸的拿出了一本琼瑶小说集.
李改梅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仍旧垂死挣扎道:“你告诉我,怎么样才会怀孕.”
“这个我知道,亲嘴就会怀孕.”苏妍一幅好学生模样的说道.
“那孩子是怎么有的.”李改梅接着问道.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第二天就会有小孩出生.”
李改梅翻了个白眼,她败了,彻底败了.
过了许久,大门终于打开了,李改梅狠狠的瞪了方辰好几眼,这才让方辰进来.
这真是气死她了,她和苏妍解释了半天,苏妍才勉强接受,亲嘴是不会怀孕,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第二天也不会有孩子的知识.
走到屋内,方辰四下打量了一下,21寸的东芝彩电,西门子洗衣机,松下的冰箱,还有一台看不出来名字的微波炉.
最惊人的是,居然还有一台台式机.
这太高端,太高端了,这年头的台式机,恐怕至少要一万多块钱.
方辰突然觉得自己还费那么大劲干嘛,要是能把苏妍家里的电器全部给卖了,什么钱都够了,什么包核桃林,压根不差钱.
而且更让他惊奇的是,苏妍居然红着脸,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这也太奇怪了,不像小恶魔的作风啊.
见状,李改梅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贴在苏妍坐下,看这架势,简直是要三堂会审方辰.
“刚才的事情,苏妍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李改梅说道.
方辰此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懵逼山上懵逼树,懵逼树上懵逼我,懵逼我上懵逼脸.
他干什么了,至于这么对待他吗?还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她到是计较一个给他看啊.
“找女同学给你帮忙粘盒子的事情,苏妍也答应了.”李改梅接着说道.
“但是有以下几条,不准拖欠工资!”
“不准以质量问题,恶意扣钱!”
“钱要现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
见李改梅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一直说不到重点,苏妍赶紧戳了戳李改梅.
李改梅这样醒悟道:“最重要的一点,不准欺负苏妍!”
“好!”
方辰点了点头,一脸的无奈,他发现这时候,他除了说好之外,好像什么都说不了.
当时,李中堂签订马关条约的时候,恐怕就是这种心情吧.
知道的人,是知道他是来给李改梅她们钱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了她们多少钱.
而且,加最后一条是什么意思.
他欺负苏妍?
谢天谢地,苏妍不欺负他,就算是好了.
不过,捏脸应该不算欺负吧? |
“人多我撤!”
刘向阳脱口而出的说道.
刘向阳疑迟了一会,然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撤退了吗?”
他又不是傻子,现在这情况,人家那边是三家合伙,他们这只有一家,摆明了是人家多吗.
只是他不甘心而已,好不容易挣了点钱,结果就这么灰溜溜的逃了,那还真不如李启明说的那样,打一架算了,打赢打输另说,就算是被揍一顿,也比现在这样不战而退来的好.
这不仅仅牵扯到改善家庭生活,让父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更是这一段挣钱的时光,突然让他有了一种家里面顶梁柱的感觉,肩上仿佛有了更多的责任.
“娃娃,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李启明也说道.
吴茂才支棱个耳朵,心中更是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方辰对他还算大方,一天能给他五块钱,几乎相当于一个工厂二线职工的收入,他也不是太想放弃.
要是真放弃了,他准备再次南下,他算是看清楚了,像洛州这种内陆城市没前途,死气沉沉的.
方辰呵呵一笑,“你们别紧张,也别着急,我只是说这写数字挣钱的买卖不做了,不是说不做买卖了,咱还可以做别的.”
虽然方辰还没说接下来做什么,其他三人不由自主的长吁一口气,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此时,似乎他们已经对方辰有了种盲目的信任,觉得方辰做什么都能成功.
毕竟这段时间,方辰带着他们挣了一万多块钱,二十天干出来一个万元户,他们能不信任吗!这简直就是奇迹!
光他们自己就往家里分别拿了一千六七百块钱,这么大一笔钱,他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我准备弄抠奖.”方辰缓缓说道.
“抠奖?”
“抠奖是啥?”
几个人一脸蒙圈的看着方辰.
方辰笑了笑,抠奖算是有奖奖励的一种,对于后世的人们来说,也着实不是一件新奇的事情,甚至看到各种有奖游戏都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但是在此时商业活动仍旧是一片荒莽的时代,抠奖依旧是个新名词.
“我准备弄一个盒子,里面分成一百个格子,然后每个格子都有现金奖励.”方辰说道.
这其实就是后世,学校门口小摊贩上面,经常见的,抠奖,洞洞乐,里面放点小塑料玩具,小布偶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或者是一些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奖励,小食品,小玩具,小漫画.
后来玩的大一些了,就会放上一些变形金刚,高达,玩具枪等等,比较值钱的东西.
只不过方辰并不打算这样做,他准备直接放现金,毕竟他还不打算去坑小孩子们的那点零花钱,他面对的还是成年人.
“这不就是彩票吗?”吴茂才脱口而出道.
方辰眼睛猛的一亮,“不错,不错,虽然形式上不一样,但是实际上都是一个东西,都可以算是奖券的一种,本质是一种以抽签给奖方式进行筹款.”
彩票在华夏大地的历史并不长,新华夏成立之后,各种不同面额和名称的有奖储蓄存单则能算作是彩票的雏形,采用这种方式,既保持了彩票具有面值的本性和兑奖的吸引力,也保证了储金能到期还本,没有彩票的风险性.
而真正的彩票则是在三年前,才在津门印刷出了第一枚.
此时正在陆陆续续的在各大城市中试运行,大概还要等到三五之年之后,彩票的威力才会真正的显露出来.
那时的华夏大地,几乎可以说是家家户户买彩票,彩票室更是人满为患,人山人海,接踵而至,各种各样的彩票专家更是粉墨登场,各种预测法风靡当地,在华夏大地掀起一波波的财富风暴,人们对财富的渴望彻底被激活.
这股风波近乎持续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在2010年之后,人们对彩票的热情才慢慢减弱.
当然了,方辰也没打算弄什么彩票,这玩意玩的太大了,他HOLD不住,里面牵扯的利益和大佬也太多,随随便便一个小指头就能把他给碾成粉碎.
他就是准备玩点这种小奖励,小打小闹的,赚点零碎钱,消磨下时光,为核桃生意多积攒一点弹药,粮草.
听到方辰的夸奖,吴茂才得意洋洋的瞥了刘向阳一眼,这就是见多识广.
刘向阳扯了扯嘴巴,也懒得理吴茂才的挑衅,急切的问道:“这能有人玩吗?咱会不会赔本啊.”
“玩,肯定有人玩,至于说赔本不赔本,这个可以控制一下.”方辰笑着说道.
如果这都没人玩的话,那只能说明华夏人对财富已经不渴望了,骨子里的赌性已经消失了.
这可能吗?
完全不可能.
一个敢赌命,不甘落后,永争第一的国度,怎么可能没有赌性那.
就如同后世的高铁,新能源,华夏一个人均才八千美元的国家,凭什么敢下这么大的赌注,高铁挣的钱连利息都不够,但依旧砸下无数的资源,新能源汽车国家的补贴能占到车价的一半.
这已经可以说是,在赌国运了.
李启明说道:“那方辰,你准备奖励弄多大?”
听了这话,其他两人的耳朵也竖了起来,李启明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奖励弄多大这个是关键,奖励太少了,没人玩,奖励太多了,他们会赔本.
“还是两块钱一次,最低奖励五毛,最高奖励一千块!”方辰说道.
闻言,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块钱!
这玩的有点太大了.
毕竟写数字,最高奖励才100块钱,玩了这么多天,他们还没见有人能拿到过.
看见三人震惊的表情,方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奖励的多少,不都是咱们自己说的算,这怎么可能赔本那.”
奖励的多少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奖几率.
就还拿彩票打比方,彩票的奖励,最低是五块钱,最高的话,五百万,甚至上亿.
这上下限都比方辰这个来得高,可是彩票中心赔钱了吗?
赔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赔钱的. |
此时,方辰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小南.
小南本来还是一副吃定刘向阳,轻松自若的模样,可是渐渐地,额头不由的冒出了一层细汗,感觉浑身上下都别扭的很,甚至连呼吸都不自在了.
就仿佛被一只猎豹给盯上了一般,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甚至隐约感觉,方辰两只眼睛如同两个小太阳一般,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人的名,树的影,方辰这边,连强子哥都不敢随意造次.
可以说他这次过来,其实是抱着一种摸老虎屁股的心理.
现在老虎突然醒了,他能不怵吗,之前方辰怎么教训吴茂才的,他那双眼睛可是看得真真的,更别说那边还站着李启明,这种充满杀伤力的存在.
方辰嘴角冷笑,这种小混混看似凶神恶煞,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是实际上不过是外厉内荏,外强中干而已.
如果将其这层故作凶恶的伪装给掀开,这些小混混大都不过是一些又瘦又小的麻杆,瘦猴而已,别说方辰了,就是平常人,一拳头都能放翻.
这就是古代招兵,尤其是精兵,汉之羽林军,魏之虎豹骑,唐之陌刀军,清之湘军,都是选用身家清白的良家子的原因,从来不会招募闲散无事,惹是生非,好勇斗狠的小混混.
这一点从秦时就有定论,齐之击技不如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如秦之锐士.
秦之锐士便是聚良家子为军,以军纪为号,使耕田为利,故横扫天下,一统六国.
齐之击技就是古代武林高手的雏形.
“小老板,不让玩啊?”
小南承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忍不住开口说道.
方辰冷笑一声,“不让.”
小南面色一僵,他也没想到方辰居然拒绝的如此直白,“小老板,你这可就是不讲道理了.”
“我这里同行莫入,面斥不雅!”方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小南打的什么心思,他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之前强子他们从别人那里打听他们消息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就是想偷学吗.
小南嘴巴张了几下,平日里无比熟悉的狠话,此时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只得,磕磕绊绊的说道:“既然小老板不想挣我的钱,那就算了,我本来是打算给小老板捧捧场,可是小老板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勉强把最后的表演给结束,小南无比狼狈,仓皇而逃.
此时,众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没想到方辰真就这样把小南给赶走了.
刚才小南的话,已经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顾客就是上帝.
可是很显然,方辰并不给上帝面子,这让他们着实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人家是过来送钱的,又不是捣乱的,这小老板也太不给面子了.”
“连送上门来的钱都不挣,这老板脾气太大了,我走了.”
“谁爱玩谁玩,我是不玩了!”
……
不少人小声的嘟囔了起来,更有甚至竟然直接扭头就走了,原本熙熙攘攘的摊位,热度瞬间下降了不少.
刘向阳有点急了,要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刚才直接就答应小南了,不管小南是真是来玩的,还是有什么想法,可这钱是真的啊.
现在这可好,到手的钱没赚到不说,其他人也走了不少.
“大头,这还不如刚才直接让那小子玩那.”刘向阳对方辰说道.
他现在着实是心疼了,毕竟五百块钱可不是小钱,足足能卖出去两盘半的奖盘,更别说还因为小南影响了其他人.
方辰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见方辰这表情,刘向阳心里一咯噔,他可很少见方辰这么严肃过.
刘向阳赶紧摇了摇头,“我的意思,其实是,把他那五百块钱给赚过来,毕竟咱们开门做生意.“
”他们抢咱的生意,咱和他们是有仇,可是咱和钱又没仇,这奖反正是已经放好的,谁抠不是抠,反而咱们能多卖五百块钱的奖盘.”
“而且,其他人也不会走了.”
被小南这么一闹,别的不说,今天的销售额肯定是要下滑了.
“我其实也不在意谁来抠奖,甚至连让那边把抠奖是怎么操作,怎么安排的全部偷学过去,我都不在意,只是说我不想如他们的意而已.”方辰缓缓说道.
其实说白了,就是方辰不想让对方如意而已.
太祖有句话说的很好,凡是敌人赞同的,我们就要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赞同.
而这句话的核心意思就是,不要被敌人牵着跑,更不要因为眼前敌人给予的一点点好处而退让,那必然会引起无穷无尽的麻烦.
就比如,他前世的时候,和人家谈合同,什么都谈好了,合同已经签了,甚至工程什么的,都已经做好了,但就是货款给付出现了问题.
那边要求,在合同金额的基础上降低百分之五的金额,只要方辰同意,货款立马给.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大事,哪怕就是降百分之十,公司都有钱赚.
甚至公司老总,也就是方辰的老科长都已经同意降低合同金额.
可是方辰偏偏就不,就是不同意.
去了两次,没有谈拢,直接就上法院起诉对方,并要求对方支付违约金.
最后事情闹的很大,僵持了一年多,对方才把剩余货款和违约金交给方辰.
可以说当时因为这个事情,公司内部和整个行业都引起了巨大的波澜,议论纷纷.
似乎在华夏人的眼中,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退一步也算不了什么,更别说退一步还有钱赚,把人都得罪完了,那公司还有什么生意.
这个道理方辰不是不懂,可他为什么还会硬着头皮,不退让.
原因很简单,人是会得寸进尺的,他现在退一步,明天就要退两步,后天甚至要退三步,大后天他就敢不给你货款.
所有被欠款的企业经历的都是这样一个过程,甚至中间还会产生三角债.
此时华夏三角债的萌芽已经露出头,随后会越来越发展壮大,最后甚至发展到影响国家经济发展的地步,直到等到那位铁腕宰相的上台,才算是解开了这一环套一环的乱结.
而且之前也说,任何的降价销售都是一把双刃剑.
利润的降低,必将影响产品的研发和推广费用,甚至进一步会引起质量问题,发生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事情,而质量问题直接就决定了一个企业的生死.
后来,事实也证明了方辰决定的正确,在行业寒冬来临之际,那些拼价格,恶性竞争的小公司纷纷死掉了.
而方辰所在的公司,因为还有充足的资金,以及良好的产品质量声誉,最后活了下来,并发展壮大.
所以说被敌人牵着走,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
此时,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过了许久,苏妍噘着嘴,才一脸不情不愿的说道:“还剩下两张二百块,三张一百块,四张五十块,十七张五块.”
“那你觉得,这奖你还能抠不?”方辰忍着笑意问道.
他怎么突然有种在训女儿的感觉.
“不能!”
苏妍快速的摇了摇头脑袋,模样诚恳而乖巧.
“哎!不对啊,我这是给你救场,你凭什么说我!”苏妍突然醒悟了过来,双手掐腰,两颊气鼓鼓,眼睛瞪的跟夜明珠似的,闪烁着愤怒的光芒,直直的看着方辰.
“行,行,不说了,一会给你买零食吃.”方辰笑着说道.
苏妍白了方辰一眼,但是嘴角不由的弯成了一道月牙,一想到咪咪虾条,冰糖葫芦,爆米花,娃娃头雪糕,麦丽素,酒心巧克力,无花果,济公丹,她的口水就忍不住要流下来.
“真是个吃货!”
方辰的手又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不由自主的捏住苏妍的脸蛋,轻轻一扯!
手感真好!
“方辰,你个王八蛋,赶紧松手,我告诉你,这次没有五包,不,没有十包无花果,我是不可能原谅你的!”
没想到,方辰又捏自己的脸,气的苏妍哇哇乱叫!
揉捏了两下,方辰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今天零食敞开吃,只要你不怕你的牙齿被吃坏!”方辰说道.
这次苏妍如果不救场,他这生意恐怕是要砸了,就算是后期补救回来,但想要达到他预想的那种效果,也几乎不可能的.
再者说了,苏妍抽出来的这些奖,就几乎意味着方辰可以少发一千三百多块钱的奖金.
多赚这一千三百多块钱的奖金,就算是撑死苏妍也吃不完.
本来,苏妍还想表达一下自己坚强不屈,不会被糖衣炮弹打倒的优秀品格,可是一想到零食可以敞开吃,嘴角的口水就忍不住流出来.
不由的从心说道:“好!”
方辰嘴角抹过一丝笑容,能有点骨气吗.
不过他真的挺喜欢苏妍的性格,真诚不做作,就是脑子简单了点,心眼少了点.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奖券的位置,不要告诉我,你看一眼就全部记住了.”方辰好奇的问道.
苏妍丢给方辰一个大大的卫生球,“不这样,还怎么记住?总不能在格子上做标记,我抠奖,你又不给我钱.”
她到是想过,一下子把方辰的大奖给全部抠出来,看方辰怎么办,但是她转念一想,方辰这个葛朗台,周扒皮一定不会给她兑奖的.
虽然知道,结果应该就是这样,方辰还是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是天才,这就是天才,什么是BUG,这就是BUG.
走回摊位,此时摊位依旧火爆的很,挤满了人群,刘向阳他们忙活的,脸上的汗如同小溪般直流而下,但是却擦都顾不上擦.
方辰不由的暗自羞愧,说实话,如果是他自己来干这些,恐怕干不了多久,就会撂挑子不干了,太繁琐,太累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摆摊能够挣钱,国企工作的人们却仍旧不愿出来的原因,除了心里上的落差之外,恐怕就是小摊贩的辛苦程度,远远不是在国营企业已经养尊处优惯的人们能够愿意承受的.
和刘向阳,李启明他们在一起,基本上方辰就是动动脑,动动嘴,具体的体力活,两个人全包了,现在有吴茂才在,更轮不到方辰插手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给两人,各自百分之十的分成的原因,除了感情,想拉他们一把的因素之外,就是因为两人值得这个钱,最起码在方辰眼中是值得.
另外,方辰也存有培养帮手的念头.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家诈骗犯还有团伙那.
至于说,以后开公司,做企业,走向正规化了,方辰恐怕就不会轻易的把股份给出去.
正所谓不患贫而患不均,没功劳仅仅因为是自己的朋友,亲戚就给予股份,这是做企业的大忌.
剩下的员工高管会怎么想?肯定心里不平衡.
一下子白得这么多的财富,对于刘向阳和李启明也不是好事,甚至会毁了他们.
劳动和报酬相匹配,给的人轻松大方,拿的人也觉得理所应当,谁也不会觉得亏欠谁.
“大头,不行了,我回去在拿几盘盒子过来,这人太多了.”刘向阳抽空赶紧和方辰说了一声.
方辰仔细一看,已经有七八盘被抠空了.
“这帮人,真跟疯了一样!”李启明也凑过来说道.
可不是,他真就没见过,这么多疯狂的人,比他们当初写数字的时候还疯狂!
看他们的架势,还以为方辰他们这里有金子,晚一点就抢不到了.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方辰这里几乎和有金子差不多.
刚才,苏妍的那一波操作,狠狠的刺激了他们的眼球和心脏.
现在就算是他们没抽到奖,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的运气不好,而不是抽奖盒里面没有奖.
方辰无奈的摇了摇头,华夏人的赌性,其实在全世界也是无出其右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赌性,不服输,对改变家庭现状的极大动力,才使得华夏自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增速的一骑绝尘.
“行,你先回去吧,这我来顶着.”方辰说道.
刘向阳点了点头,就赶紧骑着三轮车,朝家里奔去,他真怕一会奖盒都给抠完了,现在晚一秒,就是少赚一秒钟的钱.
吴茂才艳羡的看着刘向阳,他也想去拿奖盒,这样还能喘一口气,现在快累死他了.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收钱也能收的这么累.
过了一会,方辰长吁一口气,眼前这帮人都疯了吗.
方辰算是知道,赌红了眼是什么情况,就算每次都抠到的是五毛钱,但还是要抠奖.
刚才他拦住了一个已经输了快五十块钱的人,不让他玩了,结果那人直接跟他动起手来,非要玩不可.
结果,被方辰一下子给放翻了,然后由交给李启明,让李启明和那个人谈谈心,这才算是消停了一会. |
“真把熊爷惹急了,熊爷把他们的摊位给掀了.”熊二忿忿的说道.
这次,他可不是说笑,而是真有这个想法.
这些天下来,钱赚了多少另说,他们的眼力着实涨了不少,就方辰那边的人流量,一天赚个两千块钱绝对没问题.
而他们呢?
三家不足一百块钱.
二千块钱对比不足一百块钱!
这之间的巨大差距,着实让他们心里不平衡了,恼的牙根痒痒.
“掀什么掀,去年刚跑路,跑了大半年才回来,你今年还想跑路?”强子冷笑道.
要是平常,他才不管熊二的死活,死的越干脆越好.
可是现在不行,他和熊二,洋灰已经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熊二被坑死了,其他人怎么看他,人心恐怕真要散了,那队伍就不好带了.
“那怎么办?”洋灰轻叹一口气,他也没招.
他现在觉得,还不如就这样散伙算了,反正这一段也没少赚钱,三四千块钱够他们潇洒一阵子了.
“照抄呗,上次怎么抄的,这次还怎么抄.”强子沉声说道.
洋灰哀嚎了一声,“怎么抄啊,咱连人家是怎么挣钱的,都弄不明白.”
熊二也是眉头紧皱.
上次,强子他们三个就商量好了,只要方辰挣钱了,他们就照抄.
可是现在,他们突然发现问题来了,上次到是好弄,规则什么,方辰已经明明白白的写在小黑板上了,只要脑子转过来弯,知道从1写到500其实没那么简单,就能开摊做买卖.
这次就不行了,规则方辰虽然也已经写到了黑板上,可是他们算了算,全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们也问过,在方辰那边玩过的人,一问不打紧,更糊涂了.
照那人的说法,赔钱的有,挣钱的也有,而且一挣就是一二百的挣,有的人甚至还中过五百块钱和一千块钱.
这下他们就算是彻底懵了,照那人的说法,方辰别说挣钱了,不赔钱就不错了.
一千块钱一出,这要多少奖盘才能收回本,更别说方辰每个格子里面都有奖.
可是他们凭直觉和这段时间对方辰的了解,方辰肯定是挣到钱了,而且挣得还不会太少,一两千块钱应该是有的.
如果不比他们这边挣钱,方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退让,他们之前其实已经做好大打出手的准备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把方辰他们三个当成孩子来看,就从方辰教训吴茂才的手段,就足以让他们把方辰看做一个成年人了.
更别说后来,吴茂才居然甘心给方辰当小弟,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吴茂才混的不怎么样,可也在街面上混了好多年,已经是有名号的人物,手下好几个小兄弟.
现在居然给方辰当小弟了,他们能不诧异吗.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方辰一卷土重来,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把他们这边坑的连吃饭钱都不够了.
“人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洋灰垂头丧气的说道.
熊二和强子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方辰的脑子他们真是佩服的很,这挣钱的点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蹦,而且挣的比谁都多.
“只可惜,一开始咱就跟人家杠上了,要不然跟着人家后面吃口汤也不错.”洋灰看着远处的场面,艳羡的说道.
方辰那边就是稍微给他们漏一指头缝的,就足够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这么挣钱的买卖,你会分给别人?”熊二不屑的说道.
洋灰神情猛然一暗.
强子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
熊二傻大笨粗,整天说话都不着四五六的,就知道打打杀杀,可刚才这句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不说其他的,就说他们三家.
打的头破血流的,也不是没有过.
要不是,方辰那边的大个子太能打了,他们三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抱团.
挣钱的买卖,谁会傻的分给别人.
“那这样吧,上门偷学,这个总可以吧.”强子说道.
熊二和洋灰,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除了这办法,好像也没别的招了.
“小南,你过来.”
强子皱着眉头,在他六个小弟中间来回巡视,最后挑了个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小个子.
小南是他年纪最小的手下,但却是办事最老练,也是最圆滑的.
最重要的是,机灵的很,如果粘上一身毛,那就是猴子,平常如果他不在的话,剩下的人中就以小南为首.
对小南嘱咐了一遍,强子递给了他五百块钱.
小南不由的心里一咯噔,这可是笔大钱,从这钱上来看,就知道强子哥对这事有多重视.
“强子哥,这事就交给我.”
小南拍了拍胸脯,一摇一晃,吊儿郎当的就朝着方辰那边走了过去.
来方辰这边的,都是熟面孔了,也自然知道小南是谁,一个个纷纷避让开来.
三下五除二,小南就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一见小南,刘向阳不由的眉头一皱,旋即就迅速舒展开来,“哥们,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这走错地界了吧.”
“小刘老板啊,没走错地界!没走错地界!我这不是在那边闲的无聊,所以就过来玩两手,你们可别给我强子哥说啊.”
小南笑眯眯的将食指竖在了嘴边,装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悄声说道.
刘向阳的眉头再次凝聚成一团,听小南这话,好像是没毛病,可是他怎么就觉得有股邪气那.
方辰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眉头也不由自主的蹙到一起,小南的话的确听着没毛病,但是他却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小刘老板,顾客是上帝,这话你听说过吧?上帝是什么你也知道吧?就是老天爷的意思!”小南笑着说道.
一扭身对着众人,双臂长开,如同大鹏展翅,上下起伏,“大家伙说我说的对不对!我是来消费的,又不是来捣乱的,你凭什么不让我玩,嫌弃我没钱还是咋地!”
“哥们有钱!”
说着,小南从兜里掏出来五百块钱,使劲在空中甩了两下,哗哗作响.
众人瞬间被小南的话煽动了,虽然没有什么振臂呼喊,但是看这神情已经偏向小南这边了.
“人家是来玩的,又不是捣乱的,凭什么不让人家玩.”
“人家五百块钱都掏出来了,肯定是真心要玩的.”
“我现在才发现这小老板还是年轻,不会做生意,要是我,早把人给请进去了.”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刘向阳额头上冷汗直流,他此时已经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了. |
此时,方辰的摊位上挤满了人群,将本来就不大的摊位,挤的是水泄不通,连只脚都插不进去,仿佛又有成为王城公园一景的架势.
“五毛!”
“五毛!”
“怎么还是五毛!”
“小老板,你这里都是五毛钱吧?”
……
看着对面一个个不善的眼神,方辰的额头不由的冒出冷汗.
真是邪性了,面前这群人,抠了三十多个洞了,居然大部分都是五毛,只有一个五块钱.
天地良心啊,他真没少放钱,为了一炮打红,他是按照百分之七十返奖金额做的抽奖,里面搁了不少的大额奖券,可怎么会一个都抠不到那?
“估计,这个盒子里面的大奖不少,我给你们换一盘,肯定立马有大奖!”
方辰赶紧又换了一盘盒子放了上去.
见状,众人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下.
小飞说道:“我还是相信小老板的,前一段时间写数字,小老板可是一点赖都没耍过,有多少兑多少,这大家都是亲眼见到的,刚才应该是我们运气不好的原因.”
“来,小老板,再来十块钱的.”小飞说道.
“多谢谅解,多谢谅解,小飞哥你可以多抠个格子,算我送你的.”方辰感谢道.
“行,小老板仗义!”
说着,小飞随手一抠,将里面的奖券给拿了出来,定睛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怎么又是五毛的!”
“我就说了,这里面没大奖,骗人的!”
小飞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事,没事,我接着开!”
说着,小飞犹犹豫豫,挑挑拣拣的又抠开了五个格子.
“五毛!”
“五毛!”
……
“全部都是五毛的!”
“骗子,退钱!”
小飞的脸上顿时也挂不住了,有些愠怒的说道:“小老板,我们这样给你捧场,你总不能这样坑我们吧.”
刚才前前后后,他花出去了三十块钱,结果一个大奖都没有,拿了十六个五毛钱,这不是坑人吗.
方辰脸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就下来了,真是见鬼了!
他现在自己都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把大奖给放进去.
不会是真忘了吧?
那可就完犊子了.
“谁说我们是骗子的,明明是你们运气不好!”
此时,苏妍突然气鼓鼓的冲出来了.
吓得方辰魂都飞了,赶紧拦住苏妍,这会正是群情激奋,这要是谁不小心伤到这姑奶奶的,那自己恐怕真免不了要小黑屋三日游了.
苏妍一把将方辰的手打开,然后一指头戳破一个洞,看都没看奖券,直接亮了出来,“这是五十的!”
众人定睛一看,还真是五十的.
“这是一百的!”
“这是二百的!”
“这还是五十的!”
看着桌子上,齐刷刷的四张大额奖券,所有都鸦雀无声,傻了眼.
如果不是他们亲眼所见,还真以为苏妍是托,用大额奖券将五毛奖券给掉包了.
小飞更是肠子都悔青了,苏妍抠的四个格子,有两个都在他刚才抠的格子旁边,就差这么一点,这钱可都是他的了.
苏妍气鼓鼓的看着众人,这格子上面的报纸是她亲手粘的,怎么可能没有大奖,气死她了.
“我们承认这盘有大奖,可这也不能证明你们没有骗人!”有人继续吆喝道.
方辰面色微微一变,这是杠精本人吧.
“行啊,我继续给你们证明!”
说着,苏妍拿起刚才已经被抠的千疮百孔的那盘盒子给拿了过来,一根指头戳破报纸,然后径直将奖券给拿了出来.
“这是多少?”苏妍看都不看,豪气冲天的说道.
“二百块!”
苏妍点了点头,然后又抠了一个格子,拿出奖券,“这是多少.”
“一百块!”
“这又是多少!”
“五十块!”
“这又是多少!”
“五百块!”
众人彻底傻眼了,虽然没见到一千块钱的终极大奖,但是五百块钱也不少啊,三个月工资也就这么多了.
苏妍越抠越兴奋,作势还要继续抠下去,方辰赶紧把这小姑奶奶的手给拦住了.
“方辰,你拦我干嘛,他们不是不相信吗,我证明给他们看!”苏妍不悦的说道,她现在的感觉,就跟自己在吃最心爱的果丹皮,果丹皮却被人抢走的感觉.
“行了,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方辰扭过头说道:“你们信了没.“
“信了,信了!”
“小老板,果然仁义,刚才是我们错怪你了!”
“来来,小老板,再给你二十块钱,我要抽十个格子.”
众人纷纷慷慨解囊,看向纸盒子的眼光,仿佛都冒着金光,就如同在看金元宝一般.
见状,方辰顿时松了一口气,对刘向阳他们使个眼色,然后赶紧把苏妍给拉走了.
走到稍微僻静的地方,苏妍一把将方辰的手甩开,低着头,嘟着嘴,眼睛向上翻,气鼓鼓的看着方辰,“你怎么这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我好心帮你证明,你还拦着我,而且还凶我!”
说完这话,苏妍突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方辰无奈的翻个白眼,“我要是再不拦着你,我恐怕真要成骗子了.”
开什么玩笑,他这次一共就拿过来二十五盘,而里面最大的奖,也就刚才那五百块钱,二百块钱,他好像也就放了四张.
现在可好,最大的奖让苏妍给掏出来了,二百块钱被掏出来两张,剩下零碎零碎岁的加起来,也有四百五十块钱.
他是按照返奖比例,百分之七十左右写的奖券.
二十五盘的收益是五千块钱,百分之七十,也就是三千五块钱,除去大约一千二百块钱的五毛奖券,剩下大额奖券,大概价值两千三百块钱.
现在已经让苏妍给抽出来一千三百五十块钱了,也就是说剩下所有格子里,大额奖券,一共就剩下不到一千块钱.
他敢让苏妍继续抠吗,再抠,他真成骗子了.
“我怎么让你成为骗子了.”苏妍不解的问道.
她心里暗自发誓,如果方辰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她以后就不帮方辰了,再加上一个月不和方辰说一句话!
“你既然都知道,奖券的位置和金额,那你告诉我,里面的大额奖券还剩下多少钱?”方辰说道.
“还剩下……”
“还……”
本来苏妍还理直气壮的,可是脑子一盘算,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了. |
方辰本来的意思,还是将钱直接分下去,但是却被刘向阳和李启明给拒绝了,说自己家里现在不需要钱,先放在方辰这里就行.
这一段时间,他们往家里拿了一千多块钱,家中窘迫的状况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着实不需要钱.
但是在方辰的坚持下,钱还是这么分下去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说,既然当初大家都同意按照八一一的比例分成,那这钱就应该给刘向阳和李启明.
亲兄弟,明算账,方辰着实不愿在钱上面分不清.
接下来的几天,方辰的摊位生意依旧火爆,人挤人,将不大的摊位围的是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每天奖盘的销售也节节攀高,即便方辰在第三天将返奖力度调整到百分之五十五,也依然挡不住汹涌的人群,又或者说人们对财富的那种渴望.
毕竟他们每天都能亲眼见到有人从抠奖箱内抽到五十,一百,二百,甚至五百块钱的大奖.
尤其是在第三天,一千块钱大奖横空出世之后,气氛更是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几乎红了眼.
一千块钱啊!
这是什么概念!
小半年的工资也就这么多了,如果家里不是双职工,花钱再不仔细点,恐怕家里连这么多存款都没有.
可就这么,用一张轻飘飘的奖券给换到了.
方辰着实用行动,向洛州的老百姓们证明了什么叫做不劳而获,什么叫做天上掉馅饼.
有的人甚至都已经开始琢磨方辰的放奖规律,什么连续一排,或者一纵的五毛,旁边必定有大额奖券.
甚至有的人,还专门挑一些,基本上被抠的七七八八,剩不了几个格子的奖盘,来抠奖.
也不知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又或者是前面几位的运气实在是太臭了,竟然还真被几个人给抠到了几张五十,一百的奖券.
立马这几位就被众人给奉为了专家,整天在那高谈论阔,指点江山,说这个格子不行,那个格子必中的.
看的方辰只翻白眼,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放奖有什么狗屁规律,这几个专家是怎么知道的.
他现在算是知道,在股票市场,庄家看着那些所谓的股神是什么感觉了,真是觉得又可笑,又可怜.
压根就是一帮狗屁不懂的骗子!
不过这和方辰没什么关系,他反正是笑的每天合不拢嘴,赚得盆满钵满.
摊位每天都基本上都能抠出去五六十盘奖盘,差不多有一万多块钱,就算是加上返奖,以及吴茂才,李改梅等人的工钱,分到方辰手里的,大概能有三千五百块钱左右.
刘向阳和李启明也更是整天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早早就起床摆摊了,生怕去晚了,就少赚钱了.
可不是,他们俩现在一个人一天基本上能赚五百块钱,他俩能不起劲吗.
吴茂才也是干得热火朝天,不喊苦喊累了,方辰为此还专门又给他涨了十块钱工资.
此时,吴茂才表面上虽然是千恩万谢的,但是自己心中却清楚的很.
他这么努力表现,是为了让方辰涨工资吗?
不是!
他是为了自己的誓言!
有一天他能分到的钱一定和刘向阳,李启明一样多,甚至更多.
摊位上实在是太忙了,不得已之下,方辰只得将苏妍都派上阵了,把苏妍兴奋的不得了,连零食都顾不得吃了.
谁知道,苏妍出场后的效果居然不错.
苏妍那天的惊艳表现,着实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加上有时候苏妍心情好,看人家输的太惨,还会不经意的指点一下,让人家赚个五块,五十的,回回血.
这下子,大家算是知道谁是真神,谁是伪神了.
迅速将苏妍奉为小财神,之前那几位专家瞬间被打下神坛,泯然众矣,也算是演绎了一场众生百态.
方辰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也随苏妍去了,反正苏妍也知道分寸,不会故意将大奖泄露出去.
而且,他发现这样,还会更加激起大家对金钱的那种冲动.
“什么玩意,钱都让他们给挣走了!”
熊二怒气冲冲的在桌子上狠狠一拍!
洋灰和强子虽然没有搭腔,但是也面色阴霾的看着方辰那边热闹的景象.
再对比他们这边冷冷清清的状况,心中也是充满了怒火,却无处发泄.
“这都什么日子,人家吃肉,咱连汤都喝不上,顶多吃点泔水.”熊二继续骂骂咧咧的说道.
自从方辰那边的生意一起来,他们这边的人流量就如同断崖式的下跌.
毕竟,他们和方辰的客户,高度重叠,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是一拨人,都是有点小钱,也爱钱,还爱赌的人.
再者说了,写数字还要写半天,一不小心写错了,什么都没有了.
而方辰那边,就是手指头一抠的事情,轻轻松松,并且每个格子都有奖.
最重要的是,写数字这事,他们也看透了,写到500都是极难,写到1000,压根就不可能.
最起码,他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
只是说,以前还存着一股不服输,想要挣一笔的心态,才继续在那写写画画的.
现在出了抠奖盒以后,他们真懒得费这劲了.
然而最重要的是,方辰这边每天都能见到大钱出来,一百的,二百的,五百的,甚至一千的,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
那么玩那边,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方辰这边人多了,他们那边自然就没人了.
这一天下来,三家,十来个人,连一百块钱都挣不到.
“这点钱,连吃饭都顾不上了,再这么下去,兄弟我是真要撤了.”洋灰无奈的说道.
已经连着三天挣不到钱了,每天兄弟们吃饭,都还要他从自己兜里搭钱,这日子还不如干回老本行.
钱虽然挣不到,但是吃饭总没问题,现在这样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强子也是眉头紧锁,他那边的几个兄弟也是怨声载道的,再这么下去,钱挣不到不说,人心就散了.
他们之前真没的没想到,方辰一出手,他们这边就会被弄得这么惨. |
不过,方辰转念一想,他赚的就是这样人的钱,如果说都如同苏妍这般BUG般的存在,他赚个屁钱,人家把他给赚哭了还差不多.
至于说,方辰对于这样坑人,心里有什么愧疚没有.
没有,一分都没有,前世的经历虽然没说把方辰变成铁石心肠,但是已经足以让他更加的看清人性.
这些人就算是钱不被他坑走,也要被别人坑走.
前世那些小麻将馆为什么屡禁不止,为什么农民工务工回家,将自己一年辛苦赚来的钱全部都搭进去的新闻,屡见不鲜.
他们不知道自己赚钱辛苦吗?
肯定知道.
但是仍旧管不住自己,这就是人性,面对诱惑,毫无抵抗之力.
这些钱在他们的手上只能被挥霍掉,还不如让方辰赚走,方辰或许还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说一千道一万,这钱方辰是凭本事坑来的,谁有本事,也可以坑回去.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人恐怕已经得上了一种,不坑不舒服斯基的病.
念头一转,方辰扭头看向BUG本人.
没事,这会BUG本人正气鼓鼓的在那打扫奖盘上的灰.
刚才苏妍也想来收钱,但是被方辰给拦住了,这会正不高兴那,拍的奖盒阵阵作响.
不是方辰不愿意让她收钱,就现在这场面,方辰真怕出点事,刚才那赌红了眼的,真要是发起疯来,碰苏妍一两下的.
不说什么担待不担待的起吧,最起码心里就过意不去.
人家好心过来给自己帮忙,还解了那么大的围,自己几包零食就给打发了,最后总不能再受点伤吧.
随着刘向阳再拿一批奖盒的到来,抽奖几率终于恢复正常,方辰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群人因为抽不到奖再闹起来.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天黑.
方辰见状,赶紧挂起了休战牌,邀大家明天再战.
众人虽然不乐意,但是之前赌红了眼,捣乱的人是什么下场,他们也看见了,也只能接受了,纷纷约定明天再来,而且看这架势,还生怕方辰明天不来.
现在的情况是,赚到钱的人,还想再赚.
没赚到钱,赔钱的人,眼红赚到钱的人,还想再把输的钱给捞回来.
方辰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啊,真是钱帛动人心.
散了摊之后,方辰赶紧给苏妍买了根糖葫芦,先垫着,今天中午他们都忙的没顾得上吃饭,一直忙活到现在,也就苏妍自己买了点零食吃了,可零食这种东西又不顶饿,早就消化的七七八八了,方辰都挺不落忍的.
又在小卖部给苏妍卖了一兜零食,然后将其送回家,一路上苏妍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她除了过年的时候以外,还没一下子得到这么多零食过.
一下子,方辰在她心目中的好感度上升了好几个等级,她觉得以后就不骂方辰葛朗台,周扒皮了,但是捏她脸的时候除外.
目送着苏妍回家,方辰突然精神一恍惚,他骤然有种错觉,宛若时空穿梭了一般.
前世大三,他有女朋友的时候,就是这样,晚上出来吃吃饭,聊聊天,然后买一兜子零食,将人和零食一起送回寝室.
念头一转,方辰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苏妍还不到十四.
自己想什么那?
禽兽!
再说了,就苏妍那样子,当她男朋友,不是被气死,就是被吃穷.
打了个冷颤,方辰和刘向阳等人赶紧回家去了.
回到家.
“这是你的钱.”
说着,方辰给了吴茂才十块钱.
“九爷,这是不是多了点.”
吴茂才此时恨不得将钱直接揣兜里,但是表面上还是诚惶诚恐的说道.
“你今天也辛苦了,以后你的工钱就涨到一天十块了.”方辰说道.
“谢谢九爷,谢谢九爷.”吴茂才千恩万谢的,这才将钱收起来.
他挺高兴的,方辰一天管两顿饭,还能给十块钱,这工资比国营厂里面干部的工资都高.
方辰笑了笑,十块钱就足以让一个人风餐露宿,辗转不停的为自己工作一天,最后还能得到几声感谢,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当老板.
吴茂才今天也辛苦了,再加上是瞎子哥的外孙,而且今天挣钱挣的也太多了,方辰也不好再苛待他了.
“接下来,咱们再算,今天算是抽了四十盘,大牙那里有多少钱.”方辰说道.
刘向阳笑了笑,将沉甸甸,一兜子钱给拿到了桌子上,使劲一倒,桌子上顿时铺满了花花绿绿的纸币和丁玲桄榔,旋转跳跃的钢镚.
看到眼前这一大桌子钱,吴茂才的眼睛瞬间都直了.
他来的时候,方辰的摊位已经不怎么红火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
本来他还为自己一天能有十块钱而感到高兴,可是看到现在的这情况,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跟桌子上的钱比起来,自己的那十块钱,简直就是毛毛雨.
而且,一想到刘向阳和李启明还能从这里面各拿百分之十,他的心就跟刀割的一样.
凭什么!
他也出力了!
凭他们是九爷的朋友?
那自己还是九爷的亲戚呢!
不就是比自己早给九爷干几天活.
吴茂才心中暗自发誓,他一定要跟着九爷好好干,总有一天,他拿的钱,要和刘向阳和李启明一样多,甚至还多.
刘向阳和李启明虽然还能在表面上保持镇定,可是心里实际上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么多天下来,他们多少也算是个小富翁,对钱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概念,面前这一桌子钱,还是轻轻的倒吸一口凉气,面前这一堆怎么说也有三四千块钱了,这可真是一笔货真价实的巨款了.
大概数了数,刘向阳强忍下激动的心情,“一共是三千八百零六块钱.”
“然后还要除去八十块钱的工钱,四块钱左右的材料钱,还剩下,三千七百二十二块钱.”刘向阳说道.
方辰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甚至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还要好.
本来他是按照百分之七十的返奖金额做的,也就是说四十盘奖盘会兑出去五千五百块钱左右的奖金.
只是因为苏妍这个BUG般的存在,让方辰少掏了一千三百多块钱,所有才会有这么多剩余. |
万元户!
所有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方辰,以及他后面的横幅.
疯了吧!
如果不是横幅上的鎏金大字如此清晰的写着,他们还真以为他们的眼睛出毛病了,都产生了幻觉!
虽然此时,万元户已经不像前几年那么稀罕,但是十里八村的大概也就能出这么一个万元户.
有人曾替那些万元户算过账,可是不管怎么算,买彩电,买冰箱,买洗衣机,买录音机,把自己做梦都想买的东西,全部置办齐,都花不完这一万块钱.
真是太有钱了!
“小老板,你这横幅没写错吧?这金砖怎么个砸法?”
说话的人前半句还是质疑的口吻,可是后半句就暴露了他内心真实想法.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支棱着耳朵,直直的盯着方辰,生怕漏下一个字,这万元户就和他们说拜拜了.
“这就是金砖!”
方辰话音刚落,李启明就揭开红色绸缎,只见数以万计金砖垒成的墙壁,骤然出现在众人,万道金光轰然迸发而出,将整个摊位都照耀的一片金光闪耀,甚至就连方辰等人的身上也披了一层金衣.
所有人都呆滞住了,面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金光闪闪,金光灿烂,金碧辉煌,耀眼夺目,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用金子做的.
“财神爷啊!”
此时,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要不是他旁边人强行拽住他,这人已经下跪磕头了.
方辰笑了笑,“财神爷倒不是,但是这散财童子,肯定是真的.”
“这砖不会真是金子做的吧!”
“要是铜做的,也值不少钱.”
“管它是什么做的,只要里面能有一万块钱,那这就是金砖!”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眼中也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这是对财富的渴望!
“我背后的就是金砖,规则和抠奖大致相等,但是奖励翻十倍,十块钱一砸,砖砖有奖,最低一块钱,最高一万块!”方辰说道.
一瞬间,所有人的神经都被方辰的话语给挑动了,一股热血刹那间便从体内涌到了脑袋,双眼赤红的看着方辰.
看这架势,仿佛要把方辰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对,是把方辰背后的金砖,一个个全部,砸碎,砸烂!
“小老板,先给我来俩金砖!”
“给我来一个金砖!”
“小老板,给我来十个金砖!”
……
一瞬间,方辰的面前有无数只手臂挥动着,到处都是大团结和四大伟人的影子,仿佛要用钱把方辰给砸死!
见状,苏妍,刘向阳等人赶紧冲了过来.
疯了!
真是都疯了!
一时间,方辰的摊位上,到处都是砸金砖的人群,金色的碎片铺满了一地,金光映在众人的脸上,一张张脸面目狰狞,神情可怖,金钱的魔鬼在他们心中滋生.
映在天空上,仿佛将天空也染上了一层对财富的狂热.
众人咬牙切齿,奋力砸向手中的金砖,有的甚至连锤子都不要,就这么用手生砸!手上沾满了金粉和白色的石膏!
他们要从这金砖中砸出财富,砸出万元户,砸出未来的美好生活!
“中了,中了,我中了一百块钱!”
“我中了二百块,小老板再来二十块金砖!”
“一千块!一千块!”
……
一时间,中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方辰背后一层层金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着.
变成地上厚厚的碎片,变成一张张奖券,变成了一张张大团结,又或者四大伟人.
此时,看着远处,方辰的摊位被围的水泄不通,强子他们面色铁青,甚至双眼有怒火喷出.
方辰的金砖一亮相,就把所有的人都吸引到了他那边.
强子他们这边也毫不例外.
所有人都赶去砸金砖了,他们这边一个小时过去了仍旧无人问津,凄惨到,来一只苍蝇都会引来十来个人的追打.
所有的小弟都知道,老大们现在心情很不好,很不好,如果不表现的好一些,自己肯定会死的很惨!
“这群人是疯了吗!”熊二拳头紧握的说道,他现在感觉胸口有一股郁气散发不出来,也想砸东西!
不过他不想砸金砖,他想砸人!
洋灰和强子沉默无语,他们本来还以为胜券在握了.
可是很可惜,方辰再次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人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洋灰无可奈何的说道,方辰这一招真是绝了,别说其他人了,现在如果不是抛开身份,他都想去砸几个金砖,试试手气.
这要是中了,那就是万元户了.
他立马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娶个漂亮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人生直接就圆满了.
“抄!照抄!咱们也砸金砖!”
强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本来还梦想着,等挣够钱了,就去开钼矿,当个矿老板.
可是方辰突然来这么一手,别说矿老板了,他连个矿毛恐怕都见不到.
照眼前这疯狂的情况,别说什么挣钱开矿了,恐怕比前几天,方辰刚开始做抠奖时候的情况还惨.
那时候,三家加起来,还能有一百块钱的收入.
可是现在,恐怕连一分钱都不会有了.
万元户,这三个字真的是太诱人了.
这是个梦想,甚至可以说,对很多人而言,这就是人生最大的理想.
他可以想象,未来几天,方辰摊位人群的疯狂程度!
绝对没有人会来他这里抠奖的.
一个最高能挣一千块钱,一个最高能挣一万块钱,几率都差不多,选哪个?
就是傻子也知道选能挣一万块钱的.
“大骗子,你真给金砖里放了一万块钱吗?”苏妍嘟着脸问道.
方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小姑奶奶,我已经第八次告诉你,我真放了一万块钱在金砖里面,而且我怎么就变成大骗子了?你以前没这么叫过啊.”
“哈哈!哈哈!因为你就是大骗子啊!这些人不都是被你骗来的!”苏妍指着外面狂热的人群,笑嘻嘻的说道.
方辰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过苏妍说的也有道理,这些人的确是被骗来的.
但不是被他骗来的,而是被他们内心对发财的渴望,是被万元户这三个字给骗过来的.
就如同前世那些买彩票的人?
他们不知道中奖的几率寥寥无几,几乎不可能吗?
知道!他们一定知道!
可是他们仍旧将自己微不足道的工资,一次次的投入彩票的无底洞中.
前世,方辰年轻的时候,很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买彩票.
赌性?
对财富的渴望?
为了回本,而不可自拔?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他们在交所谓的穷人税?
后来,方辰听说过,最令人伤心的一句话.
那就是,买彩票的人都很清楚,如果不买彩票的话,凭他们自己,这辈子是挣不到五百万了.
彩票就是他们的一个梦. |
高伟此时的心情,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刚中了一千块钱,大手一挥,直接换了一百块钱金砖.
现在已经砸了八十多块,又中了一千二三百块钱.
剩下的中不中奖,已经不重要了,钱他是已经挣够了,一天下来,挣了一千多块钱,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他真的是打死都不敢信.
这简直比抢银行来钱来的还快.
剩下的二十多块金砖砸下来,高伟满意的点了点头,还行!
又中了张一百块钱的奖券.
“小刘老板,来兑下奖,你这可是宝地啊,我回头给你和小老板拿个猪头祭一祭五脏庙.”高伟挥动着奖券,笑着说道.
过去拜祭泥财神还要上三牲呢,更别说真财神了.
现在,方辰他们在他的眼中,那就是活财神.
再者说了,猪头又不要钱,他拿个猪头又有谁敢说个不是,这种惠而不费的小手段,他还是挺愿意使的.
而且他还指着方辰再给他拿几个大奖过来.
“那倒是多谢高科长了,要不我再给你拿十块金砖,说不定高科长今天就成万元户了.”刘向阳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高伟心中猛然一动,刚才就是刘向阳让他用一千块钱的奖券给换成一百块金砖,结果又多赚了三四百块钱.
“拿就拿吧,中不中奖不重要,开心,主要是开心!”高伟笑眯眯的说道.
“那是,我们的宗旨其实就是回馈大家,给大家制造福利,让大家开心就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刘向阳心中却充满了鄙夷.
这段时间和钱沾边,尤其是和中奖,或者说白了就是赌沾边,不说看尽了人生百态,但是人在金钱面前的各种丑态,他是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赌红了眼的,发疯的,中奖后傲气凌人的,拿着兜里最后两块钱,苦求着要翻盘的,这种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还是方辰告诉他们,每个人输到一定程度,就不准他抠奖和砸金砖的结果.
如果放开了的话.
他不敢想象,那些真把兜里最后一块钱输出去,甚至把借来的钱输出去的人,又会有做出什么事来.
想必定然会很疯狂.
他也认同方辰的话,如果不尽快收手,不是这些人滑入罪恶的深渊,就是他们滑入罪恶的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刘向阳又给高伟拿了十块金砖过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块金砖.
“一块!”
“一块!”
……
高伟漫不经心的掰着金砖,他今天掰了一百多块金砖,早就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甚至对锤子都嫌弃的很,有锤子都不用,觉得那没有感觉,用手掰的话,更容易感知到金砖里面的奖券.
鬼知道,他是怎么用手透过石膏,感应到里面的奖券.
“一……”
随手拿起一张奖券,高伟刚念了个一,整个人就石化了.
后面有零!有好几个零!数都数不清!
狠狠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睛还有些模糊,高伟又狠狠的朝自己的脸上甩了两个嘴巴子,这时奖券上的零才看的清晰了起来.
一,四个零!
高伟瞬间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的又数了一遍.
真是一后面四个零.
“高科长,怎么了?中大奖了吧!看你激动的!来让我看看.”刘向阳明知故问的凑了过去.
“你看下,我眼睛有点花,看不真切!”高伟的手,激动的颤抖不已.
“一万块!恭喜高科长财源广进,喜中一万块大奖!直接成为万元户!”
刘向阳铆足了劲,吆喝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摊位,震耳欲聋,声震百里!
一瞬间.
静了!
一片寂静!
仿佛所有人都石化了一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高伟,以及他的手中的奖券,场面可谓是鸦雀无声!
中了,真有人中了一万块钱!
本来,他们其实对金砖里面有没有一万块钱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又或者说,即便是有,几率恐怕也是少之又少,十天半个月不知道能不能有一个.
毕竟,那可是一万块啊.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今天真就有人中了一万块钱.
此时,方辰等人也装模作样的凑过去.
“高科长,让我验下奖券可以吗?”方辰说道.
高伟晕乎乎的,就把奖券递给了方辰,此时他还没有从得到一万块钱的狂喜中彻底醒悟过来.
“真的,奖券是真的,我宣布高科长喜中一万块钱大奖!”方辰高声吆喝道.
说完,方辰直接将一万块钱从李启明的手里拿过来,然后郑重其事的放到了高伟的手中.
此时,场面上的情绪瞬间达到了最高点,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还真有人中了一万块钱啊!”
“这可好,也不用奔小康了,直接一下子就成了万元户!”
“我还没见过这么多一百块钱呢!这要是换成大团结,恐怕抱都抱不住!”
“妈呀,一万块钱这么多,可怎么花啊!”
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既兴奋,又艳羡的目光看着高伟,以及他手中的一万块钱.
第三套华夏币在设计的时候,并没有二十,五十,一百这三种大额面值,故而在人们的印象中,大团结已经是最大的钱了.
直到三年前,第四套华夏币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这三种大额面值,人们才慢慢接受了有一百块钱这样的大钱存在.
刚发行的大额华夏币的时候,有些企业发工资,工龄低的青工们领工资的时候,一张五十块钱就能打发了.
那时候人们还发愁,这么大的钱,怎么花出去,一碗面才两毛钱而已.
“本来我还以为不会有人中奖那,没想到今天就有人中了!”
这句话,直接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一瞬间,大家看向方辰和金砖的眼神变了.
这是活着的财神爷,那金砖,也真是用金子做的.
“来,鼓敲起来,唢呐吹起来,把高科长送回家!”
方辰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锣鼓队径直行动开来.
几个壮小伙,将高伟直接架到了,一个元旦游街,载财神的木架子上,然后高高举起.
旁边的唢呐,锣鼓也吹起了欢快的调子.
高伟晕乎乎的扶着栏杆,在众人的簇拥和喜庆的乐声中,朝着家走去. |
医院.
方辰深呼一口气,眉头紧蹙,面色凝重的看着刘向阳,嘴巴不停的蠕动着,似乎在咬着口腔内部的软肉.
“大头,不至于啊,不至于,哥们这都是小伤.”刘向阳咧着嘴安慰方辰道.
这一笑顿时牵动了伤口,隐约间又有鲜血渗出.
此时刘向阳的模样,着实狼狈不堪,脑袋已经用白纱布包住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血迹,脸还没的顾上洗,沾满了泥土和鲜血的混合物,身上的衣服还烂了好几个大洞,并且还能看到几个清晰可见的鞋印.
“头掉了不过是个碗大的疤,再说哥们还没这么严重,就是脑袋让人开了瓢,缝了几针而已.”刘向阳一幅无所谓的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辰沉声问道.
“我和吴茂才,用三轮车拉着奖盘回家,突然强子那帮人冲过来要抢奖盘,我拦了几下,没拦住,奖盘让他们给抢走了,对不住啊大头.”
“不是我大牙怂,只是他们人太多了.”刘向阳有些无奈的说道.
“奖盘不重要,下次再碰到这事,你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号称长跑小王子,说没人能追上你.”
说着,方辰猛然偏过头去,眼眶中的眼泪径直甩了出来.
此时,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李启明一路狂奔,瞬间冲了进来.
看到这情况,李启明双眼赤红,紧咬牙关,双拳紧握,咔吧咔吧直响,指头都被捏的一片凄白,宛若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
“大牙,我给你报仇去!”
丢下一句话,李启明扭头就走!
“你干嘛!”
方辰突然拦到了李启明面前.
“我找强子他们,给大牙报仇!”
李启明一字一顿的说道,每蹦出一个字,双牙间就传出一阵铿锵有力的鸣响,宛若金铁交击一般.
方辰顿时沉默了,但是身躯却如同一块巨石,一座城门,牢牢的挡在李启明的面前.
李启明楞了一下,然后眼中的神色也越来越暗淡,他对方辰失望了.
“娃娃!你不想给大牙报仇,可以!”
李启明面色狰狞,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两排牙齿,甚至连牙床都显露出了,额头青筋暴起,这模样宛若噬人而食的妖魔一般.
“但你别拦着我!”
说着,李启明右臂横扫,想把方辰一把拨开.
谁知道,方辰顺势借力,一手抓住李启明的右臂,左脚踏前,整个人瞬间没入李启明的怀中,使劲一撞.
猝不及防之下,李启明直接仰面而倒,摔得结结实实,震得医院地板都猛然一颤!
下一瞬,方辰径直压在李启明的身上,双臂牢牢的锁住了李启明的上半身.
“娃娃你!你……”
没想到,方辰居然会向他出手,李启明全身猛然发力想要从方辰手中挣脱开来,可是他一抬头,竟然发现方辰双眼通红,面色可怖,比他刚才的模样还要吓人,而且眼眶中竟然噙着泪水.
一滴!
两滴!
三滴!
打在他的脸上.
“大牙是你朋友,也是我朋友,但是老子不想看着你坐牢!”方辰抓住李启明衣领,将其拽起,奋力咆哮道.
“坐牢就坐牢,老子不怕坐牢!”李启明也嘶吼着.
“但是老子不想!”
两人顿时僵持住了.
过了数息,方辰双手猛然一松,自己蹲到了墙角,捂住了脸,虽然没有听到哭声,但是眼泪顺着指缝止不住的向下流淌.
“娃娃!”
“大头,别哭啊!不至于!”
刘向阳和李启明瞬间傻了眼,甚至都有些惊慌失措,他们从没有见过方辰哭,更别说哭的这么惨了.
一旁的吴茂才的身躯也猛然舒展开来,关切的看着方辰,刚才是神仙打架,他那个都惹不起,尽量的将自己缩小点,不那么惹人注意.
方辰自己知道,这泪是前世的泪.
刚才,就那一瞬间,他感觉神情一恍惚,就仿佛回到了前世一般.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依照他对李启明的了解,前世李启明的打残人,打死人之前的情绪和模样,大概就和刚才一模一样了.
至今他还清楚的记得,李启明在探视室里痛哭流涕的样子.
他还清楚的记得,李启明的儿子,长庚抱着他的腿,问他,爸爸在里面好不好的样子.
他还清楚的记得,李启明的父母,用苍老的双手紧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只要他们还活着一天,就一定要把长庚养大的样子.
他还清楚的记得,李启明的前妻,跪在地上,向他哭诉,这婚再不离,她就要死的样子.
所以说,他真的不愿意,看着李启明再重蹈覆辙,再走这条路.
他会觉得,这是他的失败.
刘向阳前世这时候,没被打过.
李启明坐牢的事情,也是在两年后.
重生回来,非但没有改变周围他所在乎的这些人的命运,反而更把他们往深渊里推了一把,那他就太失败了.
抹了一把眼泪,方辰站了起来,吸溜了下鼻子,看着刘向阳和李启明,一字一顿,认真无比的说道:“大牙,大头,我向你们承诺,这件事,我一定让强子他们付出代价,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之前……”
方辰话还没说完,刘向阳直接说道:“大头,别说这个,我相信你,我给你说了,就这点伤,算屁啊,明天说不定就能长好了,你怎么说,哥们就怎么做,绝对没二话.”
说着,刘向阳在并不强壮的胸脯上,使劲的拍了几下.
“谢谢!”
方辰扭头看向李启明.
李启明拳头紧握,宛若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李启明才闷声说道:“我相信你.”
说完,李启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脸,他不是不相信方辰,就是觉得太憋屈了,太他娘憋屈了.
方辰拍了拍李启明的肩膀,也坐到了地上.
刘向阳一屁股从病床上出溜了下来.
三个人就这么并排着坐着.
吴茂才想凑过去,可是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蹲在了原地.
他也有兄弟,而且他觉得方辰他们三个这样,挺好的,他去了好像有点破坏画面. |
王城公园.
洋灰数着手里厚厚的一叠钱,不由的说道:“也不知道人家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钱来的真快,跟抢的一样.”
“比抢的还快,应该说跟自来水似的,一打开,这钱哗哗的就来了,还不用担惊受怕的.”
仿佛是因为这段时间吃的更好了,熊二脸上的肉似乎更多了,眼一眯,瞬间就成了一线天.
“说到底,还是对面不来了的缘故.”强子淡然的说道.
他看向远处,一片空空如也,方辰他们已经三天都没有出现过了.
“是啊,本以为还有什么秘诀!”洋灰感叹的说道.
那天,他们把奖盘抢过来之后,撕开一看,顿时就愣住了,里面的奖券跟他们的没什么差别,路数都是一样的.
百分之九十都是最低奖券,大额奖券只有寥寥几张而已.
细算起来,因为他们最低奖券是六毛的缘故,他们的返奖力度,比方辰还要高一些.
“要我说,早就应该把他们几个毛孩子给赶走了,一群毛孩子再怎么能打,可是比咱们这些刀山火海闯过来的人,还是嫩了点,挨了顿打,就不敢冒头了.”熊二不屑的说道.
就连平时最喜欢和熊二抬杠的洋灰,都不得不承认熊二这话说的对.
说到底,还是钱帛动人心.
这几天,方辰不在,他们的收入直线上涨,平均每天每家都能挣到小两千块钱,比起之前三家合起来连一百块钱都挣不到,简直翻了五六十倍,着实不可同日而语.
这下,他们算是知道,方辰每天能挣多少钱了.
两天就是一个万元户!
这下子,就算洋灰平日里再怎么小心谨慎,都忍不住后悔,没早几天把方辰他们给赶走了.
要不是前面有个方辰,把钱都赚走了,这钱早该他们挣了,这细算起来,他们足足少挣了两三万块钱,真是想想都钻心的疼.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没想到,方辰这几人居然就真这么怂,被抢一次,就不敢冒头了.
要是他们面对这么多钱,那怕打的头破血流,这钱也不能让别人抢走,
头可断,血可流,挣钱的买卖不能丢.
并且,那天他们也没怎么着刘向阳和吴茂才.
吴茂才那边,派两个人就把吴茂才给看的死死的,老老实实,一动都不敢动.
到是刘向阳还有点血性,死拦着不让他们抢,被熊二一脚踹翻了,跺了好几脚,才放弃挣扎.
至于说刘向阳头上的伤,不过是被踹地上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道牙子上而已,不是他们有意打的.
“叮玲隆咚锵!叮铃隆咚锵!”
突然一群,吹着唢呐,敲锣打鼓,穿着大红袍子的人从远处走来,热闹的不行.
“这是谁家办喜事啊?怎么走到这了?”洋灰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不过看的熊爷都有些手痒痒了.”熊二也笑着说道,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和得意.
要是搁到以前,如果看到这种情况,他肯定要上去凑个热闹,就算讨不到喜钱,但是弄一两条烟还是没问题的.
主家因为是大喜的日子,也懒得跟他们较真,大都遂了他们的愿.
“怎么,熊二,你还想再做回老买卖去?”强子也笑眯眯的说道.
“算了,年纪大了,也懒得丢这个脸面了.”熊二傲然说道.
洋灰嘴角一撇,有些不屑,两个月前,他还见熊二覥这脸,凑到人家面前,讨喜钱那.
现在不过是挣到钱了,看不上这点小钱而已.
“要我说,等钱赚的差不多了,咱去就钼都,包几个钼矿,那才是真正下金蛋的鸡.”
说完,强子看着熊二和洋灰,心中竟有些紧张.
熊二和洋灰眼睛一转,齐声说道,“行啊,可是行,就凭咱哥几个的本事,绝对能挣到大钱.”
钼都是洛州下属的一个县,是华夏著名的多金属矿集区,也是全国16个重要多金属成矿带的核心区域,其中,钼金属储量206万吨,居亚洲第一,世界第三.
闻言,强子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事情他已经盘算了好久.
不过,也就是想想,他既没钱,人也就大猫小猫三五只的,着实不敢去钼都淌这趟浑水,一不小心,恐怕就要被那些大鳄给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年头,敢开矿的,都是狠人,死人是常有的事,每个矿区都有护矿队,和正规军比不了吧,但绝对比得上一般民兵.
现在托方辰的福,再干一段时间,钱也差不多能挣够了,现在再拉着熊二和洋灰的人,人也差不多了.
人钱两全!
以后,他也是矿老板了!
一想到这,强子的心中就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怎么在这停下了!怎么也不该停到这啊!”洋灰突然叫嚷道.
强子和熊二定睛一看,只见锣鼓队居然在方辰的摊位那边给停了下了.
两人倏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们的预感就被证实了.
只见方辰等人,突然出现在了摊位上.
“这群人是方辰雇来的?他这是要干嘛?”熊二瞪大了眼睛,气冲冲的问道.
“谁知道,但恐怕是来者不善吧.”洋灰不无担心的说道.
眼前这一幕,对于他们来说,还真是晴天霹雳,都以为方辰怂了,不再来了.
可没想到,不但方辰来了,而且还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他们的心中,不由的隐隐有些不安.
此时,随着这喧天的锣鼓声,不少人围聚在了方辰摊位的周围.
“小老板,你又来开张了?”
“我们都以为你不来了呢!”
“小老板,赶紧放奖盒!”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三天没见,他们就觉得有点想方辰他们了.
虽说在强子他们的摊位上也一样玩,可是总有点让人不太舒服.
刘向阳他们基本可以说得上是笑脸迎人,毕竟都是高中生了,礼貌素质这几个字,老师还是教过的.
可是对于强子这些混人来说,他们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没下手抢,就已经很友善了,说话间自然不会那么客气.
有时候,一瞪眼,就吓得他们直哆嗦,着实让人不舒服.
方辰走到人前,对着大家,罗圈作揖,“今天就不抠奖盒了,为了回馈大家的厚爱,我给大家带来新的福利!”
说完,刘向阳和吴茂才齐齐将背后的横幅扯开,上面大字写着:“砸金砖,一锤砸出来个万元户!” |
“儿子,你听说过王城公园,有一个华夏少年天才扶持协会吗?”刘秀英突然说道.
“咳!咳!”
刘秀英这一说可不打紧,惊的方辰一口饭喷了出来,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慢点吃,没人给你抢!”方爱国拍了拍方辰的后背.
“没事了,我没事了,刚才一口饭吃的太急,呛着了.”方辰摆了摆手,掩饰道.
这也太吓人了,老妈是怎么知道的.
“妈,你说的那个东西,我好像也听说过,只不过听这名字就感觉是骗子.”方辰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装作浑不在意的说道.
“怎么能是骗子呢!”刘秀英眼睛一瞪,不高兴的看着方辰,竟然急了.
“人家真是华夏天才少年扶持协会的,要不然怎么能真给钱呢,从1写到500给十块,要是能写到1000的话,那就是100块钱了,顶的上我半个月工资了都!”刘秀英眉飞色舞的说道.
“那可真不少,应该是真的.”方爱国在旁边应和道.
此时,方辰的心跟猫抓似的,要多难受就又多难受,甚至都有点抓狂的感觉.
这破事,老爸老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竟然还就这么信了,信的真真的.
这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东西是他们亲儿子弄的,方辰感觉自己恐怕又要吃一顿扫帚炒肉了.
“真的就真的吧.”方辰无奈的说道.
“儿子,哪天你也去试试,写个100块钱回来,工本费的钱妈给你出了!”
说着,刘秀英极为豪气的在桌子上拍了五块钱.
“虽然有点难,但是我相信以我儿子的聪明才智,两次机会应该够了,多的一块钱就算是给你的零花钱了.”刘秀英接着说道.
“我也相信,不过钱不钱的不重要,人家还给一个小天才的徽章,你把那个给拿过来就行.”方爱国说道.
方辰着实有些哭笑不得,这二老到打听的听清楚,连小天才徽章都知道了.
可如果,老爸有心翻下自己的书柜下面,恐怕能看到好几百个小天才徽章.
又或者,去摊位上看那一眼,也没今天这事了.
“方爱国,钱怎么就不重要了,再说了,你是在质疑我吗?”刘秀英不乐意的说道.
“我质疑你什么了?”方爱国皱着眉头说道,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怎么还错了.
“你说钱不重要,不是摆明觉得儿子拿不到那一百块钱.”
这说的方爱国更奇怪了,“我这是不想给儿子那么大压力,而且这也顶多只能说我在质疑儿子,怎么就质疑你了?”
“儿子是我生的,你质疑儿子的聪明才智,就是在质疑我!”刘秀英理直气壮的说道.
方辰都傻眼了,居然还有这逻辑,老妈你真是太强了!
方爱国嘴巴动了几下,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他知道自己这会说什么都是错的,只得无奈的闷着头,扒拉着米饭.
“儿子,别听你爸瞎说,你妈我相信你,等你挣钱回来了,妈给你做好吃的.”
刘秀英说着,拿起五块钱就朝方辰的兜里塞.
方辰无可奈何的将五块钱给收了起来,这都什么事啊.
自己这华夏少年天才扶持协会都已经撤销了,居然又来了这么一出戏,老爸老妈这消息未免也太滞后了.
得,过两天从抽屉里拿个徽章,再拿一百块钱出来算了.
就当补贴家用了.
要不然,过不了两三天,恐怕又要过上顿顿玉米碴子,小咸菜的日子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吃个饭都让人吃不安生.”
说着,刘秀英径直起身去开门了.
“四太奶奶好!”
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方辰扭头一看,竟然是吴茂才,这就奇了怪了,吴茂才怎么会大晚上的窜到自己家了.
听到这称呼,刘秀英顿时楞了,过了好几秒,这才不确定的说道:“你是来福的外孙子,二福?”
吴茂才脸上笑得跟花一样,点头哈腰的说道:“四太奶奶还记得我啊,我就是来福的外孙子,二福.”
闻言,刘秀英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家里正好吃着饭.”
扭头刘秀英吆喝道:“爱国,来福的外孙子,二福来看你了!”
“你怎么来了,村子里出什么事了?还是你外公生病了?”方爱国一把拉过吴茂才,急切的问道.
“四太爷,我是来找九爷的.”
说着,吴茂才看向了方辰.
这话一出,方爱国和刘秀英都愣住了.
方辰心里一咯噔,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到他的心头.
“对,对,没错,二福就来找我的.”
说着,方辰拉着吴茂才急匆匆朝门口走去.
“就算是来找你的,那你也别那么急啊,让人家吃完饭再走!”
刘秀英喊道,可这是方辰人已经跑到门外了.
“儿子怎么和二福认识了,他还没记事的时候,二福就应该进城当学徒了,他俩是咋认识的.”刘秀英嘟囔着,十分奇怪.
“就是,他们应该不认识才对,而且我上次回去,听来福说,二福南下了,这会应该在鹏城才对.”方爱国也很奇怪.
“儿子不会跟二福学坏吧?”刘秀英突然担忧的说道.
吴茂才在街面上瞎胡混的事情,他们也是清楚的.
“那到不会,二福这孩子本性到是不坏,不会拉着小辰学坏的.”方爱国安慰道.
“而且,你对别人没信心,你总要相信你自己儿子吧,小辰这么聪明,而且已经长大了,怎么会跟别人学坏.”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刘秀英还是担心的很,最后忿忿的看了方爱国一眼,“你就袒护你们村里人吧,要是我儿子学坏了,全怪你!”
“怎么就全怪我了?”方爱国无奈的说道.
“儿子是你生的,自然全怪你!”刘秀英振振有词的说道.
方爱国倒吸一口凉气,合着方辰的聪明才智全部都是从刘秀英那里来的,要是学坏了,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确定老妈老爸没在偷听,方辰急切的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奖盒被抢了,刘向阳在医院.”
吴茂才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方辰的脑海中炸响. |
刘向阳摇了摇头,他虽然理解方辰的想法,但是他还是觉得太可惜了.
五百块钱没了不说,而且看这情况,还要再少好几百.
“我到是挺认同娃娃的想法,为什么要给他们面子,这种坏蛋,就应该一拳头砸死!”
“对,一拳头砸死!”
看这苏妍和李启明两人,一大一小,一黑一白,迥然不同的两个拳头.
方辰和刘向阳不由的咧嘴一笑,大个的拳头到是能砸死人,至于说苏妍?
呵呵!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钱什么时候都赚不完,这个没了,努力再赚就是了.”刘向阳笑着说道.
说完,刘向阳又走到了摊位最前面,热情的招呼了起来,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努力.
方辰挠了挠后脑勺,他知道这次大牙恐怕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不过,他相信大牙不是在生他的气,只是有些舍不得钱而已.
轻叹一口气,这个事也没什么对错,只能说理念稍微有点不一样,有时候上下牙还打架那,争论是再所难免的事情.
而且他也相信,这件事大牙不会放在心上,很快就过去了.
小南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摊位,将事情告诉了强子等人.
众人顿时一片沉默.
“这他娘的也太不给面子了,老子好心上门给他送钱,他还不要!”熊二厉声厉气的说道.
“那就别怪我了,是老子给他脸!他自己不要的!几个小毛孩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熊二撸起袖子,从桌子底下径直抄出了一把砍刀出来.
他的刀还没抽出来,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就按住了他,他抬头一看,正是强子.
“强子!你!”熊二顿时又气又急!
“不是动手的时候.”强子沉声说道.
“这都已经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是动手的时候?”熊二气的鼻翼直颤.
熟悉熊二的人都知道,熊二现在已经怒到了极点.
“你是求财,还是只想呈一时血勇,然后再跑路.”强子问道.
听了这话,熊二顿时如同扎破的气球一样,气瞬间就泄了,双手无力的耷拉下来.
如果这话,十年前,十五年前,强子问他,或许是后面的答案.
可是他都这么大年纪,还在市面上瞎胡混,为了是什么?不就是钱吗!
只有半大小子才会觉得出来混,是为了义气,为了牛B,为了别人不敢惹他.
现在如果他能找到一个国营厂正式编制,傻子才出来混江湖,过这种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你现在去,绝对是找死,等闹起来,只有跑路的份.”强子幽幽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吧?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人家发大财吧!”熊二没好气的问道.
洋灰的眼睛也直直的看着强子,他早就没招了,只能等强子想办法.
“就先这么干着,不就是往格子里放奖券,我就不相信咱们就真干不成.”强子说道.
闻言,熊二和洋灰顿时泄了一口气,绕来绕去,竟然还是这主意.
可是细想之下,既然不能打,那除了这主意还能干吗.
三天后.
看着方辰那边依旧熙熙攘攘,挨山塞海,挤得水泄不通,再看看他们这边也是依旧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强子三人的眼睛仿佛有火焰喷出.
“这他娘的没道理啊,都是抠奖,凭什么他们人那么多,我们这里就大猫小猫两三只.”熊二忍不住爆粗口道.
强子和洋灰深吸一口气,他们这次觉得熊二说的很有道理.
没理由会这样.
远处的方辰,嘴角冷笑,虽然都是抠奖,但是他已经建立了品牌效益,只要不是他这边溢出的太过分,这些熟客是不愿意选择别人家的.
道理很简单,同样两家味道价格相近的饭馆,如果一家是老店,另一家是新开的,只要不是老店天天爆满,要排队等位,要不然新店绝对没有什么客人.
再者说了,选择返奖力度,也是一门学问,太高了赔钱,太低了不赚钱.
在无人竞争的时候,方辰还选择百分之七十的返奖力度,渡过了最开始的前两天,而强子他们想从方辰这里拉走客人,那就必须选择更高的返奖力度才行.
很显然,强子他们没舍得掏这个钱.
虽然他们将基础奖励提高到了六毛,最大奖依旧不变,还是一千块.
可是很显然,他们放置大奖的力度比方辰还少,至少这三天了,都没听说过有人在那边中了一千块大奖,甚至连五百块都没有.
当然了,这也跟他们那边人少有关系.
小南那一波操作虽然拉走了一拨人,可是到了那里之后,发现抽不到什么大奖,这群人就又回来了.
这就是著名的真香定理.
进场的时间比方辰晚,返奖力度也不如方辰,强子他们这边变成这样,也就毫不奇怪了.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帮小混混,打打杀杀,敲诈勒索还行,做生意怎么能做得过方辰.
“强子老板,你这不行啊,怎么都是六毛,连个五块钱都没有!”
“就是,强子老板你这没大奖可不行啊.”
“老板,你年龄比对面小老板大那么多,可还不如对面小老板来的大气!”
……
听着这七嘴八舌的指责,强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
“滚,爱玩不玩!”
强子将手中的奖盘狠狠一摔,破碎的碎纸屑四溅飞射,如漫天暴雨般打在几人身上.
看着强子双眼通红,表情狰狞可怖,仿佛要吃人的模样.
几人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可是素有凶名的强子,这几天强子的好言好语,脸上堆满的笑容,居然让他们一时忘记了这件事.
几个人连狠话都不敢放,灰溜溜的就走了.
看着方辰那边,强子一字一顿的说道:“晚上干他娘的,老子不忍了!”
听这话,熊二和洋灰不由的感觉一阵舒坦.
这样才对吗.
这才是他们的作风,之前太憋屈了.
……
晚上,回到家.
家里面已经摆满了硬菜,红烧排骨,红烧鲤鱼,猪头肉,还是方辰最爱吃的猪尾巴.
饭桌上,方辰熟练的吐出几节猪尾骨,然后明知故问的说道:“今你们发工资了?”
“发了,发了,成天就你机灵,而且今天妈还赢了五块钱.”刘秀英笑眯眯的说道.
方爱国眉头一皱,刚想说刘秀英又打牌的事,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今天刚买了一套文学集,瞬间就没了底气,只得闷头扒拉着碗中的米饭.
方辰嘴角微微一撇,一看家里这情况,他就知道是发工资了.
每次家里发工资,就会好好的打一场牙祭,甚至有时候,接连好几天的饭都丰盛的不行.
只不过这种好日子,向来是不能持久的,好日子过完,就要过苦日子了.
吃糠咽菜倒也算不上,但是玉米碴子配小咸菜是少不了的,想再吃次肉,就要看老妈的手气如何了,赢钱了,自然就有好的,要是输钱了,那就只能去姥姥家混饭去了.
有时候,方辰自己都抓狂,这钱就不能算着点花,正所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要受穷.
可是自己的两位父母大人,好像对金钱就没有什么概念,至于说存点钱那是不存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记得前世,他上大学的钱,都是爷爷给的.
“现在厂里的日子不好过啊,这次工资居然拖欠了半个多月,而且听说过几天就要轮岗了,上一天休息一天.”刘秀英不满的嘟囔道.
“我们这边还好点,毕竟厂报还是每天要出的,只不过这工资说是又要降点.”方爱国也唉声叹气的.
方辰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日子其实还算好,今年一挺过去,厂里就又能迎来两三年的红火日子.
直到九四年以后,这才彻底江河日下,一泻千里.
他有的发小本来等着九四年招工.
培训班都结业了,可是厂里突然传出来不招工的消息.
再之后,每个月只发百分六七十的工资的日子,忽然间变成了常态,甚至有时候连工资都发不下来.
前世,千禧年左右,有政策,四零五零可以提前内退,老爸趁机退休,方辰还记得,厂里欠了老爸十六个月工资.
一直到了08年之后,工资才算是补齐了.
“儿子,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而且怎么没见瘦啊,我和你爸都瘦了点.”刘秀英突然问道.
方辰面色微微一囧,这天天的吃馒头稀饭,小咸菜的,能不瘦吗.
但他还是装作一副淡然的说道:“我白天没事都在辅导刘向阳和李启明他们功课,有时候他们父母会请我吃饭.”
九十年代,虽然副食品已经不缺了.
吃肉吗?
一般家庭,过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敢吃回饺子了.
可是对于方辰这样的重生者来说,这就太遭罪了.
这一天不吃点肉,就感觉肚子里少了点油水.
他基本上每天,都和刘向阳他们,在外面吃个大半饱才回来的,所以说怎么可能会瘦.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营养跟上了的原因,方辰感觉自己好像比前世这时候的个子高了点.
虽然前世方辰的个子也不算低,一米七五,平均水准,可是谁会嫌弃自己再高点啊. |
方辰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众人.
这都什么破事!
再扭头看向正在偷笑的苏妍等人,你们还有脸笑!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拜就拜吧.
看现在这群人,群情激奋的样子,不让他们拜,他们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这倒也罢了,最可气的是,刘向阳他们竟然好意思说,让他们拜拜,对生意有好处.
大爷的!
有好处,就可以把他给卖了!
高伟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策划的这一幕,既然利诱不成,那就以名惑之.
名利这二字,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文人智者都逃不过这一劫,小老板自然也是逃不过的.
再说了,他就没见过有说不爱名的,小老板现在虽然面色不悦,可心底里说不定有多乐那.
就如他姐夫一样,为什么不准他在外面叫他姐夫,不也是为了名吗,只不过这叫做沽名钓誉.
他面上不说,心中素来鄙视.
别看他高大胖子,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等会自己一求小老板,这事准成了.
“上三牲!”
高伟一吆喝,几名壮汉抬着摆放着烤乳猪,烧鸡,蒸鱼的案子摆放在方辰面前.
然后又不知道从哪搬出来把太师椅,恭恭敬敬的请方辰坐下!
“上高香!”
话音刚落,一个跟脸盆大小的香炉顿时被抬了上来,上面三根一米多高的高香直冲天际,浓郁的烟雾,萦绕在方辰的身上,仿佛给方辰身上增加了一股莫名的韵味,古老,沧桑,神秘!
方辰翻了个白眼,这香炉,高胖子是从哪弄来的,不会打劫白马寺了吧,要不就是打劫上清宫了.
“一拜小财神,保我财源广进!”
随着高伟口中的祭词,整个王城公园数以千计的人,双手合掌,其其朝方辰鞠躬致敬.
方辰连翻好几个白眼,这都什么破事,他心里面非但没有半点的喜悦,甚至可以说是一群群草泥马神兽从心头飞奔而过.
可再无可奈何又怎么办?
不过还好,华夏大地,财神多了,凡人被当成财神的也多了,范蠡,关羽,赵公明,蔡京,王元宝,李诡祖,王亥,比干,端木赐,管仲,白圭等等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财宝天王,大黑天财神,大福德自在圆满菩萨,虚空藏菩萨等等.
天台山慈恩寺的杭城下院,有专门的供奉财神的圣财寺,并且还能够查询属于个人财位禄位的财神.
由此可见,华夏人民对财富的渴望.
而且,还算高伟这厮心里有点数,是按照祭拜世俗财神的方法祭拜,要是真行五体投地大礼,他立马就蹿.
打死都不坐在这,这哪是祭拜财神,简直就是要折他的寿.
“二拜小财神,保我财宝满库银!”
高伟带着人再拜!
“三拜小财神,保我成为万元户!”
带着人三拜完之后,高伟大声喝道:“增福财神中间坐,增福增禄又增财!”
“一撒金!二撒银!”
话音刚落,两个人分别拿着金银元宝摆在了香案的两边.
“三撒骡马成了群,四撒摇钱树!”
“五撒聚宝盆,五子登科六六顺!”
随着高伟的口号,一个个用纸裱成的骡马,摇钱树,聚宝盆,端到了香案周围.
众人神色激动,面色潮红,兴奋的看着这一切,他们有种神圣的仪式感.
看向方辰的眼神更是有万千光芒迸发而出,炙热无比,仿佛方辰就是一尊真神.
不!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大金元宝!
方辰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了,什么玩意!
就算他是少先队员,伟大的党的接班人,继承了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不信邪,不怕鬼,不封建迷信.
可这是什么玩意,纸钱都拿出来了,怎么没说再放盆火过来,最好再给他烧两个金童玉女什么的.
就在方辰已经忍不住要暴起的时候,这乱七八糟的玩意终于结束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挥舞着手中的华夏币,如饿虎扑食般的,朝着金砖奔去.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正儿八经的金砖.
最起码是财神爷开光过的.
远处,喝着闷酒,抽着闷烟的强子等人,双手紧紧攥着,都攥出一道道白印子了.
这都什么玩意!
方辰居然都被封神了.
这群人都疯了吗?
“老大,要不咱撤吧,跟财神爷斗,咱是斗不过的.”强子一个小弟,怯生生的说道.
“滚!”
强子勃然大怒,一脚将小弟踹个狗吃屎.
“那群是傻子,你们也是傻子啊!”强子指着远处的人群,怒气冲冲的说道.
见强子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众人顿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没了言语.
“可咱挣的不就是那帮傻子的钱.”
那小弟爬起来,挣扎的说道.
听了这话,强子刚抬起来的脚一顿,不由放了下来,面色有些难看,也有些无奈.
众人心中也是频频点头,他们挣的不就是那些傻子的钱.
“可是现在就怕弄到金砖,也没办法和方辰竞争.”强子幽幽的说道.
洋灰,熊二两人也是齐齐叹了一口气,的确就照这架势,他们就算是弄到金砖,也没办法跟方辰竞争.
人家那边是财神爷,他们这边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之前抠奖时候,他们其实都已经都已经看清了一切.
别看都是抠奖,可人们就是愿意跑到方辰那边去抠,总觉方辰那边才有大奖.
这弄的他们自己都以为方辰那边的大奖多了,可是后来打开那几盘抢过来的奖盘一看.
狗屁!
比他们多不了多少,再算上他们最低奖励比方辰高一毛,他们的返奖力度比方辰还大.
可就是邪性了,大家就是愿意去方辰那边玩,简直见鬼一样.
后来,方辰不摆摊了,他们这边的人流量才多了起来.
灌了一口老白干,强子神情凝重的看着远处热闹的摊位,眼中时不时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他不想放弃,真的不想放弃,他好不容易看到梦想有可能实现的一天,他真的不想放弃.
“砰!”
强子将手中的酒瓶狠狠的摔倒了地上,玻璃四溅飞射!
他娘的!
他不放弃! |
游行队伍专门多绕了几条路,这才将高伟送到了家中.
回到家,高伟还是觉得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梦幻一般.
此时,家中也涌来了不少街坊邻居,将原本还算比较阔绰,只能分配给分厂领导以及省劳模以上的二居室,给挤得满满当当.
“高科长,恭喜啊,恭喜啊.”
“高科长,你今天可是出门遇见财神爷了,直接成了万元户!”
“高科长,你这是不是应该请我们街坊邻居,打打牙祭,也算是让我们沾沾你的喜气!”
听着街坊邻居的夸赞和艳羡的目光,高伟面色赤红,心中气血翻滚,一股热血涌到了后脑勺,他这辈子都没有感觉自己这么风光过.
“行!行!行!明天晚上,在大食堂,我请客,摆几桌宴请大家,大家到时候一定要来了!”高伟大手一挥,豪气冲天的说道.
“多谢高科长!”
“那我们就等着高科长这顿饭了!”
又热闹了一会,街坊邻居这才依依不舍的从高伟家里离开,这么厚一叠百元大钞,真是见都没见过.
没一会,高伟的老婆冲了回家,看到桌子上的一万块钱,直接一把拦到怀中,眼睛放光的说道:“你真中了一万块啊!”
已经回过神来的高伟,故作淡定的说道:“看你这没见过钱的样子,不就是一万块钱吗,至于连班都不上就跑回来了!”
高伟的老婆也不生气,笑语嫣然的说道:“说吧,晚上想让老娘怎么奖励你!”
闻言,高伟心肝一颤,暗自寻思,晚上非要喝几杯虎鞭酒不可,要不然这老娘们的一关,过去不啊.
等到下午下班,高伟的家中,又来了一群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听到这一声声的恭维声,高伟着实觉得飘飘然.
等到晚上,给孩子一百块钱将其打发出去,一番云雨,一番盘肠大战,可谓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酣畅淋漓.
“老公,我想要金项链.”
看着媚眼如丝的老婆,今晚雄风大振的高伟,信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道:“买了.”
“我还想买台洗衣机,你看我的手洗衣服,都洗粗糙了!”
“买了!”
就在夫妻俩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时,突然一阵短暂却坚定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大晚上的还过来.”
高伟眉头一皱,不悦的披了衣服,起来开门.
这开门一看,原本不悦的面孔瞬间化作如鲜花一般盛开绽放,熊壮的身姿也佝偻了不少,热情的说道:“厂长,你怎么大晚上过来了.”
焦新立摆了摆手,说道:“这家里没外人,你叫姐夫吧.”
高伟心中一诧异,他凭什么能当上后勤处主管食堂的科长,不就是因为他有个当厂长的姐夫.
可平日里,为了避嫌,这位可是从来不让他叫姐夫的,就算在家也一样,今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寒暄了两句,焦新立直接说道:“你姐想买一台东芝的火箭炮.”
闻言,高伟一阵揪心的很,东芝火箭炮是现在国内,乃至世界上最好的电视了,二十七吋的大彩电,5+1立体声环绕.
价格自然也贵的很,一台国产黄河21寸大彩电,三千多块钱,东芝火箭炮直接就要九千八.
也就是说,这一台东芝火箭炮,他这次中奖的钱,全部都没了.
“行,既然是姐想要的,这钱我这个当弟弟的出了.”高伟心头滴血,但还是咬着牙说道.
旁边的老婆面色巨变,狠狠的在高伟的腰眼上扭了几下,她的金项链,她的洗衣机没了,全没了.
高伟此时却如同铁打了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他不知道疼吗,肉体的疼再怎么也比不过心上的疼,一万块钱就这么没了.
可是姐夫既然开口了,这钱他必须得出!
他凭什么能当上食堂负责人,凭什么能吃的肥头大耳,满肚流油,凭什么娶这么漂亮的老婆,分上这二居室,将家里的电器,家具置办齐,还有五六千块钱的存款.
不就是靠这个姐夫吗,要是没姐夫,他还在山沟里放牛耕田那.
再说了,讨好了姐姐和姐夫,他还怕挣不回这一万块钱.
厂长眉头一皱,大手一挥,“行了,别弄这小动作了,我用得着你们出钱.”
“姐夫你什么意思?”高伟顿时一脸的诧异.
“你都能有五六千存款,我能没钱?就是这钱不能明着花出去而已.”焦新立没好气的说道.
听了这话,高伟瞬间明了.
这时候,可不是像后世,工人一年两三万块钱,高管们一年拿个好几百万,还叫苦连连,说自己拿的太少,跟西方企业高管比不了.
厂长的工资比普通工人高不了多少,基础工资大家都一样,级别工资不同而已,他是正科,拿十八级工资七十九块钱,焦新立是十二级干部,能拿一百七十六块钱而已.
算起来一般工人工资高个一百多块钱,怎么可能买得起将近一万块钱的东芝火箭炮.
不过明面上是这么说的,可是他都能存五六千块钱,姐夫家里的钱岂会少的,要不然他大侄子出国留学的钱从哪来的.
别人以为他大侄子是公费留学,他可是清楚的很,自费的.
“你明天过去,跟那摊主商量商量,卖我一张奖券,我可以加钱,加五百,一千的都行,你看着办.”
高伟连连答应,拍着胸脯,说一定会把这事办成.
“要不是你姐非要跟人家攀比,哪来的这破事.”焦新立皱着眉头说道,手一挥,直接就走了.
将人送走之后.
高伟的老婆说道:“这事人家能答应不.”
高伟不屑的瞥了一眼,“我就不相信白送的钱,还有人不要,大不了我再给他加点钱.”
“再者说了,人家要是不要的话,你这金项链,洗衣机可真就没了!”
闻言,高伟的老婆瞬间蔫吧了,心中暗自祈求漫天神佛保佑!
把自家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扔到一边,高伟站在窗户边,抽着烟,暗自思考,怎样才能让小老板答应这事.
刚才他也就是随嘴那么一说,要是只指着钱来砸,恐怕不行.
一万块钱说给出去就给出去了,要论起身价,人家恐怕在洛州也是有数的.
最起码,他没见过有人舍得给一陌生人一万块钱的.
要是他,这金砖里打死都不能有一万块钱.
想了想去,他觉得恐怕只能用一种办法才能打动小老板了. |
此时,高伟的腰塌着,尽量将肚子上肥肉收一收,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不过,见方辰迟迟没有回应,他的心逐渐逐渐,沉入了谷底.
难道他失算了?
不应该啊!
高伟突然陷入了深深自我的怀疑中.
“那行吧,我答应了,你晚一会安排那位过来一趟,我把奖给他,不过敲锣打鼓游行,就不用做了吧?”方辰笑着说道.
“不用敲锣打鼓,不用敲锣打鼓,低调点就行.”高伟赶忙说道.
方辰点了点头,这样最好,这鼓和锣可不是白敲的,再加上那几个抬架子的壮汉,弄这一出,就是三百块钱.
此时,高伟脸上的笑容再次如同鲜花一般盛开,他就知道,自己这招准行,要不然小老板怎么会一口就答应下来.
就小老板这种一掷千金的架势,腰缠万贯的身家,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腌臜事呢!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会以为小老板没钱呢!
这一点如果让方辰知道了,恐怕抽死高伟的心都有了,什么小财神,压根就是狗屁,他就感觉自己跟个猴似的坐在椅子上.
他为什么会答应,不就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对于他来说,这一万块钱的大奖给谁不是给,要不是因为洛州太小,而且人员太稳定,方辰都有心雇个托过来.
不管是找托,还是找熟人帮忙都不好,人家说是中了一万块钱,可结果生活没有半点改变,甚至亲戚上门借钱也没钱借给人家,如果弄的亲戚朋友全得罪光,这就是他方辰的罪过了.
而高伟拜托他的事就不一样了,人家是有钱不好明着花而已,这一万块钱一到手,立马就花出去了.
到时候,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这样一来,人家有钱买电视了.
而他那,也能白落这一万一千块钱.
这正是天作之合,鸾凤和鸣,秦晋之好,反正就是合适的不能再合适的意思.
高伟奉上一万一千块钱,然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方辰摸着兜里厚厚一沓子钱,着实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主动把钱送上门的,如果这事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方辰念头一转,自己好像变成洗黑钱的了.
这钱突然变的有些烫手了!
但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钱到了自己手里,退回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忙碌到了下午四点刚过,摊位上的金砖就以超过刘向阳预计的速度告罄了.
而气氛也在焦新立领到一万块钱大奖之后,达到了顶峰.
方辰也没和焦新立说话,仅仅是相互点点头而已,走完流程之后,就把钱给他了.
承诺明天早上,砸金砖准时开始,方辰等人才得以脱身.
回到家中,几个人躺的是东倒西歪,就连苏妍都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了,反正那玩意她本来就没有.
“累死我了,这群人都疯了,金砖都没了,还要求砸金砖,说的我嘴皮子都磨破了,都还不肯罢休,非觉得我把金砖给藏起来了,要不是大头你过来解围,我非被他们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可是我藏那玩意干嘛,而且我能藏得住吗!”刘向阳咕咚咕咚灌了一壶水,然后吐槽道.
“这小财神果真不一样,说话就是好使.”李启明笑道.
“还是九爷厉害!”吴茂才赶紧恭维道.
苏妍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但是却没有反驳,依照她的性子,没吐槽方辰什么坏话,那基本上说明这事是真的了.
他们几个今天的情况都差不多,金砖没了之后,都是被不依不饶的,缠的脱不了身,直到方辰来了,才算是彻底解围.
“大牙,多入一笔账.”
说着,方辰从怀里将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拿了出来.
“你这钱哪来的?”刘向阳惊奇的问道.
其他人也纷纷侧目.
除了那几叠一万块是方辰先垫出来的之外,其他的钱都是从钱匣子进出的,现在这钱匣子是由刘向阳保存的,方辰这钱又是从哪来的?
方辰笑了笑,将其中的原委说个清楚.
众人顿时愣住了,齐齐揉了揉后脑勺,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最后中奖的那个人,是高胖子的姐夫,而且这钱是他给你?”苏妍说道.
方辰点了点头.
“那你这是洗钱啊!”苏妍惊叫道!
方辰朝着苏妍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银行领导的女儿,连洗钱这两字都知道,看那边的三个货,已经兴奋的难以自制了.
“也不能这样说,有人给了你一块钱,然后一会,再把这一块钱收回去,但是那,他给了你一包亲亲虾条作为报酬,你觉得这个交易合理吗?”方辰笑着问道.
苏妍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竟点了点头,“挺合理的.”
方辰笑了笑,一谈到吃,苏妍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
“那既然这样,这一块钱是我的了,等会你拿一包亲亲虾条给我换!”
说着,苏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钱匣子里拿了一块钱出来.
方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妍.
过了一会,无奈的点了点头,这小恶魔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比喻吗?
苏妍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还想蒙她,方辰还是道行浅了点.
不过看在亲亲虾条的份上,她就暂时原谅方辰,不举报他了.
“怪不得,厂里发不下工资,原来钱都让这些人给弄跑了!”李启明气愤的说道.
方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其实才哪到哪.
几年后,一场貌似国退民进的改革大潮涌来,但实则是管理层在侵吞国有资产,翻身做主人,损公肥私.
一个个原本亏损的企业,在原有管理层的承包,或者收购下,居然一下子爆发出巨大的经济活力,这真是不可思议.
聊了一会,方辰说道:“大牙和二福咱们三个去买金砖,大个你负责把苏妍送回家.”
“娃娃,你把苏妍送回去吧,我去买金砖.”李启明突然站起来说道.
看着李启明坚定,不容置疑的眼神,方辰只得说道:“那行,你去吧,记得按照计划行事,别莽撞.” |
真舍得!
远处正准备离开的强子等人,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一口黄牙差点咬碎!
做了这么长时间抠奖,别的不说,对中奖几率他们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什么运气,压根都是狗屁!
全看他们自己愿意怎么操作.
这几天因为没有方辰竞争的原因,他们一千块钱奖券的放置,已经比正常几率少放了好几张,弄得不少人纷纷质疑这里面是不是没奖啊.
但是被下面小弟,眼一瞪,家伙事一亮,瞬间就被吓得偃旗息鼓,扭头便走.
强子冷笑,开玩笑,这一千块钱的奖券真要是放进去了,他们少挣多少钱,能中点一二百块钱的,知足吧!
所以说,强子可以肯定这一万块钱是方辰故意让人中的.
此时隐隐约约,一股寒意包围了他们几个.
连一万块钱都舍得给出去,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又或者说,能给出去一万块钱都不眨眼的人,太可怕了!
也就是这段时间,他们跟在方辰的屁股背后,喝了点汤,算是见到了点钱.
以及内心对钱的渴望,要不然他们现在都要准备跑路了.
方辰既然舍得拿出来一万块钱做奖励,那也就舍得拿出一万块钱来弄死他们.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街面上的小混混,下九流的存在,只要方辰愿意拿出来一万块钱,绝对有人敢下黑手,弄死他们的.
他们深深的知道,钱是能砸死人的,钱是值钱的,命是不值钱的.
平日里他们打打杀杀,打得头破血流,其实也就是为了一二百块钱,一点口嚼钱和烟钱而已,连酒钱都不够.
“不会是托吧?”洋灰嘟囔道.
安排托这种事情,他们也做过,一是因为舍不得钱,二是烘托气氛.
“不是.”强子摇了摇头,“那人不是托,以前方辰搞抠奖的时候,他就花了不少钱,而且还来咱们这玩过,只不过没抠到什么大奖,就又回去了.”
强子的面色一寒,“不管怎么说,咱也必须尽快开始砸金砖,不能让方辰把钱都挣走了.”
“咱连金砖都不知道怎么做.”熊二垂头丧气的说道.
洋灰的目光也猛然一暗,可不是,连金砖怎么做,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砸金砖啊.
如果没这金砖,效果绝对不好,这金光闪闪的金砖,就他看见,都觉得里面有大奖,能发大财,换成别的真不好使.
“那就盯着他们,这些金砖消耗完,他们肯定要去弄新的金砖,到时候咱就知道了.”
看着忙碌的方辰,强子目光深沉阴冷,“别让我知道金砖在哪弄,我一块金砖都不会留给他们!”
别看方辰给出去了一万块钱,但他可以肯定方辰还是有钱挣的,这摊位前的这一个个人,简直就是一头头待宰的肥羊!
他不敢想象,这些肥羊被一一宰杀之后,能挣下多少泼天的财富.
十万?
二十万?
所以说,这些钱,他绝对是不舍得和方辰分享的.
这门生意他要独吞.
强子最后深深的看了方辰一眼,带着人扭头就走.
很快,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恭喜拖厂高科长,喜中一万元大奖!”
几名大汉载着高伟,一路上敲锣打鼓的朝着家里走去.
沿途的路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都惊呆了,心脏更是被狠狠的攥了一下似的,不由的冒出一个年头,中奖的人怎么不是他!
“这不会是假的吧?”有路人怀疑的说道.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你看人家怀里的钱,是不是一大捆百元大钞,这高科长中奖,可是我们亲眼看到的!”有人不依的说道.
一见热闹,有人连金砖也不砸了,反正他们的钱也输光了,就跟着游行队伍,在后面看热闹,现在居然有人敢质疑,顿时不乐意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睛纷纷看向高伟怀中的钱,心脏再次被暴击.
还真是厚厚一叠百元大钞啊,这么多一百块钱,他们见都没见过.
平日里发工资,工资高的给发两张,工资少的一张多点也就打发他们了,那见过这么多百元大钞.
“这不是拖厂老高吗,居然中了这么大的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可不是,一万块钱啊,直接变成了万元户,太幸运了!”
众人纷纷唏嘘的摇了摇头,这运气太厉害了,有了这一万块钱,存到银行里,这一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现在银行利息一年,百分之十几,农村信用社高达将近百分之二十,这一万块钱存进去,利息都顶的上一个人的工资了.
“这奖是在哪中的?”有人问道.
众人纷纷支棱着耳朵,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从未被这么多目光所注视,刚才解释那人一下子感觉气血上涌,脸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傲然说道:“就王城公园,砸金砖,十块钱一砸,砖砖有奖,最低一块,最高就是这一万块钱,有不少人中奖了,而且都是好几百,上千的大奖.”
话音一转,有些艳羡的说道:“这高科长就是先中的一千块钱,然后直接换成了一百块金砖,这才中的一万块钱大奖!”
众人纷纷意动,十块钱一砸到是挺贵的,都够吃顿饺子了,可是跟一万块钱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去砸两砖,中不了拉到,能中的话,那这辈子都不发愁了.
而且,不说还有别的大奖,要是中个一二百块钱,也挺不错的,孩子一年的学杂费,书费是有着落了.
这要是中了一千块钱,冰箱和洗衣机,也差不多能买了.
不少人连热闹都不看了,直接朝着王城公园奔去.
一路上,这种对话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
一瞬间,仿佛全城雷动,所有人的脚步不由的朝向了王城公园.
到处都可以看到,面色潮红,脚步匆匆,又或者骑着二八大杠,蹬的链条盒哗啦啦直响的人们.
此时,他们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到王城公园,砸几块金砖!中他娘的一万块钱!
这是人们对财富的渴望!
这一万块将他们内心深处的赌性再次激活! |
方辰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不远处疯狂的人群.
他此时突然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明悟,此时他的思维是冰冷的,极其安静的,对面是火热的,极其狂躁的.
他忽然间,理解了九十年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气功大师,教.主,佛主,法.王,道子等等,无数的妖魔鬼怪纵横人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坑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真可谓是群魔乱舞,鬼魅横行.
是因为这些大师心太坏吗?
大概并不全是,时势造英雄,那么这些大师,妖魔鬼怪,也是时势造就出来的.
就如同他现在一样,这些人闹的如此大张旗鼓,如此的荒唐可笑,这些人不知道他方辰不是什么狗屁财神吗?
知道!
太知道了!
只是说,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愿意去相信他方辰是小财神,并且深深的希望他方辰是小财神.
这样,他们才有可能人人成为万元户,奔向幸福的未来.
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景.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会沉迷在气功,法门中,不可自拔的原因.
他们单纯的相信,如果他真这样做,就会有百病不侵的身体,富甲一方的财富.
而对于一些没有沉迷于其中聪明人来说,他们并不会揭穿,去唤醒人们,他们反而会加入其中,反正拜拜也不受损失,万一真能给他们漏点好处呢?
于是乎这些聪明人甚至帮着那些大师,教.主,助纣为孽,从中渔利.
这一场全民的狂欢,宛若皇帝的新衣一般,没人能够逃脱其中,也没人能揭穿.
没办法,这个时代需要这样的存在,从京都到乡村都需要.
说到底,是因为华夏人不自信了.
本以为国外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亟待华夏人去拯救,去解放.
结果一改革开放,走出国门,融入世界,突然发现人家过的比华夏好十倍,好百倍,住小洋楼,开小汽车,猪肉牛排敞开了吃,牛奶多的喝不完都要倒掉.
这对于当时,物资依旧处于极度缺乏的华夏人来说,简直就是天翻地覆的冲击,巨大的精神打击.
他们内心深处的信念彻底坍塌.
要不然,怎么会有一些华夏人要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前往美国,英国等等一切西方国家.
他们偷渡,强行滞留,假结婚,为了留在那里,宁愿刷盘子,住黑地下室,吃糠咽菜,翻垃圾,忍受白人,黑人,甚至棕色人种,乃至于同胞的剥削.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些西方发达国家就是天堂.
与之相比,华夏似乎一下子,变得那么穷困潦倒,连任何一件值得拿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最后才勉强发现了寥寥几块遮羞布.
功夫,气功,甚至于此时大热的天才少年,就是这个时代的副产物.
是华夏人贫穷落后,睁眼看世界的副产物.
不过还好,随着华夏人逐渐自信之后,通过自己双手努力奋斗,以及超越其他族群的聪明才智,过上了从前艳羡的生活,这些东西慢慢就成为了历史的尘埃,化作了笑谈.
方辰突然有了种使命感,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想到这,方辰突然笑了,这是一种洒然,无奈,凄凉的笑.
他轻轻的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想什么呢?
距自己现在位置,二十公里外,一千一百五十年前,那座白园主人说的好,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自己连周围的这点破事都整不明白,刘向阳被打,李启明如果不是自己死命拦着,恐怕这会也进拘留所了.
当年,尼克松恭维太祖称,太祖推动了华夏,改变了世界.
太祖回应道,他没这个本事去改变世界,他能改变的只是燕京附近几个地方而已.
太祖雄才伟略,文攻武略上比秦皇汉武,下超唐宗宋祖,尚且还这么说.
他呢?
呵呵!
自己就这点能耐,其实做不了什么的,能做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方辰轻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成年人,真的早就过了那个觉得自己是盖世英雄,能够拯救世界的年纪.
大都艰难,苟且的活着,能让爱自己的人,自己爱的人,生活的更好一点点,就已经是个成年人最大的愿望了.
“小财神!”
方辰突然被叫喊声惊醒,一抬头,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硕大的脸盘凑到了距离他不足三寸的地方,满脸横肉,而且青春还在其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一个个陨石坑相互连接,纵横交错.
“老高啊.”
方辰抚平下受到惊吓的心脏,平淡且无奈的说道.
“小财神,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高伟的脸上又瞬间堆满了笑容,变得更加骇人了,方辰下意识的将椅子往后挪了一下.
快速的将姐夫的请求告诉方辰,高伟用一种恭顺且含蓄的笑容,静静的看着方辰.
但是此时,他心中充满了得意.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不表功!
在后勤处,职工食堂管理科这个肥差担当这么多年的科长,他好处真没少捞,甚至逢人见到他儿子,都说跟他像.
可不是,十岁的孩子,整天大鱼大肉的,都吃到一百二十斤了,和他一样胖的跟弥勒佛似的,能跟他不像吗.
凭什么?
仅仅靠着他姐夫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一定的手腕,知道讨领导欢心.
给领导办事,很重要.
但是办完事,切记不要满世界的瞎嚷嚷,非要让领导知道你有多大的功劳.
你干了什么,领导心里一清二楚,跟明镜似的.
有什么事要请领导办的,直接说就行,领导能办的,肯定给你办的,不能办的,你再怎么嚷嚷,也是白搭.
而且你这一嚷嚷,领导就算是给你办了,也办的不心甘情愿,回头铁定给你小鞋穿.
当然了,也免不了碰见那种,吃干抹净不办事的领导.
那也好办,换一个领导就行了.
这就是他高大胖子的处世哲学.
方辰神情微妙的看着高伟,他着实没想到,高伟这打鼓又敲锣,闹了这么大一出戏,甚至连财神爷的帽子都给他戴上了.
结果就是为了这事!
不过,他也挺佩服这厂长的,居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只能说领导就是领导!
高!
实在是高! |
疯了!
这些人全疯了都!
方辰感觉自己认知中,人们对金钱的狂热再一次被刷新了.
此时,他的摊位面前,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可以说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部都是人!简直就是一片无边无垠的人海!
“你们从哪来的?”方辰忍不住好奇问眼前的人.
“老城区的!”
“斟鄩市的!”
“武圣镇的!”
“盟津的!”
……
方辰不由的深呼一口气,疯了,真是疯了,照这架势,洛州下辖九县六区都有人来了,而且还有一大早从商都,陕州坐火车专程来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地方的?”方辰不由的问道.
陕州来的人说:“俺在洛州的老乡给俺发电报,说这里能发财,能成为万元户,俺就连夜买火车票赶过来了,小老板,再给俺来五十块金砖.”
“你们就不上班,不务农吗?”方辰忍不住再次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上班务农?
不存在的,上班务农那有在这里砸金砖来的带劲.
来的人越多,出大奖的次数自然也就越多,刚才第二个万元大奖被砸出,再次狠狠刺激了众人的眼球和心脏.
他们也想被人敲锣打鼓,抱着一万元风风光光的回去!
所以说,他们现在还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砸金砖!砸出一个万元户来!
“大头,他们真是疯了!咱这金砖快扛不住了!”刘向阳凑过来说道.
方辰扭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他这一次足足定了一万块金砖,是预计五天的量,可是现在才第二天,这一万块金砖,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就剩下两张完整的金砖墙了.
“按照这速度,今天下午五六点,这金砖就要扛不住了.”刘向阳说道.
“那就收摊!”方辰说道.
“收摊啊?”刘向阳有点舍不得这么火爆的生意.
虽说这次利润比率,比起之前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但是架不住人多啊,这一万块金砖消耗完的话,那就是一万五千块钱,再减去第一张万元大奖,算是亏本五千块吧,那也挣了一万块钱了.
不到两天挣一万块钱,在这个年代,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认知,这挣钱速度,就是一些七八百人的企业都比不了.
“不收摊,怎么办?金砖反正是马上就要没了.”方辰笑道,这真是钻到钱眼里,出不来了.
“而且,这情况太吓人了,今天晚上再去拉一趟金砖,看强子他们上不上当,不上当,第二次金砖卖完,咱就不敢了,再干非出事不可.”方辰表情严肃的说道.
说完,他的眼中上过了一丝寒光,这两天虽然是一直在忙活金砖,可是他心里一直记挂的还是强子他们.
这是多深的感情啊.
刘向阳看了看周围这火爆的情况,也心有余悸,不由的点了点头.
方辰说的的确不错,在这么下去,非要出事不可!
“叮玲隆咚锵!叮玲隆咚锵!”
突然一阵喜庆的乐声传来,方辰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强子他们开张了吧,他们从哪弄的金砖,现在应该还是自己的独门生意才对.
踮着脚尖,朝远处望去,方辰顿时愣住了,过了数息,这才满是疑惑的说道:“这高胖子搞什么鬼!”
只见远处,一群人吹着唢呐,打着鼓,敲着锣,抬着游街的架子,朝着方辰这么走来,为首的正是高胖子.
这厮今天穿了一身大红袍,喜庆的很,得意洋洋的.
要不是那架子上,放着猪,鱼,鸡,他还以为这高胖子昨天发财,今天换老婆.
一下子圆满人生两大喜.
不过,高胖子闹着一出是干嘛?方辰直觉这高胖子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老高,你这是要干嘛.”方辰皱着眉头问道.
高伟手一挥,乐声戛然而止,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说道:“昨天财神爷保佑,我中了一万块钱,我今天过来祭拜下财神爷,感谢财神爷让我发大财!”
方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可以肯定高伟不是党.员,党.员不准搞封建迷信.
“不过实在是凑不齐大三牲,只能用小三牲了,您海涵海涵.”高伟歉然说道.
古代祭祀,以三牲为重,古代帝王祭祀社稷时必须有三牲,既牛,羊,猪.
后来民间稍作简化,那就变成了,猪,鸡,鱼,这三者被称之为小三牲.
方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真想要祭祀财神爷,那你就祭拜了,用什么祭祀,也用不着和我说.”
这下,高伟顿时急了,“怎么跟您没关系,您是小财神啊.”
方辰傻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了,他就小财神了.
“要我说,小老板就是财神爷在世,大家有意见没有.”高伟突然扭过头,振臂一呼道!
“没意见!”
“小老板就是财神爷!”
“这一万块钱,可是小老板给我的,从今起,财神爷我只认小老板一个人!”
有人激动的说道,这人正是之前抽到了一万块钱大奖的那个.
……
一时间,整个场面,群情激动,亢奋激昂,一个个兴奋的大叫着,看这架势,仿佛要把方辰生吞活剥了一般.
李启明见状,就要冲过来,却被刘向阳死死的拉住了.
“你去干嘛,他们要真觉得大头是财神爷,那对咱们的生意只有好处没坏处.”
“就算是不信,那让他们热闹热闹又何妨!”刘向阳解释道.
“就是,财神爷的东西,谁不想买.”苏妍有些艳羡的说道.
这太热闹,太风光了,她现在都想站到方辰的那个位置,感受下这种万众瞩目,万众一心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苏妍嘟起了嘴,现在这么风光,葛朗台,周扒皮岂不是以后更拽了!更敢欺负自己了!
但是好像被欺负两下,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零食不限量啊!
一想到这,苏妍顿时打了个激灵,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绝对不能屈服在葛朗台,周扒皮的糖衣大炮下.
可是咪咪虾条,冰糖葫芦,爆米花,娃娃头雪糕,麦丽素,酒心巧克力,无花果,济公丹……
这些真的都好好吃,苏妍的口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李启明的面色有些犹豫,这样好像是把方辰给卖了?
算了,卖了就卖了吧,李启明决定不管了. |
“小南过去叫门!”
小南颠颠的跑过去,将大门拍的砰砰作响,在黑暗寂静的夜空中,各外尖锐刺耳!
听到声音,从门卫室里走出一个五十来岁,身形不高的老头,一看门外的情况,瞬间吓的魂飞魄散,浑身直打颤,大声喊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厂里有人!汤厂长!汤厂长快来!有一群人来捣乱!”
小南也急了,“老头,你瞎叫唤什么,谁捣乱了!”
强子三人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都什么破事!
过了一会,呼呼啦啦,从厂里冲出来二十多号人,各个带着棍棒,钢管,和强子等人遥遥对峙!
“你们这些人来干嘛的!敢来我们厂捣乱!”对面有人厉声喊道!
强子眼睛一亮,说话的正是之前,那个和刘向阳说话的汤厂长.
强子慢慢走了过去,笑着说道:“汤厂长是吧,我是来找你做生意的.”
闻言,汤志国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朝身后挥了挥手,众人手中的棍棒才稍稍低了一点,气氛这才不那么剑拔弩张了.
“我们还以为你们是来捣乱的,不过你们这架势实在是让人容易误会.”
“不知道你们来我们石膏厂要买什么,我们厂主要生产石膏板,石膏线,以及各种石膏制品,可根据图纸加工定做.”
汤志国笑着说道,但是眼中一直绽放着警惕的光芒.
“我是来买金砖的.”强子说道.
闻言,杨志国面色微变,沉声说道:“我们这里没有金砖,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金砖!”
强子顿时笑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汤厂长,不要拒绝的这么干脆,我刚才都看见,李启明他们从你这拉了满满一三轮车的金砖.”
听了这话,汤志国的脸色又变了好几下,神情似乎有些挣扎犹豫.
“要不这样,您开开门,我和您单独聊聊,您放心,该您赚得,绝对让你赚到,而且只会比方辰给您的多,不会比方辰给您的少.”强子乘机加了一把火.
“那行吧.”汤志国无奈的点了点头,示意工人开门.
“还有我!”
见状,熊二和洋灰齐声说道.
“嗯?”杨志国疑惑的看了看强子.
强子心中暗骂,两个王八蛋,用得着他们了,他们不露头,全靠老子,现在谈下来了,就出来争好处了.
熊二和洋灰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他们自然要进去.
要不然,强子和人家谈好了,把他们给撇到一边,那他们不就亏大了.
那还不如,三个人都不挣钱算了.
不患贫,患不均,便是这个道理.
无可奈何,强子点了点头.
汤志国也没说什么,径直打开门,放强子他们三个进来了.
办公室中,强子三人和汤志国以及秘书这么干巴巴的坐着,连杯茶都没有.
熊二心中暗骂,就看着汤志国一脸警惕的神情,就连他自己都怀疑,他不是来做买卖的,而是来砸场子的,至于这样吗?
“汤厂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不管方辰从你这里买金砖是什么价格,我都愿意出翻倍给你!”强子看着汤志国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时,他的眼中绽放着一股摄人的光芒.
如一头孤狼在凝视自己的猎物一般,无餍且凌厉.
“我答应方辰说了,这金砖不卖给别人,不过你们真能每块金砖出四毛钱?”汤志国犹犹豫豫的说道.
强子顿时笑了,他从杨志国的眼中看到了贪婪二字,对财富的贪婪.
“能!”强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按照利润来算,每块金砖至少能挣二三块钱,多给两毛钱有算得了什么.
如果出的价格不足以让汤志国心动,那不是全白搭了,所以他才出这么高的价格,不论方辰出多少,他都翻倍!
“这……”汤志国面色挣扎的说道.
但是强子却已然是心中大定,身子往后一躺,笑眯眯的看着汤志国.
他可以肯定,汤志国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这是一个标准的商人,别说自己翻倍给他钱,哪怕是每块金砖给他加一分钱,他都会答应.
想到这,强子有些心疼,他要是早知道汤志国是这种人,他绝对不会加这么多钱.
一块金砖两毛钱,一万块钱金砖就是两千块,要是十万块金砖,那就是两万块钱啊.
足足两个万元户.
不过没事,只要能把方辰挤垮,这钱想挣回来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要是他来做砸金砖的话,百分之五十返奖其实就已经不少,何必弄到百分之七八十那,这不是浪费钱吗.
反正那帮赌鬼盯的都是最大奖,几率大点小点没什么关系,他之前抠奖的时候,少放了好几张一千块钱奖券,人不是照样不少.
“既然这样吗,我就答应你们了,做生意不就是交朋友,既然都是朋友,我也不好厚此薄彼,卖给你们了!卖给你们了!”汤志国笑眯眯的说道.
“那就先谢谢汤厂长了,不过我还是有个不情之请.”
“我想做独门生意,也就是说,你厂里的金砖,我全包了.”强子一字一顿的说道,眼中绽放着一股慑人的光芒.
“这不太好吧,大家都是朋友,给你们,不给别人,这不太合适吧.”汤志国面色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可以付定金.”强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们真要这样?”听到定金二字,汤志国的表情瞬间有些意动.
“必须要这样!”
熊二和洋灰抢先说道.
说完,两人的眼睛偷偷瞄了强子一眼,心中有些得意,他们要是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们俩是强子的小弟那.
强子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冷笑,现在还用得着这俩夯货,等回头这金砖的生意成了,他再把他们两个的小弟给拉拢过来,这两个夯货就等着滚蛋吧.
不过熊二他俩这话说的到是对了,如果不能把方辰给踢出去,那还有什么意义.
人家是小财神,他们狗屁都不是.
要是同时做金砖的生意,天知道能有几个傻子来他们这边,这是之前抠奖时,他们已经看明白的道理.
更别说方辰现在还有小财神之名在身,那更打不过了.
所以说,必须要断绝方辰的金砖来路才行.
“你们如果真想这样的话,给我拿四万块钱定金过来,这金砖我就优先供应你们.”汤志国说道.
强子面色巨变,这不是狮子大张口吗! |
看着面前刀枪林立,寒光熠熠的场面,汤志国和七八个工人一幅浑然不惧的模样,有的人还嘴角挂着冷笑,全然没有把强子他们放到眼中.
汤志国迅速从墙边抄起了一根棍子,下令道:“预备用——枪!”
话音刚落,只见以汤志国为排首,工人们右手将棍棒提起,拇指轻贴胯处,以右脚掌为轴,身体半面向右转.
同时,左脚向前迈出一步,脚尖对正前方,两脚距离约与肩同宽,左脚中央线与右脚跟在一线上,在出左脚的同时,右手以虎口的压力和四指的顶力迅速将棍棒向前稍左送出,虎口对正棍面,右手移握棍颈,棍面稍向左,棍尖约与喉部同高,并和左眼在一线上,两眼注视强子等人.
强子等人面色剧变,一股如山岳的气势从对面横压而来.
他们都是经历过六十年代,备战备荒的时期,面前的景象,正是我军标准的刺杀预备动作,也就是俗称的拼刺刀!
“前进!”汤志国继续下令.
工人们手臂不动,右脚掌蹬地,左脚快速向前一步.
面对手持刺刀,哦不,棍棒,气势如虹,无坚不摧的汤志国等人,强子等人虽然手舞着家伙事,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汤志国前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很快就被逼着退出了整个车间.
“兄弟们,不能再退了,干死他们!”
一看这模样,强子狠狠一咬牙,带头朝着汤志国冲了过去.
熊二和洋灰等人见状,也大喊一声,十几个人脚步凌乱的朝着汤志国奔去!
他们十几个人还都拿着砍刀,结果让几个拿着棍棒的泥腿子给撵的鸡飞狗跳,落荒而逃,他们以后还怎么在街面上混!
汤志国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左打——刺!”
工人们两臂向目标用力推枪,同时以右脚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使身体向前,随即左小腿带动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
如林般的棍棒,瞬间将强子等人的砍刀击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强子等人连汤志国他们的汗毛都没有摸到.
强子和熊人等人,此时着实觉得无比棘手,街面上的火并他们经历多了,可是面对这种摆开阵势,令行禁止,一步一击的存在,就如同狗咬刺猬一般,无从下手啊.
打了半天,没伤到对方半点汗毛,到是他们身上多了不少被棍棒击中的青紫印.
而汤志国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只是被动防御,一点都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就如同一块巨石,牢牢的矗立在江河中间,任由风吹浪打!
也不知道鏖战了许久,汤志国突然面色一喜,说道:“来了!”
强子等人顿时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感觉.
只听一连串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强子扭头一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只见厂门口,浩浩荡荡,突然来了十几辆解放牌大卡车,上面满满当当都是人,而且大都穿着军服,只不过没有军衔而已.
除此之外,车头上居然还都架着一挺挺机关枪,黝黑的枪口,澄黄的子弹,仿佛死神的邀请一样,散发着渗人的气息.
卡车后门板打开,一群人从车上一跃而下,扛起车厢里的沙袋就朝着大门口垛去,很快就形成了一座标准的封锁战壕!
紧接着,一架架67式7.62mm通用机枪,69-1型40毫米火箭筒,82毫米无后坐力炮,77式12.7毫米高射机枪,从车上卸了下来,最后还拉来一架55式57毫米反坦克炮.
55式57毫米反坦克炮是我军最早自行生产的反坦克炮,是原苏联M43式57毫米反坦克炮的仿制产品,弹丸初速1270米/秒,最大射程8400米,战斗全重1150千克.
以及几百个56半,56冲,虎视眈眈的看着强子等人,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将强子等人碾成齑粉!
强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汤志国,他着实没想到,居然一下子,病猫变老虎了.
洋灰等人更是面色死灰,他们要早知道汤志国能拉来这阵势,那还打个屁,简直就是杀鸡焉用牛刀,高射炮打蚊子.
能栽在这阵势下,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还该说一声荣幸.
其中一个身穿军服,不到三十岁,腰上揣着五四手枪的青年,跑步跑到汤志国面前,立正敬礼,大声喊道:“汤志国副团长,洛州市老城区邙山乡民兵一团二营奉命向您报道,全营应到三百五十三人,实到三百五十人,三人病假,营长李英卓,请您指示!”
汤志国举手回礼,轻蔑的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强子等人,“实施抓捕,如有反抗,就地镇压!”
“是!”李英卓大声应道.
李英卓一挥手,“一连一排出列!”
话音刚落,三十多位,如狼似虎,迫不及待的民兵,如猛虎跳涧一般,从人群中冲出.
熊二还想反抗,直接被两个民兵按住,用枪托狠狠的砸了几下,这才算是彻底老实了.
两个民兵一个人,压着强子他们跪在了地上.
有的小弟身躯瑟瑟发抖,不会就在这,把他们处决了吧.
汤志国嘴角抹过一丝冷笑,一脚踹在强子的脸上,把强子踹了一个狗啃屎.
强子双眼通红,奋力挣扎反抗,却被民兵死死的压在了地上,除了荡起不少尘土外,毫无作用.
最后身体一软,彻底没劲了.
“你不是要弄死我!”汤志国笑着说道.
强子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行了,带走吧,交给公安的同志,然后继续拉练打靶!”汤志国下令道.
“是!押上车!”李英卓说道.
民兵压着强子等一群人,直接上了大卡车.
中间洋灰他们连一句狠话都没有说,要是实力差距不大,也就罢了.
就现在这情况,撂狠话又有什么意义,只会招来挨打!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站在办公室,通过窗外,看到这一幕的方辰,不由唏嘘的摇了摇头,看了这么一出大戏,也不枉他冒着在这三伏天,骑着自行车跑了这么长时间. |
强子和小南远远的跟着,远处的有说有笑的李启明三人.
他们脚下的路是省道,车水马流的,他们两个到也不算显眼,至于说熊二等人,在他们背后更远的地方.
本来这事派两个小弟过来就行,但是这事太过于紧要,强子不放心,就亲自跟着,他要亲眼看看方辰的金砖到底是从哪买的.
“怪不得,我们找不到地方,这也太远了吧.”小南抱怨道.
他们这两天也没闲着,洛州都快让他们翻遍了,可就是找不到有能做金砖的地方.
他们甚至偷拿了点金砖的碎末,发现里面是石膏.
就专门找石膏厂,可也不行,石膏厂多了,但没一家能做金砖的.
现在他们才算是知道,合着方辰他们跑这么远买的金砖,现在已经出了洛州市区,马上就要到北郊机场了,怪不得他们找不到地方.
见李启明骑着三轮车拐进了一家位于村子里的小石膏厂,强子和小南心中大定,看来就是这里了.
没过一会,只见李启明骑着三轮车出来了,后面原本空空如也的三轮车后斗,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帆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而刘向阳和吴茂才两个人在后面推着.
强子感觉一股热血瞬间冲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仿佛眼睛都泛着红光,三轮车后斗被蒙住的,肯定是金砖.
方辰定做的金砖并不大,只有十五公分长,五公分宽,两公分厚,还没有人半拉手掌大,就李启明这一三轮车,最少六七千块金砖.
六七千块金砖,他觉得方辰至少能挣一万五到两万块钱.
之前抠奖的利润都在百分之四十五左右,这金砖利润率再怎么低,也有百分之二三十吧.
“汤厂长,我们走了啊.”刘向阳笑着和从厂里出来的男子说道.
“行,你们慢走,卖完了再来拉.”汤厂长笑着说道.
见李启明三人骑着车已经走了,小南身形一动,就要冲出去,结果被强子一把给拉住了.
“你急什么,再等会,万一他们杀个回马枪.”强子说道.
小南搔了搔后脑勺,没有言语,心中暗自吐槽,这也太小心谨慎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只见吴茂才贼头贼脑的过来了,晃悠了一圈这才走了.
“强子哥,还是你老道!”小南真心的恭维道.
“所以说,你小子要学的地方还多着那!”强子得意的笑道.
不过,他心里清楚的很,平常这种低级错误,小南是肯定不会犯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在他不在的时候让小南来管理小弟.
说到底,还是钱帛动人心,眼看金砖就要到手了,连小南都按耐不住了.
走在省道上.
李启明忍不住开口道:“强子他们真跟上了吗?”
“跟上了,他们还以为他们俩鳖孙藏的好好的,可那知道我吴茂才的眼睛是太上老君八卦炉炼过的,火眼金睛,刚出九爷家门,我就看见这俩鳖孙的尾巴了!”吴茂才得意洋洋的说道.
“刚才我回去的时候,故意朝俩鳖孙那边走了两步,快把俩鳖孙给吓死了都!”吴茂才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的.
他招呼客人做生意不如刘向阳,论威慑力他不如李启明,甚至就连苏妍这个小丫头片子都比他厉害,一张嘴,忽悠的那些客人昏头转向的,这算是他头一次展示自己的本事.
论起江湖的这些旁门左道,刘向阳和李启明还是太嫩了,关键时候还要他吴茂才出马!
“大个,别管他们跟上没跟上,上当没上当,咱们三个的任务就到这了,剩下就要看大头的表演了.”刘向阳说道.
李启明嗯了一声,但可以听得出,他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心里不太痛快而已.”李启明狠狠蹬一脚三轮车脚蹬,闷声说道.
刘向阳神情一暗,的确,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方辰在谋划,他们就和之前一样,卖卖奖券,出点力气而已.
安慰的拍了拍李启明的后背,“大个,大头不是说了,这件事弄的越简单越好,做的越多反而越错,现在的阵仗已经很大了,再多做点什么的话,恐怕真就收拾不住了.”
说道这,三人不由齐齐打了个激灵.
就连李启明都不得不点了点头.
今天的阵仗真的是太吓人,摊位周围到处都是人,人山人海的,一眼看过去,不是人头,就是挥舞着钱的手臂.
累的他们,也就方辰被拜神的时候,休息了十来分钟而已,整个一天下来,别说吃饭了,就连口水都没得喝.
尤其是到了下午,金砖被拿完了之后,那些人都已经赌红了眼,非要拦着他们,不让走,要不是方辰解围,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是他李启明再怎么能打,这么多人,一人一拳一脚,都能把他打成肉泥.
方辰说的的确不错,明天,最多后天再干一天,必须收手了,要不然真的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够控制的.
等了一会,熊二他们也到齐了.
“真他奶奶的远!”熊二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抱怨道.
就他这体重,前前后后走了快二十里地路,而且现在虽说是傍晚,可正值三伏天,晚上地热上升,简直和蒸笼似的,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累也值得!”洋灰兴奋的说道.
一想到,以后方辰的生意就是他们的了,他就按耐不住心中激昂的情绪.
强子嘴角冷笑,该你们这么累.
本来,跟踪的事情,他两个人就可以了,可是熊二和洋灰不放心,也非要跟过来.
老大都来了,小弟们自然也要跟着,呼呼啦啦一下子来了十来个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火并呢!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熊二和洋灰心中满是不屑,他们要是不跟紧点,强子独吞了怎么办?
而且他们发现,强子在私底下有拉拢他们小弟的行为.
只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先想办法把方辰撵走才是最关键的事情,要不然他们早就找强子麻烦了.
他们必须要跟紧点,要不然他们连喝口汤的份都没有. |
“四万块钱!你怎么不去抢!”熊二噌的就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说道.
他们三家加起来,这么长时间,也没挣够四万块钱,汤志国居然敢狮子大张嘴,直接问他们要四万块钱,这不是疯了吗.
“怎么,你们想打架啊!”汤志国的秘书说道.
而门外,瞬间冲进来了四五个人,用棍棒指着熊二!
“汤厂长,这定金也太高了点吧.”强子幽幽的说道.
“人家方辰说了,要我二十万块金砖,我现在就是按照二十万块金砖备的材料,而且昨天还刚进了一台新设备,招了几个工人.”
汤志国板着手指头盘算着.
“你们现在说,让我专供你们,我们这金砖做出来了,结果你们拍屁股走人,说不要了,那我这材料不是白瞎了,设备也浪费了,工人也白招了,所以说,这四万块钱的定金,你们必须一分不少的给我.”汤志国突然无比硬气的说道.
“如果真不行的话,那也别说让厂子专供你们了,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汤志国不耐烦的说道.
强子顿时觉得有些棘手了.
而且心中更是惊叹,方辰这胆子,不,胃口也太大了吧.
二十万块金砖,就是按照一块金砖挣三块钱计算,这二十万块金砖,可就是六十万了.
六十万块钱!
想到这,强子顿时下定了决心,怎么着也不能让方辰把这六十万块钱给挣走.
不单单说是钱的事情,他们和方辰这梁子可是结的不小,总有一天方辰会报复过来的.
方辰越有钱,那报复的力度自然而然就越大了.
“那为什么方辰就没给你交定金,汤厂长这就不太公平了吧.”洋灰说道.
“谁说没有,方辰给了我两万块钱的定金,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给他备货,进设备,招工人,而且你们这四万块钱也不是我全部一个人拿走,我还要还给人家方辰两万块钱.”
听了这话,强子三人的心里倒是舒服了一些,方辰也给了定金.
“那汤厂长,这定金我可以交,可是你怎么保证,你不会收钱之后,再跟别人做买卖.”强子说道.
闻言,熊二和洋灰眼睛顿时一亮,这个是关键.
就这汤厂长的人品,他们算是看透了,简直烂的掉渣,有奶便是娘.
今天,他们能通过多交钱,挤走方辰,那么明天方辰就能通过多交钱,挤走他们.
这样一来,那就是拼钱了.
拼钱,他们怎么可能拼得过方辰.
所以,必须要和这汤厂长定死,这金砖绝对不能卖给方辰才行.
“这好办,我可以和你们签合同,要是我不执行合同,你们可以让公安来抓我!”汤厂长说道.
“那行吧.”
强子三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下来.
他们想了想,也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说,他们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居然可能要让公安来保护他们的权益了,这着实有种微妙的错觉.
平常,他们见了公安,就和老鼠见猫没什么两样.
汤厂长的秘书很快就在纸上手写了一份合同.
强子拿起来一看,念道:“兹收到强子,熊二,洋灰三人,二十万块金砖定金,四万块钱,本石膏厂承诺优先为强子三人加工二十万块金砖,在二十万块金砖没有生产完毕前,不得卖于他人,如有违约,赔偿强子三人双倍定金.”
“行吧,那就这样吧.”熊二虽然心里不爽,但仍旧点了点头.
他有种被敲诈的感觉,从来都是熊爷他敲诈别人,谁能想到居然有一天,居然轮到别人敲诈他了.
“汤厂长,你这厂子也没个名字.”
将合同郑重其事的收起来,洋灰随意问道.
“有啊,我们厂叫做前方村石膏厂!”汤志国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洋灰咧咧嘴,也不在意.
这时候,无数村办,镇办企业拔地而起,小五金厂,胶鞋厂,小砖厂,小工具厂,小农机厂,乱七八糟的小企业多的数不胜数,想来这石膏厂恐怕也是属于这样的村办企业.
“那这样,汤厂长我们哥几个凑下钱.”强子说道.
“行,行,小李给强子老板上几杯茶.”
说着,汤志国笑呵呵的的走了,几个拿着棍棒的工人紧随其后.
“什么玩意!”
看着桌子上的茶,熊二啐了一口唾沫,不屑的说道.
“行了,不扯这有的没了,你们身上有多少钱,我这有一万五.”说着,强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万五.
“我这有一万二.”洋灰说道.
“我这有九千……”熊二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怀里面掏出来了九千块钱.
强子眉头微皱,他们这些人不说刀头舔血吧,但是跑路倒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一件事,再加上没家没口的,钱都带在了身上,身上有多少钱,那就是全部的身家了.
虽说这一万五里面,不仅仅有他这一段挣的钱,还有二三千是之前剩下来的,可这熊二的九千块钱也未免太少了点吧.
“我前一段,开销比较大.”熊二解释道.
洋灰嘴角冷笑,可不是,前一段时间,熊二吃香喝辣不说,马杀鸡一条龙更是没少玩,钱怎么可能多.
“算了不说这个了,那这钱也不够啊,还差四千块钱.”强子说道.
“我出去问兄弟们借点钱.”
说完,熊二蹬蹬的就奔下楼.
过了好一会才回来,他们这些当老大的钱都不多,更何况小弟们.
他几乎把包括强子和洋灰的小弟都搜刮干净了,连几毛钱的毛票都没放过,这才算是勉强凑过了四千块钱.
“那行吧,就照合同执行,你们可以拉金砖了,厂里还有五千块金砖,本来是为了方辰他们明天准备的,现在也不用准备了,你们全拉走吧.”
汤志国也不嫌弃这几毛几毛钱,一挥手让秘书全部收了起来.
用汤志国借给他们的板车,拉着满满一车的金砖,一群人浩浩荡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省道上.
“这下可好,兜里的钱全没了,裤兜比脸都干净!”熊二抱怨道.
可不是,十几个大男人,兜里的整票加起来,不超过十块钱.
“能把这金砖给卖出去,咱就有钱了!”洋灰满怀希望的说道.
强子点了点头,这下他一定能把方辰挤垮!
一定能挣到钱!
一定能成为矿老板!
此时众人,斗志昂扬,充满希望! |
第二天一早.
王城公园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众人赫然发现强子那边居然也支起了砸金砖的摊位.
不过,大都瞅两眼,身子就很诚实的朝着方辰这边走去.
虽然都是砸金砖,可是这金砖和金砖之间是有很大不同的,小财神那边是开了光的,短短两天,就已经产生了三个万元户了.
去那边,自然不言而喻了.
强子冷冷一笑,然后对着锣鼓队喊道:“各位把力气卖足点,晚上给你们加钱!”
听了这话,锣鼓队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唢呐声穿云裂石,鼓声震耳欲聋,锣声响彻天际,一瞬间就将方辰那边的声音全部给盖过去了.
强子不屑且得意的朝方辰摊位扯了扯嘴角,现在没有客人过来,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是这输人不输阵,人可以比不过,但是气势不能输!
不过他倒是要看看,等方辰那边金砖卖完了,而且也买不到金砖的时候,方辰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
“吵死了!”苏妍嘟着嘴,面色不悦,没好气的看着强子他们.
难道他们是想用声音把方辰这边的人全吓走吗?
方辰笑着说道:“无所谓了,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九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您是在夸强子他们那?”吴茂才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刘向阳和李启明也是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方辰,他们也觉得方辰在夸强子他们.
方辰笑而不语.
“噗嗤!”
苏妍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双硕大明亮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细线,嘴角弯成了月牙,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像是偷吃到鱼的小猫咪一般.
“葛朗台你越来越坏了!”苏妍摇着头,一脸唏嘘,一副世道不公,人心不古的模样.
“你俩别打哑谜了,快急死我了!”刘向阳着急上火的说道,他感觉自己的心跟猫抓一样的.
方辰和苏妍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楼塌了!”
刘向阳三人无奈的翻了白眼,学习好的,坏起来真可怕,简直坏的嘴上长疮,脚底流脓.
损人不说吧,还一套一套的.
“九爷您真有学问.”吴茂才伸出大拇指,恭维道.
“还行,你没事也看看书,人这一辈子总是要经常学习,才能保证不退步,不落后.”方辰说道.
“是,是,九爷您说的是,我一定加强学习.”
看着这一副爷慈孙孝的场面,苏妍吐了吐小舌头,做出呕吐的表情,爷爷是周扒皮,孙子是狗腿子,真是天生绝配.
她刚才也说对了,怎么没人夸她!
看到苏妍的表情,吴茂才心中也是不屑,这小丫头片子又怎么知道,今天一大早,九爷就又给他涨了十块钱,算是表扬他昨天晚上的机敏,老练.
当然了,他眼皮子也没那么浅,为了这十块钱而高兴,他是为了自己距离自己的目标又更进一步而高兴!
总有一天,他会取代,刘向阳和李启明在九爷心目中的位置.
到了下午两点多,方辰那边依旧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可强子那边也依旧是寂寂寥寥,空无一人,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锣鼓,以及穿云裂石的唢呐声.
配上摊位萧瑟的景象,更有种凄凉感.
“强子,要我说,这锣鼓队停了吧,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开张大吉的感觉,反而还有点像是在参加白事.”熊二抱怨道.
“我也是这么感觉.”洋灰也连连点头.
这一上午,连个张都没开,空空荡荡,凄凄凉凉的,就他们这十几个人傻坐着,这感觉真是绝了.
别看外面艳阳高照的,他坐在摊位里,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没事,葬礼就葬礼,全当是为了方辰他们举行的葬礼,来各几位,声音再高点,晚上加钱!”
强子浑不在意的说道,相反他倒是感觉热血沸腾,仿佛浑身上下都有股使不完的劲,都已经到了想要发泄的地步!
甚至就连看着方辰那边飞速减少的金砖,他都能兴奋不已!
因为他觉得,这金砖就如同方辰的生命一般,等金砖被拿完的时候,就是方辰生命戛然而止之刻!
现在方辰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此时的强子已经兴奋到癫狂的程度.
“强子,不对啊,李启明怎么又拉来了一车金砖.”洋灰惊叫道.
强子定睛一看,心里顿时一咯噔,可不是咋的,李启明骑着三轮车又拉了一车金砖,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有万道金光爆射而出.
宛若小太阳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而方辰的摊位上,又传来了一片兴奋的惊呼声.
众人纷纷喜笑颜开,他们看着金砖快没了,还以为要和昨天一样,早早就收摊了,没想到小财神说话这么算数,说金砖不断供,就是不断供!
“呸!一群傻子,赚他们钱,他们还那么高兴!”熊二厉声厉气的说道.
可是看其眼神,就知道其中绽放的是羡慕嫉妒恨的光芒.
他恨的不是那帮人太傻,恨的是那边傻子的钱居然没让他给赚走.
强子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双眼通红,充满了杀意,这简直就是在他最兴奋的时候,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来了一下.
“强子不用这么着急上火,说不定之前方辰卖的,是之前他剩下的,这一车才是他昨天晚上拉的那一车.”洋灰安慰道.
听了这话,强子的神情才好一些.
“他娘的,老子就看他能有多少存货!”强子恶狠狠的说道.
就这样,一边热热闹闹,人声鼎沸,一边冷冷清清,寂寂凉凉的一天过去了.
强子硬撑到方辰收摊之后,这才也收摊回去.
看着方辰空空荡荡的摊位,强子双眼宛若有一团火焰喷出,他就不相信,就这点金砖卖完,明天方辰还能有金砖卖!
说不定,今天晚上方辰去拉金砖的时候,就会欲哭无泪的.
朝着方辰的摊位狠狠的呸了一口,强子带着人扬长而去.
一大早,强子三人的摊位就再次开张了,依旧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强子满心期待的等待着.
可是他的期待在李启明再次骑着三轮车拉过来一车金砖后,瞬间破灭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面色变得无比难看,现在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们被骗了!
“他娘的,姓汤的居然敢耍老子!”强子面目狰狞扭曲的说道.
说完,强子气急败坏的冲了出去.
他现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弄死姓汤的.
从来只有他耍别人的,没有别人耍他的,敢这么干的人,都已经死了!
看着鱼贯而出,连摊位都不要的一群人,锣鼓队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几个人面面相觑,老板都跑了,他们是吹还是不吹! |
顶着烈日散发出的无穷伟力,强子等人硬生生两个小时就走完了二十里地.
他们全身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海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衣衫上都挂着大片大片的白霜.
可是他们却一点都没有感到热意,因为他们心中的怒火比太阳还要炙热!
“砰!砰!砰!”
强子使了个眼色,小南带着几个小弟,拳砸脚踢狠狠的砸向前方村石膏厂的大门,砸的大门阵阵作响,响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就连楔在门柱上的门套都在瑟瑟发抖,震下来不少的泥土.
“来了!来了!别拍了,再拍门都拍坏了!”
还是上次的那个大爷从门卫室中走了出来.
一看是强子等人,大爷急忙说道:“强子老板,你们又是来拉金砖的?我现在就给你们开门!”
闻言,强子楞了一下,他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这老头的表现未免有点太普通了吧.
他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石膏厂不开门,他就把门给拆了,可没想到这老头这么配合.
估计是汤志国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来的原因,所以也没通知给这老头.
门一打开,强子等人鱼贯而入,呼呼啦啦,一下子全冲进来了.
“老头,姓汤的人在哪!”熊二厉声厉气的问道.
“你们说汤厂长啊,他在车间,就是你们之前拉金砖的地方.”大爷手一指说道.
“走!”
强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就怕逮不着这姓汤的.
本来之前,他就担心过两件事,门不好进,还有就是逮不着这姓汤的,可没想到居然都这么顺顺利利.
这应该都是他们兵贵神速的原因.
旋即,他的眼中绽放着狠厉的光芒,一会他非让姓汤的好看,居然敢骗他们.
看着强子他们进了车间,大爷朝地上呸了一口,“什么玩意!”
一到车间,强子就看到了汤志国的身影,立刻大喊道:“姓汤的,你他娘的敢骗老子,老子今天非把你的胳膊腿给卸了,让你知道马王爷还有三只眼!”
汤志国面色数变,说道:“强子老板,你们这是要干啥!咱有话好好说!”
“今这话好说不了!”
说着,熊二大手一挥,就带着人朝着汤志国冲了过去.
他娘的!
这两天实在是太憋屈了,这姓汤的,居然敢拿钱不办事,拿了他们四万块钱,还敢把金砖卖给方辰.
平日里,只有他们耍人的份,没想到今天居然轮到他们被耍了!
今天姓汤的,如果不连本带利的,赔他们个十万八万的,今天这姓汤死定了!
“你们要干嘛!”李秘书惊叫道!
一瞬间,车间里七八个工人站了起来,顺手将手中的棍棒都抄了起来,快速的将汤志国给围到了中间.
两边对峙,火并一触即发!
“强子老板,咱有话好好说,就算是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汤志国面色平静的说道.
“行!行!我今就让你死个明白!来咱们看看,前天你和我签的合同,上面白纸黑字写的什么,这上面写的字你认不认!”强子气急败坏的从怀中掏出了合同,厉声厉色的说道.
都这会了,这姓汤的还给他装糊涂,打马虎眼!
汤志国说道:“我认啊!”
“好!你认就好,那你告诉我,今天方辰是不是从你这拉金砖了!”强子火冒三丈的说道.
汤志国说道:“是啊!”
强子等人楞了一下,他们还以为汤志国会百般狡辩,可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那咱这合同是怎么说的,我告诉你,要不你今天连本带利的给我拿十万块钱,要不然我就卸你一条胳膊腿!”强子狞笑道.
车间工人面色数变,李秘书更是紧张的瑟瑟发抖,这年头世道败坏,悍匪横行,二王,董雷,魏震海之名可以说是路人皆知,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存在.
“这合同上的内容,我都已经如约完成了,我凭什么不能让方辰拉金砖.”汤志国突然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合同上的二十万金砖都已经给你生产完了,你只要是把尾款给付清,这金砖你立马就可以拉走.”
话音刚落,汤志国快步走了两步,走到了墙边,将上面遮盖住的篷布使劲一拉,只见一堵绵延一百多米,横跨整个车间的,金砖墙赫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二十万块金砖都在这里,强子老板你可以点点,你现在把另外四万块钱的尾款交了,马上就能把金砖拉走,要是一下子给不了也没关系,可以先拉走一部分,剩下的就先放在我这里,咱们都是朋友,好说好说.”汤志国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得意的光芒.
看着眼前,硕大的金砖墙,强子三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
这么多天下来,他们对金砖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就眼前这么一堵金砖墙,就算是没有二十万块,也差不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姓汤的明显是有备而来.
被坑了!
他们被坑了!
真是玩了一辈子鹰今天让小家雀给啄着眼了!
“姓汤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要是同意,以后不让方辰从你这拉金砖,我带着人扭头就走,你要是不同意,我今天弄死你!”强子的双眼泛着一道道红光,怒火冲天的说道.
他娘的!
如果不把方辰挤走,他拉这么多金砖干嘛,回家盖房子吗?
这两天事实已经证明,如果不把方辰的金砖来路给堵死,他们一块金砖都卖不出去,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惨.
汤志国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你们想都别想,要么按照合同办事,要么给我滚出去!”
强子心里一咯噔,他感觉汤志国突然变了,从原本他感觉的那种猥琐贪婪商人,一下子变的坚不可摧,且不容置疑,整个人的性格似乎都变了.
旋即强子面色一寒,不管这姓汤的变成什么样,今天他都要弄死这姓汤的!
“姓汤的,你给我玩横的不是!”
话音刚落,强子从怀中又掏出了一把两尺多长的大砍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与此同时,只听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熊二等人也一脸狞笑的抄出家伙事.
此时众人只觉得热血澎湃,这才是他们应该干的事情.
就应该,砍他娘的!
抢他娘的!
揍他娘的!
什么老老实实做生意!
都是狗屁!
不是他们爷们该干的事情! |
过了一会,汤志国走进了办公室.
方辰见状,赶紧殷勤的倒了一杯水,“多谢汤叔了.”
汤志国摆了摆手,“咱们叔侄俩有什么谢不谢的,北朝战场上如果不是你爷爷救了我家老爷子,这世界上连我这个人都没有,更别说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你看看我带出来的兵怎么样!”
“壮哉民兵!这火力快比得上正规军了吧!”方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汤志国眉飞色舞,显然很是受用,“正规军肯定是比不上的,不过你汤叔脱了那身军服后,可真没少在这些民兵身上下劲,尤其是这个二营,基本上都是咱村子弟组成的,别说整个邙山镇,就是老城区民兵师,我带出来的这个营,也是首屈一指的!”
方辰点了点头,这场面着实有些超过了方辰的想象,刚才他自己都怕,万一走火了怎么办,尤其是那57毫米战防炮来一下子,强子他们恐怕真要灰飞烟灭,化作齑粉了.
不要说不可能,毕竟前世,弯弯一个中士就能误射出一枚雄三导弹,准确击中一艘渔船.这些民兵手一抖,拉了下炮栓,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才汤志国可是以演习的名义把人给拉过来的,都是荷枪实弹.
本来,方辰其实没打算弄这么大.
到是汤志国兴奋的不得了,亲自主演不行,还非要作为执行导演,弄了这出戏.
这从另一方面,体现了华夏军事力量的强大,其实每年九月十月,突然出现的那批一千多万的神秘军队,并不是华夏人数最多的军事力量,最多的应该是华夏民兵!
华夏的民兵组织,是由赤卫队,工人纠察队等组织发展起来的.电影里的洪湖赤卫队,电视里的县大队区小队,以及淮海战役中多达五百万人的支前队,都是民兵武装.
到了建国以后,更是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1959年的国庆节,太祖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看着浩浩荡荡通过广场的首都民兵师,对赫鲁晓夫意味深长的说:我们有一亿民兵.
赫鲁晓夫震惊不已.
实际上,何止1亿,华夏当时有2.5亿的民兵.
有5000多个民兵师,有4万多个民兵团.
首钢民兵组建的“钢铁工人民兵师”,下辖13个团,总兵力4万余人,不知吓尿了多少军事观察家.
他们还分别在60年,84年和99年单独组成方队,参与了国庆阅兵.
县区一级的民兵师规模就更为庞大了,在太祖提出要大办民兵师的号召,“实行全民皆兵,是保障社会主义建设,对付帝国主义可能发动新战争的一个根本措施.”
在建制编成方面,原则上以县编师,公社编团,村编连,生产队编排,在宣传教育的基础上,将符合条件而未参加民兵的公民,以自愿的原则一律吸收为民兵.
凡年满16至50周岁的男女青壮年,除身体不合格及地富反坏右分子外,都编入了民兵组织.又以复退军人为骨干,将16至30岁的男女青年编成基干民兵,其余编成普通民兵.
完全实现“寓兵于工,寓兵于农,寓兵于商,寓兵于学”的目的.
各地都成立了大量的民兵师,据方辰所知,老城区民兵师,下辖二十个团,总兵力达到十二万人.
也就是82年,民兵工作的指导方向,来自于太宗“民兵就要提到战略位置”的论断.全国民兵组织因此进行了精简强化的大调整,人数减少了60%.
这一次,全国民兵总数,真的变成了1亿人.
“以后,你要是碰到这种小混混,千万不要跟他们硬拼,你一个学生怎么和这些滚刀肉斗,你就给你汤叔说一声,保准整的他们哭爹喊娘的.”汤志国拍了拍胸脯说道.
方辰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才设计的这一出戏.
如果只是想要简简单单的报复,那简单,他告诉方和光一声,方和光一个派出所副所长,怎么可能收拾不了几个小混混.
只是这样干,容易联系到他身上.
毕竟前一天刚打了刘向阳,抢了奖盘,第二天就被抓了,傻子也知道是他方辰干的.
他自己其实到无所谓,可是刘向阳和李启明那?
尤其是李启明,不管是强子他们伤到他,还是他伤到强子,这其实都不是方辰愿意看到的.
再加上那样,那样实在是太便宜强子他们了,到时候强子他们一口咬死,就是打架,就刘向阳的那点伤口,以及那些不值几块钱的纸盒,怎么给强子他们定罪?
恐怕顶多也就是赔偿医药费,拘留五天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强子他们敢这么大胆的原因,实在是惩罚力度太小了.
他不但要强子他们蹲大牢,更是要把他们这段时间挣的钱,一毛不少的全部坑过来.
要不然汤志国怎么能恰到好处的提到四万块钱这么一个,既能掏空他们,又不至于让强子他们掏不起的定金.
听汤志国说,强子他们连一毛一毛的硬币都拿来交定金,他真是嗤笑不已,看来真是把他们的家底给掏空了.
“这次,他们聚众持刀伤人,没个三五年是出不来的,就算是出来,也不会想到你身上,至于说要找我报仇……”说到这,汤志国的嘴角闪过一丝狞笑.
他既然能一次将强子他们送进大牢,就能将强子他们两次送进大牢.
对于强子这些不在体制内,没有单位,孤魂野鬼般的小混混,人民专政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方辰笑着恭维了两声,他不得不说,这事处理的很圆满,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他其实最大的目的,就是把强子他们送进监狱,至于说以后报复的事情,等过三五年,他恐怕已经是身价数千万的富豪,说不定小目标都实现了.
还没听说过,这种富豪会害怕几个小混混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强子他们担心方辰的报复才应该是真的. |
“他爹,随随到这会儿都没醒,我这心七上八下的,早知不该听她的,应该坚持送医院.顺产花不了几个钱,就是怕被人看到名声难听,可总好过现在这样……”
“生都生完了,现在后悔有啥用.堂阿姐不说了吗?大抵是读书人体弱,脱力了累晕的,缓过劲就会醒.倒是那孩子,你真打算送人养啊?”
“要不然怎么办呢?小妮子死活不说娃他爹是谁,也不甘心留在渔村找个人嫁了.堂堂大学生呢,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国家给包分配,出了月子指定要回大海城工作的.
一个未婚姑娘,拖个油瓶名气能好听?关键她一个人怎么带孩子呀?还是个早产儿,一看就难养……
况且这也不是我先想出来的,是随随自个的主意.别看她柔柔弱弱的,脾气拧起来跟我哥一样倔,打定的主意,十头驴子都拉不回……”
隔着一层薄薄的墙板,堂屋里俩口子的唠嗑,一字不落进了许随珠的耳朵.
一开始以为是梦,可随着意识的回拢,她意识到不对劲.
飞机失事还有命活着?好吧,福祸相依嘛,她懂.
就跟出门扔个垃圾顺便喂只流浪猫竟好运地捡到来自外星系高科技产物的抽奖系统,再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用抽到的海岛度假装备——潜水套装+比基尼,乐颠颠地飞去海岛快活了七天,鉴定系统是真的不是白日梦,正想回来大肆庆祝一番岂料返航途中倒霉催地遇上空难是一个道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老祖宗留下的至理名言,真的不需要她质疑.
可照理说,飞机失事的生还者,要么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等候抢救,要么通知社区把她接回家.
哪怕她爹娶了后妈有了弟弟彻底忘了她这个闺女,但接到飞机失事的噩耗,多少总会掉几滴猫尿的吧?
怎么把她送渔村来了?还什么顺产,难产的……
越琢磨越觉得奇怪,许随珠费力地睁开眼,上方是灰扑扑的横梁,透过屋顶裂缝传来阵阵呼啸的风声.听上去老吓人了,像台风过境似的,整座房子都在摇晃.不禁有些怔忡.
她是谁?她在哪儿?
突然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还没回过神,肚子里传来一阵叽里咕噜声,紧接着下体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淌了出来.
不会是来例假了吧?
许随珠尴尬地想要坐起,不想身子一软,胳膊肘支撑无力,撞到床边柜,发出闷声钝响,痛得她龇牙咧嘴.
“随随?你醒了?老天保佑!”
堂屋的俩夫妻听到响动,掀开门帘.
“哎呀你刚生完,坐起来干啥?要啥你跟姑说.”
虾米?
刚生完?
说谁呢?
许随珠一脸懵逼.
还有,眼前的妇女她根本不认识,怎么就成她姑了?
她姑跟她渣爹一样没良心,啥时候这么关心过她?
且相貌也不一样,她那尖酸刻薄的姑姑,没有半分眼前妇人的慈祥和蔼.
“你这妮子,生下来是不是后悔了?早该听姑的,一来就去卫生院打掉不好吗?非得受这个苦……”
妇女扶着许随珠躺好,嘴里嘀嘀咕咕的,“现在生都生了,后悔来不及了!就按你说的,给他找户缺孩子的人家偷偷送养……可怜是个带把的,要不是我和你姑父要看渔场没精力,你哥嫂自己有俩孩子,真想留下来自己养……”
“咳.”妇人的丈夫不好进产妇的房间,杵在门口打断妇人的叨咕,“随随生完还没吃过东西,这会儿该饿了,你快去给她弄点吃的,一会儿娃醒了好喂奶.”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妇人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忘了你一天没吃了.倒是娃儿,你昏过去以后喂他吮了小半碗米汤,这会儿睡得正香,等醒了你喂他几口奶,这么小娃儿,光喝米汤不济事……”
说完,风风火火地跑灶房盛米粥去了.
留下许随珠手脚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不全是身下被子被血沁湿的原因.更主要是发现这具体身体根本不是她的.
莫非空难发生后,她灵魂出窍,钻别人身体里来了?
没等她琢磨明白,床内侧的包被动了,一阵婴儿的啼哭传来,惊得她差点摔下床.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原主的孩子.
可让她一个恋爱都没谈过一次的黄花大闺女掀起衣襟喂奶……耻度实在有点大.
好在婴儿的哭声,原主的姑姑在灶房也听见了.
她端着两碗米汤进来,一碗比较稠,是给许随珠的;一碗比较稀,舀的米粥营养最丰富的上层,准备喂孩子.
“你生完还没吃过东西,八成也没什么奶水.先喝碗粥垫垫肚子,灶上在煮醪糟鸡蛋,待会儿喝两碗.有奶才能喂啊,可怜的小东西!”
“姑,姑姑,那啥,我下面……”许随珠撑着胳膊肘坐不是,躺也不是,脸上大写的尴尬.
“流恶露了是吧?正常的正常的!你大胆躺着吧,一会儿我给你换条毡子.”
“可是……”
“生了孩子是这样的,头几天恶露多,垫了卫生纸立马就脏,还不如不用.毡子脏了有姑给你洗,卫生纸用完了还得去镇上买.”
许随珠:“……”
“姑知道你爱干净,就这么几天工夫,忍忍就过去了.这台风天,镇上的合作社也不晓得开没开……”
“真在刮台风?”许随珠一怔.还以为只是风大.
“可不是嘛,这几年气象预报准起来了,说有台风来就真的来了.要是你爸那会儿也这么准就好了……好日子不提这个,这次台风最大风力听说有七级,渔场不敢冒着风险出海,要不然你姑父哪里闲得住……”
许随珠心里同样百转千回.
飞机失事是寒冬腊月,哪来的台风?她不会漂到南半球来了吧?
下一秒,床边柜上的石英钟给了她答案——1989年8月9日,指针也正好指在8点9分.
好喜庆的数字,然而她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这是钻进了哆啦A梦的口袋——一下从2019往前退了三十年光阴吗? |
徐随珠以前听同事的婆婆说,坐月子期间不能洗头也不能洗澡,那会儿觉得好不可思议.整整一个月呢!
大冬天或许能忍,可夏天气温上升到三十八,九度,因为有小宝宝在,空调不能打太低,因此还是会出汗.
更何况八十年代末最简陋的空调都还没普及,风扇也不给用,说坐月子不能见风,热出汗只能硬扛.搁谁谁受得了啊!
台风天相对好些,外头风大雨大,室内尽管有些闷热,但不至于喂个奶就汗流浃背.
台风一过就遭罪了,火辣辣的日头悬在中空,土砖搭建的屋子被太阳一烘烤,热得像烧窑,蒸桑拿.
就这还不给洗澡,洗头.
徐随珠快疯了.
“姑这样不行啊,我身上头发都发臭了,不信你闻闻……宝宝都嫌弃我,你看这小鼻子皱的,要是不肯喝奶了怎么办?”
她姑实在拗不过她,只好烧了一锅开水,放温了让她擦.再三叮嘱只能擦下半身,上半身尤其是背,别沾水.
徐随珠:“……”
擦个澡还分上下?姑你够了!
温热的水擦拭背部,根本不会冷好吗.她甚至还在出汗.
门帘一放,她姑叨咕她姑的,徐随珠洗她自己的.总算去掉了一身的汗臭味,洗完澡神清气爽,连带着抱小家伙喂奶都松快许多.
就这样,每隔三五天就央着她姑烧一锅热水,阳奉阴违地擦一回澡,洗个头.
天天洗别想,她姑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说老祖宗都这么过来的,再苦也就这一个月,出了月子别说天天洗,一天洗仨回都没人管你.但月子里必须忍着.
所以说,三五天能够洗一回也是磨啊磨,才磨得她姑答应的.
为方便洗头,徐随珠牙一咬,干脆把一头齐腰的乌黑长发一刀剪至了耳朵根.这下真成清汤挂面的女学生了.抱着奶娃儿走出去,别人只以为她是奶娃儿的姐.徐随珠对着镜子摸摸一头俏丽的短发,心叹原主确实漂亮,哪怕剪了个狗啃一般的短发,都不觉得难看,相反增添了青春的韵味.难怪会遭人嫉妒,受小人暗害.
洗一次澡看一遍日历,终于熬到八月底——离出月子还剩九天.
这期间,徐随珠终于抽到了心心念念的PP棉可升级终身款,又名“星际卫生巾”.
有了它,再也不用担心躺着躺着忽然下体一热,“尿”湿身下垫着的毡子了.
薄如蝉翼的一片,柔软如棉花,却能一次性吸纳2L液体,表面依旧清爽得跟新的一样.而且不是一次性的哦,搭配附赠的芯盒,能用半辈子!
等她恶露排尽,还能变成尿不湿给小包子用.
总之这玩意儿是所有抽到的奖品里最得徐随珠欢心的!
满足了这个渴望,后续几次抽奖机会,徐随珠都用在了副本界面:先是抽到了海蓝星聪慧牌鱼松,可惜小包子还太小吃不了,便收在系统包裹里;随后抽到一支森木星幼崽基培液.
顾名思义,基培液是给婴幼儿强健身体素质用的.
三个月内服用一次,保管三岁之内不生病.简直就像强化版的疫苗,且比疫苗全面,方便,有效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徐随珠抽到当天就给小包子服用了.
别说,经过二十来个晚上的营养舱滋养和每天一滴的鱼油补充,小包子脱去了刚出生时的皱皱巴巴,完全看不出是个早产儿了.相反肉嘟嘟,白嫩嫩,瞧着比一般的足月娃都要喜庆,健康.
徐秀媛和林国栋稀罕得不行,还当是侄女的奶水有力,得空就去镇上肉摊扒拉筒子骨,找人换淡水鱼炖汤,总之变着花样给徐随珠催奶.
可饶是喂番薯藤长大的家猪肉,骨头汤亦或是野生鱼汤再鲜美,连喝个把月也腻了.
这不,看到她姑端了一海碗的猪蹄海带芝麻汤进来,连忙岔开话题:“姑,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
“啥事儿?”她姑小心翼翼地端着汤碗,顺嘴问.
“那啥,姑,这娃我不想送人了,我打算自己养,自己带.”
她姑先是一愣,继而会过意,皱眉道:“这……你自己带行吗?你要上班,这么小的娃搁家里能放心?”
徐随珠早就打好了腹稿,扯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对不起我的是那个臭男人,跟娃没关系.大人犯的错,哪有孩子承担的道理.而且姑,我这趟回来,本就没打算再回海城.那地方留给我的只有痛苦,我想回来找工作,能养活我和孩子就够了.”
徐秀媛听得瞠目结舌.
不怪她吃惊.侄女生之前可是很讨厌这个娃的.如果不是怕丢人不敢去医院,乱蹦跶又怕伤着自身,哪会耽搁到生下来,怕是早堕掉了.
“姑,我知道自己不孝,辜负了你和姑父的期望.可孩子既然生下来了,我就得负起为人母的责任.否则,跟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原主打从她娘丢下她跑以后,就再也不以“妈”这个字眼来称呼了,即使提到也是用“那个女人”替代.
徐随珠看过她的日记,时刻谨记没敢瞎喊免得惹来她姑怀疑.
听徐随珠这么说,徐秀媛立马脑补了一大堆侄女在海城受的情苦,哪里还敢放她一个人回海城,心疼地拍拍徐随珠的后背说:
“想回来就回来,这是你家,外头千般好,不如家里茅草房.再者你说的没错,孩子总归是无辜的.起先姑反对你生下来,就是担心这一点.生而不养,实在对不住这孩子.至于工作,大学毕业怕个啥,隔壁你柱子叔的外甥女,中专毕业都有单位抢着要.大学毕业可是个香饽饽.不想回海城就不回,在县里找份安稳的,离家近,姑还能抽空帮你带带孩子.”
“姑,你对我真好.”徐随珠感动地拥住她姑.
“嘿,这么大人了还撒娇.行了,一会儿让你姑父跑一趟镇上,托你哥嫂先打听着县里哪些单位招大学生,有合适的等你出月子就去.来,趁热把汤喝了,再不喝冷了腻味了.”
徐随珠:“……”以为能逃过一劫,结果还是得喝,嘤嘤嘤! |
台风一刮就是三天,风大雨大,渔场不开工,渔场工人集体家里蹲.
姑姑徐秀媛和姑父林国栋都是闲不住的人,即便上不了工,也忙个没停.
姑父蹲在仓储间叮叮咚咚修家什.
姑姑除了奶娃儿醒了换洗尿布,基本上都在灶房给许随珠捣鼓催奶的吃食.
亏得来台风之前,徐秀媛去了趟镇上,除了往儿子家送赶海所捡的新鲜鱼虾,顺便采买了不少蔬菜,肉类以及日用品.否则许随珠早产后的月子,不见得能坐得这么顺当.
穿越那天换毡子,许随珠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牛皮纸封面的日记本,记录着原主从高中以来的心历路程.
加上这几天从姑姑,姑父口里套得的信息,终于把这具身体的家庭关系以及生活背景捋了个大概.
原主叫徐随珠,和她只相差一个姓氏,今年虚岁二十三,高中以前家境殷实,徐父在渔场上工,偶尔赶赶海挣点外快;徐母在新兴的乡办企业上工,家庭收入还算稳定.
加上膝下就徐随珠一个小孩,徐父徐母没让她像别人家女娃那样初中甚至小学毕业就找工作,而是允诺只要她考得上大学都供她读.
可没想到,高一暑假,徐父跟着渔船出海,遇上强台风,运气差到船上那么多人,就他情急之下套脖子上的救生圈漏气,被海浪卷走后再也没回来.
渔场为此赔了她家一笔钱.可徐母性子软弱,平时家里事一向都是徐父做主.
徐父这一走,俨然失去了主心骨.没了精神支柱,又经不住娘家亲戚的撺掇和软磨硬泡,居然在徐父七七之后,哭哭啼啼地把女儿托付给同镇的大姑子俩口子,卷着那笔赔偿金跟着二婚男人南下去了深城.
可以说,徐随珠能读大学,全赖她那双忠厚老实,热心肠的姑姑,姑父.否则,怕是高中没毕业就得辍学工作养活自己了.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孩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晓得埋头读书,哪经受得住父亲离世,母亲卷款改嫁这一连串的打击.
这不,曾以全镇第一的羡人成绩考入县重点中学,并一举拿下高一学年特等奖学金的徐随珠,高二这年成绩惨遭滑铁卢.
亏得她姑不曾放弃她,苦口婆心不断鼓励.她姑父拿出给儿子娶媳妇以后剩下的积蓄宽慰她说读大学的学费准备好了,你只管考,别的啥都不要想.从而让她振作精神,整个高三苦追猛赶总算没让罹难的父亲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可到底虚度了一年光阴,再如何苦追,还是没能考上梦想的京大或华大,但也很不错了——海城纺大,华东地区最受欢迎的重点大学之一,别人想进还进不了呢.
大学四年,徐随珠可以说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学习上.
别个女生周末学跳交谊舞,接受男生的邀约逛公园,她一心扑在图书馆抄资料.好似要把高中那两年浪费的光阴补回来.
别个女生攒钱扯布做漂亮裙子,买牛仔裤;她把奖学金一分为二,一份存着做下学年的学费,一份生活.
悉心耕耘终得收获.
看到她亮眼的成绩,出色的专业答辩,尽管理科出身,但文笔一样出色,让一贯重男轻女的班主任都忍不住给她推荐.
这不大四第一学期还没结束,就替她争取到了海城印染总厂办公室主任助理的工作.就等次年实习前往厂子报到.
和她同宿舍的女生刘海燕听说后,十分嫉妒.
要知道印染专业毕业的学生,没有人脉关系,大部分都是分配到车间,从基层做起.像徐随珠这样一毕业就坐办公室的,少之又少.
刘海燕本来就视徐随珠为肉中刺,眼中钉.谁让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班上男生十个里有九个暗恋她.
徐随珠工作落实且是办公室助理的消息一出来,嫉妒的种子突破萌芽的临界点,咬牙恨得不行.
嫉妒使人疯狂.
在学生会组织的庆元旦中西文明交融的交谊舞晚会上,刘海燕偷偷在徐随珠的那杯鸡尾酒里加了料.
完了主动搀扶迷醉的徐随珠来到附近招待所,借故吃多了晚会上的新颖糕点想上大号,把徐随珠独自留在花钱雇人预订的房间里.
徐随珠尽管半迷半醉,浑身无力,但扶她进招待所的人是谁还是有印象的.
明明扶她进房间的是刘海燕,结果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熟睡的男人——即便闭着眼也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徐随珠又惊又怕,顾不上问责,打着哆嗦套上衣服,跌跌撞撞逃出了那个梦魇般的地方.
回到宿舍,连打两壶开水,兑着冷水,无视上涌的鸡皮疙瘩,拼命往身上冲.边冲边哭.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刘海燕不知从哪儿借来个照相机,将她舞会上喝了加料鸡尾酒后的媚态以及次日清晨衣衫不整地离开招待所大门的样子如数拍了下来,并且不怕肉痛地掏腰包冲洗了好几份,分别寄到院长办公室,校毕业分配办,海城印染总厂厂长室以及主任办公室.
还附了一封左手写的举报信,大意是“这样的学生也配分到厂办当主任助理,不怕厂子蒙羞吗”巴拉巴拉……
这年头,生活作风是考量人品的一项相当重要的指标,对女生尤其严格.
看到照片,有心帮徐随珠的院长也沉了脸.
一向重男轻女的班主任更是后悔推荐了她,当着办公室其他老师的面出言嘲讽:“真是不能对女学生抱有太多希望.本以为是个好的,想不到更离谱!这次当我瞎了眼,以后再不给女学生推荐了.”
徐随珠预期的工作被撸,难过又不堪.
庆幸学校要面子,没把照片公布于众.否则她在校园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
一碗热粥下肚,许随珠发了一身汗,倒是让她想开不少.
想不开又能如何?来都来了,想回去都没辙.
再说了,空难存活的几率有多大?是个人都清楚.
肉身怕是随着坠毁的飞机炸成粉末了吧?
即便有机会回去,也要等上十八年——不是有句大实话叫“十八年后再做好汉”么?囧!
如今她人品爆发,换了个时空依旧活着,简直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至于穿越这么离奇的事,在见识过外星系出品的抽奖系统后,这种发生在地球内部的玄幻事件,在她看来,已经不算最光怪陆离的了.
对哦,她搭上了八十年代的车尾巴,那抽奖系统呢?
意念一起,许随珠的面前浮现一个和电脑液晶屏差不多的半透明控制面板——正是不久前踩了狗屎运捡到的外星系文明产物——幸运抽奖系统!
据系统设置里的简单介绍,这是一款供星际土豪满足抽奖欲的休闲游戏.
好比二十一世纪人手一只的智能手机,星际文明的娱乐设备就是这么滴牛叉——一次高额消费,换来物资无数.
只不过这堆物资需要经过N次抽奖才能到买家手上.
说白了就是花钱找奖抽.
在许随珠看来,真是够作的.
有那么多钱玩什么不好?非得玩抽奖,该不会投资人是个抽啥啥不中的倒霉鬼吧,一怒之下斥巨资发明了这款抽奖系统……
不得不说,还真被她蒙对了几分.
该系统的诞生,的确缘于星宇帝国首富家最受宠的小公举运气欠佳手气差,从小到大抽什么奖都从未中过,家里人心疼她,召集了一批能人异士,花巨资研发出了这款高消费的娱乐产品.
只是才研制成功母机,还未投入批量生产以丰富外星土豪日渐贫瘠的娱乐生活,运输舱撞上陨石,倒霉催地在茫无边际的宇宙游荡N年,之后被吸入一个黑洞,掉落在了地球上.
别看这玩意儿还没尾戒大,外表黑不溜秋毫无美感可言,与许随珠绑定后更是连实体都消失了,但内里却蕴藏着无穷的能量,收纳着大量的星际物资.
意念刚起,眼前便浮现一个略显艳俗的半透明抽奖平台,平台上亮闪闪地躺着一个分割成六瓣儿的“圆蛋糕”,正中一枚指针,静静地等待宿主抽奖.
每瓣儿“蛋糕”对应一件奖品.
手指点到虚拟态奖品,脑海里就会响起该奖品的介绍说明.
随机出现的六瓣儿奖品,分别是基础营养液,中级营养液,高级营养剂套餐,毛毛兽皮毛毯,PP棉可变定制款以及星宇牌营养舱.
不满意这些随机奖品能刷新,不过刷新需要一定的积分,越贵的物资分类,刷新所需的积分也就越贵.
当然,抽奖也需要积分.积分怎么来?每日签到以及刷星际论坛.
不过这倒霉催的系统穿越黑洞后,感应不到外星系文明的磁场了,无法连接星网,星际论坛自然也就无法正常开启.
签到积分则因是系统内部能源提供的,倒是还能用.
这对许随珠来说足够了.每次签到5积分,累积20积分就能抽一次奖.无论抽到大奖还是小奖,自己总归不亏.
倒是联上星网,登录论坛反而让人不安.
万一外星人循着她的ID追踪到地球从而来侵略了怎么办?那她岂不成千古罪人了?
依她说,永远联不上星网那才好呢!
瞅了眼积分栏.打从抽到海岛度假装备后,她忙着订机票选行程,请年假办交接,没再抽别的,到目前为止正好攒了55积分.
把今天的签到积分领了之后,一共有三次抽奖机会.
许随珠摩拳擦掌,希望能抽中PP棉可变定制款.
听介绍,这就是地球牌卫生巾啊.眼下迫切需要它!
“叮!恭喜抽中家庭装基础营养液一份.已放包裹,请查收.”
第一次没抽中.
许随珠缓缓呼了口气,搓搓手,再来!
被抽掉的空格随机填上一款新奖品——星宇牌多功能护目镜.
听介绍那叫一个高大上哟——上天下海哪哪都能去,即便是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戴着它也能自如睁眼.
然而此刻这并不是她最需要的.
她想要PP棉啊PP棉!她不想啥保护都没有,光躺毡子上流血.
“叮!恭喜抽中森木星毛毛兽皮毛毯一条.已放包裹,请查收.”
第二次抽到个鸡肋——八月份的台风天,再柔软保暖的毛毯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啊.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过这个村,得等四天后.
加油!许随珠握了握爪.
然而手指才点上绿色“抽奖”键,她姑抱着喝饱米汤,打出嗝的娃儿掀门帘进来.
她手一抖,NND!又没抽中.
这回抽到的是继毛毛兽皮毛毯被抽走后刷出来的新奖品——星宇牌多功能防护服.
虽然看介绍也很高大上,但不是她最需要的啊谢谢!
不由怀疑这款所谓的高级文明娱乐产品根本是为那星宇公司做推广的.咋这么多星宇牌产品?
“娃儿喝饱睡了,我给你盛碗醪糟鸡蛋去,这东西催奶,多喝两碗.”
她姑惦记灶上的醪糟鸡蛋,轻手轻脚地放好奶娃娃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端着个大海碗进来.
“快!趁热喝,姑给你煮了个双黄蛋,放了半碗醪糟,可香了!”
许随珠拒绝无果,在她姑的盯视下,咕咚咕咚喝了半碗.
剩下半碗实在喝不下了,目光乞怜地看着她姑.
“姑……”
“实在喝不下那就先放着,睡一觉起来再喝,保管开奶.”
没等许随珠接话,她姑顿了顿,坐在床沿叠着干净的尿布兀自说道:“姑知道你不打算养他,可你也瞧见了,不足月的娃儿瘦瘦弱弱的,哭起来跟猫叫似的,要是营养再不跟上,能养得活将来也是体弱多病的命.姑思前想后,觉得头个月还是得喂奶.喂奶不仅对娃儿好,对你排恶露也有帮助.横竖你坐月子不出门,也没人会来咱们这儿,不会有人发现的.等满月后你回海城上班,姑再想办法.即便要送养也是壮壮的娃儿更讨人喜欢.你说呢?”
她能说啥?
她想说的又不是这个.
许随珠无辜地瞅着她姑:“姑,我底下漏太多了,能换条毡子不?” |
第二天,徐随珠凌晨四点喂了一波奶,睡意全无,激动地登录抽奖系统,领了签到积分后,一鼓作气点了抽奖.
小蛋糕上的指针滴溜溜地转,把徐随珠一颗心勾到了嗓子眼.
最终,指针停在PP棉……的隔壁——星宇牌营养舱上.
NND!
看来她并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穿越这事儿很可能是老天爷弄错了,搞不好这会儿正后悔呢.
营养舱有什么用?
听介绍,说是可变大,变小当床用;深睡眠期间,还能给人体补充养分.
感觉是给小包子量身定做的.
小家伙早产身子弱,虽然母乳喂养多少能弥补点缺失,可到底伤到了底子.
如今有了营养舱,躺舱里睡觉就能得到滋养,且没有任何副作用.简直是太方便太好用了有木有!
白天不方便,可以晚上用啊.晚上只要小包子不闹,累一天的姑姑,姑父睡得沉沉的绝对不会进来.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看着包裹里多出的星宇牌营养舱,徐随珠摩挲着下巴打算今晚就试试.
正要退出系统,蓦地发现抽奖平台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闪闪烁烁的新内容.
“咦?这里咋多出一块?系统更新了?……没联网都能更新?不愧是星际产品,就是牛啊!”
徐随珠指尖一点,弹出一个对话框,说是检测到宿主X—激素过旺,问是否开启副本.
副本也是一个抽奖盘,只不过上头的奖品都和婴幼儿养育相关,譬如森木星幼崽基培液,海蓝星聪慧牌鱼油等等.开启副本还奖励100积分.意味着立马就能抽奖.
好吧,这下她可算是明白了——她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身边睡着的“小猴子”才是老天爷亲生的!要不怎么他一出生,系统跟着出副本呢?
副本开启后,徐随珠用奖励的100积分抽到三件奖品,分别是“海蓝星聪慧牌鱼油”,“森木星幼崽营养奶粉”,“森木星幼崽防护三件套”.
副本抽奖一次需要30积分.因此100积分只能抽三次.
剩下10积分本来想凑一凑抽个PP棉的,结果发现副本积分只能用于副本抽奖,倒是每日签到的积分,两边都能用.憋屈!
再次鉴定,小猴子是老天爷亲儿子无疑了.
新抽到的奖品一一存入九宫格包裹.
这应该就是星际文明的高黑技术——空间折叠.
瞅着和游戏包裹很相似.同种物品可以叠放;不同物品才占用格子.
不过到目前为止,徐随珠抽到的都是不同种类的物品.九个格子已被占用七个.
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几天九宫格就填满了.
扩充包裹需要消耗积分,而且还不便宜,扩一格得20积分.
徐随珠瞅着包裹里的七样物品寻思:
营养舱尽管打算晚上拿出来给小包子用,但白天还是得放包裹里.否则被姑姑,姑父看到该起疑了.
毕竟原主回老家求助的时候除了一袋子衣物和一书包书籍,别的啥也没带,待产期间唯恐别人发现她大肚子也几乎足不出户,就连婴儿包被,和尚小衣都是姑姑张罗的.所以得留出一格放置营养舱.
多功能防护服倒是可以变款式,选了仿古服饰里的某一款,乍看跟的确良材质的碎花衬衫差不多,差别在于星际出品的防护服,具有冬暖夏凉,自动控温,防水防辐射等功能.
徐随珠决定以后就穿这个.抛开高科技功能不说,换款式这一项就足够满足女人的心理了,等穿腻了衬衫,换个连衣裙;天冷了再来个羽绒服.得!衣服钱都省了!
她把略有点土的衬衫款防护服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衣橱.
同理,轻柔软绵的毛毛兽皮毛毯也拿了出来.
虽然不能变款型,但奶黄的毛色,叠好后夹在一堆衣服当中,她姑即使看到也不会在意.只当是她在学校买毛线织的毛衣.
鱼油可以给小包子吃.据介绍,这款鱼油适合新生儿至十二岁的孩子,坚持服用可提高婴幼崽的眼脑发育.
但要记清楚用量——半岁以前的宝宝只需一滴,半岁至三岁两滴,再大就三滴.
如此一来,就给包裹腾出了三个格子.
其他几样,暂时还用不到,只能先在格子里占着.
譬如幼崽防护三件套,这是给刚学会走路的幼崽设计的,目前肯定用不到.
一开始抽到的基础营养液,倒是适合现在的她服用——强身健体,促进新陈代谢.无奈家庭装老大一瓶,放外面太打眼,服用完还是得放回九宫格.
至于幼崽营养奶粉,目前母乳分泌还算充沛,够小包子一日数顿充饥.还没有到断顿需要泡奶粉补充的时候.囤着以后用吧.
反正小孩子直到五六岁都还需要奶粉来补充营养.不怕滞销,也不怕过期.包裹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不过提到母乳喂养,徐随珠不由想到另一件事——
原主打定主意生完就把包子送养.她姑不忍心.先不说早产的娃儿瘦瘦弱弱的有没有人愿意收养都是个问题,单说有奶却不喂,任他可怜巴巴地啼哭,是不是太残忍了?于是提出喂到满月,等孩子多少长开些了再送养.
总之,等她出月子,她姑就要物色人家准备送养了.
然而徐随珠不是原主那个死要面子的,她带了包子三天,就有些舍不得了.
仔细想想,这个年代貌似没说未婚生育就是犯法,就得浸猪笼,挨批|斗.干脆不送人了,自己养!
丢面子怕个啥!面子值几块钱一斤?有小包子值钱吗?亲生的娃送人养?脑壳瓦特了吧!
至于工作,以她前世的专业水平及工作经验,想找个混口饭吃的岗位还怕找不到?
何况不还有抽奖系统嘛!
那可是小包子的亲爹!
这不才洗三,就送来了营养舱,营养奶粉,鱼油,防护三件套.
等出月子,说不准吃喝拉撒全套备齐.哪里需要她这个便宜妈挖空心思找工作混温饱.
就这么定了!找个时间和她姑说说,等出月子把原主爹留下的距姑家不远的老屋拾掇了.以后她就带着小包子在这风景秀丽,民风淳朴的渔村安居乐业了. |
浑浑噩噩撑到三月份,毕业班学生开始陆续前往用人单位实习,等六月拿了毕业证,再将粮油关系从学校迁到用人单位.唯独徐随珠依旧没着落.
她忍不住跑到毕业分配办打听.
可毕业分配办的老师一问她名字,原本挂着笑的脸当即换上一副嫌恶的面孔躲到一边做起别的事.好似她是个传染源,离近点就会被传染.
一位善良的老教师出于同情,偷偷告诉她,她的档案有污点毕业证恐怕要被扣.工作分配别想了,先想想怎么全须全尾拿到毕业证再说吧.
徐随珠备受打击,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
宿舍此时只剩刘海燕了,其他同学均已落实好单位前去实习.
刘海燕之所以还没走,是故意留下来给予徐随珠双重打击的——洋洋得意亮出实习通知,凑到徐随珠耳边低笑:
“没想到吧?你丢的工作落到了我手上.谁让你有污点呢!啧啧啧,‘女大学生衣衫不整出入招待所’,哇!好劲爆的话题哦!等哪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发给报社,没准还能再上个头版头条!”
徐随珠猛地反应过来,瞪着四年同窗不敢置信.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对不对?”
“是我又怎样?你有证据吗?”刘海燕猛地推开徐随珠,斜着眼居高临下地冷笑.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徐随珠逃过小混混的纠缠,刘海燕并不清楚.
只知道她花钱雇来的混混跑错房间,把个陌生女人给强了,事后见势不对撒丫子跑路.说好的照片都没拍.
还好她机灵,问同学借了相机,在招待所门口蹲守了一夜,如愿在次日一早逮到跌跌撞撞出来的徐随珠,立马按下快门.
有了这些照片,不信学校还会偏帮徐随珠.
果然,使了一些小手段之后,那份惹人眼馋的工作,终于到了自个手上.
刘海燕越说越得意:“我告诉你徐随珠,你别再惹毛我!那些照片的底片还在我手上呢.你这辈子注定翻不了身,因为我不允许!如果你还要面子,不希望我把照片抖出去,就夹起尾巴做人,少搁我面前碍眼!”
徐随珠出离愤怒,撞开挡道的刘海燕,冲到院长办公室实名举报,无奈没有实证.
刘海燕被撞了一下,腰肋骨疼得厉害,气得咒骂了徐随珠一路,到了学院领导面前又摆出好学生的乖巧模样.单凭徐随珠的一己之词,根本没人相信.
院领导以为她是为工作急红了眼,魔怔了,看在她曾为学院争光,连续三年获得校特等奖学金的份上,叹了口气,劝道:
“徐随珠,做错事不要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几个领导商量后,决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毕业证到时候肯定会发给你,毕竟你的学科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但工作得靠你自己找了,学校不可能给个档案有污点的学生推荐……”
学校不推荐,人事单位不分配,单凭她自己找,即便有用人单位相中她堂堂大学生的招牌,可到底会奇怪.
这年头大学生哪里需要自己找工作啊,尤其是纺大这类重点大学,还没毕业就有无数用人单位争着抢着来要了好吗.一怀疑难免调档案来看,这一看,哟!作风有问题!谁还敢用啊!
连续跑了一个月,天气渐渐转暖,衣物换薄了工作还是没着落.
饶是再省吃俭用,靠奖学金积攒的生活费也耗得差不多了.
徐随珠彻底崩溃了,站在海城高高的堤坝上,屡次想要跳江自杀.
可不知是阎王本上没她的名字还是运气好,每次都被路过的工人救下.
最后一次是被一个中医院退休的老婆婆救的.
老婆婆心善,救下她之后还把人带到家里,一路上不断宽慰,劝她年轻人别意气用事,能有什么难处痛得过死亡?再者,不还有家人嘛,千万别让亲人白发送黑发……
徐随珠被她劝得幡然醒悟.
是啊!一死了之固然容易,可那些关心她,疼爱她的亲人呢?
譬如姑姑,姑父,这些年不间断地鼓励她,支助她上学,到头来回报他们的难道就是轻生吗?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活着?
“谢谢婆婆!我不会再想不开了,不管前途如何困难,我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这就对咯!人生在世,除了生死无大事.眼下的困境,都只是暂时的.等你挺过去,再回过头来看,发现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老婆婆有感而发.
她也是苦过来的,十年|浩|劫,如果不是一口气撑着,也迎不来改革开放后的新生活.
见徐随珠想开了,老婆婆起身去灶房盛了碗海鲜粥出来:“来,尝尝婆婆的手艺,吃饱了睡一觉,一切不如意都会过去……”
徐随珠感激地接过,热腾腾的海鲜粥还没下肚,“呕——”
徐随珠吐了.
随后被老婆婆诊出有孕四个月.
……
得知怀孕,徐随珠心慌意乱,不敢再在学校逗留,生怕老师,同学看出异状.
四个多月的肚子,穿着厚外套看不出来,可随着天气转暖,衣服逐渐减少,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她微凸的小腹.
她真心糊涂啊!
小日子停了俩仨月都没发现.
也是,这段时日不是担惊受怕,就是为了找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一日三餐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哪里会留意小日子来没来.
等发现时已经错过最佳的打胎时间.
不过说实话就算还在三个月内,徐随珠也不敢独自一人跑去医院挂号.万一被熟人瞧见,那可就真的坐实她作风有问题了.
而且去医院打胎得不仅得有单位介绍信,还得有丈夫的签字.她一个毕业证都还没领到的在校生,哪里敢问学校开介绍信,更别说找个男人冒充她丈夫了.
她一个没毕业的大学女生,上哪儿找男人冒充?班上男同学?这不摆明了让他们抓小辫子么.仅凭几张称不上实锤的照片都能害得她灰头土脸,找人冒充丈夫签字打胎这个险,徐随珠无论如何不敢冒.
再三衡量后,决定躲回老家渔村,找姑姑,姑父帮忙. |
徐秀媛和林国栋得知侄女大学毕业证还没领到倒是先揣上了娃,好悬没惊得下巴掉地上.
一再追问那个男人是谁?
既然孩子都有了,干脆把婚事办了啊.
这年头先结婚后工作的人要多要少,可未婚先孕这种事传出去就难听了.
然而徐随珠哪里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啊,只隐约记得对方的相貌,比室友天天挂嘴上的校草好看不知多少倍,别的一概不知.
而且事情发生在招待所,又隔了这么多月,即使有心想让他负责,这会儿也无从找起.
是以,每次俩口子一问,她就哭.
几次之后,徐秀媛只好放弃了.
冷静下来,想带侄女上镇里的卫生院引产.
去县医院要介绍信,徐秀媛也拿不出来.镇卫生院管得没那么严,接生医生她熟悉,说起来还是本家.结果徐随珠怕丢脸死活不肯去.
就她所知的初中同学,有三个读的卫校,毕业后除了一个托关系进了县医院,其他都在镇卫生院当护士.其中一个还是她昔日的同桌杨建莉,外号“大嘴巴”,特别爱嚼舌根.
万一遇上她,自己怀孕的消息哪里还瞒得住,说不定上午做完手术,下午就传遍整个初中班级了.
初中同学里有和她考上同一所高中的,相信过不多久,高中同学也全部都知道了.那她以后还有脸参加同学会,见昔日的同窗和老师吗?
是以,徐随珠宁可偷偷摸摸躲在姑家直到把娃生下来然后送人收养,也坚决不肯去卫生院引产.
当事人死活不肯,做姑姑的哪里有什么办法.
正好,徐秀媛有个大她二十多岁的远房堂姐早年曾协助产婆给大户人家接生过,接生经验老道,嘴巴也严得像蚌壳.
嘴巴不严不行啊,旧社会请得起接生婆的条件往往都不差,不少还是地主阶层.地主家女人多关系杂,腌臜隐讳不少,嘴巴不严分分钟灭了你.
既然侄女坚持不肯去医院,徐秀媛只好抽空跑了趟隔壁镇,事先和年近七十但腿脚还算利索的远房堂姐打了声招呼.
照理说元月怀上的孩子,足月得等金秋九月,没成想八个月没到,因徐随珠贪觉睡多了,起床时头晕目眩跌了一跤——早产了.
这边台风预警忙着防护渔场,那边侄女提前要生产,可把徐秀媛俩口子乱的.
幸好大人孩子都没事,过程虽然艰险,但总算是平安顺产了.
就是孩子弱了点,但早产儿嘛,大都这样.个别运气差的,生出来的时候四肢没长全的都有.
总的来说小家伙还算命大,四肢健全,五官秀美,虽说刚生下来皱巴巴的像只瘦红猴子,但胜在基因好,后天努力养养,长开了定是个风神俊茂的帅小伙.
现在麻烦的是大人,月子里还能躲躲,出了月子总得回学校领毕业证吧?
工作的事还没着落,吃喝拉撒的倒是又多一个.
许随珠合上日记本,头疼地拧拧额角.
这样一副烂摊子,让人怎么收拾好啊,真是……
改名倒是方便,只需把言午许改成双人徐即可.
她渣爹继女继子私生子一大串,想必户口簿不缺她一个.从此她便是徐随珠.
“嗯啊嗯啊……”
包被里的“小猴子”醒了.
徐随珠忙把他抱过来,检查尿布兜脏了没.
见没脏,拉出床底下的尿盆,哆哆嗦嗦抱着他把出一泡尿,才拧开胸前的衬衫扣子喂奶.
一回生两回熟,三天下来,从手忙脚乱,抱都不会抱到如今孩子一醒把尿喂奶.生活啊,就是这样生生把人给逼能干的.
徐随珠心里长吁短叹.
低头看着埋在她怀里大口大口吞咽的娃儿,眼里的无奈被怜惜取代,腾出一只手轻柔地抚抚小包子的头:“慢点吃,别噎着了.”
想她前世连个恋爱都没正儿八经地谈过,穿到八十年代居然连娃都生好了.寻常人是从困难户升级到温饱再到小康,她则是连跨两级.想想真带(笑)感(哭).
徐秀媛掀开门帘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
“听他哭两下不哭了,就知道你在喂了.喂完把这喝了,特地给你熬的.”
徐随珠等她姑端近了一看,是碗奶白色的野生鲫鱼汤.
“姑,这会儿哪来的鲫鱼?你让姑父上镇里买的?台风天还没过去,跑镇上多危险.我喝点红糖水就可以了.”
“没去镇上.是一个工友的娘家兄弟前阵子钓到的,送了两条给我们.平时这玩意儿没几个人爱吃,换换口味还嫌刺多.不过产妇喝着好,能催奶.我放在这,你喂完奶趁热喝.灶上烘着虾皮,我得去看着火.等你姑父巡渔场回来,我让他把大骨头剁了,晚上给你炖海带汤喝.”
“谢谢姑.”
“自家人,见外啥.”
徐秀媛出去后,奶娃儿也饱了,徐随珠动作轻柔换成竖抱,让他趴在自己肩头,轻拍他的背,等打出奶嗝,才放回包被.
刚出生的娃觉多,吃饱喝足没一会儿就又睡去了.
徐随珠整了整凌乱的衣裳,靠在床头端起热气氤氲的鲫鱼汤,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鲫鱼汤没放盐,有点腥,味道说不上多好,但对催奶确实有效.而且是她姑花了俩钟头小火炖出来的,汤汁奶白营养好.
徐随珠一滴没浪费,都喝到了肚子里.
鲫鱼也剔掉骨头吃了.纯野生的鲫鱼,味道就是比后世那些人工养殖的鲜美.
不过余浦县土生土长的居民,不怎么吃淡水鱼,嫌鱼刺多.尤其是峡湾渔村,三面环海,一面临山,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海味.
山涧里的溪坎水潭倒是也能钓到淡水杂鱼,可谁愿意花那闲工夫啊,有那米国时间还不如搁家里歇着.
徐随珠喝完鱼汤,闲着没事,召出系统面板打发时间.
明天再签到一次,又可以抽奖了.
希望这次能抽到PP棉.
而且她细读了PP棉的介绍后,发现这不仅是一款女人喜欢的百变卫生用品——可变小做护垫,亦可变大夜用防侧漏.更甚者还能变成尿不湿给婴儿穿.
老天爷,既然我是你亲闺女,你要保佑我抽到这个奖品啊.抽中了你让我干啥都成. |
这些事,徐随珠自是不知的,她此刻吃得正欢.
姑姑的手艺真不赖!
放到三十年后,单凭这一手厨艺,随便租个铺面就能挣钱.
可惜八十年代末的小渔村,很少有人舍得花钱吃饭.大都是在家解决.
镇上倒是听姑姑说有几家卖吃的,但都是包子,馒头,馄饨,炸油条之类的早餐,点心.一过晌午就打烊.
就那也不是人人都会去买了吃,一般都是给孩子买点,大人基本都在家扒泡饭,喝米粥.
看来,想学小说里那些主人公,开店卖美食,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也许是时机未到吧.
印象里,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直到千禧年前后,国家重点投资沿海一带,并且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沿海渔村集体改革.
余浦县更是大刀阔斧——国有渔场分块承包给个人;峡湾渔村,龙湾群岛陆续开发.到千禧年时,峡湾渔村一跃成为东南沿海最受欢迎的海滨度假胜地.
美丽的海岸线,白金色的细沙滩,适宜赶海的沙砾滩涂和礁石林,还有极具特色的民宿,都成了招揽游客的招牌景点,多少美食摊在海滨沙滩支起.
到时候,让她姑在家门口支个摊子,卖卖新鲜小食,姑姑和姑父也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表哥家在镇上,听说出门就是街道,到时支个门面卖海产.总比在乡办厂上班挣死工资赚得多.时间也相对自由.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当务之急是先把自个的粮油关系从纺大迁回来,再把徐家的祖屋收拾了.
等过几年渔场承包给个人,峡湾群岛陆续建设开放,在这开间民宿,做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民宿老板娘.这就是她的奋斗目标了,想想挺美.
“姑姑!”
“姑姑”
林建兵家的俩娃,大的六岁叫林翠翠,小的三岁叫林壮壮,一来就围着他们这个漂亮姑姑和家里新添的小弟弟蹦个不停.
“姑姑,弟弟叫啥名儿啊?宝宝叫壮壮.”林壮壮拍着自个的小胸脯问.
“弟弟叫兜兜.”
小包子生下来还不到四斤,今早上裹着包被搁秤盘上称了一下,再去掉包被分量,居然有八斤二两了.会吃会睡,白白嫩嫩,可不就像只可爱的小麦兜.
徐随珠抓了把前几天抽到的海蓝星聪慧牌糖豆,分给俩孩子.
反正麦兜还小,离吃糖早得很呢.
虽说这不是普通的糖,而是集合了多种维生素,营养素的婴幼儿辅食.可到他能吃,中间还有无数次抽奖机会,应该能再抽中一次的.
再者,一罐糖豆100颗,给俩小的一人抓一把,也还剩大半罐.
谁让她这段时间吃住都在姑姑家,倒也不是一分钱都没了,翻遍原主所有能藏钱的地方,发现还有十几块.只是月子里没法出门,身上哪有什么可用来招待的.
果然,小孩子都喜欢糖,嘴里含着甜丝丝的糖豆,对徐随珠更加亲热,亲热得让当爹妈的林建兵和吴美丽看着都忍不住冒酸泡.
小没良心的!家里又不是没给他们吃过糖!
“翠翠,壮壮,你们姑刚出月子,还需要休养,别老缠着她,让她好好吃顿饭.你们也过来吃,好好吃饭才能长高.”
徐秀媛端着一盘现炸的酥鱼从灶房出来,顺手把俩小的拎到他们自个的位子前.
“来来来,趁热吃.这菜刚炸出来才好吃.”说着给徐随珠夹了一块.
海里捞的杂鱼,洗干净之后搁上料酒,盐巴腌一会儿再裹上面粉油里炸,酥酥脆脆不要太好吃.
也就好日子才会做来吃,平时可不舍得,太费油.
徐随珠月子里没少吃鱼,但大部分都是她姑父张罗来的淡水鱼,炖的清汤,还不给放盐,一两次吃着觉得鲜,到后来纯粹是为了奶娃才逼自己灌下去的.
像这样油炸的海鱼,穿越以来还是头一次.闻到香味就开始分泌口水,馋得不行.
应该说早上听说有炸酥鱼就开始馋了.结果被告知只能吃一块.
看她跟个孩子似的盯着桌上的酥鱼盘眼放幽光,徐秀媛不觉好笑:“行吧,再吃一块,再多没有了.你还在喂奶呢,油炸,咸味的尽量少吃.等断了奶,姑再给你做,让你痛痛快快吃一顿.”
徐随珠被笑得老脸一红:“姑你也坐下来吃啊.”
林国栋笑眯眯地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开了盖给自己和儿子各倒了一小盅.
林建兵瞅着比大拇指头大不了多少的酒盅还没倒满,抽了抽嘴角:“爹你大方点嘛,这么点,还不够我呷两口的.我外甥满月的喜日子,咱爷俩痛快喝一场呗.”
“想痛快喝自己买去.老子攒多年的宝贝疙瘩,分你喝点还叽叽歪歪.”
“就是藏了多年味道才好嘛,店里舀来的喝起来跟马尿似的.”林建兵厚着脸皮跟他爹讨酒喝.
爷俩你来我往地斗嘴.
林国栋嘴上说着不给,真喝了也还是会给儿子添一点.
女人这边喝的是撒了桂花的酒酿圆子.
徐随珠碗里还添了两勺红糖,酒酿的醉味被冲得很淡,只闻到桂花的香和红糖的甜.
喝一口酒酿吃一口菜,这样清闲的日子许久没有了,大伙儿都很珍惜.
酒过半巡,徐秀媛去灶上炒了一盘什锦海鲜粉干,算作满月饭的主食.
一般家里吃的海鲜都是常见品种:牡蛎,沙蟹,小海螺,花蛤,活皮虾,小杂鱼等,退潮以后海滩上随便捡.
这些不怎么值钱的海货渔场看不上.渔场养殖的都是些方便养殖也比较有市场的品种,如大小黄鱼,鲈鱼,海鳗以及虾蟹等.
当然,渔场还有专门的船队出海捕捞.像带鱼,墨鱼,石斑鱼,马面鱼,马鲛鱼等都是靠撒网捕捞才能吃到的野生货.
一方面量多容易捕捞,另一方面是深海里的,凭目前的养殖技术想养也养不了.
因此一捞上来就会销往各地市场,挑剩下的那些破相货则按处理品廉价卖给本地人.
至于是自己吃还是另谋途径贩卖,那就不是渔场该管的范畴了.
毕竟,从中央到地方都在鼓励个体经济,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国有企业断没有扯后腿的道理. |
徐秀媛俩口子天天蹲在渔场上工,买到廉价渔货的机会自然就多,加上三五不时赶赶海,多的是吃不完的小海鲜,便用盐腌了或是晒成干,得空挑去镇上摆个摊.赶上热闹的交流会也会去县城卖.
县里的人很喜欢渔民挑来的东西.新鲜不用说,腌制的螺肉,蟹糊,咸呛蟹还有鳗鱼鲞,黄鱼鲞绝对是下饭的好搭档.
柴火烘干或是自然晒干的虾皮,干贝,紫菜,海带,裙带菜,放点在素菜或是汤里,既鲜美还补钙.因此只要有工夫去,基本没有走空趟的时候.
徐秀媛俩口子就是靠这笔外快供侄女上学的.
不过侄女也争气,考上大学以后,除了头一年,之后年年都是特等奖学金,支付学费,生活费尽够了.
因此这两年,俩口子手里攒下了一笔小钱,生活还算宽裕.
于是寻思着侄孙满月务必得办一办.
考虑到邻里间总有那些个碎嘴婆娘,红鸡蛋就不挨家挨户分了,自己一家人聚聚,祭个祖,搓顿好的庆祝庆祝,再就是给远房堂姐挑担谢礼过去.台风天还劳烦毛七十岁的长辈跑来峡湾接生,着实辛苦她了.
这不,最近几天,赶海捡来的贝壳,海瓜子以及问渔场买到的廉价渔货都被徐秀媛存了起来.
四只卖相比较惨的墨鱼三只蜜汁烤,一只炒芹菜百合.蜜汁烤墨鱼送了两只给堂姐.
海瓜子泡在盐水里,留出送堂姐的,其余的现吃现炒.
六只缺胳膊少腿的梭子蟹没送人,实在是卖相不好.
以前拿到这类残次品都是做成蟹糊,可侄女吃不了腌制的,于是三只葱油,三只炒年糕.
别说,这会儿的梭子蟹居然还挺肥.照理天没转冷,母蟹还不到红膏的时候.这一船的蟹膏已经呈深红了.
要不是徐随珠还在喂奶,吃不了咸呛蟹,这种红膏母蟹腌出来的呛蟹味美得能让人一只蟹壳就下三碗大米饭.
徐随珠听到她姑的随口嘀咕,不由开始天马行空地腹诽:搞不好是老天爷派海神送来的.谁让她家小包子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呢!亲儿子满月,当爹的能不送点好吃的过来嘛!
不说梭子蟹,活皮虾也个顶个的饱满.不像以前吃的那么瘦不拉几,空壳巴拉.
“吧唧!”
她在混沌睡觉的小包子额上猛亲一口:“儿子啊!快快长大,妈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有你‘亲爹’罩着,相信锦绣大龙虾咱都能钓上来.”
酒足饭饱,一家人磕着瓜子讨论起徐随珠的工作问题.
“随随读的是印染专业,余浦没这方面的工厂,单位,想找专业对口的,怕是不成.”林建兵为难地摇头说.
自从他爹说表妹打算回余浦找工作,就开始托人留意了.
目前还没听说哪家单位要招工,但就算招,想要专业对口怕是很难.余浦一个海边小县城,哪有那么高大上的工业大厂.
吴美丽也说:“我也托人打听了,供电局,水利局年初刚招了一批中专生,大专生.如果那时候随随在,一准能进.眼下好的岗位填满了,剩下不挑学历的倒是长年有空缺,仔细一打听,敢情是靠力气的装卸班,二话没说给回了.”
当时是想着娇滴滴的大学生哪干得了这种苦力活,如今得知表妹刚生完娃,更加庆幸没答应带人去试工.
徐随珠自从决定不送养之后,也在琢磨工作的事.
听哥嫂这么一说,她想了想道:“谢谢哥哥,嫂子为我的事劳心劳力.我读的虽是印染专业,但我英语底子不错,还自学了俄语,如果县里有高中招英语老师的,我可以去应聘试试.”
其实她会的不止两门外语,上辈子读的国贸专业,后又留学法国,法语,西班牙语都有所涉猎.
只不过这年头连英语都还没全面普及,就大学及部分高中开设了课程,说她会五六国语言,谁信哪.
林建兵听后高兴地一拍大腿:“你一说英语,我倒是有门路.前几天跑厂办批条子,听镇中校长在跟厂长抱怨……哦,咱厂长是镇中校长的大舅子,镇中校长没事常来厂里喝茶唠嗑……我听他埋怨英语老师不好找,大学毕业的选择留在大城市,高中师范毕业的喜欢找县城的中学.中专师范读出来的倒没那么高的心气,可那蹩脚的口语听着连他都累得慌,教出来的学生英语能好才怪.随随你要真有这本事,我回去就找咱厂长说说,托他从中牵个线,你去镇中教英语咋样?”
如果是原主,十有八九是不乐意的.想她堂堂大学毕业生,迫不得已回老家工作已经很委屈了,哪还乐意留在镇上.
一方面镇中远不及县中吃香.
镇中学生少,一个年级一塌刮子三个班,考上大学的寥寥无几,考上全国有名的重点大学的更是凤毛麟角,几年才出那么一个.
留在镇中教学的老师,不是本地的就是没背景被调剂来的外地师范生.但凡有点关系,人脉的全都选择去县里几所高中谋职.
其次,镇上这么多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发现她独自一人带着娃,家里没个男人,天晓得会传些什么难听话.
不过换了徐随珠就没那么多困扰了.
虽然镇中不及县中吃香,但她并不打算单靠教师那份微薄的薪资养家糊口,她真正的实力是撰稿和翻译.
回头找个靠谱的出版社,给原著翻译成中文;抑或是给杂志社撰写几篇英语稿,赚的钱不会比教师工资少.所以第一个问题在她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其次,镇上熟人多没错,但人认识她,她不认识人啊.管人家说什么.
而且碎嘴的人可不止镇上才有,县城难道就没有了?
嘴巴长在人身上,想说就说呗,说说她也不会少块肉.
而且人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躲,越躲不开,索性大大方方直面迎对,倒反没那么多闲言碎语. |
在堂屋逗侄孙的徐秀媛看到侄女穿了这么一身出来,满意地点点头:“这裙子好看!不愧是大海城,小地方可买不到这么好看的衣服.”
徐随珠原地转了一圈:“姑,我穿着这一身去面试可还行不?应该能加点分吧?”
“准行!”徐秀媛高兴地给侄女儿加油鼓劲,“依我看,比县一中的老师都有气质.又是纺大毕业的高材生,镇中肯定会要的.放心吧!”
徐随珠乐了,抱过萌萌的小包子亲了一口:“儿砸!麻麻去应聘了,你可要祈祷麻麻面谈顺利啊!有工作,咱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是不?”
“娃儿才这么小懂个啥!”徐秀媛啼笑皆非.
徐随珠不置可否地眨眨眼.心说小包子尽管还小,但架不住有个疼它的亲老天啊.老天爷会帮忙哒!
“行了,别老亲它,容易爱流口水.你姑父问工友借了辆女士脚踏车,擦干净了,就在门外.去镇上有段路坑坑洼洼的很难走,你别骑太快.反正还早,到镇上不过才七八点,不着急,啊!”
“哎,那我走了姑,争取早点回来!兜兜和麻麻再见!姆嘛!”
粉嫩嫩的小包子躺在包被里,懵懵懂懂地被徐秀媛举起小胳膊挥了挥手.
挥别两人,徐随珠兴致高昂地骑上自行车,吭哧吭哧地赶往镇上.
那厢,迟永发惦记着今天有纺大毕业的高材生来学校应聘,一大早就来了学校.
看守校门的大爷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校长,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可不,今天会来个新老师,我过来准备准备.”
他一个校长能准备啥?这不跟县一中学的嘛.
据县一中的校长在交流会上称,面谈最好准备几个教学上的难题,考考对方,看对方的专业能力咋样.
再一个,想挽留人,薪资待遇务必要谈好.
镇中的师资力量远不及县一中,待遇也整体不高.但学校还是有点钱的,当年和乡办企业置换土地多出的那部分,一直都留着呢.
假如对方真的像她表哥形容得那么厉害,不惜提高待遇也要将人留下.其他老师没有意见最好,有意见也给他憋着!谁让人家是堂堂本科毕业生.你们这些中专,高专毕业的好意思跟她争?
除此之外还有啥?迟校长坐在办公室里,手指敲着桌面仔细琢磨.
“校长,今天来这么早?有啥要紧事吗?”
教导主任黄润发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毕竟离敲钟时间还有一刻钟,没想到校长比他还要早,今天刮的什么风?
“你忘啦?今天有个纺大毕业的大学生过来应聘英语老师.”迟校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哦哦,瞧我这记性!”黄润发恍悟地一拍额,“这确实是大事,要是真有两把刷子,明年高考咱学校能更上一层楼了.”
“知道还不快去准备!小刘来了没?来了让他赶紧送两壶热水过来,我先前摆在窗台的茶叶罐呢?”
黄润发闻言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背着校长翻的,“我给你收柜子抽屉里去了.”
哪有茶叶搁窗台晒太阳的,显摆也没这么夸张.
迟校长从档案柜的抽屉里找出茶叶罐,这茶叶是他在省城粮油局上班的儿子孝顺的.
据说是特供品,像余浦这样的小县城,花再多钱都买不到,可不就嘚瑟了.
可这么一小罐不经喝啊,因此只有来重要客人时才拿出来招待.平时他一个人坐办公室就老茶梗泡泡.偶尔把茶叶罐拿出来,边喝边欣赏着精美的锡罐,闻闻好茶的芳香,仿佛喝到嘴的就是罐子里那极品好茶.
为了留住人才他也是豁出去了.如此高大上的茶叶都拿出来招待.但愿结果让人满意.
七点半,各班级出完操回到教室,开始第一节正课.
迟校长背着手站在办公室门口,两眼巴巴望着校门.
各科老师多少听说了今天会来个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都很好奇.
要上课的没办法,时间一到准时进教室去了.
没课的都守在办公室里,一边小声议论,一边时不时瞅几眼校门方向.
“纺大毕业的高材生,会愿意来咱们这儿教书?我看是假的吧,看我们校长好糊弄,故意编造的吧?”教高一英语的周晓露不以为然地哼道.
“有毕业证呢,咋糊弄人?再说了,就许你毕业了回家乡奉献,不许人回老家工作啊?”一向和周晓露不对盘的林芬立马插嘴.
她知道周晓露为什么这么酸,因为对方也是来应聘英语老师的.
重点名校海城纺大的高材生对上周晓露这个中专师范出来的英语半吊子,啧啧啧!妥妥滴实力碾压啊.
“你这人!”周晓露恼羞成怒,狠狠瞪了林芬一眼,“不就是讽刺我只有中师文凭嘛!用得着这么得理不饶人!”
她最讨厌别人拿文凭说事儿.因为扎心窝啊,中师文凭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当年她成绩多好啊,一心想考大学.可上大学得念高中,家里嫌费钱不让读,说女孩子家家的念那么多书干什么,初中毕业读个中专足够了,一毕业就能挣钱.
结果,毕业后把她分配到了南省的贫困县,学校建在山沟沟里,出来买点日用品十八弯的山路得走老半天.
她哪里甘心一辈子窝在那样的穷地方,回家哭诉,并答应爹妈工作头十年的工资统统上交家里,才换来爹妈托人情,走关系,把她弄回了峡湾镇上.要不然以她的心气,哪里肯来老家这破地方执教.
“我可没说,是你自个说的.”林芬鄙视地瞪了回来.
“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
“好了!好端端的争这个干啥!中师文凭也好,高师文凭也罢,不都是为了学生?大家同事一场,和气点,退一步海阔天空.”教师队伍中资历最老的吴慧芬老师扶了扶眼镜打圆场.
“来了来了!妈呀这是大学毕业生?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跟电影明星似的!”靠窗户的年轻教师一惊一乍地叫起来.
所有人齐齐扭头朝窗外望去. |
既然决定回来工作,侄女娘俩一直躲在人后也不现实.不相干的外人还能避避,自家人总归是要照面的.
于是,徐随珠出月子后的礼拜天,徐秀媛俩口子喊来儿子一家,聚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满月饭.
林建兵和吴美丽这才知道表妹不仅未婚先孕,还生了个娃子.难怪要放弃大海城人人羡慕的工作回老家.
这种事被人知道,还不被戳脊梁骨啊.要是让单位领导知道,工作还能保住啊.
虽说改革开放十年了,人们的思想紧跟潮流开放了许多,可未婚生子这种事毕竟有些惊世骇俗,年纪轻的或许还能理解,老一辈可接受不了.
因此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听了徐秀媛言简意赅的解释后,小俩口和他们妈一样,分分钟脑补出几万字表妹被可恶臭男人欺骗,抛弃的悲情故事,完了加入到徐秀媛的阵营,同仇敌忾地把那个“臭男人”骂了一通.
“阿嚏——”
远在千里之外基地疗养院养伤的陆驰骁,蹙着眉宇捏了捏突然发痒的鼻子.
“头儿,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去找医生配点药.”守着他的王虎眼神担忧,没说完就要开门去拿药.
“回来!”陆驰骁沉声喊住他,“打个喷嚏就吃药,你当老子受个伤,身体弱得跟娘们似的了?太闲是不是?交给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头儿.”王虎委屈地收回握上门把的手.他真的只是关心老大嘛.
不过提到老大交代的任务,王虎神色一肃,如实汇报:“头儿,你回来当天我就着手去查了.当时黑皮三故意拖延时间使诈,有问题的不止那杯酒,燃着的蜡烛也是一种媚|药……不过头儿你提到的那个女人,确定不是黑皮三的姘头?”
“不!是!”
陆驰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王虎暗松一口气:“那应当是个意外.我们的人分头盯着黑皮三那几个心腹,直到追到他们的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除了黑皮三的姘头,没见他们跟哪个女人接过头.我问那家招待所要了一份当天投宿的旅客名单,正让小凇挨个排查,目前还没查到有用的信息……”
陆驰骁眯眼听着手下的汇报,无波无澜的脸上瞧不出异色,心里却骂了一堆娘.
那女人!那女人!
陆大佬咬牙切齿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张钱压在玻璃台板下,天天瞪,日日瞪.等揪出那不要脸的女人,定狠狠甩到她脸上.
王虎见老大脸色铁青,以为是想到了漏网之鱼——黑皮三,想法子宽慰:“如今黑皮三的老窝被咱们铲了,黑皮三带着他姘头虽然外逃,但凭残留的那些虾兵蟹将,翻不起什么浪.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头儿你好好养伤.”
陆驰骁冷哼一声,脸色不愉地躺回床上:“我受伤的事别让老头子知道,他若问起,就说我出任务去了.”
老头子知道等于母上知道,回想每次受伤,母上的反应,陆驰骁就一个头两个大.他老妈的碎碎念,可不比养伤轻松.
“小凇那边,你让他警醒着点,别漏过任何线索.”
“放心吧头儿!”王虎拍着胸脯保证.
陆驰骁噎了噎,突然感觉更不放心了肿么破?
果然,当天傍晚,负责调查此案的明凇过来汇报,说名单上的旅客背景他全部调查清楚了,没一个符合陆驰骁给出的条件.
“名单上的女性旅客,没一个是及腰长发的,为此我特地到她们住家附近打听,确定一直都是那样的发型,没有临时剪短.头儿……”
说到这里,明凇顿了顿,瞥了眼头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醒,“会不会是您记错了?再或者……除了长发及腰这一特征,您真想不起别的细节了?比如脸型,单眼皮还是双眼皮,肤色怎么样……”
陆驰骁瞪他一眼:“老子要是记得这么详细,人像都能给你们画出来,用得着你们一个一个排查?”
好吧,老大恼羞成怒了.
明凇和王虎悄默默对视一眼.
长发及腰,长发及腰……招待所给的名单,没一个符合这项条件,让他们上哪儿找人去?
其实不怪他们找不到.
当时刘海燕发现事情出了岔子——小混混进错房间,心头发慌,总觉得事情在朝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生怕那女人报公安,当机立断又付了一笔钱,旅客登记表也做了手脚.
同样有苦说不出的还有逃亡在外的青蛇帮老大吴庄,因人长得黑,在家排行老三,江湖人称“黑皮三”.
这次较量,比起陆驰骁,他才是最大的输家好么——老巢被铲除,心腹被抓得一个不剩.
啧!绿帽子戴得碧油油的,偏还不能大动干戈去查谁干的.除非他想自投罗网.
“陆驰骁!”
躲在山上某座不起眼的土地庙里的吴庄,揽着哭肿了眼睛的女人,气得愤恨不已,发誓道:“等着!我黑皮三打下的地盘,没那么容易被你们铲平.我一定会回来的,让你们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
侄女决定回老家工作,徐秀媛和林国栋俩口子忙活开了.
当天下午,林国栋就蹬着自行车,去了趟镇上,向儿子,儿媳转达了他们妈的最高指示:“建兵,美丽,你们妹妹准备回来工作.这阵子你俩留意一下县里有没有单位招大学生的.”
林建兵和吴美丽惊愕地彼此对了个眼神.
“不是啊阿爹,大学毕业国家不是给包分配吗?怎么还要她自己找?她读的那什么纺织大学,大城市里不要太热门,很多工厂抢着要说.回余浦干啥?咱们县除了电力局,水利局的福利待遇好些,别的单位半死不活的,能有啥发展前途?”
“就是啊爸,别人想留在大城市都来不及,随随明明有条件,咋还想着回来?是不是你和妈怕她一个姑娘家家的独自留在海城受欺负,硬让她回来的?这不耽误她前程吗?”
林建兵和吴美丽在镇上乡办企业干活,都是土生土长的余浦人.林建兵小学文化,吴美丽连小学都没毕业,充其量认识自己的名字,以及看得懂工资条.
所以在他们的心目中,一户人家要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那是相当滴不容易.不光费钱烧粮,还得看有没有书香.没书香天赋的人,便是倾家荡产地培养也依然没造化.
正因为培养大学生不容易,所以大学生才吃香.国家包分配不说,从此能留在大城市做光鲜的城里人,多有面子的事啊!子子孙孙一出生就是城里人,这么好的事,不牢牢抓紧在手里,咋还往外推呢?是不是傻!
尽管余浦也是个县,好赖算个城.镇上的,乡下的削尖脑袋往城里钻.但跟海城那种动不动就上新闻亮相的大城市一比,就远远不够看了.好比一个是井底蛙,一个则是划到了汪洋大海的远见蛙.
唯恐爹妈老了犯糊涂瞎出主意,林建兵和吴美丽急得不得了,你一句,我一句,都反对徐随珠回余浦县找工作.唯恐没爹没娘小表妹的远大前程被俩老几句话给耽误了.
林国栋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你们当我和你们娘多糊涂啊?随随要是愿意留在海城,我们哪里会劝她回来.这不她自个提出来想回余浦工作的.”
“她脑壳烧坏了?”林建兵脱口道.
吴美丽拿胳膊肘用捅了他一下.公爹还搁面前站着呢,有你这么说自家亲表妹的么.
林国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总归这事是你娘同意的,你们只管留意工作就行,别的不用管.有消息也不用托人往家捎,马上就开渔期了,我天天来镇上送货,有招工消息,随时都能联系.”
林建兵俩口子还能说啥?只能答应下来啊.
对于林国栋说的“有消息不用托人往家捎”,他们只当老爹睿智,怕城里有单位招工的消息泄露,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因此没有任何异议.
而事实上,林国栋不过是受老婆的叮咛,担心捎话的人撞见家里头做产的侄女以及快满月的侄孙,流传出一些不好听的闲言碎语来.
原先想着生完就送养的,因此俩口子把这事瞒得死紧死紧.除了天知地知侄女知,也就他们俩口子还有接生的远房堂姐知晓.
其他人,包括自家儿子,儿媳那儿都没透露口风.远房堂姐嘴巴严,俩口子放心得很.反倒嫌儿子媳妇不靠谱.
儿子是个实心眼,有事从不敢瞒着媳妇.媳妇又是个心直口快的,娘家那边三姑六婆的亲戚也不少,万一说漏嘴,侄女那儿怎么交代啊?说来说去不就是怕丢脸才没去医院的嘛.
所幸徐秀媛和林国栋住在渔场附近的老房子里,村子里年轻人都陆陆续续迁镇上生活,为数不多的老一辈仍留在渔场上班.毕竟国有渔场这么大,还是需要不少劳力干活的.
不过鳏寡孤独或单身汉们图方便都住渔场工棚,他们夫妻因为老房子离得近,且住着比工棚宽敞得多,烧火做饭也方便,便申请住自己家.
像他们一样的夫妻搭档有也有,不过夜里看守,白天收渔货,有点松闲都用来补觉休息了,谁会到处窜门啊.
尤其是徐随珠来了之后,徐秀媛和林国栋时时警惕,愣是没让工友,邻居进家来.远远看到熟人有要来家里唠长嗑的架势,就咻地一下,不是窜渔场忙活就是去赶海.
以至于徐随珠来了四五个月,愣是没让外人发现她在这里养胎.
第一天来的时候确实有不少人瞧见她,还和她打过招呼.可都过去这么久了,即使没人看到她离开,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回大海城去了.
至于林建兵和吴美丽,一周七天,六天在乡办企业上班,唯一一天休息,吴美丽要么在家搞卫生,洗洗晒晒,要么回隔壁镇娘家.带着两个猫憎狗嫌年纪的淘气娃来了渔村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不来给二老添乱.
倒是林建兵偶尔会来家里帮忙,迎朝霞送晚霞地赶赶海.
不过徐随珠来了之后,徐秀媛借口工友要买木桶,木盆,给儿子接了不少木工活,得空就让他在家吭哧吭哧刨木花.
林建兵十八岁兵役退役回来,正好遇上改革开放,他人虽老实却也不笨,看出国家鼓励私营经济的势头,于是跑去邻市拜了个老木匠当师傅,一板一眼学起了木工.还说学出山了回余浦县开家具店.
哪知还没出师,他师傅被家里几个闹分家的熊瓜娃子气得心肌梗发作去世.林建兵也只好提前回来了.
手艺没出师,大件的家具没把握,哪敢开店.适逢镇上开乡办厂,大伙儿都拥去厂里上班,领固定工作,有固定休息日,林建兵瞧着挺好,跟着去了.不过有空还是会帮左邻右舍打打小家什,挣点外快.
不得不说,徐随珠在渔场一躲小半年,如今娃都快满月了,依然没被外人发现,她姑和姑父功不可没. |
徐随珠二话不说同意表哥的提议:“那劳烦哥托厂长说一声,给我个面试机会.”
“嘿!这有啥呀!咱们厂长人好得很,放心,我回去就找他说说.中不中的,等你面试了再说.”
“可随随如果真进了镇中当老师,孩子谁带?高中老师据说挺忙的.要是轮上个毕业班,起早摸黑都是常有的事.”
吴美丽这话倒是没夸张,和她一个车间的工友妹妹就是镇中老师,去年带了一届毕业班,硬生生瘦了二十斤,不仅瘦还憔悴,送出毕业生回娘家走亲戚差点认不出来.当然,那老师本身也拼,家里条件又不怎么好,营养方面跟不上,这才把自个折腾得黑瘦黑瘦的.但不管怎么说,高中老师忙那是毋庸置疑的.
可千万别提出让她帮忙带啊.她自己一双儿女都寄养在弟媳妇家呢.
弟媳妇生完二胎没去上班,在家做做饭,带带孩子,她就出了点米钱,把翠翠,壮壮也送过去了.等上小学了再接回来.
吴美丽把自家情况一说,末了道:“随随,你晚上要是不记挂,干脆和我一样,把孩子交给我弟媳妇带.反正她在家不上班,带四个是带,带五个也是带.”
徐随珠哪舍得小包子日日夜夜交给别人带.而且表嫂的弟媳妇已经有四个孩子要看顾了,这么多娃,万一有个看顾不及时,出点事后悔都来不及.
想到后世三五不时曝出来的因父母或是教育培训机构看顾不周导致婴幼儿死亡的新闻,徐随珠赶忙摇头,婉言拒绝了吴美丽的提议.
关于这事儿,这几天她也一直在琢磨,找到工作上班了小包子咋整?
弄个推车走哪儿带哪儿?单位领导未必允许.毕竟一个单位那么多同事呢,当爹当妈的也不少.人人都这样,像什么样子?
只好退而求其次:“我打算在镇上租个房子,上班时兜兜托在家的邻居照看几个钟头,每个月给点钱.下班回去仍然我自己带.”
“那要不租我们家附近?”吴美丽听她说要租房,立即想到斜对角的马大婶马上要跟着儿子,儿媳妇去县城享福了,房子不打算卖,想着以后有个好歹起码还有个落脚处,但也没说要出租.
“回头我问问马大婶,要是能租她家的房子倒也便利,我们那去镇中,走路不到五分钟.后排十巷有个常年在家的寡婆婆,赶明我给你去问问,她要是肯帮忙照看孩子,你也能安心上班.”
“谢谢嫂子.”
“谢啥!都一家人,要不是我和你哥都上班,你在镇上,哪用得着劳烦外人.”
听吴美丽这么说,徐随珠感激地笑笑.
真庆幸穿在这样和睦又通情达理的家庭.
转念一想,小包子可是老天爷亲生的,投胎前准帮着筛选过亲朋好友了.像常在穿越,重生文出现的极品,应该不会来辣小包子的眼.
林建兵和吴美丽俩口子的动作都很快.
林建兵托厂长问了镇中校长的意思,对方马上给出了个面谈时间——就在这周的周六.
这年头还没实行双休制,初中,小学休息一天半,高中学生争分夺秒,一周只给休息周日一天.因此周六是全天要上学的.
校长让徐随珠周六上午过去面谈,顺便给学生们上堂课看看效果.
吴美丽回去以后就找马大婶问了.起初马大婶不想出租,她家里里外外被她收拾得相当干净.
结婚时候留下的被絮柜,大衣橱这么多年下来依旧保养得跟新的似的;房间里还铺上了木地板,灶房,厕所浇着水泥,还有一个专门洗澡的浴室.雨天带泥的鞋子非要刷干净,擦干了才肯穿进屋.
这样的好房子,马大婶可舍不得租给外人住,就怕不珍惜给折腾坏了.横竖她儿子,媳妇单位好,每个月孝顺她的钱嚼用足够了.
但听吴美丽讲,对方是林建兵的亲表妹,之前在海城念大学,今年毕业了打算回来工作.
马大婶一想:那不就是徐铁军的闺女吗?自家儿子能进现在的好单位,还是当年徐铁军托的人情.
当即表示:“行!如果是那孩子,我就租了!租金也不用给,能把电费,水费缴过去就行.我下旬搬走,在这之前你让那孩子过来一趟,我跟她说说家里的摆放,然后把钥匙给她.”
徐随珠翻了翻日历,周六是十六号,马大婶下旬搬家,顶多就四五天.
于是一拍掌:两趟并一趟得了!周六早点出门,先去镇中面谈,上课,完了去马大婶家看房子,拿钥匙.
只是还在哺乳期,担心奶|涨了渗出来,湿了胸衣忒丢人.
这年头的胸衣不像后世还分个通用款和哺乳期专用款,基本都是自家用缝纫机裁的,薄薄一层碎布料,除了覆住女性的两点,实在顶不了什么用.
徐随珠决定面谈这天穿那件抽奖抽到的多功能防护服.
她昨天认认真真听了一遍介绍,发现防护服还有个胸衣功能,开启后仿佛多了层弹性十足的保护罩,关键是能防渗漏.真是哺乳期的妇女居家旅行之必备.
九月份的东南沿海,白天气温依旧有毛三十度.
徐随珠将防护服调成了圆领中袖连衣裙,款式是随大流的那种,但仔细看又和街上卖的不同——质地更为柔软,挺刮.颜色选了浅湖绿碎花,穿上后衬得人粉嫩粉嫩的,上身效果非常棒.
不过她的确还嫩啊,虽说当妈了,但毕竟年轻.二十三岁,正是青春焕发的年纪.
加上服了一段时间抽奖抽到的基础营养液,有木有强身健体她没感觉出来,但新陈代谢的效果确实很明显——一身白皙光滑的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徐随珠对现下这具身体相当满意.
翠色衣裳挑人,皮肤黑的穿上,便是城里人也像村姑;皮肤白的则更显白嫩.
徐随珠就是后者.
超普通款的湖绿色连衣裙,硬生生穿出滤镜的功效. |
不过早点上班也好.她兜里就只剩十几块钱了,总不能租房子的钱还得问她姑借吧.
所以,当校长拉她去办公室谈薪资的时候,她很爽快地表示不会让学校为难,其他新来的老师怎么个起步工资,给她也一样就好.但提了一个要求:
“我的课能不能尽量安排在上午前三节,或是下午后两节.您知道我的情况,孩子刚满月,实在不放心他,中午时间宽裕点,我也能多陪陪他.”徐随珠看着校长,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如果难办的话……”
“不难办,不难办.”不等她说完,迟校长大手一挥,爽快地接道,“不就是没课的时候提前走,晚点来嘛,这个没问题.那啥,就这一点要求?没别的了?”
譬如住房啊,饭贴啊,带出毕业班后的奖金啊等等,有倒是说啊,其他分配来的本科毕业生不都围绕着这几项吗?他早就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了.
试讲课听到一半他也在那琢磨,这么优秀的老师,不留下来以后等着后悔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他都准备答应.结果这丫头只说了一点排课上的提议,这算哪门子条件啊?
迟校长心里说不出的憋屈,仿佛做了许久的作战准备,结果敌人没来.
徐随珠哪里知道迟校长的心思,她看了眼校长办公室里的座钟,有些坐不住了.
“校长,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周一我会准时来报到的.”
她还要去马大婶家看房子,然后回去给小包子喂奶.
出来俩钟头了,不晓得小包子饿没饿,哭没哭.
打从她穿来,这还是头一次和小包子分开,好想他啊,好想马上回去抱抱他.
当事人都没要求了,校长还能说啥?
起身和徐随珠握了握手:“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高三学生的英语拜托徐老师你了.”还一再表示,有难处尽管提,不论是学校还是他个人,能帮一定帮.
徐随珠点点头,客气地道了谢,却也没放在心上.
出了校门,直奔她嫂子家.
吴美丽答应带她去看房子,今天上午特地请了半天假.
“嫂子,我来了,劳您久等了.”
徐随珠按着她姑说的,寻到哥嫂家,隔着矮不隆冬的街头院墙,看到她嫂子在屋檐下缝补衣裳,笑着扬声招呼.
吴美丽抬头,迎上一墙之隔的绚丽笑容,还有那一身在阳光下白到发光的细腻肌肤,有刹那走神.
这真是先前那寡言少语的表妹?
想不到生个娃变化这么大,不仅人更漂亮,笑容也变多了.一般产妇,不是横向发展,就是蓬头垢面,看来,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由此更加坚定了培养儿子,闺女上大学的心思.
回过神,吴美丽连忙起身,手上的活一放,出来迎接.
“随随来了啊,面试顺利不?”
“顺利呢,后天就能上班.”徐随珠笑着说.
“真的啊?那太好了!”吴美丽真心替小姑子高兴,“当老师还是不错的,一年俩假,还不扣工资.教的好还有奖金,比一般单位靠谱多了……”
徐随珠笑着点点头.
吴美丽让她把自行车推到堂屋,搁院子里可不放心,招人眼了翻墙进来偷走了可要肉痛死.
锁了门,领着徐随珠往马大婶家走,边走边问了几句学校面试的情况.
得知徐随珠给高三年级上了一堂课,挺受老师和学生的欢迎,吴美丽不由感慨:
“那后面几届的孩子有福气了.等你带出几届,镇中的生源会越来越好.你不晓得,咱们峡湾镇因为靠海,太穷了,硬性指标分配下来的本科毕业生,没一个肯待半年以上的.跟走马灯似的,来一个,走了,再来一个,待不了几天又走了.听说每年的高考,数英语最差,总分可不就被拉低了,考上本科的寥寥无几.”看得她干着急,毕竟以后自家俩孩子也是在这里上学的,谁不盼着镇上的高中出息啊.
徐随珠笑着接道:“放心吧嫂子,咱们这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别人不知,她一个来自三十年后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国内市场一放开,东南沿海经济的发展势头,快得想停都停不下来.
渔村怎么了?等旅游业发展起来,早年贫穷落后的海边城镇,绝对会一跃成为美丽迷人的吸金地.
气候宜人的峡湾镇,待龙湾群岛陆续开发,海豚湾,狮子湾等多处景点闻名全国以后,多少人想来峡湾镇上置产还愁找不到门路呢,毕竟土地有限.只要是赶在大开发之前置产的,后期无一不是百万,千万的身家.坐拥黄金百万两,说的就是沿海开发区有地,有房的渔民.
想到这儿,徐随珠提点了吴美丽几句:“嫂子,我听一个同学的父亲说,咱们沿海这一带,过不了几年要大开发.像咱们这种渔村,会成为国家首批重点投资对象.你们手头宽裕的话,多留点儿地在手上,肯定不会吃亏.”
吴美丽听得心里一动,压低声音问徐随珠:“你同学父亲干啥的?消息靠谱吗?”
“靠谱.但毕竟还只是内部决策,你心里有数就好,别往外说.我之所以决定回老家发展,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
吴美丽了然地直点头.
她说嘛,即便城里工作再难找,毕竟是大学生,真心想找还怕找不到?敢情还有这层原因.自认为找出了表妹之所以好好的海城大城市不留,甘愿回老家渔村待着的真相,吴美丽略微的心动立马升级成亢奋,挽着徐随珠难掩兴奋地问:“随随,你有什么打算?嫂子跟着你干!”
徐随珠抽了一下嘴角:“嫂子,我现在手头才十几块钱,有想法没钱不顶用啊.而且这还只是上头的决策,真正要落实起码得等三四年,够咱们做充分的准备了.”
“倒也是.”听她这一说,吴美丽冷静不少.还要三四年呢,有什么盘算也不急在这一时.前面就是马大婶家,姑嫂俩不再围着这个尚有些缥缈的话题打转. |
成人高的半镂空院墙将三间白墙黑瓦屋圈在中央.
屋前浇着水泥,干干净净的,用来晾晒衣裳,夏季晚上乘个凉;屋后是自留地,种着几样应季的蔬菜瓜果.
院墙上爬满了扁豆藤,秋茄子,还有几株喇叭花.
“马大婶绝对是咱们镇最讲究的人.”吴美丽掩着笑嘀咕了一句,随后扯开嗓门朝屋里喊,“婶子,在家不?我是美丽啊.”
“在咧在咧!进来吧,门没锁.”马大婶应声开门出来,往门口放了两双自己编的藤底布面拖鞋,朝她俩招手.
吴美丽拿胳膊肘撞撞徐随珠,抿着嘴笑:“我没说错吧?”
“你又在编排我什么了?不就让你换双拖鞋嘛,话真多!”马大婶看到她的小动作,不免笑骂了一句.
“我哪敢编排婶子呀!我这是夸您爱干净.”
“少来!我还能不知道你!”马大婶笑着白她一眼,转而招呼起徐随珠,“几年没见,随随是越来越标致了!”
“婶子您认识我呀?”徐随珠跟在马大婶身后进屋,好奇地问.
“你爹是铁军吧?那就没错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你都大学毕业了,你爹走了有六年了吧……”
提起这个话题难免感伤.
马大婶抹抹眼角,随后端起桌上准备的瓜子,花生,酸枣糕招待徐随珠,“来,婶子家没什么好吃的,这瓜子,花生还是过年时留下的.酸枣糕是我那不孝儿买来的,味道还可以,快尝尝.”
吴美丽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婶子,你就知足吧!权柱哥要是个不孝儿,那我看咱们镇没一户人家有孝顺儿子了.平时给你买吃的穿的,现在还要接你去城里享福,这样的不孝儿,给我一打我都要.”
马大婶被逗得哈哈大笑.
继而说起这房子.
“丫头,原本我是不打算出租的,我这人爱干净,你嫂子了解我脾气,见不得家里脏兮兮,乱糟糟.也怕人不珍惜,把我精心维护的房子弄坏了.不过听你嫂子说,你要留在镇中上班,没个住处是麻烦.你爹早年帮过我们家,如今你有难处,我不知情就算了,知情了不帮,百年后到地下,怕没脸见你爹.所以你放宽心住下,平时用多少电,花多少水,你自己缴了,房租不用你出.”
“那怎么行!”徐随珠觉得这样太占马大婶便宜,“婶子肯将这么好的房子租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至于房租,该多少就多少.”
马大婶坚持不要:“我说了我不是租房,你要是给我房租,我就不给你住了.省的别人知道后,缠着我说三道四.”
吴美丽扯了徐随珠一把:“你不晓得,镇上一些个房子太挤,十几口人住一屋的,得知婶子要搬去县城,一早就来问了,要不是婶子坚持说不租,门槛怕是都要被踏断.”
徐随珠也不是那等矫情的,听是这么回事,立马应道:“行,那我就厚着脸皮白住婶子这儿了.”
马大婶笑了:“论厚脸皮,还得数你这嫂子.”
“哎哟婶子!我厚着脸皮跑来问你,还不是为了我这妹子.你俩倒好,见面跟亲人似的,就数我是外人.”
“哈哈哈——”
说笑了一通,马大婶领着徐随珠参观屋子:
“东间睡房,南窗开了四扇玻璃,亮堂得很,冬天暖和,夏天凉快……你权柱叔前年浇水泥,顺便给我在后半间砌了间浴室,搓澡老方便了……冬被要是不够的话,你只管把被絮柜里的拿出来用.这几口箱子放了我的衣服,盖块花布上头可以摆摆镜子,梳子;衣橱我收拾空了给你用……”
接着来到西屋:“西屋一直没住人,就堆些杂物,家什,你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也尽可放到这里来.杂物架我打了三面墙,接着天花板,能放不少东西.”
“灶间小了点,独眼灶,不过你权柱叔给我弄了口煤气灶,大锅焖饭,煤气灶炒菜,方便得很.我也不带走,把它留给你用,你要记得经常擦洗,尤其炒完菜,一定要把油珠擦干净.煤气快用完了你要随时留意,县里每隔一阵子会有车过来拉煤气罐,错过就得等下个月……”
马大婶领着徐随珠走了一圈,徐随珠对这屋子满意极了.
不说房间的木地板,灶房的煤气灶,刷着绿油漆的洁净墙面,单是那贴着白瓷砖,接了自来水的浴室,就让人满意得不得了.在现今这年代,有这样条件的房子着实算不错了.
得知马大婶的儿子明天就来接她,徐随珠决定下周一就搬进来.马大婶把家里钥匙给了徐随珠一份,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一上午忙完两件要紧事,且都是圆满的结果,徐随珠一路带着笑骑回渔村.
“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工作的事顺利吧?”
“顺利顺利!再顺利没有了,校长让我周一就去上班.”徐随珠搂着她姑笑眉弯弯,“兜兜呢,该饿坏了吧?”
“你走后没一会儿,小家伙就睡着了,还没醒呢.”徐秀媛守在房门口缝补拉破口子的渔网,小包子醒了一哼唧就听得见.
“这一觉睡这么长?”徐随珠惊奇道,算算时间,“得有四五个钟头了吧?不愧是麻麻的贴心暖男,知道麻麻外出,不给姑婆捣蛋!”
说着,进屋看小包子.
没想到小包子已经醒了,含着手指头两眼滴溜溜地转呢.
徐随珠看得稀罕极了,抱起他亲了一口:“真是个乖宝贝,醒了也不哭闹.麻麻这就喂你.”
喂奶的时候看出小家伙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吞咽,没一会儿工夫就把她积攒一上午的口粮吃空了.
喂饱小包子,徐随珠也饿了,和她姑两个简单煮了碗海鲜粉,舀上一勺螺酱,边吃边说面试和租房的情况.
得知两桩事都顺利落实,徐秀媛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表示晚上一定要整几个好菜庆祝庆祝. |
其实迟校长是想到了自己.
他并非余浦县本地人,老家在宁城市.宁城大学五七届的毕业生,读的又是机械,在当时老吃香了.可毕业分配的时候,为了抢那最好的名额,班上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男生,竟然诬陷他生活奢侈,小资做派.最后别说好工作没了,人都差点被抓去农场劳|改.
后来那十年,因为这个“污点”,遭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兄弟姐妹个个避他如蛇蝎,纷纷和他划清界限.要不是妻子和岳家不离不弃护着他,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所以哪怕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改革开放后,他们这批老一辈知识分子苦尽甘来,重新被委以重任,他也没打算再回宁城,甘愿留在妻子的家乡——小小的峡湾镇发光发热.
徐随珠的话,犹如心湖投入的一颗石子儿,激起他无限的愤慨.以至于一个冲动,英语课还没试讲,就把人留下了.
徐随珠笑着说:“谢谢校长的信任.不过既然是应聘英语老师,我想还是上一堂试讲课比较好.我这教案都准备了,您还不让我上讲台啊?”
迟校长见有台阶下,对她更加满意,连笑着说:“好好,我这就带你去班级.试讲在高三年级,我们学校英语老师实在太缺了,留下来的一个高师毕业,还有一个甚至只有中专师范,教高三实在有些吃力.可有什么办法呢,分配下来的师大毕业生,不是嫌咱们镇穷,就是不满意待遇,待不了多久,就想方设法调走了.在的期间也不好好上课,成天钻营下家.搞得年年高考,数英语最差,这都成我们学校的老大难问题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接任高三年级的英语课.”
徐随珠点点头:“放心吧校长,我会用心教,只要我有能力,就绝不遗余力.”
说话间,高三年级到了.
面临高考的高三年级最受学校重视,因此校园后方一整栋古朴的二层楼都是他们的.
楼下是三个教室,楼上是学生宿舍.有些学生家离得远,平时就住在学校里,周末再回家.
徐随珠让校长任意安排一个班级试讲.
可三个班级的班主任都希望自己班抽到试讲课,万一待遇谈不拢,高材生不愿意留下,免费给自己学生上堂英语课也好啊.
这不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抓阄.抓了个二班.
二班师生兴奋地像中了大奖似的,准备好英语课本,坐姿笔挺地静待老师来上课.
徐随珠捧着讲义走进教室,看到一张张渴望知识的青春期的脸,微微一笑,站上讲台,开始自我介绍.
她不像其他老师,基本都用中文上课,偶尔夹杂几个英语单词,她开口就是一串标准流利的英式英语,说完后,将几个比较难的句子写成板书.又是一手标准的英文字体,看得学生们崇拜不已.
她一遍英语,一遍中文地解释这些句子的含义和用法,然后让学生试着用这些句型做自我介绍.
对徐随珠来说,说英语就和她喝白开水差不多,上辈子读的专业,拓展的辅修的都是外语,毕业后从事的也都是和外语相关的工作,几乎不需要思考,信手拈来.
何况眼下的高中英语,教材内容简单得跟后世的小学英语没多大区别,不用教案她都能轻松掌控,不过既然费心思做了教案,她也没即兴发挥,认真遵照着教案上了一堂生动有趣而又富含知识点的英语课.
其实就是把后世的小学英语教学照搬照抄了一部分过来:游戏互动,情景对话……搁后世是那样普遍的教学模式,放到眼下却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
徐随珠心里不是没有感慨.
“铛铛铛——”
下课的钟声敲响的时候,英语好的学生还沉浸在徐随珠优美的发音中,个别几个学渣虽然听不懂但看着徐随珠清丽的容貌倒也安静地一直坐到了下课.就连挨着后墙排排坐听课的校长,各科老师也都意犹未尽.
“哗哗哗——”
数秒后,师生齐鼓掌.
“徐老师徐老师,你会来给我们上课的吧?”
“不能叫徐老师,要叫Miss Xu或是Susie teacher!”
“对对对,老师说了,生活中也尽量用英语对话.这样能提高我们的听说能力.”
下了课,学生们依然不舍得放徐随珠走.
好不容易来个这么好又这么美的老师,真想一天八节课都上英语.
徐随珠听他们热烈地讨论,笑眯眯地说:“慢慢来,等以后组建个英语沙龙,大家伙聚在一起,用英语聊天.对听说能力的提升很有帮助.你们感兴趣的,也可以给自己取个英文名,这样自我介绍或是沙龙聊天的时候比较方便.”
学生们跃跃欲试:“真的啊?我们也可以取英文名?听着好酷啊!可怎么取啊?书上的英文名一共就那么几个,而且有些好难听啊,嘻嘻嘻……”
徐随珠想起来,这会儿学校的图书馆怕是摆设居多,找不出几本英文书籍,于是提议道:“不如这样,下节课我带本英语词典过来,课后借你们取英文名.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取完全英式的名字,像赵小美叫Meimei,田露叫LUlu也挺好的.”
“哇!真的哎!小美,露露你们那名字带点英式口英好好听哦!”
“谢谢Miss Xu!”
“谢谢Susie teacher!”
“……”
学生们热情高涨,把徐随珠围在中间,如果不是下一节课的上课钟声敲响,还能继续聊下去.
太能侃了!
不是说青春期的学生都很闷骚吗?
徐随珠抱着教案挥别这群可爱又聒噪的学生,抹了把汗.
迟校长笑吟吟地等在教室外头:“不错不错,小徐啊,你的试讲成绩是有史以来最好的.那就这么定了,你看要不现在就去把报到手续办了?下周一来上课.早一天上课,早一天为毕业班的高考冲刺做准备嘛.徐随珠同志,我看好你哦!”
徐随珠抽抽嘴,校长真是一天都不想耽搁啊.如果明天不是周日,学生不放假,是不是明天就要来上班了? |
“你等孩子睡了也眯会儿,我去渔场看看.”徐秀媛收起缝补好的渔网说,“今天有船出海,不知有什么处理品没有.完了去小湾村换几斤鲫鱼,青虾回来.晚上搓一顿,多的你带去镇上下饭.”
“不用这么麻烦的姑,学校有食堂,中午晚上都开的,随便打个菜吃吃就行.”徐随珠说.
“食堂的菜能有什么油水?”徐秀媛不赞同,“你还在喂奶呢,不吃好点怎么行!听姑的,要省也等孩子戒了奶再省.”
收拾了饭桌,徐秀媛捞起门边的一个大竹篓去了渔场.
徐随珠想想月子期间没少花她姑的钱,干脆等发了工资,再给她姑贴点饭钱,一家人太较真反而伤感情.
想通了不再纠结.
咿啊呀啊逗了会儿可爱的小包子,直到他打起哈欠,炯炯有神的两颗水晶葡萄开始显得无神,晓得他是困了,立马抱他回房,换了干净尿布,放床上没几分钟,小包子就酣甜地会周公去了.
徐随珠笑着低头亲亲儿子的额,和衣躺在他边上,没事做就打开抽奖系统,浏览各种稀奇古怪的星际产品.
没积分可抽,听听介绍,过过眼瘾也好.
过完眼瘾,徐随珠翻到包裹界面.
九个格子如今已占用七个,海蓝星最受欢迎自动鱼竿和森木星草本滋养液是最近抽到的.
来自海蓝星的鱼竿收起来还没筷子长,重量仅75克,无论收藏还是携带都十分方便;鱼竿看着坚硬,但柔韧性超级好;鱼线长度可从十英寸至一千英尺.既适合钓浅滩的小杂鱼,也适合钓深海的大鱼.
最最神奇的是——该款鱼竿不用鱼饵就能让鱼儿上钩,妥妥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上钩率高达八成,最重承载量可达100公斤.换句话说,只要不是超级肥胖的人,掉海里了她用这鱼竿就能把人救上来.
这比后世顶级款的海钓鱼竿都强大得多,更别说这个年代的普通鱼竿.两相一比,后者只有被碾压的份.
要不是小包子还小,徐随珠真想拿上鱼竿去海边试试,随便钓啥都行,十次里八次的上钩率呢,半天下来可不得了!
不过念及小包子实在太小,抱着他去海边溜达,别说她姑坚决不会同意,她也舍不得嫩嫩的小包子去吹海风.只能等他长大点再去体验一番何谓神钓了.
和这款功能上天的鱼竿一比,森木星产的草本滋养液似乎显得普通多了——就是一款纯天然的润肤膏.
当然,和镇上合作社里卖的蛤蜊油,雪花膏放在一块儿比较,它也不是那么平凡.每天坚持用,不仅能滋润肌肤,还能美白祛斑.
徐随珠自从服用基础营养液以后,生过孩子的羸弱身体由内而外地得到滋润,越来越健康.最明显的就是皮肤了,好得发光,不仅白,还嫩,如剥壳的蛋白,出水的芙蓉,Q弹Q弹的,暂时用不上这玩意儿.
见她姑冬天时拿来抹脸的雪花膏见底了,匀了小半瓶过去.不敢装太满,怕她姑瞧出端倪.等后续用完了,再送她一瓶新的珍珠雪花膏,反正马上要结工资了,顶多挨她姑骂句败家.
有时候徐随珠也会想,自己怎么会这么好运呢——顺手喂喂流浪猫就捡到个这么逆天的好东西.莫非上辈子,哦,现在该说上上辈子了,拯救了银河系?
不过看到副本刷出的全是小包子适合的东东,又不由叹气:拯救银河系的八成是小包子,她其实是倒霉催地被老天爷踢来照顾他的.要不然留在原来的世界躺着享福多好,干啥要遭遇一次空难,完了穿到这啥啥都处于初级阶段的八十年代?
徐随珠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偏头打量小包子酣甜的睡颜,忍不住嘀咕:准是上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被罚来当你妈……
当天晚上,饭桌菜色丰富,尽管没有昂贵的大海鲜,都是常见的小渔货,但徐秀媛厨艺好,照样吃得很尽兴.
既然周一就要上班,为了开工第一天早点到学校给领导留个好印象,徐随珠跟她姑商量,周日就搬镇上去.
“别的倒是没什么,兜兜找谁带你嫂子说好了吗?”徐秀媛不放心,“要不我跟你去住几天,等人找好了再回来.否则你上班了,兜兜没人带咋办?”
徐随珠听她姑也跟着喊“兜兜”,不禁想笑.
她给小包子取名兜兜的时候,她姑那一脸纠结的神色,说不明白这名儿到底啥意思,衣兜多兜点吃的吗?还不如叫强强,寓意身体强壮,一听就是壮壮的兄弟.
强强……小强……那还不如叫屎蛋呢.
徐随珠坚持不肯要强强这个小名,说兜兜这名挺有趣,寓意也不错.她姑也就被她绕过去了.
左右乡下人不在乎小名,甚至觉得小名越贱越好养.倒是日后上户口,徐随珠寻思着得翻字典想个正经点的大名出来,免得小包子长大了抗议.
“姑你放心吧,嫂子帮我问过了,镇上后排十巷的寡婆婆答应帮忙照看,她白天都在家,随时去都行.”
徐秀媛这才放心,跟着徐随珠收拾行李.
“这天还不怎么冷,睡觉盖条毯子就行.换洗衣服带两套,兜兜的东西别漏了.厚衣裳啥的不急用,可以下趟再带.”
徐随珠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说:“不用的暂时先放姑你们这,回头等我把老屋收拾干净再来搬.”
“搬去干嘛?姑这儿住着不好吗?以前你回来也是住姑家的,怎么现在生分了?”
啊?原主以前不住家里住她姑家的?
徐随珠有些傻眼,回过神连忙应付她姑:“哪会呢姑!这不以前就我一个人,回来待不了几天,现在有了兜兜,而且我不准备走了,哪能长时间麻烦姑.反正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有事我肯定来找姑帮忙,那舍得跟姑生分.”
“那就好.”徐秀媛想想是这个理,自己家屋子不大,要不然儿子,媳妇婚后不会买到镇上去. |
徐随珠和守门的大爷道了谢,走进校门,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她总感觉有人在看她,可抬头四望,又没看到什么人.
奇怪!这校园咋古里古怪的.没闹鬼吧?
办公室里一群在徐随珠看过来的同时扭回头假装忙碌的园丁们齐齐打了个喷嚏.
“你就是徐随珠?这么早就过来了?好好好,请坐请坐.”
明明六点半不到就在办公室坐着等,七点半开始就不断朝校门张望的迟校长,假装办公被打断,一本正经地起身握了握手,招呼徐随珠坐下说话.
徐随珠微笑着做了一遍自我介绍,而后坦言道:“我知道校长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不服从国家分配,要回来工作.”
迟校长的确挺好奇的,不过看到徐随珠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孩子是个正直有想法的,进门还顺手把倾倒的垃圾桶扶正,这样的人,人品不会差.或许是真的想要回来为老家做贡献也说不定.
徐随珠挺直脊背端坐着,据实已告:“不瞒您说,我大学期间门门功课都是优,年年都是学校唯一的特等奖学金获得者.大四第一学期,就受班主任推荐,不出意外能拿到海城第一印染厂主任助理的聘用书.”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语气变得低哑:“没想到,就因为提前拿到了旁人羡慕不已的聘用书,遭到了小人的陷害.”
“我本来有个要好的对象,打算毕业后就在一起的.元旦那天中了小人的暗算,喝了加料的酒,情难自禁和我对象发生了关系……没想到事情闹开后,他碍于面子疏远了我……”
徐随珠选择性地说了些实情.
校长不像她姑一家那么全心全意信任她,校长还能看到她的档案,单只被男人甩了一句话是糊弄不过去的.
于是乎,远在千里之外,伤愈后回归训练基地的某大佬忽然觉得耳根发烫,还维持了挺长一段时间.
浑然不知,在南部沿海一个偏僻的小渔村,某个女人正努力抹杀他一介兵王的优秀素质,甚至说成是懦弱无能,遇事逃避的渣男.
以至于不久的将来,信誓旦旦要找出这个女人并把十块钱甩到她脸上再狠狠奚落一番的陆大佬,成功被自己打脸——厚着脸皮追上媳妇,认回儿砸,却依然被不少正义感爆棚的峡湾镇居民敌视为本世纪最渣之代表.真当是大写的尴尬!
偏偏还不能拿罪魁祸首怎么样.谁让全家老小都宠着她.明明他也很冤啊,莫名其妙被睡了一夜,醒来还被踢开很久.没良心的女人!
徐随珠:怪我咯!
言归正传.
徐随珠不赞同原主的做法——怕丢脸而把苦果吞到肚子里自个咽.痛苦的时候就一边写日记一边掉眼泪.有什么用呢?
未婚先孕并不是原主的错,而是刘海燕那起子小人作的祟.自己为什么不能坦坦荡荡,挺胸做人呢?
之所以编个不存在的“对象”出来,是需要有这么个人设.
这年头大伙儿对男女朋友没结婚就怀孕都不怎么理解,尤其是老一辈,恨不得像旧社会时候那样来个沉塘.更何况她这种情况.说难听点,连小包子的爹是谁都说不清.
万一哪天她的事情被传得峡湾镇皆知(毕竟刘海燕手里捏着那些照片的底片,鬼知道她会不会神经病发作非要跟自己死磕),一些碎嘴的长舌妇故意到小包子跟前瞎嚼舌根,说什么“狗崽子都知道爹是谁,你咋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啊”之类的难听话.
有了“对象”这个人设,尽管“他”抛弃了自己娘俩,但好歹有这么个人存在,至少不再是“父不详”了.
退一步讲,万一以后有人要给她牵线做媒,她姑也觉得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辛苦,希望她再嫁,而她又不感兴趣,也能拿这个万能“男友”当个挡箭牌.就说前一段恋情带给她的伤害太重,暂时不打算展开下一段感情.
宾果!她简直太聪明了!
这么一箭多雕的解决方法都想得到.
是以,从表哥那打听到迟校长的为人后,徐随珠就决定选择性地吐露一些实情,毕竟来学校任教,还是透点底比较好.
校长愿意录用她最好,介意她那就另谋出路.
横竖她有一技在手,还有系统辅佐,倒也不怕养不活小包子.
可如果这会儿瞒得死紧死紧的,镇中也录用她了,等档案调过来,迟校长照样会知道她最后一个学期的操行品德有多糟糕.
即便以他的人品,不见得会怨她给学校蒙羞但多少也会对她这个人失望吧.
与其那样,倒不如一开始透点底.
迟校长听完她低声地倾诉,震惊了.
天啊!这么优秀的学生,竟然被人如此欺负!天理何在!
别问他为啥不怀疑就立即信了,实在是徐随珠给人的印象太好了.
而且门门科目优秀,年年特等奖学金,这些荣誉可不是上下嘴巴皮一碰就能得来的.
说假的更不可能,等档案到了,一翻就能查证.
“校长,我不会拿我的清白欺骗您.您如果不信,等接收了档案,上头有我每学期的成绩和评价.我回来之前,纺大领导曾找我谈过话,说这件事细究起来错不在我,只是闹大了,总要有人承担错误.我对象家条件好,父母都是当官的(纯粹瞎扯,哪想瞎猫撞上死耗子),这事一出就托关系将他分配去了京都,我一个人,家里情况想必您也知道……
总之,学校不方便再为我推荐,就业单位得我自己找,但也明说了不会克扣我的毕业证.我思前想后,决定冒着乡亲们不理解的眼神回来.海城那样大的城市,都不能给我应有的公平,我为什么要留在那里继续奉献自己的青春和事业呢?”
“说得好!”迟校长有感而发,腾地站起,险些撞到办公桌角,不好意思地笑笑,继而宣布,“徐随珠同志,你被我们学校录用了.”
徐随珠:“……”
说好的面试呢?她只是开了个头介绍了一下自己而已啊. |
“你想搬回老屋去我不拦你.”徐秀媛想了想说,“但这事儿不着急,慢慢打算.反正你在镇上上班,兜兜还这么小,放假了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带我和你姑父也不放心,暂时还是来姑这住吧.”
“行,只要姑不嫌弃我.”徐随珠寻思着老屋那三间房久不住人,想必颓败得不行,到时先去看看再说.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姑嫌弃你哥也不会嫌弃你.”
“嘿嘿嘿……”
姑侄俩一边收拾行李一边互相打趣.
别看要带的就那么几样,收拾出来居然有两个大包袱,一个大竹篓.
两个包袱一个装了被子枕头以及徐随珠的换洗衣裳,一个是小包子的东西,光尿布就占了半袋.
竹篓里塞了五斤大米,三斤小麦粉,两筒挂面,一包红糖以及她姑自家养的鸭蛋并一些吃食和油盐酱醋等调味品.
徐随珠提了提竹篓,妈呀好重!不由随口嘀咕:要是这东西也能装进系统包裹该多好.
没想到下一秒,她眼睛一花,搁面前的大竹篓突然消失不见了.
徐随珠吓了一跳,回过神立马调出系统面板看包裹界面.
嘿!还真的是!
竹篓子正静静地躺在九宫格倒数第二个格子里.
敢情外界的东西真能存进系统包裹.
这岂不就像小说里描绘的随身空间?虽不是那种有灵泉,有沃土,能种植的仙家宝贝,但收纳这个功能在她看来也相当了不起了.
至少时间静止啊,放进去啥样,拿出来啥样.往后天冷天热了做点热乎的或是冰镇的吃食,放在里头,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拿出来,跟新鲜做的一模一样,生活不要太美好!
不愧是星际文明的产物,不错不错真不错!
可惜空格子能用的只剩这两个了,看来,接下来要多赞积分囤格子!不能再胡乱抽奖瞎霍霍了.徐随珠振臂握爪.
考虑到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姑在场.因此徐随珠没让大竹篓一直待在包裹里,进去出来兴奋地试了几次后,就搁回了原地.
……
周日中午吃过饭,徐随珠抱着小包子,在姑姑,姑父的陪同下,出发前往镇上.
林国栋问渔场借了辆板车,上头铺了张旧毡子,让徐随珠抱着娃坐车上,行李啥的也放上面,夫妻俩一个推,一个扶地往镇上走.
徐随珠本想下来和她姑换的,让她姑抱小包子坐车上,她来扶.她姑不让,说这点路换啥换呀,又不费什么劲,坐着僵腿僵脚的,还不如走着痛快.
渔村到镇上三公里不到,对走惯了的村民来说,这点距离确实称不上多远.
要知道,早几年镇上没通公交车之前,去十公里开外的县城都是走着去的.
徐随珠说不动她姑,只得作罢.
她姑说的也没错,坐板车上,久了腿僵脚麻,所以过了那段凹凸不平的泥坑路以后,她抱着小包子也下来走了.
“姑,这路这么不平整,怎么村里不组织大家伙修一修?铺点石子煤渣也好啊.这么不平,下雨了岂不是到处都是泥水坑.”
“谁不想修啊,这不前年就说要修,可这路不单是我们村里人走,大湾村,小湾村的人都能走.让他们一块儿修又不肯出钱出工.”
徐随珠疑惑道:“为什么不肯?路平坦了不是对大家伙都好吗?”
“他们离镇上近,另外有小道能去县里.觉得花钱出劳力修这破路不值得.可只让咱们村的人掏钱,大伙儿又觉得亏.毕竟修好以后,那两个村的人不可能不走,那不便宜他们了嘛.这不,一搁搁到现在都还没修.”
徐随珠扯扯嘴.典型的三个和尚没水喝呀.
不过峡湾镇迟早会开发,这路村里不修,县里,省里将来也会出钱给他们修.无非就是这几年坑坑洼洼难走点.
一路上说这个聊那个的,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徐秀媛提议先去儿子家:“车轱辘脏兮兮的,先推你哥那去,行李不重,拎着去你住的地方就行.”
徐随珠没意见.林国栋就更没意见了.
三人直接去了林建兵家.
吴美丽回娘家了,林建兵一个人在家做木活.见爹妈,表妹来了,抹了把汗上前帮忙.
“随随,听你嫂子说,马大婶家有专门洗澡的小间,我闲着无聊给你打了个浴桶,你瞧瞧够大不?”
徐随珠一看,齐腰高的大浴桶是打给她的呀,高兴坏了:“谢谢哥.我正愁没大点的盆洗澡呢.”
马大嫂留下的澡盆有点开裂了,说是每次洗澡都会漏很多水,只能拿到井边洗衣服用.不过说实话,澡盆这东西,她真不想用别人用剩下的.本来还想抽空去县城买一个的,没想到表哥做了一个.
徐随珠知道给钱表哥一定不会收,倒不如大大方方收下这份礼物.将来总有机会报答她姑一家的恩情的.
“谢谢哥!你和嫂子替我考虑得太周到了!”
林建兵嘿嘿笑着,黝黑的脸庞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
徐随珠一行人拎着大包小包到马大婶家时,马大婶已经被他儿子接走了.
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晾衣服的三脚竹架收在屋檐下,墙角钻出来的杂草好似也拔过了,看着清清爽爽,让人心情不由得愉快.
徐随珠拿着钥匙去开屋门.
徐秀媛抱着兜兜屋前屋后绕了一圈,不停夸道:“这屋子真不错!看来马家嫂子真的很爱干净,瞅瞅,洗衣板都刷得一尘不染,直接在上头和面我看都可以……”
林建兵挠挠头:“马大婶爱干净是镇上出了名的.就是太爱干净了一点,谁家有事上门,都是隔着院墙喊的,不敢进她家门,怕鞋底脏挨马大婶骂.”
“收拾得这么干净,当然怕人鞋底脏了.”徐秀媛低头看了眼被他们踩过的水泥地,“一会儿走之前,帮你妹把地扫干净了,别刚搬进来就弄得脏兮兮的,回头当心不借你妹住.”
林建兵能说啥?拿起屋檐角落的竹笤帚,任命地唰唰扫起前院. |
好在校长一再给她开启了便利之门——没课也不用非要坐在办公室里,事先吱一声,去县里的图书馆或是书店找资料都可以.
徐随珠心中大喜.她早就想去县城逛逛了,可惜一直没时间.
眼下有了校长的口谕,没课的下午,她把小包子托付给周梨花,没吃中饭就坐上了去县里的小客车.
颠来簸去将近一个钟头,终于到了余浦县.
徐随珠扶着晕乎乎的脑袋下了车,按捏了会儿太阳穴.庆幸没吃中饭,要不然怕是吐光了.
等晕车的症状缓解,肚子饿了.
徐随珠找了家相对比较干净的小吃店,花五毛钱点了份虾皮葱油拌面,配着一碗免费送的面汤吃了个饱.
出了小吃店,先去街上逛了一圈,发现也就比镇上热闹会一些,物资种类依然有限得很,何况兜里没几个钱,只逛不买没意思.干脆去了县图书馆.
然而八十年代的县级图书馆,外文书籍的存量,还没她前世书房里的多.
徐随珠随意翻了几本,内容老旧得很.寻思要不要办张图书证,自己不需要,借些书回去给学生拓展课外知识也好.
“我就说,这人土里土气的,哪像是懂英语的,敢情是文盲,当图书馆是百货店随便进来逛逛的.”
“那是,你以为个个都像咱们,为了学生来找资料.”
柱子后面,两个年轻女人见徐随珠走马观花地翻着书,压着嗓门表情鄙夷.
徐随珠循声望去,对上两人轻蔑的眼神,心里一阵好笑.
真是啥年代都有以貌取人的人!
前世她年纪轻轻坐上亚洲区业务主管,出席一些重量级酒会时,也曾遇到过类似情况.怀疑她的能力,怀疑她坐上这位子凭的是她的美貌,而非智慧.
人啊,总是会嫉妒与自己年龄相仿却比他们优秀的同类.
倘若她坐上亚洲区业务主管之位时已经四五十岁,相信世人看待她的眼光截然不同.
这么想着,徐随珠不由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图书馆不能喧哗的不知道吗?乡巴佬!”
其中一个年轻女人以为徐随珠是在嘲笑她,怒目斥责.
哪怕对方瞧着一点不像乡巴佬,相反,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胜过她们许多,尤其是那一身出水芙蓉般的肤质,嫉妒得让人抓狂.
如果不是听到徐随珠问图书馆管理员峡湾镇下边的村民能否办图书证,任谁都会以为她是地道的城里人.知道她不是,才敢这么随意奚落.
徐随珠秀眉轻挑,温声怼了回去:“你这么大声,难道不是喧哗?”
“你!”
“算了倪老师,别理不相干的人.资料找好了咱们回去吧,学生还等着我们呢.希望这次演讲比赛咱班上的学生能闯入决赛,咱俩不仅扬眉吐气,能跟着他们去省里玩几天,评职称也有希望……”
另一个女人见管理员往这看过来,扯扯同伴,两人叽叽咕咕地离开外籍书刊借阅区.
徐随珠摩挲着下巴:演讲比赛?英语的?听着不像是校内举办的啊.
想了想,她尾随那俩女人离开了图书馆.
直至跟到县一中门口,徐随珠找门卫师傅套了会近乎,得知刚才那俩女的都是县一中的英语老师.
徐随珠扯了扯嘴角,有点替县一中捉急,但愿这俩货不是县一中的门面担当,否则就太降县一中的逼格了.
但就算是,也不关她的事.她转身去了教育局,表明自己的身份,打听演讲比赛的情况.
这年头,校级间的比赛,尤其是省级性质的,县教育局肯定知情.
徐随珠一打听一个准,教育局里果然有专人负责这块内容.
“哦,你是峡湾镇中的英语老师啊?来给自己学生报名英语演讲选拔赛?可以是可以,但你们学校怎么现在才来报名啊?这都快开始了,别不是临时决定参加的吧?有把握吗?”别报了也是白报.负责报名的科员说完心里又吐槽了一句.
徐随珠拿出前世在谈判桌上的精英笑容:“谢谢您的关心,一开始没报是怕学生没那实力,白白浪费县里的资源.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准备,发现我校的学生还是有点潜力的,这才匆匆来报名,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报效家乡的机会,争取闯入决赛,为我县争光!”
“原来是这样,那你真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确实要好好准备,这次的比赛是省厅组办的,省里肯定会派人过来看看,更不能随随便便,你这样是对的,要是每个学校都像你们这样就好了……”那科员不要钱地夸了她一顿,顺嘴还数落道,“不像有些学校,管它有没有实力,报了再说.完了又不好好准备,上场就被淘汰,尽丢咱们县的脸……”
看来,还是有不少学校报名参加省教育厅组织发起的首届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的嘛.那为啥镇中没报?
徐随珠想不明白,带着疑问回到学校找迟校长解惑.
“哦,你说那个啊,”迟校长说,“确实是知道的,但我们学校英语水平不行啊,你没来之前,连稳当上课都捉急,哪有老师带队.就算让别的老师带队去参加,也是垫底的份,就不去丢这个脸了……咦?徐老师,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事的?”
徐随珠深深瞥了校长一眼,幽幽地说:“在县城听说的,校长,我已经给我们学校报名了.接下来,我希望你给我绝对的支持,我要带出一支决赛队伍来!”
不把那俩县一中女老师的脸打得啪啪响,把上帝视角的眼神还给她们,她就不姓徐!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也是想给学生一个机会,一个增添他们自信的机会.
迟校长听她说完一时愣在当场,半晌,才意会徐随珠的意思,欣喜若狂地鼓掌:“好好好!徐老师,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支持你!学校支持你!全力支持!肯定支持!”
这么好一个打响镇中招牌的机会,不支持的是傻瓜! |
“哟,都在忙哪?”迟校长背着手迈进办公室.
“校长来了呀,快请坐!”林芬就近拉了把椅子请校长坐.
周晓露暗地里白了她一眼,心里骂了句:溜须拍马!
校长是来传达教育局通知的.
“下半年各科的教研会又要开始了,数学,语文你们高一,高二各派一个代表参加,英语就让新来的徐老师去.”
周晓露一听急红了眼:“校长,今年不该轮到我了吗?”
迟校长看了她一眼,想起去年似乎是有说过,英语的教研会由仅有的两个老师轮着来,不搞选拔制了,但今年嘛,学校有更好的人选,何必再派个中师毕业的去参加?平白让其他学校看笑话.
“小周啊,教研会不比其他普通会议,带着耳朵坐台下听是不够的,得拿出真枪实弹的水平上台交流.这方面,徐老师要比你更合适,今年就让她去,你平时多向她学习,以后也会有你的机会的.”
周晓露听了,气得不行,然而当着校长的面又不敢反驳,怒火积在肚子里,涨得面红耳赤.
校长离开后,林芬瞥了周晓露一眼,憋着笑幸灾乐祸:“哦哟,某人的嘴都气歪了.”
“你少得意!我轮不上,你以为你能轮上?”
“我没说想去呀,你可是盼了大半年了.”
周晓露:“……”好气!
她确实盼了许久,毕竟教研会是教师镀金的好机会,去教研会转一圈,履历表上就能多点内容.
万一运气好,在那里认识一些名校老师,主任,有机会还能调去县里的中学任教.之前几个分配到镇中的师范大学毕业生不就是通过这样的渠道离开这乡旮旯的嘛.就算以她的文凭,教不了县里的高中,但县里初中也早就开设英语课了,一样需要英语老师.
结果可好,到嘴的鸭子飞了.还飞得这样猝不及防,让人追一追的机会都不给.
周晓露那个气呀,没交锋就把徐随珠怨上了.大学毕业不待在大海城,跑来旮旯角的小渔村和她抢机会,太讨厌了!
……
徐随珠下了班,先去周梨花家接小包子.
“婆婆,兜兜还乖吧?”
“徐老师下班啦?兜兜乖着呢!你走后,我逗了他一小会儿,换了尿布就睡着了,这不才刚醒一会儿,正准备给他冲奶粉,你来了那就不冲了,奶粉再好,也没娘奶营养.”周梨花说着,放下手上的奶瓶.
徐随珠跟着她来到房里,小包子睁着眼,精神奕奕地瞪着天花板挥小胳膊.
徐随珠忍不住笑了,走上前,宠溺地点点他的小鼻尖:“兜兜,麻麻下班啦,肚子饿不饿?麻麻抱你回家喂neinei好不好啊?”
周梨花想说“在这儿喂了再回吧”,转念想着小姑娘脸皮薄,刚当妈,当着外人的面喂奶恐怕不自在,便笑笑没说什么.
“婆婆,我下午过了一点送他过来,你吃了饭也歇一觉吧,下午精神好.”徐随珠腋下夹着饭盒,打横抱着小包子说.
“好好好.”周梨花连点头,而后送娘俩出门.
到了家,徐随珠关了门,倒了点热水,绞了热毛巾敷了敷乳|头才开始喂奶.
喂饱小包子,把他放进营养舱,才开始张罗自个的中饭.
家里有咸菜,鸭蛋,咸菜是她姑腌的雪里蕻,绿壳鸭蛋是她姑养的水鸭生的,个个都有成人拳头那么大.
海边人家养鸡不方便,养鸭却是天然优势.
鸭子水性好,又是杂食家禽,白天放出棚,任它们在岸边啄些小鱼小虾米,晚上撵回家,平时吃鸭蛋,到过年宰了吃鸭肉.一举两得且不需要怎么费心.
徐随珠磕了一个大鸭蛋,和洗净剁碎的雪里蕻一起炒了盘香喷喷的咸菜蛋炒饭,然后用雪菜和虾皮冲了碗简易而又营养的汤.
被金黄的炒蛋包裹的米粒,颗颗晶莹.雪里蕻的咸香,更能调动人的味蕾.
徐随珠一口炒饭,一口汤,别提多满足.
营养舱里的小包子想来也闻到了炒饭香,嘴里嗯啊不断.
“兜兜也想吃蛋炒饭?那就快快长大哟!长大了就能吃许多好吃的了,到时候麻麻做给你吃,咱争取一日三顿七天不重样……”
徐随珠逗起小可爱.直到他开始打哈欠,放轻声音哼了首摇篮曲,哄他睡着后,自己也打了个盹.
下午尽管没课,还是要去办公室坐班的.事先和校长打过招呼,没课时允许她迟到早退,但不能不去.毕竟镇中不止她一个老师,大伙儿伸着脖子瞅着呢.
因此一点的闹钟一响,徐随珠就起来收拾了一番,把小包子送到周梨花那,踩着点去了学校.
办公室里三三两两的老师不时聊着天,徐随珠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坐在位子上备起课.
这两天她一直在琢磨,怎样教才能让高三学生的英语成绩有个质的飞跃.
假如让她带的是高一新生,她一点都不着急,毕竟离高考有三年的时间,足够将高考知识糅杂以后,系统化地传授给学生.但高三学生不行,他们没那么多时间来吸收,只能独辟蹊径.
徐随珠握着笔,在备课本上写写停停,心中逐渐有了主意.
要想提高英语交际能力,首先得有个环境.徐随珠想到英语沙龙,这个可以有.反正大部分学生离学校挺近的,远的也都住校,时间定在晚饭后至晚自习开始前,站成圈练练口语,既是学习又能消食.次数的话,暂定两次吧,周二和周四.不过地点还得找校长商量.毕竟不是所有学生都对这个感兴趣,放在教室不太妥当.
另外,徐随珠还打算办份校报,当然,是针对英语学习的.于是,两个事并一块儿,下班前找校长商量.
迟校长二话不说给她亮了绿灯:“徐老师你只要觉得对学生学英语有帮助,只管着手办.你说的那什么英语沙龙,我看体育活动室挺好,范围大又安静.办英语报需要哪些材料,我给你去张罗来.”
徐随珠没想到校长这么给力,由衷笑道:“就是费点纸张,油墨,内容我会准备.不过我一个人精力有限,目前只打算办高三年级的英语周报.”
“可以可以.”校长丝毫没意见.这样挺好,既照顾到了高三学生,又给学校节省了纸张,油墨.
于是,徐随珠一下给自己揽了两个任务,为了顺利带出这届高三狗,她也是拼了,冲鸭! |
一堂课四十五分钟,在徐随珠风趣又生动的讲解和互动中愉快地结束了.
下课铃打响,一帮学生还意犹未尽.
徐随珠为难地看了眼手表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你们这样我很为难的,毕竟下节课是隔壁二班,你们想要和他们来一场友爱的决斗吗?我看二班后排几个男生比你们班要高大威猛些,你们的胜算不大呀!”
再次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后排几个嚷嚷着要给徐随珠下马威的熊孩子不服气,昂首挺胸,刚过变声期抑或还在变声期的嗓子粗声粗气:“徐老师,不带你这么小瞧我们的,二班那几只熊看着大,真要打起来,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哦?看来你们对自己很有自信啊.那好,赶明体育课,我找你们体育老师合计合计,让你们来一场爱的决斗,当然啦,仅限于武力切磋,不能像疯婆子撒泼那样上前抓人头发,挠人脸哦.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句谚语知道吧?翻译成英语是……我抄黑板上了,就当是今天课本知识的拓展.OK,下课吧同学们!作业我等下告诉课代表,午休的时候抄黑板上.”
徐随珠挥挥手,笑眯眯地宣布下课.
直到她走到办公室,一班教室里还有不少学生埋头摘抄着徐随珠写在黑板上的谚语,一班班主任林梅上完三班的语文课,到自己教室溜达一圈回来,啧啧称奇:“徐老师真有一手,才上一节课,就把班上的气氛带得这么好.”
徐随珠谦虚地摆摆手:“没有没有,可能是第一次听我这样讲课,比较新颖.”
林梅笑着说:“你上次试讲我也去听了,确实很吸引人.连我这个当年没学过英语的都觉得有趣,难怪学生们爱听.看来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教学方法真的落伍了,不怪学生上课没精打采.”
“也不能这么说,英语毕竟是外国语言,风俗文化和我们华语截然不同.”徐随珠仔细回想了后世的教学模式,试着提议,“林老师,你不妨试试将咱们国家的传统文化结合课本知识讲给同学们听,我相信他们一定很感兴趣.至于课文,您可以在每节新课之前布置一些预习作业,譬如通读课文八遍,十遍;生字词语摘抄并解释含义,课后问题初步解答,围绕课文提出自己的问题和困惑等等.有目的的预习效果会比较好,上课效率也会高不少,省下来的时间还能给他们讲一些课外知识,拓展他们的知识面,这对今后做阅读理解会有帮助……”
林老师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大掌一拍:“行!下节我没课,结合课文内容找些你说的传统文化.预习方法先按你说的试试,是不是大学里上课都这样?这个方法好,我先记下来,再想想有没有别的需要预习的内容……”
林老师说完,转头坐回自己位子,拿出参考书和教案唰唰写了起来.
回到自己位子上,徐随珠喝了口水,一看时间,哎呀马上到第二节课了,赶紧去上个厕所.
根据课表,她每周要上12节课,意即每班4节.
对于学生而言,这个频率真心不算高.
要知道,县里那几所重点,次重点高中,都是5节起步,有条件的甚至一周开7节英语课.
可镇中师资力量薄弱,徐随珠没来之前,全校一塌刮子俩英语老师,还都只有中师毕业,教高三确实吃力了点.
因此,每次分配来的英语老师想方设法调走后,主要靠学生自习,偶尔去县教育局哭诉一番,然后找县中的老师来代个课.
徐随珠来了之后,迟校长认为能让学生把每周的4节课吃透,他就很满意的了.
再说,不还有国家分配下来的名额嘛,到时有新分配来的英语老师,就再增开两节.没人来,就保持现状.今年先这样过度,等明年徐随珠出了哺乳期,再和她谈谈增课的事.
徐随珠哪里知道迟校长打的算盘,她觉得现在的排课挺好,一周12节课,均摊下来一天2节.一三五安排在上午,也就是每天的第一,二节;二四六则安排了上午,下午各一节.
上午两节课结束,还不到十点,徐随珠布置了作业,收拾收拾教案准备回去接小包子.
“余老师,食堂那边现在能拿饭盒了吗?我中午回去吃.”
“能拿了,一般十点光景就蒸熟了,你现在就拿?那菜不买了?教师窗口也要等十一点才开.”
“我家里还有点菜,今天就不买了.”
得知饭盒能拿了,徐随珠跟办公室的老师知会了一声,直奔食堂.
食堂工作人员通过早上放饭盒已经认识她了,主动帮她把饭盒找出来.
刚出蒸笼的饭盒烫手.徐随珠问食堂人员借了两张旧报纸,层层包裹,拿手上总算不烫了.
看来,以后上班还得拎个包.无奈原主的行李里,除了一个旅行袋和一个缝缝又补补的旧书包外,没别的包了.
徐随珠寻思着周末抽空,拿碎布头缝个小巧的便当包.碎布头她姑家有不少,都是早年做衣服剩下来的,挑拣一番,还是能找出不少适合的花色的.
“那不是新来的吗?怎么这个点就下班了?上完课就能走,谁给她的权力?”
同样已经没课的周晓露,倚在窗口喝茶,看到徐随珠匆匆出校门的背影,撇嘴嘀咕.
可其他老师不是忙着批改作业,就是专心备课,没人搭理她.
周晓露心里愤愤,扬高声调说道:“你们不觉得校长对她太好了点?不就是本科毕业生嘛,凭啥处处给她行方便……”
“你要是本科毕业生,校长也会处处给你行方便的.”林芬忙着备课,头也不抬地顶了句.
周晓露又被戳心窝了,怒道:“林芬!”
“校长来了!”
坐窗口的年轻老师低声通气.
剑拔弩张的两人不敢再吵,备课的备课,批作业的批作业,迟校长进来的时候一派和谐. |
徐随珠开了门,进屋把窗户开了,通通风,然后招呼她姑几个:“姑,姑父你们都进来呀,别站着!哥你咋扫起地了?不是挺干净的吗?”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林建兵边扫边说.
“不用管他.”徐秀媛进来说道,“你先抱着兜兜去喂奶,我把行李理了,给你把晚饭烧上,我们就回去了.你姑父的假不好请,回去还得去渔场.”
“那姑你别忙了,坐会儿喝口水,趁日头没下山早些回去.行李放着我晚点慢慢理.”
“喝啥水呀,又不是客人.”徐秀媛嗔睨了侄女一眼,拉过她走到房里,塞了五十块钱给她,“姑知道你有工作了,这不还没发工资呢吗,这钱你先拿着用.想吃啥自个上街买,星期天就抱着兜兜上姑家吃饭,别见外.”
徐随珠想着自己兜里那十几块钱,要想在镇上生活,确实拮据,也就没和她姑推来推去:“姑,那我就不客气了.等我手头宽裕了,你和我姑父等着享我的福.”
徐秀媛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先顾好你自己和兜兜再说吧.”
徐秀媛俩口子趁日头没下山,稍微歇了歇就回渔村去了.
林建兵把大浴桶扛进浴室后,也回自己家干活了.走之前,嘱咐徐随珠:
“妹你今天刚搬来,要收拾的行头比较多,还要看着兜兜,别做晚饭了,一会儿来我家吃.你嫂子出门前说,等她回来要带你去后排十巷的,别忘了啊.”
“行.”
徐随珠当然没忘.明天起要上班了,小包子确实得安排好.
“那哥你把这条鱼拿去,姑暴腌过,晚上清蒸或炖雪里蕻吃.”
“家里有菜呢,你嫂子早上出门前买好了.这鱼你留着明天吃,腌过不会坏的.”林建兵不肯拿,生怕徐随珠硬塞,一溜小跑出了院子,隔着院墙冲她挥挥手回家去了.
徐随珠看着好笑又感动.
“儿砸,你姑婆一家都是好人,咱们以后有能力了,要多多孝顺他们知道吗?”
“啊!”
小包子饿了,挥舞着肉乎乎的小胳膊,嗯嗯啊啊地往徐随珠怀里钻.
徐随珠宠溺地点点他的额,抱他回房喂奶.
小包子吃饱之后满足地呼呼大睡,徐随珠先把他放在床上,把营养舱从系统包裹取出来,设置成小床模式,贴着床沿放在床前脚榻上.
不止马大婶家的床是三面带护板的架子床,她姑和哥嫂家的也都是这种.因此小床只能放脚榻.
好在兜兜还小,营养舱变身的小床暂时先设了一米的长度,靠床头放好后,床尾留出几十公分空档,不影响徐随珠上下床.
把熟睡的小包子转移到了营养舱里,徐随珠直起腰抹了把汗.
都九月中下旬了,白天还这么热.
幸好营养舱功能逆天,不仅能滋养人体,还会根据人体体温自动调节最适宜睡眠的温度.否则小包子怕是要睡出一身汗.
等以后攒够了积分,奢侈一把来个自定义抽奖,再抽个营养舱,自己也来体验一把星际文明的高科技.
……
趁小包子睡着的空档,徐随珠手脚麻利地把行李归置好.
衣服能挂的挂,不能挂的叠整齐放衣橱边柜.
床褥换成了自己的,马大婶留下的这床,搬出去晒晒,去了潮气后收进被絮柜.
米面菜以及调味品放到厨房.
今天不做饭,她懒得生火烧大灶,用煤气灶煮了一壶水,灌到暖水瓶,这是喝的.完了再煮一壶,兑着凉水凑合着擦了个澡,神清气爽,随便拿了本书,靠在床头随意翻看.
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醒来日头西下,天近黄昏.
徐随珠一骨碌爬起,洗了把脸,见小包子还在睡,换上防护服调的连衣裙,拿包被裹着小包子去了哥嫂家.
吴美丽从娘家带回了半只生鸡,正好家里还剩不少开春时跟着弟媳妇去她娘家那边的山上采了晒干的香菇,蘑菇,和鸡肉炖了一锅,算是给徐随珠接风.
刚吃过饭,小包子也睡醒了,徐随珠喂了奶,抱他一起去了吴美丽说的寡婆婆家.
“她夫家姓林,娘家外地的,好像姓周,闺名叫梨花来着,我听到和她交好的邻舍喊她梨花嫂.一般提起都是寡婆婆地喊.她男人当年打仗死了,大儿子十几岁的时候被洪水冲走,小儿子娶了隔壁镇的独生女,不算入赘胜过入赘,一年到头住在丈母娘家,别说每个月厂里发的工资,就连生的孩子都没见他带回来几次.得有十几年了吧,得亏老太太还有几块钱的五保户津贴能领,偶尔问厂里领点草帽打打,要不然啊,这日子咋过下去……”
路上,吴美丽嘀嘀咕咕地和徐随珠说了寡婆婆家的情况.
原来寡居不代表膝下无子,而是儿子嫌弃她,娶了媳妇干脆跑丈母娘家住去了,丢下亲娘一个人,不闻不问.
“见过不孝顺的儿媳妇,没见过这么不孝的儿子.想他爹当年参军打仗,常年不回家,都是他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他长大的,如今有了媳妇忘了娘,搁我是他老子娘,削不死他!”
吴美丽因为自己也有儿子,不由多想: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将来有一天丢下自己老俩口,跑去丈母娘家献殷勤,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想想,还是闺女好啊,闺女贴心!我们家东边那户,生了仨闺女,早年多少人看他笑话,嘲笑他没福气?生了仨,一个带把的都没有.现在三个闺女都嫁了人,逢年过节往娘家送这送那,看得多少人羡慕啊.”
徐随珠笑着说:“嫂子你哪用羡慕,你不有翠翠吗?而且壮壮还小,你和哥平时多教导他,别什么都依他,长大了也会是个孝顺的.我看壮壮懂事得很,听得进大人讲的道理.”
吴美丽立马笑得见眉不见眼.谁都喜欢听别人夸自个儿女,嘴上说着谦虚话,还让徐随珠得空多教教姐弟俩. |
“到了,这个点她应该吃好饭了.”吴美丽话音刚落,就见寡婆婆一瘸一瘸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是不是美丽来了?”
“可不就是我!婶子,前头跟您说的事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周梨花和煦地笑着,请她们进去说话.
到了屋里,周梨花拉亮白炽灯,笑眯眯地请她们坐,她去冲糖水.
“冲什么糖水啊,都隔壁邻舍,而且我们吃饱了饭过来的,肚子撑得很.”吴美丽拦住了她,拉她一块儿坐下后,介绍道,“这就是建兵表妹,刚从海城回来,明天起在咱们镇中上班,家里孩子没人带,这不托我寻人帮忙照看.我看您基本在家,替她看看孩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我一把老骨头了能去哪里?平常都在家待着,打打草帽挣几分钱.你要信得过我,只管把孩子抱我这儿来.这么乖的娃,我看着就喜欢.”
周梨花说着,笑呵呵地逗起白白嫩嫩的小包子.
徐随珠看她逗小包子的神情柔和喜悦不似作假,心里暗松了口气.来之前不是没担心找的人未必真心喜欢孩子.
这事儿安排妥了她心头大石也落了地.
于是说道:“婆婆,那我明天早上七点左右把兜兜送过来.因明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具体几点下班这会儿说不准,到时我会带奶粉过来的,要是赶不及回来喂,到点了您给孩子喂点奶粉.一般情况,我早上七点送过来,十点光景下班来接,下午一点送过来,四点来接,每个月我付您三十块您看成吗?”
周梨花起先以为帮忙看看孩子,顶多给个五块,十块,没成想有这么多,高兴地迭声保证:“成!成!你放宽心,我一定好好照看孩子.”
徐随珠松了口气,笑着道:“那行,我明天早上把孩子送过来.明天开始要辛苦你了,晚上早点休息.”
从周梨花家出来,吴美丽忍不住说:“随随,你是不是给太多了?只是帮你照看一下孩子,给个十块钱足够了,你咋给她三十?”
徐随珠解释道:“嫂子,别看只是照看孩子,其实时间可不短.你想啊,你和哥在乡办厂上班,每天工作八九个钟头,一个月工资六七十有的吧?婆婆上午帮我带仨小时,下午仨小时,加起来足有六个钟头呢.每天雇她六个钟头看孩子,一个月下来给三十,这么一算是不是不贵?”
吴美丽噎了噎,心说不贵个屁!
“坐家里带带孩子能跟上班比吗?上班那是实打实的,在家里,娃睡着了还能干不少活呢.”要不然她弟媳妇哪里带得了四个娃.
徐随珠笑笑,没再多说.
她要的看护是用心的,而不是醒了也随便往床上一丢,然后自顾自地打草帽,做家务.现在娃还小,确实还只是吃吃睡睡,可孩子大起来很快的,马上就会翻身,会爬,会走,不用心看护怎么行!
当然了,倘若周婆婆拿了这么多钱依然不用心照看孩子,那回头她另外托人帮忙也容易些.三十块一个月呢,相信会有不少家庭主妇乐意带孩子的.
吴美丽回家还在嘀咕这个事,甚至跟丈夫抱怨:“……你说你那表妹是不是太败家了?找人看个孩子,她居然给三十.像她这样的再来一个,跟我在厂里上班差不多了.你说我要不干脆在家带娃算了,还不用把翠翠,壮壮寄放在弟媳妇那,这几年送去的米粮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少.”
林建兵忙着刨木花,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那也得有人跟随随一样愿意把娃寄放在你这啊.”
吴美丽一想,也是.除了败家表妹,谁舍得花三十块钱雇人看娃啊?如果就败家表妹的一个娃,一个月下来就这三十块,比厂子里上班还少一半多收入.这么一想还是算了.
……
第二天,石英钟拧的发条叮铃铃地唱响.
徐随珠睡眼惺忪掐灭闹铃,伸了个懒腰没敢赖床.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了.
小包子四点光景醒来喝了一次奶,这会儿睡得正香.
徐随珠起身时,顺手给他掖了掖包被.
其实有营养舱在,不盖小被子都没事,可徐随珠习惯睡觉盖点东西,哪怕是大夏天,也喜欢在肚子上盖点被角,总觉得不盖点东西不安全.反正营养舱自带控温效果,想怎么来怎么来.
有了它,睡眠质量好了不少.要不然睡着了梦里都会惦记小包子会不会踢被,半梦半醒间还得爬起来看看.
洗漱完毕,对着镜子瞅瞅自个的脸,满意地点点头:嗯!脸色红润有光泽,肌肤白皙有弹性,头发丝都比以前黑亮滑顺不少.不愧是星际出品的营养液,新陈代谢排毒素的效果杠杠滴!这还只是基础版的,要是加强版,不得美成仙人啊.
以手为梳顺了顺一撸到底的秀发,嗯,可以考虑留长发了,这么好的发质,齐肩短发埋没了.
衣服仍旧是防护服调的.没办法,哺乳期的上班族伤不起!不过这次选的是比较时髦的泡泡袖小圆领白衬衫,下面搭了条比较新的红裙子.
裙子是原主拿到奖学金犒赏自己的,不过图便宜买的百货商店的处理品,裙角的拷边带点小瑕疵,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徐随珠穿戴整齐,准备好上课用的教案,看了眼时间,六点半.镇中学生六点四十分开始早自习,没轮到值周的教职工,要求七点半之前到校.
徐随珠赶紧把包裹里的奶粉拿出来.
森木星幼崽营养奶粉一罐900g,她可没打算整罐都拿去梨花婆婆那.不说星际出品的奶粉营养齐全,且不存在三聚氰胺等乱七八糟的成分,单这么大一罐,市面上买买都老贵了.低调才是王道!
徐随珠往奶瓶舀了一顿的量,拧上奶瓶盖.晌午要是赶不及回来喂,让梨花婆婆用温水兑了喂给小包子喝.
还要准备尿布.逆天的pp棉可不敢在别人家用. |
七点光景,徐随珠一手提着一袋开水洗干净大太阳晒干的尿布片,一手抱着刚刚喂了一顿的小包子来到周梨花家.
周梨花坐在门口边打草帽边等着,看到娘俩来了,立马起身接过孩子.
“你只管放心上班去,孩子有我呢,不会让他有事的.”见徐随珠瞅着小包子依依不舍的样子,周梨花笑着保证.
“那婆婆我走了!袋子里的是尿布,脏了给他换,换下来放着我中午回来洗.如果饿了而我还没回来,麻烦你兑点温开水,冲到奶瓶的这条线,摇匀了喂给他喝……”
拉拉杂杂叮嘱了一大堆,眼瞅着七点一刻了,徐随珠在小包子额头上亲了一口,扭头往学校赶.
校门口摆了不少早餐摊,有芝麻烧饼,海蛎饼,海米豆腐脑,海蛎腊肉捏饭团……
看着油桶改造烧饼炉里烘烤着的芝麻烧饼,不由想起单位老同事怀念的家乡土烧饼,说那叫一个香啊!表皮焦黄酥脆,内里层层厚实,撒着的芝麻快要满出来……听得她当时就想尝一个.可惜后世的烧饼,大都薄薄的,跑遍整座城都找不到同款烧饼.没想到来到这里,还有这等福利.
徐随珠开心地买了一副烧饼油条,刚出锅的油条酥酥脆脆,夹在同样酥脆喷香的烧饼里,咬一口,满满的幸福感.明天拿个搪瓷杯来舀碗海米豆腐脑,相信也很戳味蕾.
等她边走边啃进校门,正好七点半.
和准备关门的门卫大爷匆匆打了个招呼,直奔高三年级组的教师办公室.
“这就是校长说的徐老师吧?大学生的精神面貌就是好!”年级组长周六那天有事请假没来,今天是初次见面,笑眯眯地瞅着徐随珠一脸欣慰.
学校好不容易来个大学毕业生,而且还是教英语的,恨不得拿人当宝贝供起来,但是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徐老师,你的情况校长和我说了,这不,给你排的课基本都在上午一二节,下午第二节.以前高三的英语老师稀缺,英语课开得零零落落,一周4节都保证不了.你接手以后,希望能保证每个毕业班一周4节英语课的进度.希望在你的带领下,这届高三学生能考出好成绩.中途遇到任何问题或困难,只管来找我……”
“谢谢徐老师!”徐随珠由衷感谢,“我一定尽我所能将英语知识教给他们.”
“好好好,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快去准备.对了,饭盒去放好了吧?”
饭盒?什么饭盒?
一旁高三二班的班主任见徐随珠一脸懵逼的表情,笑着说:“徐老师第一天上班,是不是忘记带饭盒了?没事没事,食堂有不少毕业学生没带走的饭盒,我去找一个干净的,我的米就放在食堂,顺便给你蒸上.”
徐随珠这才反应过来,这年头吃食堂得自备大米,食堂只供应蔬菜,不供应主食.
好不羞愧:“谢谢余老师!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顺便认认食堂的位置.明天我也把米拿食堂来,到时还你.”
“徐老师客气了,不过几把米的事,不用放在心上.”余老师笑笑说.
随后领着徐随珠跑了趟食堂,帮她把饭盒蒸上.
徐随珠探头往黑逡逡的食堂瞄了眼,黑不溜秋的泥地,几张油腻腻的方桌散开摆着,连条凳子都没有.
听余老师说,学生吃饭都是站着吃的,一来没那么多凳子供他们坐,二来站着吃速度快,桌上放菜,手捧饭盒,吃完一拨换下一拨.老师们则大都抱回办公室吃,聚一起还能换个菜什么的.
徐随珠抽了抽嘴,果然不能拿三十年后的标准来要求八十年代末的中学食堂.
回到办公室,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了,徐随珠抄起讲义,前往高三一班.
高三一班的学生自从周六那天听二班学生说了徐随珠的种种牛逼以后,得知今儿第一节就是英语课,还没上课就在位子上坐好了,好奇地等待新英语老师的到来.
个别几个比较熊的,趴在最后一排,商量着要不要给新来的老师来个下马威啥的.
倒不是他们有多敌视新老师,而是以前每次来的新老师,教不了几堂课就走.待最长的也就半年多一点.当时以为那些老师是真心喜欢他们,愿意留下来教他们一直到高中毕业,结果一有调去县城的机会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让人白高兴一场.
就在几个熊瓜娃子商量着要不要和徐随珠对着干时,徐随珠踩着轻松的步履,笑盈盈地迈了进来.
还没来得及惊讶新来的老师如此漂亮,便听到一段标准的英式英语开场白,听得同学们既兴奋又羡慕.
徐随珠先是英语,再是华语地介绍完自己,笑着问同学们:“你们想不想和我一样,有一口流利的英文?那么,请放下你们手里的书本,跟着我的思路走哦!”
咦?放下书本?跟着她的思路走?
这新来的老师有点意思!
底下的学生一个个竖起耳朵,一边看徐随珠写板书一边听她讲课,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好了,今天的课讲到这里,接下来还有十分钟,我们回到课本.课本知识也很重要,毕竟考点都在这里.但要活学活用,而不是枯燥的背背背,默默默……”
学生们都笑了,觉得新老师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老师,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不用背诵也不用默写了?”胆大的学生开始皮了.
徐随珠秀眉一挑:“当然……不行!但背诵和默写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了解.ok,我先请几位同学分角色朗读,有没有主动想读的?看来没有,那我就抽学号了,希望下次能看到你们主动举手要求朗读.强调一下,我说的分角色朗读,是要读出该角色的语气哦.不是小和尚念经,要像给电影,电视剧配音一样,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她朝同学们眨眨眼,而后抽了三个学号.今天上的这篇课文就两个角色,分别交给两个同学念,另一位同学读旁白.
徐随珠听了一遍,摇头表示不满意.
“太平淡了.得像我这样读.”她用夸张的语气和神态,演绎了一段,像极了电影人物的对话.听得同学们津津有味.
“只不过是换了语气,就让人听着舒服多了是不是?来,换你们了!不要害羞,大胆点!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像什么样!乖!读得老师满意了,下节课我请你们吃聪明豆.”
“老师,聪明豆是什么?”前排一个矮个子小男生好奇地问.
徐随珠卖了个关子:“想知道?那就好好表现.时间不多了,抓紧来一遍.想象你们自己就是剧中人物……对!就这样,继续……念旁白的,别光顾着听啊,轮到你念了.”
“哈哈哈哈……”教室里欢笑一片. |
中午十二点,高三学生才下课,去食堂势必得经过图书馆,见排队的人不多,就先来徐随珠这海选.
徐随珠没怎么为难他们,先问班级姓名,然后给一段名著名句,让学生照本宣科地念.念完在学生名册上根据学生掌握的词汇量以及表现的语感等内容打分,完了给一张券,上头戳着一个徐随珠的私章.
学生不解,问:“徐老师,这是什么呀?”
“晚上去食堂吃饭,记得带上它.具体是什么,暂时保密哦!”徐随珠朝他眨眨眼,而后喊道,“下一个!”
就这样,一个中午面试了五六十人.放学后又涌来一波,等五点收工,三个班级的学生,就剩十几个没来海选.
这样的结果,徐随珠很满意了.
至少,她在海选过程中,矮个子里拔高个,大致有了适合人选.
没来的学生基本都是不爱学习的,混到高中毕业打算顶替长辈的职,所以来不来徐随珠无所谓.
不过她无所谓,这些没来的学生却悔青了肠子.
他们万万没想到,新来的英语老师准备的小礼物竟然这么上档次——一碗是飘着紫菜,葱花的鱼丸汤,鱼丸有两颗,且很大,像乒乓球一样.
另一碗叫什么姜汁撞奶,闻上去甜甜的,奶香味超级浓郁,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乡下学生哪里有机会吃到这么浓香的奶制品,个个馋得不行.
但凡参与海选的高三学生排队打菜的时候,只要出示印有徐随珠私章的小券,就能任意选一款,爱喝咸口的就选鱼丸汤;爱喝甜口的就选撞奶.如果两种都想尝一尝,那么鱼丸减少一颗,撞奶减少一半.
“徐老师还在不在图书馆门口啊?我们现在海选还来不来得及?”
“说好到五点结束,这都过五点了,肯定不在了.”
“啊啊啊!早知我就去了,隔壁班的王胖子都去,他那英语还没我好,听他说只结结巴巴读了几个字,徐老师就没让他读下去了,但还是给了小礼物.咱这个懒偷错了,唉!”
“好后悔啊——”
“……”
凭海选领到小礼物的学生就享口福了.
一口鱼丸汤,一口姜汁撞奶,生活就是这么滴美!
“胖子,给我尝一口那什么撞奶呗.反正你有一碗,少吃一口又不会少块肉.”
“就是,胖子给我喝一口鱼丸汤,香死老子了.”
王胖子左躲右躲,终究没躲过死党们的一拥而上.
眼睁睁看着碗里的汤和甜点急速减少,唯一的鱼丸也被老大咬去一半,肉痛得快哭了:“行了吧?不说尝一口就好了?我自己都还没吃呢!”
“味道也就这样,不如兄弟我都替你喝了,明天早饭我请,想吃什么随便挑.”
“……”
王胖子心里苦:校门口的早餐都吃腻了,能挑出什么花头精来?我就想喝鱼丸汤,想吃这没吃过的姜汁撞奶.
……
徐随珠把剩下的鱼丸和撞奶给同个办公室的老师分了.
校长和教导主任早就听学生说了,闻着味儿进来,各摸走两碗.
大伙儿尝了一口都说好,纷纷夸徐随珠:“徐老师,你这手艺真棒,这鱼丸比我妈做的都地道.”
徐随珠但笑不语.
鱼丸可是她上辈子的独门手艺,但凡吃过她做的许氏鱼丸,不是成闺蜜就是成挚友.美食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话不是吹的.
“我喜欢甜食,这姜汁撞奶太合我胃口了.”余老师吃了口撞奶,满足地眯眼叹息,“奶味浓郁,仿佛徜徉在牛奶的海洋里……”
“噗嗤……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其他老师见状忍不住笑.
“真的!不骗你们!我太喜欢这道甜点了.”余老师转头找徐随珠,“徐老师,下次你再做,一定要通知我啊,食材钱我来出,只要分我一小碗就行.”
徐随珠抿嘴笑着点点头:“成啊,你想学我都可以教你.保管你看过一次就会,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真的?”
“当然,而且食材也简单,就生姜,牛奶和白糖.生姜我那有的是,牛奶我是用奶粉替代的,放的量足,所以奶味浓郁.当然,用鲜牛乳更好.”
“鲜牛乳上哪儿买啊,奶粉我家倒是有一罐.”余老师说,“我妈年初去海城探望我大伯,回来给我女儿带的,价钱还挺贵,偏小丫头不爱喝,一直放着,干脆做撞奶,给家里人尝尝鲜.”
余老师也是个说做就做的实干家,当即拍板:明天中午带着奶粉上徐随珠去做撞奶.
其他几个女老师笑称着要跟去观摩.
徐随珠并没有刻意隐瞒未婚却有孩子的事实,同事们爱上门就上门.毕竟在一个学校教书,时间久了总会知道.
只是眼下除了校长,其他老师都还不知情.因此,次日中午,这帮老师们乍看到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得知是徐随珠的亲儿子,都不禁吓了一跳.
“看不出来啊徐老师,孩子都满月了!”
“不应该啊,我刚出月子那会儿,整个人肿得跟柴油桶似的,徐老师你是怎么保养的?这身材,啧啧!你要不说,恐怕没人相信你已经是个孩子妈了.”
“徐老师何止身材好啊,瞧这水灵灵的肌肤,比我十八岁的时候都嫩,快说快说,怎么保养的!”
徐随珠被她们问得哭笑不得:“许是月子坐得好吧,我姑照顾我很尽心,炖了不少补身子的汤汤水水给我喝.”
“编!你继续编!哼!你随便扯个理由都比这个强!当我没生过娃,坐过月子哦?我跟你讲,我还坐了双月子,整整喝了两个月的汤汤水水,人喝成柴油桶不说,皮肤还远不及你好.”
徐随珠抿嘴笑着,顺手撩了一下及肩短发:“好吧,那就是我天生丽质,怎么吃都不胖,肌肤也是天生的肤白细嫩.”
钟老师磨牙嚯嚯:“好想打你!”
“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小包子醒了,大伙儿还要围着声讨徐随珠不走心的理由. |
倒不是说徐随珠对自己的指导水平相当自信,而是这年头的英语演讲比赛没法跟后世比.
主要是英语还没全面普及,部分地区的学生甚至要到高中才开始接触英语,指导老师的水平也有限.
其次,英语演讲不像后世——临时抽签,几分钟准备,临场发挥,而是报名就知道演讲主题了.
本届的主题正是围绕改革开放十周年展开,可以是身边先进的人或事,也可以诗歌赞颂的形式,总之,主题是既定的,不是即兴发挥.
这让徐随珠信心大增.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送分题啊!
她脑子里适合英语演讲的好词好句好段不要太多哦,不就是歌颂祖国大好河山,展望未来吗?随便写写就是洋洋洒洒一大篇.
毫无压力!
内容搞定,就赢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学生流利有感情的朗诵.
然而,委实没想到,她以为超容易解决的那一半问题,偏偏掉了链子.
三个班学生一听要去演讲选拔赛,个个缩起脖子充鹌鹑,生怕被徐随珠点到名.没一个主动举手说愿意参加.
徐随珠顿时气乐了.
“嘿!我说你们是不是太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威风了?”
“徐老师,不是我们不长志气,而是这对我们来说太难了.我们连课文都背得疙疙瘩瘩,上台演讲这不太为难我们了嘛!”胆子大的学生站起来期期艾艾地回答.
“这都是借口!”徐随珠不赞同,“一个个口口声声说要把英语学好,要让英语这门课不再成为绊脚石,而是踏脚石.可实际上呢,还没尝试就退缩,连迈出一步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就这还想超越自己,实现梦想?那你们的梦想可真够廉价的!”
底下学生缩着脖子一声不吭.
徐随珠扫了他们一眼,放软语调:“我说过,我会帮助你们在英语这门课上取得好成绩,但那是需要你们配合的.有什么样的付出就有什么样的回报.考虑到这次演讲准备时间不够充分,演讲稿我来帮你们写.你们只需把它背得滚瓜烂熟,并投入感情地朗诵给大家听,就这样,都没一个人敢尝试吗?”
底下弱弱地举起一个手,是二班的课代表.接着,又有几个文科成绩还不错的女生犹疑不决地举起手.
徐随珠弯弯嘴角:“很好,还不算太糟,至少有几个同学肯迈出这一步.只是怎么都是女同学?男同胞呢?胆子还没女同胞大吗?”
“老师,我去!”一班身高马大的体育委员腾地站出来说,“老子英语不好,但愿意尝试.不像有些人,平时瞧着成绩可以,遇到点事却娘们兮兮的……”
“周东威你别过分,谁说我们不敢!”
“就是!不就是背熟了朗诵给大家听嘛,有啥不敢的!”
“我报名!”
“我也报名!”
“……”
嘿!这激将法可以啊!
徐随珠朝周东威竖竖大拇指,周东威笑嘻嘻地朝她拱手表示“过奖”.
徐随珠摇头失笑.
抬手压了压:“同学们安静.既然大家争着要报名,那咱们就来个海选.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下午放学后到五点,大家到图书馆门前来,我会在那里等大家.不管有没有选上,只要来参加海选,就会有一份小礼物.”
一听有礼物,学生们的眼睛唰地亮了.个个都说要来试试.
出操结束,学生们排队回教室,徐随珠走在队伍最末.
听说海选一事的迟校长走过来说:“徐老师,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每个班抽几个成绩比较好的学生,从他们当中选一两个去参赛就可以了.”
徐随珠笑笑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难免存在不公之处.再一个,权当是摸底,看看同学们的语感如何.放心吧校长,答应他们的礼物我会准备的,算是我个人赠与,不会让学校破费.”
迟校长一下红了老脸.
尽管他的确对徐随珠没经他同意就许诺出去的礼物感到有些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她也是好意,是想选拔几个好苗子,代表镇中去参赛,哪能让她一个人承担呢.
徐随珠看出校长的心思,含笑说:“校长,海选的小礼物我来出,等演讲比赛得了名次,学校再给获奖的同学嘉奖吧.”
校长立马接道:“行!这没问题!”
得了名次给奖励这不应该的吗?
……
今天上午只有一节英语课,还有一节在下午,徐随珠九点不到就下课了,先去周梨花家给小包子喂奶,然后去了趟镇上菜市场.
买了把青菜,称了块豆腐,然后直奔鱼摊,挑了两条活灵活现的大草鱼.
这种刺多的淡水鱼在峡湾镇的销路不怎么好.见有人要,而且还一买两条,摊主乐得给优惠价.
回到家后,徐随珠罩了件旧衣服,捋高袖子,开始杀鱼,搓鱼丸.
没错,她打算给支持她的学生煮一锅鲜香的鱼丸汤.
草鱼的头和尾煎了炖豆腐,中间肉段取下来,刮下鱼肉,用筷子将鱼肉搅散成浆状,搁入生粉拌匀,再依次添加盐,味精,料酒,姜汁调味.
然后用力搅打,见差不多了,左手攥鱼糜,从虎口处挤出圆形鱼丸,右手用调羹接住,放入清水锅中.
挤出的鱼丸须在清水中漂浸半个钟头,这样煮的时候才不会黏连.
煮鱼丸须旺火.火不旺鱼丸只热不熟,时间—长会变味.但煮开后需要转小火,否则鱼丸冲撞会破碎.
这么高要求的火候,徐随珠只能借助煤气灶了.
两条八|九斤重的大草鱼煮了将近两百颗鱼丸.
徐随珠算了算,假若每个学生都来,一人尝不到两颗,有点少啊.
她干脆又做了一锅姜汁撞奶.
生姜马大婶屋后的菜园子里就有种,灶房角落还挂着一串老姜.海边人家,平时都会备着姜块,吃海鲜少不了它.
牛奶嘛,就用奶粉兑了.星际出品的奶粉,营养更全面.
忙完这些,她喝了一碗汤汁炖成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当中饭,又跑了趟周梨花家,小包子醒了,陪他玩了会儿,又喂了一顿奶,见时间差不多了,匆匆赶去学校. |
眨眼又是一天,离英语演讲比赛越来越近了,徐随珠也忙得连轴转.上完下午的课,先回了趟家,喂奶,做饭,四点半一过,提着一兜子街上买的卤牛肉去了哥嫂家,安顿好小包子,然后步履匆匆地赶回学校.
把演讲比赛的学生招来排练.
听他们朗诵了一遍,徐随珠一一指出三人的不足:
“文军有两个音没发标准,注一下,回家多练练……林磊这一段承上启下,相当关键,要注意情感转变,不要一味的放,适当的时候需要收……小雪朗诵基本过关,就是声音稍微弱了点,夹在两个中气十足的男生当中不够显眼,但这问题不大,比赛现场应该提供话筒,自己再好好练练,争取气势上不输于男同胞……”
“徐老师,我们再来一遍试试?”
“行.”
这一遍下来,明显比前面一遍进步很多.直接拉上台比赛都没问题了.
徐随珠欣慰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内容方面你们记得相当熟了,情感收放再加强一下,进决赛应该没问题.服装方面,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镇中的校服太普通了,就是篮底白条的运动装,而且从高一穿到高三,洗得发白不说,看着很显旧.关键是,运动校服不怎么适合他们要演讲的主题.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饶是她脑子里有无数的灵感,无奈没那么多布料供她折腾,从哪里去变出三套表演服装来啊.
半晌,田小雪弱弱地举手:“我大姐有条红色的背带裙,不知道可不可以?”
红色背带裙?
徐随珠略一思忖,拍了一下手说:“行,你明天先拿来我瞧瞧,红色背带裙最好的搭配是白衬衫.”
田小雪开心地说:“白衬衫我自己有一件.”
“那好,你的服装暂定白衬衫,红色背带裙,再配双白袜子,黑皮鞋.袜子好解决,皮鞋……我来想办法.”
她记得县图书馆对面有家做皮鞋的店,实在不行,她自掏腰包买双黑色圆头小皮鞋,先借给学生穿.
鞋码大小差不多——徐随珠目测了一眼田小雪的脚得出结论.
男生服装倒是好办,陈文军和林磊上头都有大他们两三岁的兄长,步入社会的小年轻,白衬衫是他们的标配.至于男士黑皮鞋,林磊的哥哥有一双,比赛需要,拿来穿一下家里人不至于不同意.码数说是大了一号,但凑合凑合也能穿.那就还缺一双.
当晚去接小包子时,徐随珠问表哥能不能借到男士皮鞋.没想到表哥自己就有一双——结婚时买的,拢共没穿过几回,保养得极好,便借了过来.答应会好好保管,还回来之前一定拿皮鞋油擦得锃亮锃亮的,绝不给他弄脏弄坏.
女士皮鞋最后是问钟老师借的.谁让她放话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能帮一定帮”,徐随珠便不客气地问她有没有黑皮鞋,答案是有,并且正好是圆头的.
比赛服装总算搞定.
男生上身白衬衫,下身藏青直筒裤,鞋子也统一了黑皮鞋.
英语演讲选拔赛就在这个礼拜天下午,徐随珠托来镇上送渔货的渔场工人给姑姑捎了话,说这个礼拜不回去了,周六下午陪学生做最后的彩排.
她姑不放心,周六一大早搭乘渔场的送货车来镇上瞧了一眼,确定侄女没撒谎——确实是学校有事要忙;侄孙养得也挺好,白白嫩嫩,瞅着比上周壮实不少.这才安心.不过走时把小包子带走了.
“这两天渔场不忙,你既然有正事要忙,姑帮你带两天,比赛完了再把兜兜送过来.少吃两天奶不要紧的.”
徐随珠一想也好,虽说选拔赛定在周日下午,但上午就要出发前往,现场要签到,彩排.这么一来,整整一天都顾不上小包子.
于是点头道:“行,那这两天兜兜麻烦姑了,比赛回来我去接他.”
这次的演讲比赛因是省教育局组织发起的,各县市教育局别提多重视了.届时派去省城参加决赛的队伍,关系着余浦县的脸面.
这不,县级选拔赛,不仅到齐了各所参赛学校的校长,教育局局长,副局长也都来了,占领了第一排嘉宾席位.甭管听不听得懂,能来就说明他们对这场比赛的重视.
除此之外还有省市教育局派来的特约记者,长枪短炮地架着摄像头对着舞台.
徐随珠见状,暗暗点头——有头有脑的人物出席的越多越好啊.传闻县一中,县三中和评委关系好,但如此隆重的场合,还有摄像头的如实记录,谅他们不敢随意打分数.
“徐老师,我们抽到第几个出场?”田小雪紧张地问.
陈文军和林磊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徐随珠看了眼抓阄抓到的纸团,告诉他们:“第13个.”
参与抓阄的学校一共15个.
“别看数字不怎么吉利,但也不错啦,就当是压轴吧.和前几次彩排一样正常发挥就可以,不用紧张,进决赛没问题.”徐随珠安慰他们.
三个学生心定不少.但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个个表情严肃地窝在席位上,心里反复记忆着演讲稿的内容,争取等下上台能超常发挥.
三人心里敞亮如明镜.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镇中学子能否打响英语这一炮,让全县师生刮目相看,端看他们仨今天的表现.
徐随珠倒是托着腮帮子认真聆听着陆续上台的演讲.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不过听了几个就心中有数了——自己的学生绝对有戏.
第一个上台的学生太紧张,不仅磕磕巴巴,还说错了好几个词,得分目前最低.
第二个,第三个上台的讲的倒是流利,可惜内容平平,评委给出的分数不低,却也不高.
之后几个上台的也相差无几.
相比之下,倒真是县一中的学生给人的印象最好.演讲结束,五个评委,给出了平均9.4的分数,别的学校最高也就9.1分.
难怪县一中那俩眼熟的带队女老师笑得花枝乱颤,一个个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
实在是,剩下的几所学校,英语从来都不是县一中的对手.
大概是觉得胜利在望,冠军已经牢牢握在手中,那俩女老师颇为得意地享受着其他学校老师投来的羡慕眼神,恭维赞美,还大嗓门地商量起去省城决赛要穿的服装……
徐随珠翻了个白眼:这丫的也太目中无人了吧!真当这选拔赛是他们县一中的表演赛? |
徐随珠拿出拓印好的一式三份演讲稿,每段开头注上朗诵者的姓,然后发给三名学生.
“除了自己的句子,段落要熟背,对方的也要做到心中有数.别轮到你了还懵懵懂懂没反应过来,那就掉链子了.有不认识的字借助字典,不理解的内容随时来问我.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背熟自己的段落,然后用自己的感情将它演绎出来.三天后我们进行排练.我打听到,这次比赛是省级的,前三名高考能加10分.你们加油!”
三名学生听得好不激动,捧着演讲稿回去努力了.
徐随珠喝了口水,收拾干净桌面,正要带上门回家,晚自习值周的朱老师从门前经过,顺嘴问了句:“徐老师晚上来搞卫生啊?”
“嗯?”徐随珠不解.
迎面走来的周晓露酸不溜丢地呛声:“徐老师新来没多久,哪晓得我们学校的制度,这不连上完课没到下班时间不能随便走人这条都没遵守呢……”
朱老师面露尴色.
徐随珠轻挑秀眉.周晓露含枪夹棍这么明显,她要没听出来就是傻子.
淡淡一笑:“我确实还没摸透,不过你说我没遵守的那条,校长是知情人,你可以去问他.”
说完,撩了撩长至肩膀的柔顺秀发,朝朱老师点点头,迈着步子走了.与其跟人在这怼嘴,还不如回去抱小包子.
想到可爱的小包子,徐随珠的心情好了不少,步履也跟着轻快起来.
周晓露恼怒地跺跺脚:“什么人呀这是!态度也太嚣张了吧!还让我去问校长……哼!朱老师,你看这……”
转身哪里还有朱老师的影子.
面对这么拎不清的人,留下才叫头疼.
第二天,徐随珠问起办公室卫生值日的事,余老师笑着说:“你这么积极干啥!这周没给你排,你还不乐意了?”
徐随珠哈哈一笑:“我这不听其他老师说起,不知道这回事,所以问问.”
“放心,下周开始就有你的份了.这周排值日的时候,你还没来,排好了改动麻烦,索性这周就按老的轮.就这么点卫生,大家多轮一天没什么的.”
徐随珠点点头.暗自庆幸自己办公室的老师都比较通情达理,要是夹个昨晚遇上的那样咄咄逼人的主,想和谐都困难.
余老师见人到齐,干脆让大伙儿把下周的值日表排好了.公平起见,一直都是抓阄定周几.
徐随珠随手一抓,抓了张周四.
不错,周四有英语沙龙,她反正要来学校,多留几分钟搞个值日,超级顺便的事.
说到搞卫生,家里卫生是不是也要搞一搞了?
这几天她起早摸黑,接了班备课,忙完演讲出周报,地没扫,柜没擦,灶台积了一层灰.
要是马大婶杀个回马枪,保不齐会撵她出去,不想把这么好的房子租给她了.
徐随珠打了个哆嗦,决定周六回姑家前,先把屋子收拾干净.
周六眨眼来到.
徐随珠上完两节课,准备回去搞卫生,然后抱着小包子回姑家,一个礼拜没见了,她姑想必也惦记得很.
结果被校长喊住了:“徐老师,有你的包裹单.”
“包裹单?谁给我寄包裹了?”她疑惑地走上前,接过校长递来的一张条子,的确是包裹单.
“不会要去县城取吧?”
“镇上就有邮局,新街的最西头就是了.”校长说着抽了抽嘴角,这丫头把峡湾镇想得是有多穷苦啊,好歹是乡镇,怎么可能连个邮局都没有.
一听镇上就能取,徐随珠松了口气,挥手告别校长,捏着包裹单跑了趟邮局.
邮包不大,四四方方扁平一件.
邮件单上的寄件人一栏是海城纺大.
徐随珠更纳闷了,学校能给她寄什么呀?不会是处分通知吧?
郁闷地取回家,拿剪刀头裁开封口,看清里头的东西,顿时了然——学校把毕业证还给她了.
红封的证书底下压着一封信,打开一看,是院长写给她的,大意是回老家发展也挺好,只要心存善意,积极上进,螺丝钉到哪儿都能发挥它的作用……
徐随珠看完信,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院长字里行间透着对她的担心,想必还是信了刘海燕那小婊砸的诬陷之词.
不过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主动来信宽慰自己,鼓励自己,也算很不错了.没见一个班的同学,同窗四载,遇到点事跑得比见鬼还可怕么.
徐随珠叹了口气,郑重地收起这封信.寻思着有机会给院长寄点本地特产吧,聊表谢意.
至于毕业证,赶明拿去镇中给校长过个眼.
毕业证都还给她了,档案想必也调来了.和纺大的瓜葛,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刘海燕造的孽,她可没打算扯平.
这笔账,牢牢地记在心里黑封皮的小本本上呢.终有一天,以牙还牙地给原主报这一仇.
一晃神十点半了,徐随珠小跑着到周梨花家接小包子.
回来后喂了奶,让小包子躺在营养舱里,她开始勤奋地抹柜门,擦地板.
“要是能抽到个星际出品的地宝该多好啊,不需要吭哧吭哧搞卫生了,哎哟姐的老腰……”徐随珠使劲过度差点扭到腰,直起身揉了揉,喃喃自语,“儿砸你说是不是啊?连这么先进的防护服,营养舱都发明得出来,没道理搞不掂自动扫地机啊.”
小包子睡了一上午,这会吃饱了,精力旺得很,徐随珠说一句,他就咿啊啊的接一句.娘俩好似真的在对话似的.
徐随珠忍不住乐了:“小可爱,你高兴个啥?看麻麻上蹿下跳除尘扫灰很好玩吗?”
“啊!”
“别老嗯呀啊的,换个词行不行?你可是我们家的可爱小锦鲤,下次抽奖保佑麻麻抽到个高科技扫地机,不用人管,房间脏了会自动清洁的那种……”
蹲着擦干净房间的地板,徐随珠揉着酸软的腰肢累得不轻.
外头两间水泥地就没这么好待遇了——洒了水,直接拿笤帚一扫,再用拖把一捻,搞定! |
小包子一醒,大伙儿的注意力跟着转向了.
“哎呀!好可爱的宝宝啊,看得我都想生个出来玩了.”已婚半年却还没打算要孩子的钟老师欢喜地逗着小包子说.
余老师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孩子生出来是给你玩的吗?”
“嘿嘿,这不开个玩笑嘛.”钟老师吐吐舌.
她最怕二班班主任了,明明年纪没比自己大多少,严肃起来却比教导主任更像教导主任.
“徐老师,你一个人带着娃住这儿啊?你家那口子呢?”钟老师好奇地问.所幸在场的都是女老师,要不然她也不好意思问.
徐随珠面不改色:“分了.”
“啊?好端端的怎么分了?”
“肯定是瞎了呗!徐老师这么能干漂亮的老婆都不珍惜,不是瞎是什么?”林老师怕徐随珠难堪,抢着打圆场.
心直口快的钟老师自动脑补一番,愤愤替徐随珠抱起不平:“没错!不仅瞎,还孬.居然让你一个人带娃?是不是男人,这么不负责任……”
余老师心里叹口气,小年轻就是不稳重,人小俩口的私事,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外人瞎起哄个什么劲.
接过小包子,煞有介事地哄着往外走:“你叫兜兜啊?这小名儿真洋气!不愧是你妈妈取的,就是有文化……来,兜兜,我们做好吃的去……”
“哎,余老师,你不是还要上手操作的吗?兜兜还是我来抱吧!”没抱过瘾的钟老师快步追了上去.
“没事儿,抱着娃一样能学.我家闺女小时候,我就是这么抱着她做饭的……”
“……”
徐随珠见小包子有人抢着抱,乐得腾出手教余老师做姜汁撞奶.
中午,几个老师聚在徐随珠家,吃了顿大杂烩——先是姜汁撞奶,再是雪里蕻海米烙饼,完了一人一碗番茄蛋花汤.
番茄是屋后的菜园摘的.夏去秋来,番茄藤上还留了几个晚熟的果子.
这顿便饭不像正餐,但这个菜吃一点,那个汤喝一碗的,照样把肚儿吃得溜圆.
众老师跟着徐随珠把小包子送到周梨花家,然后说说笑笑地往学校走.
“今天高三那几个老师干嘛去了?集体溜达?居然这个点才来.”林芬批作业的间隙,不经意抬头,看到窗户外走过的一群人,疑惑地问.
“自从那纺大毕业的来了以后,整个高三像造反似的,一忽儿一个主意.”周晓露鼻息哼哼,“还报名去演讲,不给镇中丢脸就不错了,还想得名次,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
林芬不理她,转头对另一边的同事说:“我听说昨天晚上,高三学生有加餐,还是新来的徐老师自掏腰包请的.一份是鱼丸汤,还有一份叫什么姜汁撞奶,你吃过吗?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是南城那边流行的一道甜品,我读书时,和我一个宿舍的同学老家南城的,她们当地除了姜汁撞奶,还有蜜豆撞奶,也说很好吃.但我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林芬摩挲着下巴猜道:“应该好吃的吧,没见那帮挑嘴的小子们,吃得碗盏跟洗过一样干净.”
唯有周晓露不屑地撇撇嘴:“不就一碗奶嘛,小时候谁没喝过?有什么好得意的.”
“……”
对这些议论,徐随珠是不知情的.
她上完下午的课,把海选时表现相对突出的八名学生叫出来,让他们五点光景到自己办公室进行二选.最终选出三名学生前去参赛.
为了一炮打响镇中的名号,徐随珠也是拼了.
这两天除了上课,备课,其余的空余时间,都腾出来为演讲比赛做准备.
回去接上小包子,喂饱后轻拍出奶嗝,把他放进营养舱,拿着昨晚修改好的演讲稿,对着小包子朗诵起来.
小包子还以为是在逗他玩,挥舞着小胳膊,咿咿呀呀学语得不要太起劲.说累了也不吵,裹着小包被在她抑扬顿挫的朗诵声中呼呼睡了起来.
徐随珠过了一遍,觉得不满意,拿起钢笔,埋头在稿纸上修修改改.
诗歌形式的英语演讲,句末的押韵是关键,但也不能为了押韵就滥用词汇.
见小包子睡着了,徐随珠更加心无旁骛,一字一句地斟酌修改.
由于第一次带队参加,她不清楚那些裁判的喜好,干脆写了篇歌颂改革开放的现代诗.既旁征博引,大气磅礴,又具有诗歌的韵律,朗诵起来非常有渲染力.
待挑出合适的演讲人选,再按男女来分段.
忙活了一番,抬头发现天色暗下来了,一看时间,快五点了,徐随珠揉了把脸,起身去灶间敲了俩鸭蛋,煮了碗红糖水蛋汤,囫囵对付了一顿.
等睡前再冲杯奶粉,营养还是要跟上的,得给小包子喂奶呢.
随后锁了门出来,裹着包被将小包子抱到林建兵家.
“嫂子,我去趟学校,个把钟头就回来,兜兜虽然睡着了,但我不敢放家里,麻烦你帮我看下.”
“那是不敢放家里的.”吴美丽接过小包子,爽快地应道,“四点半以后我和你哥基本都在家了,有事只管抱过来,反正晚上我们也不出去.”
“谢谢嫂子.”徐随珠放心地将小包子托付给哥嫂,快步往学校赶.
到了办公室,学生们已经等着了.
徐随珠也不废话,拿出事先准备的一段诗歌类完形填空发给学生做,做完了站到她面前读给她听.
完成速度快,说明英语底子扎实.
朗读有节奏韵律并饱含感情,说明是演讲的好苗子.
不到半小时,前三名人选出来了.
徐随珠给了淘汰的五人一人一把糖豆,安慰他们:“没选上不要紧,好好努力,争取期末考出好成绩.”
“谢谢徐老师,我们会努力的!”
五人挥挥爪,手心里攥着徐随珠给的一把糖豆回教室晚自习去了,丝毫不见被淘汰的沮丧,相反还有些兴奋.
听一班学生说,这聪明豆老好吃了,含在嘴里甜滋滋的,还提神醒脑呢.这一把带回去,足够让其他同学羡慕了. |
“加油骚年!”托着腮帮子,徐随珠扭头对起身欲前往后台准备上场的学生说:“把那些瞧不起你们的人,统统踩在脚丫子下!碾不死他们也要熏死他们!”
仨学生:“……”
徐老师什么都好,就是爱时不时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不过话里话外的豪情壮志他们接收到了,因此上场的气势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很好!饱满的精神状态这一项妥妥满分!徐随珠露出慈祥的姨母笑.
“接下来,有请峡湾中学的参赛选手上台演讲,题目是《不忘初心,迎接辉煌》,大家欢迎!”
主持人报完幕,微笑着带头鼓掌.
台下的掌声却稀稀落落.
坐在第一排的几位教育局领导纳闷地彼此对视.
“峡湾中学?那不是迟永发管的那所吗?这学期刚开学还跟我抱怨英语老师不够,尤其是教高三的,分配一个跑一个,以前从来不参加这类比赛的,这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清楚呀,也许想让学生来练练胆吧.”
“嗤!练胆也要看场合.这种场合也敢叫他们上台,不怕被省里来的记者写进新闻稿,丢脸丢到省城去……”
不止教育局领导,校长队伍群也一片窃窃私语声.
和迟校长交情比较好的五中校长一脸不解:“老迟,你没说这次你们学校也派学生参加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是来凑热闹的.”
迟校长心里其实为自己学生捏了把汗,尽管连日来徐老师的付出和学生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可基础到底差了人家一大截.
然而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学生再驽钝,也不舍得由着别人欺负.因此不假思索地怼道:“怎么?就许你们的学生参加,我的学生就不能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话不是这么说的.”隔了两个位子的一中校长投来不屑的一瞥,插嘴嘀咕,“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学校的教育水平,就那半瓶子水,也敢拿出来晃荡?逞能也要分场合.”
三中校长也皱着眉表示不悦:“就是嘛!这次比赛不光咱们县领导出席,省里也派人来了,表现的不好,丢的可不光是你们学校的脸面……”
“放心,我的学生不会比你们学校的差,谁丢脸也轮不到我们.”迟校长憋着一肚子火气说.
“你!”
“好了好了.”五中校长看他们要吵起来的节奏,头疼地打圆场,“学生上台了,安静点听吧.只要学生认真做了准备就应该鼓励,不存在丢脸一说.”
“还是你看得通透!”迟校长给老友面子,端正坐姿,不再搭理那俩讨人厌的老家伙.
一中,三中的校长气得肝疼.
然而等峡湾中学的学生一念开场白,集体惊呆了.
什么什么?
这真的是峡湾中学的学生?
飙着一口字正腔圆的英式英语,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演讲又如此地流利且具有渲染力.
哪怕他们当中,并非人人都精通这门外国语言,此刻也被台上的学生带的意气风发,热血沸腾.
徐随珠看着手把手带出来的学生不出差错的演讲,老母亲般的心甚为欣慰.
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内心无比骄傲:颤抖吧!绝望吧!凡人!让你们瞧不起峡湾镇中,这下踢到铁板了吧!哼哼!
最终,峡湾中学以平均分9.8的高分,一举夺得选拔赛的桂冠.
几个和一中,三中交情好的评委倒是想打低分,可全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还有省城来的特约记者架着摄像头对着舞台,目光如炬.一如徐随珠猜的,谁敢造次啊.
当主持人报出得分时,全场鸦雀无声.
过了几秒,由回过神的迟校长带头,哗哗的掌声越来越响,直至雷动.
“老迟,”五中校长不敢置信,“上台的真是你学生?厉害厉害!”
“嘿嘿,过奖过奖!”迟校长志得意满,眼角扫过一中,三中那两个老家伙,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哈!徐老师好样的!真是没想到啊!自己学生竟然赶超一中,三中,夺得了本次演讲比赛第一名.太出人意料了!
“哼,运气好罢了!”三中的校长不服气地哼哼,“有本事决赛也捧个奖杯回来!”
县一中的校长听到得分时差没呕血三升,这会沉着脸一声不吭,心里老大不舒服.
从他接任一中校长至今,凡是学科类竞赛,第一名何曾花落别人家过?从来都是被自己学生收入囊中的.没想到今天丢脸了,还丢了个大脸.
若是输给三中还好些,可输给下面的乡镇中学,他倍觉耻辱.
迟校长才不管他人如何郁闷,一把年纪了,跑起来依然灵巧矫健,几个大步冲上舞台,笑容满面地招手示意徐随珠上来:“徐老师,来来来,和学生一起个合影.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徐随珠无语扶额,心说校长,今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我就不上台了吧.
可迟校长非要她一起上去合影,只好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向颁奖台.
经过县一中那俩女老师时,看到她们那惊掉眼球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得意.
打脸了吧?哈哈!让你们瞧不起姐,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吗?哼哼!
徐随珠坏心眼地朝她们挑眉一笑,而后大方得体地走上颁奖台.
“她,她不是那个……”
“就上次图书馆……”
倪春梅和赵英目瞪口呆地看着徐随珠翩然离去……
颁完奖,接受了省市特约记者的采访,迟校长中气十足地招呼徐随珠和三个学生:“走!到饭点了,今天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吃完叫辆三卡送我们回去.”
徐随珠也不矫情,拉着学生跟上.
不过唯恐校长一嘚瑟花钱如流水,回去挨他老婆的铁砂掌,好心提议:“校长,下馆子点菜太贵,要不一人一碗云吞面得了!”
“嘿!徐老师你这是瞧不起我呢!放心,早上出门,我家老太婆给我钱了,别说请你们四个,再来四个我都请得起!”迟校长拍拍裤兜好不得意. |
打开儿子让捎回来的布袋,徐秀媛眉开眼笑:“你哥买到红糖,红枣了,回头和花生一起炖,据说催奶.对了,这两天没喂,你有及时挤吗?奶水没少吧?”
徐随珠双手抚着两颊:“……”
“嘿哟,当娘的人了还害羞.行行行,我不问你,今晚好好补补,累一天了都.”徐秀媛忍俊不禁,调侃了几句,关切地问起比赛情况,“今天不是比赛去了吗?怎么样?”
徐随珠见她姑总算不再追着她问略感羞耻的话题,松了口气:“挺好的,得了第一.”
“真的啊?”徐秀媛替她高兴,“那可真不错!所以这老鸭没白宰,晚上庆祝庆祝,允许你姑父喝一盅.”
徐随珠弯着眉眼笑,随后问:“兜兜呢?睡着吗?”
“可不,中午抱他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给他冲了杯奶粉,喝着喝着就睡着了,睡到现在.”徐秀媛提起侄孙就眉开眼笑,“我们兜兜是真乖咧,谁见了都想抱,抱了都不肯撒手.吃饱了一点都不闹腾,不像老于家那孙子,非得抱着不停走动才行,屁股才挨着椅子就哇哇哭.”
徐随珠也觉得自家小包子很好带,除非饿了,一般从不哭闹.
仔细想想,没准和晚上睡的营养舱有关,不都说睡眠好了,情绪也会跟着好吗?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兴许小包子天生就这么乖呢!随娘咯!
林国栋收工回来,一家人按时开饭.
“姑,你炖的老鸭汤真好喝!里头还添了干贝?”徐随珠喝着鲜美的热汤,满足地眯起眼.可惜小包子还小,没到添辅食的时候.
“干贝炖老鸭,据说很滋补.喜欢就多喝点.”徐秀媛捞起汤勺,又给她盛了一碗,“什么时候想吃就回来.家里别的没有,海货,鸭肉还是有的.”
“咳咳咳!”林国栋刚呷了口酒,呛到了.以前他惦记肉食,提议宰只鸭子,她怎么说的?——“不年不节的,宰什么鸭子,鱼肉不是肉啊?虾肉不是肉啊?”现在又说家里不缺鸭肉……女人心啊,真是海底针!
晚饭刚吃完,林建兵就过来接了,顺便喝了碗老鸭汤.徐秀媛还拿饭盒装了个大鸭翅递给他,“带去给美丽吃.下回抽个礼拜天带翠翠,壮壮一起来,我再炖只鸭子,鸭汤得起锅趁热吃才香,回锅就缺鲜味了.”
“哎!”林建兵应道.
“今天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徐秀媛俩口子一直送他们到村口.
“嗯,姑,姑父你们回去吧,早点睡.”徐随珠裹紧毛毛兽毯,抱着依旧酣睡的小包子坐上自行车后座,在颠簸中回到镇上.
小包子全程熟睡,不晓得是不是白天抱出去玩有些兴奋了,这一觉睡得有点长.
本来晚上已经基本不需要起夜了,睡前喂一顿,能一觉睡到早晨四五点.
今天少吃了一顿,徐随珠心疼,半夜还是爬起来喂了一顿.这下,娘俩个扎扎实实地睡了个饱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吃过早饭,她把精神奕奕的小包子送到周梨花家,然后去上班.
一路上,好多家住附近的学生家长冲她微笑,熟悉些的还跟她打招呼:“徐老师去上班呀?”语气不要太热情.
徐随珠有些纳闷.
到学校才知怎么个情况.
原来她辅导的学生于今年的英语演讲选拔赛上夺得第一名的好消息,昨天就已传遍校内外了,可把全体师生和家长们高兴的.碾压县一中,成功摘得县级桂冠这样的好成绩,是峡湾镇中建校以来头一次.
迟校长一大早就来了办公室,批条子拨奖金,升旗仪式后,握着扩音喇叭站在看台上发言,然后亲自发红包,奖励徐随珠一百块,仨学生一人二十块.
同时还批了一笔款扯红布做横幅.白色大字刷在鲜红的绸布上,迎着绚烂的秋阳,熠熠闪光——“热烈祝贺我校高三学生田小雪,陈文军,林磊勇夺英语演讲选拔赛冠军”.
出操结束,落在后头的徐随珠被老师们围在中间.
“徐老师,恭喜恭喜啊!你真的太厉害了!一来就领着学生参加比赛,还夺得了这么好的成绩.”
“是啊,英语比赛,我们学校连着几年没得过奖了.徐老师一来,不仅捧了个第一回来,还要代表全县所有的高中去省城决赛.好好努力,决赛再拿个奖回来!”
“对对对!要是省城的决赛都能抱个奖回来,那我们学校出名了!徐老师,一切拜托你了!接下来你好好应付比赛,除了上课,别的活,都交给我们.”
徐随珠一律含笑致谢.心里想得却是:不错,瘪瘪的荷包终于充实了.挣笔奖金不容易啊!
当然,教师队伍中不乏羡慕嫉妒恨的,譬如周晓露.
她看着徐随珠拿在手上的红封,眼热得要命.
不过就是本县的选拔赛而已,就奖了一百!都快赶超她两个月工资了.校长也太大方了吧!
而且谁说一定是徐随珠的功劳?难保不是三个学生自己努力.对!就是这样!如果往年学校也派自己带队去参赛,说不定照样捧个大奖回来.
周晓露越想越不服气,跑到校长办公室发牢骚:“校长,你不能得个名次就发奖金啊.还一发这么多……那万一人人都带学生去比赛,谁还有心思留在学校上课?”
这怕不是个傻子!
校长看着周晓露仿佛在看智障.
周晓露却没领会到这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依然顾我地说得很起劲:“带个队而已,你就奖励一百,感觉太那什么了吧.那以后有比赛,大家都争着抢着要带队,岂不是影响教师队伍的团结友爱?依我说……”
“咳.”校长实在听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太缺英语老师,真想辞了她,妥妥的搅屎棍啊!
“小周啊,你说的假设要是成立,我高兴都来不及.放心,以后谁教的学生谁负责带队,肯定不影响教师队伍的团结友爱.对了,年底有一场校际高一,高二英语友谊赛,具体赛程还没出来,大概放在一月初,也就是期末考之前,高一组就归你负责了.”
周晓露跑了趟校长室,费了这么多口水,尽管不是很满意,但也不算全无收获,嘟嘟嘴,应了一声出去了.
校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要是都像徐老师那样,该多省心啊!” |
一路上,徐随珠不管小包子是否听得懂,遇到新奇的都会指给他看,说给他听:
“兜兜,那是邮局,绿色的那是邮筒,我们写了信塞进邮筒,邮局的叔叔阿姨就会帮我们把信件送往要去的地方……那是礼堂,有时候也会放电影,等你长大了,麻麻带你去看电影……喏,我们要去的是那里……”
沿着铺满青苔的石板路,徐随珠抱着小包子一路慢悠悠地逛到合作社.
合作社隔壁就是布店,店里常驻着一名老裁缝,只要在店里买布料,少花一半钱就能请老裁缝做成衣裳.
徐随珠来到布店,看到挂满一面墙的样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咋就这么几款布料啊?原本打算给姑姑和姑父一人做件呢大衣的,可呢子料一塌刮子就两种花色,不是深藏青就是鲜艳的大红,这让人怎么挑啊.
哪里知道,这年头除了结婚,一般人谁会扯死贵死贵的呢子料做衣裳啊.红色是新娘子裁婚服的,藏青是新郎官裁中山装的.
“哟!这谁家的大胖小子啊?长得可真俊!”
店主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撩着围裙擦着手从后间走出来,看到徐随珠仰着脖子看样布,也不着急做生意,而是逗起徐随珠怀里的小包子.
“真是俊啊,白白嫩嫩的,将来准是帅小伙儿.多大了?三个月有了吗?”
徐随珠一脸骄傲地回道:“两个月还差一个礼拜.”
“那养得是真好!”店主羡慕道,“我小妹上个月也刚生了老二,完全不能和你家的比.平时都喝的奶吧?瞧这小手小脚,肉乎乎的真好摸.”
夸了小包子一番,转而问起徐随珠:“我看你面生得很,是哪家的媳妇儿啊?孩子这么大了我居然还不认识.”
徐随珠笑笑说:“不是哪家的,是下边渔村的,我这个月才来镇中上班,来回不方便,就租住在镇上.”
“难怪!”店主了然笑道,“我还说这镇上没我不认识的人.对了,你是来买布的吧?单扯布料还是要做衣裳?”
徐随珠对这一墙面不是大红大绿就是暗不隆冬的布料实在提不起兴致,想了想说:“我就是来问问,家里带来的呢料,你们这儿做大衣要多少钱?”
“那有点贵,呢子料难裁,还要烫啊压的,一件至少15块.”
确实贵!
一百块奖金,连布带裁,就够做一件呢子料的冬大衣.
徐随珠心里叹气: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挣点外快.只靠每个月七十块的死工资,买件呢大衣都不够.
既然身上的钱还不够做两件呢大衣的,干脆再等等.下个月不是要带学生去省城决赛吗?到时问财务预支点工资,去省城的布店逛逛,没准能买到让人心水的花色呢.
不过学生演讲穿的服装倒是可以在这里解决.
“老板娘,那块料子什么价格?我要做三套西服,你可不能报虚价啊.”徐随珠指着那匹藏青色的细棉布问.
“你的眼光可真好,别看这块料子暗秋秋的,却是我卖的这些料子里最好的.”
“毛涤嘛,我晓得.”徐随珠点点头.
店主见她一副懂行的样子,哪里还敢虚报价格,直接开了个最低价.
徐随珠暗暗点头,这价格在她的预算之内.
“行,我先定做三套,以后量多了还请老板娘再给我优惠点.”
徐随珠一手抱娃,一手唰唰在店主提供的样板纸上画了两套西服出来.
“男款上西装,下西裤,女款上西装,下裙子,裙子是百褶裙……大小的话,”
徐随珠回想了一下田小雪,陈文军,林磊三人的身高,按他们的尺寸又放大了半寸.
这年头的高中生,尤其是乡镇中学,很少有胖子,能吃饱就很好了,哪里会营养过剩.毕业班那个绰号胖子的学生,也就人高马大了点,绝不是后世那种走个路都要喘三喘的真胖子.
因此放大半寸后,只要不是太矮的基本都能塞得进去.
先这样吧,谁让学校经费有限呢.
“老板娘,再帮我扯两尺红棉布.”
这是做领结用的.这玩意儿简单,就不劳烦老裁缝了.徐随珠回家用剪刀,针线就能搞定.
搞定正事,徐随珠一看午休时间不多了,赶紧告辞回家.
小包子出去溜达了一趟,终于困了,起先还大口大口吞奶,吮到后面居然打着小鼾睡着了.
徐随珠抓紧时间靠着床头打了个小盹,醒来正好闹钟响.
收拾了一下,抱着熟睡中的小包子去了周梨花家,然后直奔学校.
校长室门口围了一拨人,咋咋呼呼地争论着什么.
她好奇地看了几眼,脚步却没停留,她可没打算上前凑热闹,上课要紧.
挤在人群里的周晓露抬眼瞄到她,指着她大喊:“徐老师来了!你们找徐老师说理去!这事儿一直都是她负责的!”
“找我的?啥事啊?”徐随珠一脸懵逼.
“徐老师,这两位是高三三班田芳芳的家长,这次英语演讲比赛选拔,田芳芳因为家里有事请假没来,错过了,但她的英语成绩一向是班里靠前的,去年期末考比田小雪要好……”
教导处的李老师拉过徐随珠,小声说道,“这次我们学校在英语演讲选拔赛上得了第一名,学校给仨学生一人发了20块奖金,完了还要代表全县去省城决赛,听说前三名高考有望加分,田芳芳觉得不公平,带着家里人来闹,要求撤掉田小雪的资格,换她去省城决赛……”
徐随珠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嫉妒了呗.
深深看了一眼躲在家人背后的田芳芳,语气淡淡地说:“不管什么原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难道以后高考,因为家事错过考试,回头也去教育局吵着要重考或是改分数吗?这对你来说或许公平,可对其他考生来说呢?难不成为了你一个却要让其他学生遭遇不公?更何况,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错过机会没选上,那就反省自己为什么会错过,闹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抱歉,我还有课,恕不奉陪.”
说完,不顾田芳芳家怎么个表情,朝众人点点头,匆匆赶去教室上课了.
说的太对太好了!
若不是顾及学生家长还在场,迟校长真想带头给她鼓掌. |
田芳芳的娘气得鼻孔喷火,追着迟校长非要讨说法:“我不管!我们家芳芳英语成绩一向比老三家的好,去年期末考还是班上第三名呢.凭什么比赛选田小雪不选我们家芳芳!”
“大嫂!”田小雪的娘闻讯赶到,红着眼眶据理力争,“你不就是眼红我家小雪得了20块奖金吗?我给你,我给你还不行么!但比赛资格是小雪的,是她起早摸黑苦苦练习争取来的,你没权利让她放弃!”
“屁个没权利!要不是那天我家芳芳请假没来,哪轮得到你家臭丫头!”田芳芳的娘叉着腰嚷道,“你以为去省城决赛的好处就20块吗?当你傻还是我傻?得得得!我不要那20块,算我送你了,但决赛资格必须换我家芳芳.”
迟校长听得怒不可遏:“够了!统统给我闭嘴!什么换不换的,选拔苗子是老师的权利,选上的学生自己争气,没选上的下次努力,跟你们说的这么清楚了,还在这儿搅合不清!想搅合回家搅去!别堵在学校里.”
“校长……”
田芳芳的娘还想说什么,被田芳芳扯了一下衣袖.
“妈,算了,小雪爱去就让她去吧.反正一样是给学校争光.校长,对不起,是我妈太冲动了.”
田芳芳说的时候,眼角含泪,咬着嘴唇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这股柔弱感顿时激起了在场男老师的保护欲,纷纷劝道:
“田芳芳,这场比赛错过了不要紧,听说下学期还有呢,到时候肯定让你去.”
“就是啊,徐老师毕竟是新来的,不了解你以前的成绩,等过阵子熟悉了就好,你可是高三段的佼佼者.”
校长听得牙疼,瞪他们一眼,正色道:“徐老师说的没错,既然是代表学校参赛,那就应该认真选拔,而不是随便挑几个学生去比赛,这样既不公平也不合理.从今往后,我们学校的选拔一律按徐老师的方法来.”
言外之意,今后的任何竞赛,别再出现往年随便挑几个喜欢的学生去走过场的状况,一律正儿八经的选拔,辅导,参赛……或许还能再捧个奖回来.
替田芳芳说话的男老师尽管觉得校长有打他们脸的怀疑,但毕竟是校长,心里不服也只能憋着,各自散去.
留下田芳芳一家依然和田小雪父母对峙着.
田小雪父母听校长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真担心老大一家闹去爹娘那.爹娘一贯疼老大,连带老大家的孩子也比其他两家的更受宠.万一俩老疼芳芳,硬要小雪让出比赛资格怎么办?
所幸徐老师和校长的话打消了他们心中的愁绪.
选拔是新来的徐老师定的,就连校长都站在她那边.田芳芳算哪根葱!说撤就撤,说换就换吗?
他们放了心,田芳芳一家却气得七窍生烟.
可校长把话撂这儿了,除了骂人泄愤,还能咋地?再闹下去,学校让田芳芳收拾了书包撵她回家怎么办?
“芳芳,你争口气,期末考再考个好成绩,让有些人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就凭短短几天辅导,成绩还能飞上天去不成?”
田芳芳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心里暗恼爹妈的蠢笨,一味知道撤掉堂妹资格,换自己上,就不能说服校长让徐老师重新进行选拔嘛.
她有信心,重新选拔,徐老师一定会选自己而不是田小雪那个臭丫头.
然而经她爹妈这一闹,校长哪里还会答应.
这次只能便宜那臭丫头了!
“都怪你们!小舅结婚非叫我去帮忙,外婆家那么多亲戚,干嘛非叫我去!”
田芳芳真后悔那天请了假.也后悔返校后听说演讲比赛的事没及时找徐老师.去找了的话,名额没准就是她的了.
田小雪语文还行,英语向来没她好.可当时她觉得这种比赛去了也是白去,反而还丢脸.因此没当回事.谁知竟然拿奖了,还是第一名.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个死丫头!你小舅娶老婆,叫你去帮忙不是应该的?迎新娘子还给你塞红包呢.”田芳芳的娘气得抬手想打她,“对了,那红包呢?里头起码有两块钱吧?”
“没有.”田芳芳头一扭,“我去上课了,你们赶紧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你个死丫头!回头记得把红包给我……”
……
徐随珠觉得吧,尽管自己只是个英语老师,但既然遇上了这类情况,有必要给学生好好上一堂思品课.
当然,她不可能像思想品德课的老师那样滔滔不绝说上一整节课,而是占用了课堂十五分钟,拿田小雪这个例子,让学生借助词典,用英语谈谈何谓公平,何谓真正的实力.
最后她总结:“同学们,一个人的运气往往与其思维习惯和行为方式密切相关,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性格决定命运’.当然,还与其拥有智力的水平,知识水平相关,即‘知识改变命运’.错过机遇,遭遇挫折时,不要只将目光投在别人的好运和顺遂上,还要审视自我,挫折中不断总结领悟,逆境中不轻言放弃,也许下一个幸运儿就是你……”
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直至下课钟声敲响了还沉浸在徐随珠字正腔圆的英语中.
个别和田芳芳交情好的女学生,前头听了田芳芳的一面之词,对田小雪颇有微词,收作业还特地绕开她.这节课上完,自然而然地消除了那份敌意.
青春期的女生,嘴硬脾气倔,但心肠未必真的就很硬,放学还帮着田小雪搞值日.
唯一有心结的,恐怕就数田芳芳了.但她再恼恨都没用,徐随珠不吃她那套.
旁人总结不出田芳芳的性格,只觉得这姑娘时而柔弱,时而坚强,时而又心思叵测得很.
来自三十年后的徐随珠还能不清楚——不就是一朵心机婊伪白莲吗?
别的老师看在田芳芳成绩好的份上愿意迁就她,纵容她,徐随珠却不愿惯着.反正她不是班主任,教好英语这门课就万事大吉,不求全体学生都喜欢她.她又不是人民币,还指望每个人都喜欢她?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意外收获了一拨刺头的好感. |
“老迟!老迟那我也厚着脸皮来蹭你饭了!”五中校长笑眯眯地追上来.
此刻不怕被人发现偷听了,他瞧出峡湾镇中今天能拔得头筹,原因应该出在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身上.蹭饭是假,打听消息才是真.
“也算我一个!”石坎中学的校长扶了扶厚重的眼镜蹦出来.
迟校长气得牙疼:嘿呀!这一个个臭不要脸的老家伙,蹭饭还这么理直气壮,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啊!
吐槽归吐槽,今天高兴,他大手一挥:“走!一起庆祝去!”
相比迟校长的亢奋,激动,县一中的校长则一脸铁青.他目送着这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礼堂,前往街对面的饭馆,不爽地眯起眼,盯着徐随珠的背影瞧了很久,直至看不见,方才转过身,吩咐自己学校那两名哭丧着脸的带队老师:
“回去给我好好打听峡湾镇中的近况,尤其是刚才那名女老师,到底什么来头……”顿了顿,又冷声道,“打听出有用的消息,就不扣你们这一季度的绩效工作了,否则,哼!”
“校长,我们这就去打听.”倪春梅和赵英战战兢兢地回道.
待一中校长离开,两人才松了口气.
倪春梅咬牙切齿道:“哪儿跑出来的小娘皮,害的我们挨校长骂.这下好了,职称评不上,稳妥的奖金都要飞了.”
赵英耷拉着脑袋一脸颓丧:“有什么办法!峡湾中学的学生演讲的的确比我们好.”
“早知就该听我的!”倪春梅万分不甘,“演讲稿写得晦涩点.我看那些评委就喜欢听复杂的句型,飙得他们全都听不懂才叫厉害.”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比都比完了.”赵英叹了口气,“眼下,还是把校长吩咐的打听清楚,保住绩效奖最要紧.”
“可我们上哪儿打听啊?峡湾镇又没认识的人.”倪春梅跺跺脚.
“去问问再说吧.”
“唉,气死我了!明明已经胜利在望……”
……
徐随珠一行人来到饭馆.五中校长和石坎中学的校长一左一右夹着迟校长,迂回辗转地问他哪儿招来的高材生,太厉害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把县一中撵到后头.这样的老师,他们也好想要一个!
“老迟!我俩有十几年的交情了吧?”
“你才十几年,我认识老迟整二十个年头了,是吧老迟?”
迟校长人精一个,岂会猜不出他们心里想啥,可徐随珠只有一个,告诉他们难不成让他们来撬墙角?这可不行!
于是岔开话题:“你们两个,学生都不管了啊?”并示意徐随珠去把两个老家伙忘在脑后的学生喊过来,别傻乎乎地站在马路牙子上翘首等了.
那俩学生的确有些懵,一个转身,校长不见了!想找又不敢走开,生怕只是去哪里方便了.没想到竟是跟着峡湾中学的师生队伍来吃饭了.心好塞!我们才是您的学生啊喂!您俩冲着峡湾镇中的学生笑这么温柔慈祥干什么呀!
看得徐随珠忍不住乐.看来自己校长跟五中,石坎中学的两位校长交情不错.在余浦一众高中里,镇中总算不是孤军奋战,还是有兄弟学校的.
最终,五中和石坎中学的校长只从口风极紧的迟校长嘴里问出镇中新来的老师姓徐,海城纺大毕业的高材生,更多就没了.不过不打紧,两位老校长临别握着徐随珠的手:“欢迎徐老师到我们学校参观,能来交换上堂课就更好了.”
迟校长:算了!给他们点面子,不怼了.顶多教研活动去上堂课.凭五中和石坎的待遇,人肯定是挖不走滴!
……
酒足饭饱,一行人合叫了辆三卡,一路颠簸颠簸回到镇上.
徐随珠刚到家,院门外传来她表哥的声音:“随随,回来啦?”
“是呢,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徐随珠赶紧跑出去开门,“进来坐会儿.”
林建兵摆摆手,表示不进去了:“我听到校长中气十足的声音了.听说你们比赛得胜了?真厉害!对了,你要去接兜兜是吧?上车,我送你去.”他拍拍自行车座椅.
“哥你真是及时雨.”徐随珠欣喜地说.今天还真有点累了,加上天色已经暗下来,待会还得回来呢,有表哥接送放心不少,也就不矫情了.
快速收拾了个背包,往肩上一甩,跳上林建兵的大三角.兄妹俩聊着天,很快到了村道口.
“随随,你自己进去吧,我得去接你嫂子,她去娘家看翠翠,壮壮了.吃过晚饭来接你.”
岔路口走到渔场,顶多六七分钟,这点路在林建兵看来跟自家门口差不多了.
他还要骑去丈母娘家,就没跟着一块儿进去,不过没忘记他娘的嘱咐,把车龙头上挂着的一个布袋解下来给徐随珠:“这是妈要的红糖和干枣,你捎去给她.我走了啊,晚点来接你.”
徐随珠一阵感动:“哥,你是特地送我来的啊?早知我就自己走了.”
“你是我妹,送送你怎么了?又没花多少时间.”林建兵把布袋子系到徐随珠胳膊上,甩腿跨上自行车,原路回去了.
徐随珠心里暖暖的,提着袋子脚步轻快地回姑家,路上经过徐家老屋.
她翘首打量了几眼,这屋外头瞧着还行啊,就是不知道里头还能不能住人.
不管如何,总归要收拾出来的,不能每次回来都住姑家.
尽管姑和姑父不会嫌弃自己,但没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落脚处,令上辈子习惯到处置产的许总感觉有那么些不自在.
徐秀媛猜到侄女今天会回来,特地宰了只鸭子,炖老鸭煲.小包子睡着后,就忙里偷闲地炖上了.
徐随珠一进院门就闻到浓郁的鸭汤香,无奈地说:“姑你何必宰鸭子,家里有什么吃什么,我又不是客人.”
“谁说是炖给你吃的?你姑父难道就不馋肉了?”徐秀媛嗔怪道.
毫不犹豫地让老实巴交的男人背了这个锅. |
想到徐随珠这个宝贝,校长忍不住高兴,好不容易盼到徐随珠下课,笑眯眯请她来办公室,拿出珍藏的茶叶,给她冲了一杯香清味醇的龙井:
“坐坐坐,站着干什么.我这儿没啥好东西招待,就这茶,味道还可以.”
徐随珠正好有事找校长,也没矫情,接过茶杯说:“校长,选拔赛因时间原因,服装准备的比较仓促.决赛再这样恐怕会减印象分.趁决赛还有段时间,要不定做几套演出服?”
“你说的演出服是咋样的?”迟校长不解,“如果是唱歌跳舞的那种,演讲比赛不合适吧?”
“不是那种.”徐随珠问校长要了张旧报纸,在空白边缘画了套后世常见的西服款学生制服——上身是两粒扣的小西装,下身男生是西裤,女生是及膝短裙,内里搭配白衬衫,红领结,穿上后妥妥变身绅士淑女.
“我知道学校经费有限,比赛也不是人人都参加,因此可以先定做几套,胸口绣上咱们学校的校徽,遇正规比赛一律穿这套,几次下来,不用你开口介绍,只要穿着这身服装上台,大家就都知道是峡湾中学的学生了.”
迟校长觉得有道理,这就是形象!
学生穿着自己学校设计的西装上台比赛,哪怕没得奖,印象分总归不会差.几次下来,谁还不知道峡湾镇中?
而且这衣服设计得的确好看,等以后经费充足了,校服全部换成这一套他也愿意.
校长大手一挥,准了:“行,这事交给你了.我这就给你批条子,不过这衣服料子不见得便宜,要实在不行,先定做三套吧,把眼前的决赛扛过去再说.”
“行.”徐随珠没意见,她的初衷本来就是解决决赛服装.
上午没课,她准备提前闪人.
反正校长知道她的底细,不仅没拦着,还笑眯眯地催她快回,愉快地挥挥手:“去把去吧,别饿着奶娃娃!”
徐随珠:“……”姜是老的辣,这都瞒不过您!
……
小包子昨晚一觉睡得充实,这会儿去接他,竟然还醒着,精神奕奕地蹬着藕节般的小肉腿挥着小肉胳膊,没像往常那样嗷嗷喊饿.
周梨花中途给他换了一次尿布,坐在床沿逗他.
见徐随珠来接,笑着说:“这孩子真是好带,醒着也不哭闹.”
徐随珠闻言止不住笑,嘴角绽现两个清浅的梨涡,仿佛夸的不是小可爱而是她.
“看他不饿,我就没喂他,按你说的,喂他喝了两次水.”
“谢谢婆婆..”
床上兀自玩得很高兴的小包子,听到徐随珠的声音,立马扭转头,腿不蹬了,胳膊不挥了,嘴里嗯嗯的使着劲好似要徐随珠抱.
“真是个人精.”周梨花眯眼笑着夸道,“这么小就认娘,长大一定聪明.”
徐随珠抱起兜兜,和周梨花闲唠了几句,回家哺乳去了.
喂饱小包子,她给自己炖了一盅老火炖土鳖.
土鳖是她姑父礼拜天休息的时候挑着粗盐,海货去荔山村找熟人换的,正宗的山潭鳖.
可换来以后,她姑却只要了鳖壳,鳖头,嫌腿肉太精年纪大了咬不动.
四条鳖腿连同鳖身肉,被菜刀一剁成二,一半给了她,一半给了哥嫂.
火腿是过年时熏的,吃到现在还剩下一小条,切了一柳给徐随珠,说和老鳖炖着吃催奶.
徐随珠喝着醇香入味的老火炖鳖汤,心里暖洋洋的.
姑和姑父待她这么好,哪好意思心安理地受着.
正好,今天得了一百块奖金,干脆给姑和姑父裁一身新衣裳.
“宝贝要不要去街上逛啊?咱们给姑婆,姑公去裁件新衣裳!”
“啊!”
“想去呀?好,麻麻抱着你,咱们现在就去.逛完回来再送你去梨花婆婆家.”
尽管搬来镇上不少时日了,但抱着小包子逛街还是头一回.
徐随珠虽然头一回当妈,但上辈子身边有好几个当妈的闺蜜,见面少不了谈些育儿经,不少育儿知识都是从那时候积累的.譬如奶娃儿需要时不时晒晒太阳,晒晒小屁股小脚丫.
“咱们出去晒太阳,毯子就不裹了啊.”徐随珠抽掉包被,露出小包子嫩嫩的脚丫,松松套了双棉布袜子,和宽松的秋裤系在一起,让他好好活络活络.
小包子没了包被的束缚,好似很高兴,胳膊挥挥,小腿蹬蹬,琥珀般漂亮的大眼睛,瞅着徐随珠嗯嗯呀呀求抱抱.
“抱抱抱!麻麻这就抱你.咱先把尿不湿穿上.”徐随珠利索地抽掉尿片,换上星际牌PP棉尿不湿,轻轻一拍小包子的屁屁,笑着道,“清清爽爽是不是很舒服啊?走!逛街去喽!”
要出门,看到外头明晃晃的日头,徐随珠摸摸小包子细软的头发,“好像日头有些大啊,麻麻给你找顶帽子戴.”
她姑拿来了不少壮壮小时候穿剩下的小衣鞋袜,里头有顶洗得发软的棉布小帽,此刻给小包子戴上正好.
“好了,这下太阳伤不到咱家宝贝的脸了.”徐随珠越看儿子越可爱,忍不住亲了小包子一口.
小包子眨着萌萌的大眼睛,咧嘴朝徐随珠笑,笑得她一颗心都要化了.这可不行,可爱得太犯规了,儿砸!
……
峡湾镇不大,一条长街横贯东西,总长不过两三百米.
东街是老街,临街铺面都是住家改的,大多卖些吃食,像蔬菜摊,肉摊,鱼档,早餐铺,点心铺等等,当然也卖五金,杂货,文具.
西街是八十年代中期新造的,造好以后,邮局,合作社都搬到了这里.
东边的老街一般数早上最热闹,晌午一过基本没人气了,除了五金,文具这类店还依然坚挺地开着,卖吃食的摊铺几乎都关了门.
除非谁家办寿宴,需要定做一百个寿桃包等,那店家还会开着店门忙碌着.
西首的新街则全天开着.
邮局不用说,妥妥滴铁饭碗,忙不忙都能拿工资.
早年供销社演变而来的合作社,这时候仍是集体制,卖的尽管是油盐酱醋,毛巾草纸等小杂货,但售货员这岗位在镇上也算是比较吃香的.
新生儿骨头软,还不能竖起来抱,可横抱小包子不乐意,因为看不到景.于是只好稍微抬高撑着小家伙背的胳膊,累就累点吧,谁让宝贝儿子一天天长大,对外界越来越好奇呢.
等再长大些,徐随珠琢磨着把营养舱调成推车模式,推着他出来逛.但眼下还不行,仅凭手里这点钱,解释不清推车的来路啊. |
抛开高分录取的重点学校或是实验班不谈,普通学校的初高中教室,有个大同小异的现象,那就是班级最后一排的座位,往往是刺头的地盘.镇中三个毕业班亦如是.
这些学生经此一事,认定徐随珠不像其他老师.以前接触的老师,哪个不是以学生的成绩来谈喜好的?
班级里的干部,期末的三好生永远是成绩好的学生入选;班级窗玻璃破了,垃圾桶坏了,笤帚散了则动不动批评到他们头上,真真伤透他们的心.
青春期的骚年本就容易玻璃心,一来二去,对老师也就无好感了.
这次的事情,他们看出来了,徐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于是,周六上完课,围住收拾教案准备闪人的徐随珠,邀请她礼拜天一起去野炊.
徐随珠十分意外,很少有学生出去玩还带老师的,一般不都躲着老师还来不及吗?她这算不算是额外的优待?
只是——“都高三了,还去野炊,你们家长不会说吗?”
“不会啦徐老师,我们又不是天天去,这个学期还是头一次约起来.何况清水湾这么近,来回用不着一天,我们晌午出发,下午三点就能回来,耽误不了学习.”
何况,他们这些成绩差的,学不学真的不差这半天工夫.
“对,而且不是老师你说的吗?学习更主要的是掌握方法,一天到晚坐在教室里读书,效率不见得就高;相反,适当的活动,是为了更好地投入到学习中.”
徐随珠抽了一下嘴角.这是她说的没错.但上课四十五分钟也没见你们高效率啊?去玩倒是很积极.
“清水湾离这儿远吗?”她穿来不到两个月,还没摸清四周环境.
“不远不远,就在小湾村下边的渔村附近,翻过那儿的小山头有一片礁石林,长着几棵野生椰子树,很适合野炊.”
三班的体育委员熊赳赳一提起吃喝玩乐侃侃而谈:
“我们经常去那儿玩,这季节的椰子味道最好,我们准备去打椰子,然后抓些鱼虾蟹,再带上竹筒焖米饭,徐老师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别的人我们一般都不邀的,看你人好,才带你去……”
徐随珠:“……”真是谢谢你们如此厚爱我.
不过穿来快俩月,不是带小包子就是上班,偶尔去趟县城还是奔着正事去的,还没正经出去玩过,对于学生去海边野炊的提议,说实话徐随珠还挺动心的.
“那行,你们定时间,我在渔村岔道口等你们.”徐随珠应下了这个邀约.
“徐老师你家是渔村的?那好办,让王婷婷骑车带你.哦,王婷婷就是胖子的妹妹,她念高一,你不认识没关系,她认识你,可崇拜你了.”体育委员周东威说.
绰号胖子的王永杰点头附和:“对,我妹很崇拜徐老师你.如果知道你要和我们一块去野炊,一准高兴地蹦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礼拜天我和婷婷在渔村道口等你.”
大家约好时间,翘首盼着礼拜天的到来.
徐随珠周六中午下了班,抱着小包子回姑家.
徐秀媛正好在家.
“姑,你没上工啊?”
“下午来了一批说是省城的领导,来考察的,活不多的就放假了.你姑父走不了,他那岗位得随时看着.”徐随珠说着,抱过兜兜.
“哎呀我们乖宝回来啦?一个礼拜不见,想不想姑婆呀?姑婆可想你了!来,给姑婆亲亲.”
徐随珠无语:“姑,你还说我老亲他以后容易流口水,你自己不也是?”
她姑横她一眼:“我这是一个礼拜没见了想的,你娘俩天天在一起,还动不动亲他,这能一样吗?”
徐随珠:“……”您是姑您最大!说不过您!
小包子有人带,徐随珠挽起袖子打算做点什么.
明天和学生一起去野炊,总不能空着手去蹭他们的吧.
只是做什么好呢?
看到她姑养在水桶里的草鱼,说是去荔山村换的,炖豆腐汤专给她催奶,当即捞出来做了一锅鱼丸.
她姑全程看下来,欣喜又纳闷:“随随,你居然会做鱼丸,啥时候会这个的?”
徐随珠面不改色:“哦,在学校的时候,跟一个老家深城的老师学的.”
“难怪手法这么地道!比你奶奶做的还要漂亮.我尝一口……嗯!味道好!既鲜又嫩,完全吃不出草鱼本身的腥.”徐秀媛毫不吝啬地给侄女一个大拇指.
徐随珠把鱼丸分成两份,多的那份带去给学生分享,少的那份约莫十来颗,留给姑姑,姑父.
徐秀媛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和你姑父在家,随便吃点就解决了,你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都带上都带上.”
“姑,你们要不吃,那我一颗都不带了.这鱼还是你买的呢.”
“倔丫头!这脾气真跟你爸一副德行!”徐秀媛拗不过侄女,笑骂道.
但嘴上骂,心里却说不出的高兴.
侄女打从生了娃之后,比以前开朗许多,也更体谅人,可见真的长大了.阿弟啊,你泉下有知可以放心了……
……
第二天上午,到了约定时间,徐随珠斜挎了个军绿色书包,和防护服调的牛仔小外套还挺搭.
包里除了小包子的围兜,装水的奶瓶等,还有那副抽奖抽到的多功能鱼竿.
不是去礁石林,海滩边吗?闲来没事还能钓钓鱼,检验检验这款海蓝星最受欢迎的多功能鱼竿到底有多么的高大上.
当然,两手也没闲着——一手抱小包子,一手拎食盒,来到事先跟学生约定的岔道口.
王永杰兄妹俩早已在那翘首以盼地等着了.
看到徐随珠怀里的小包子,兄妹俩惊讶的表情如出一辙——嘴巴大得能塞鸡蛋.
“徐,徐老师,这娃儿谁家的啊?”
“我家的啊,我儿砸!怎么?不欢迎啊?”徐随珠笑着挑眉.
“欢迎欢迎.”王婷婷的反应比她哥快,兴奋地扑上前,和懵懂的小包子打了个照面.
小可爱咬着手指,先是睁大乌溜溜的眼,继而眉眼一弯,咧开无齿的嘴,萌萌一笑.
立马俘获一只萌宝控. |
关上办公室的门,拉上窗帘,随后放出清扫卫士,任它安静地爬上爬下搞卫生.
徐随珠埋头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出周报.
等最后一个字收笔,徐随珠活动着手腕上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确保没错字,漏字,这才满意地收到抽屉里,明天拿去油印,周六下发给学生.
这才有空抬头,哟,清扫卫士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清理垃圾桶四周的角落.
凡是爬过的地方,一尘不染.
平时哪怕别的老师刚打扫完,地面也总会留点尘屑,眼下那叫一个亮堂,仿佛拿清漆重新抹了一遍似的.
尤其是压在水曲柳办公桌面上的玻璃台板,锃亮得能当镜子用.
徐随珠不要太满意,伸了个懒腰,把好帮手清扫卫士收进系统包裹,结束一天充实的工作,回家陪小包子去也.
第二天,人还没到办公室,就被夸了.
“徐老师,昨天是你搞的值日吧?哎呀你怎么这么实诚?连窗玻璃,桌面台板都帮我们擦了,这太难为情了!往常这些活,都是到年尾大扫除才做的……”
“年轻人思想觉悟就是高,何止擦了玻璃,瞧这地面,起码拖了十几遍,要不怎么能这么干净,一点灰都找不出来.”
“天花板也掸了?之前抬头就见的蜘蛛网不见了,徐老师你真的是这个!”
余老师几个纷纷朝徐随珠竖大拇指.
徐随珠老脸一红,平白赚了个“勤奋上进,模范带头”的好名声,略感心虚.
但她是谁啊?来自三十年后的职场白骨精,露出职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淡定微笑,摆摆手:
“没什么的!我年轻嘛.我们办公室数我年纪最小,多做点力所能及的活是应该的应该的!”
众老师一听,夸得更起劲了.
要不是第一节徐随珠有课,不知要被夸到什么时候去.
高一高二的老师听说这事后,特地结伴组团去高三办公室观光了一圈,回来聚在办公室里聊天:
“我们这儿怎么没来个思想觉悟这么高的大学毕业生呢?高三组的办公室本来就比我们亮堂,这下更要被校长拿来比较了.”
“咱们组年轻老师不少,就是缺个像徐老师这样热衷奉献的.”
“也是,你们组那个周晓露,刚来那年,岁数还没徐老师大吧?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瞧瞧她的办公桌,啧!”
几个年长老师循着视线扫到周晓露的办公桌,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事实上,连自个办公桌都堆得这么邋遢的人,还想指望她发挥年轻人的热血精神带头搞好整个办公室的卫生?做梦来的比较快!
周晓露还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被比较了一番,她在油印室看到徐随珠编的那份英语周报底稿,心生一计,跑到校长办公室,软磨硬泡地想把这份功劳抢过来.说高三上课就够忙了,出报纸这种小事,完全可以交给她来弄嘛.
校长皱眉道:“小周,这事是徐老师提出来的,而且是针对高三学生编的,你接过来不合适.”
就差没直截了当嫌弃她“英语水平不够”了.
可周晓露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明明听懂了可就是要“没本事也想揽瓷器活”,不依不饶地继续求机会,还明里暗里表示学校应该一碗水端平,不能搞倾斜,不然对其他教师不公平.
“要公平?那行,徐老师给高三学生出英语报开小灶,那你就负责高一高二吧,井水不犯河水,这样算公平了吧?”校长说,“不过,到年底要是你们出的报纸不怎么受学生欢迎,明年就不要继续了,给学校省点纸张油墨.”
“行!我一定不会让校长失望的!”
周晓露拍拍胸脯应下了这个挑战.
虽然遗憾没能把徐随珠的功劳抢过来,但转念一想,到年底就能分出胜负,让大家伙儿睁大眼睛好生瞧瞧——什么纺大高材生,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及自己能干.
这么一想,顿时来了精神,意气风发地折腾适合高一的英语周报去了.
校长乐呵呵地捧着茶缸,追着周晓露的背影扬声喊:“好好干!办成功了,年底给你们发双倍奖金.”
这一吼,全校教职工都知道教高一英语的周老师和教高三英语的徐老师打起了擂台.
“打擂台?我怎么不知道?”
下课回到办公室,听同办公室的老师一说,身为当事人的徐随珠一头雾水.
钟老师捧着茶缸啜着罗汉果养生茶慢条斯理地说给她听:
“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上课去了,周晓露那人我太了解了,准是眼红你,跑去校长那嚼舌根.校长拗不过她,这不把高一高二的英语周报交给她来负责了.
这事儿吧,做好了还真有可能给她加分,不过她这人心气高,教书水平却一般般,能不能撑到年底还是个未知数.
徐老师你好好努力,我们看好你哦!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开口,别的不行,跑腿,油印这些体力活只管吩咐我们来做.”
徐随珠听了直想翻白眼.
自己是没办法,这届高三的最后冲刺阶段,校长把英语这门课交给了自己,说什么都得尽心尽责.
何况面试那天跟校长拍胸脯保证一定好好教,争取明年的升学率比往年有所上升,这才不惜牺牲自个的闲暇时间,想方设法地提高高三学生的英语水平.
那周晓露有毛病啊?主动跑去揽活做.
啧!早知她那么喜欢出英语报,应该来找自己啊.资料,题型整理好了交给她,统统让她去刻去印好了.
不用闻那刺鼻的油墨味不说,还省时省力.腾出点空闲,多陪陪小包子也好啊.
尽管这场擂台赛没经她本人同意就拉开了序幕,但既然开始了,徐随珠也不会主动认输.既然划下道道了,那就来比试比试!
何况她本来就没打算只办一期,反正脑袋里多的是后世经典的英语片段和题海.
姐眼下什么都不缺,唯独缺钱.
双倍奖金?嗯,她要好好争取一下. |
徐随珠笑着说:“等会要是钓到的多,再拿去卖吧.现在,你们抓紧时间做饭去.对了,我带来的两个饭盒搁哪儿了?里头有鱼丸,水煮开后放下去,烧汤也好,直接吃也好,味道还不错的.”
“饭盒在这里.”
王永杰打开饭盒,果然躺着满满一盒的鱼丸,一共两盒,数一数,每人七颗还有的多.
妹子们早就听自家哥哥显摆学校里的鱼丸怎么怎么好吃,无奈就出现过一次,想尝个鲜都没地儿找去.这回见徐随珠带来这么多,高兴地手舞足蹈,纷纷抢着掌勺.
最后猜拳,被王婷婷抢到了这个活.
徐随珠看着这帮精力旺盛的姑娘,小伙儿,心里涌起一股老母亲的愉悦感.
这时,手里的鱼竿又动了.
这回她不再意外,不慌不忙地放出鱼线,然后拉线,放拉几次后,鱼劲消失,这才把鱼拖回岸边,巧劲一提,鱼儿随着鱼钩露出水面.
是一条黑鲷鱼!可把几个学生兴奋的.
徐随珠再一次啧叹这鱼竿的好用.不过不知是不是不能夸,接下来钓到的就只是普通的小石斑.这一带海域经常见到,一点不稀奇.
徐随珠把它们扔给后方埋头焖饭的学生,现杀现烤.
“徐老师,我焖上竹筒饭了,你下去歇会儿,尝尝我们烤的芋艿,我来钓会儿吧.”王永杰心痒痒地爬上来说.
“行.”徐随珠爽快地把鱼竿递给他,跳下了礁石.
几个女孩子分工挺明确,洗菜的洗菜,焖饭的焖饭,王婷婷还专门守在小包子边上,给他掸小飞虫.
熊娇娇给她盛了碗鱼丸汤,又剥了两个烤芋艿:“老师快吃,这会冷热刚好.”
“谢谢.”徐随珠尝了口芋艿,粉粉的,超好吃,“怎么烤的呀?居然没焦!”
“嘿嘿,是包上芋艿叶,再裹上泥巴烤的.”
想出这一招的是陈旭阳.
说是武侠小说上看到过一道叫花鸡就是这么烤的,这不没鸡,就烤芋艿呗.
徐随珠朝他竖竖大拇指.
这帮孩子,脑袋瓜子个顶个地聪明.可惜不爱花在正经的学业上.
徐随珠想了想说:“这样吧,咱们先定个小目标,期末考,你们要是有进步,我奖励你们一只小母鸡,想怎么烤怎么烤.”
“没进步呢?”周东威傻傻问.
“那就继续努力呗.”徐随珠笑着道,“我又不罚你们什么.有进步就有奖,进步越大奖励越大.”
“老师老师,我不要鸡,我想吃聪明豆.”王永杰在礁石上也听到了,扭头道.
“没问题.”
聪明豆她现在就有,小母鸡倒是还要从别处买.
王永杰咧嘴一笑,还想说什么,但见他“哎哟哟”地抓着鱼竿,一个趔趄,差点从礁石上摔下去.
“啥玩意儿啊!好重!”
“胖子咋了?”
“鱼上钩了,我拉不动!”
王永杰吃力地和鱼线拔起河.
大伙儿见他不像是装的,纷纷上前帮忙.
“噗!你的体型,居然还有拉不动的鱼,这鱼得有多大啊!”
“胖子你需要锻炼了!”
熊赳赳嘴上调侃着,身手却不慢,抢在其他人之前跃上礁石,帮王永杰一起拉起鱼线.
“一二三,起!”
一只硕大的海龟,咬着鱼钩出了海面.
大伙儿看傻了眼.
徐随珠扶额:老天爷!你这礼物送的过了吧!还不如给只大龙虾呢.
海龟再稀罕也养不起,何况这么大一只.
至于杀来吃,你当还是五六十年代温饱不济的时候啊,现在穷归穷,但不至于吃不饱饭.
而且生活在海边,杂鱼虾蟹不缺,谁会馋一口海龟肉?
因此,钓上来以后观赏了一番,徐随珠就让他们送海龟大爷回大海母亲的环抱了.
四个大男生,一人抬一条龟腿,居然还觉得吃力.
这龟得多重啊?
龟大爷起先缩着脑袋,后来觉出这伙人没恶意,悄悄地探出脑袋,乌黑的小眼睛滴溜溜打着转,后来干脆惬意地晒起太阳,大爷似地任由他们抬走到岸边.
潮水一涨一退,大海龟回归大海的怀抱.
得到自由的龟大爷,四爪划着水,脑袋探出水面,往岸边瞅了几眼,直到岸上的人影渐渐远去,才一个猛子钻入深水,划向自己的家园……
王永杰四人回到礁石林,还在啧啧惊叹: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海龟.”
“我也是.以前见过的海龟,还没这一半大.”
“兴许有好几百岁了.听大人说,大海里什么都有,别说几百岁的海龟,几千年前的沉船都有.”
“真想钻到深海底部好好研究一下.”
徐随珠闻言,笑着抚掌:“同学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大学考个海洋专业,会有机会的.”
“……”
徐老师,你把天聊死了知道不!
……
不到一天的野炊,让徐随珠见识到了产自星际的鱼竿有多逆天.
不用饵就能钓到鱼也就算了,居然还钓到后世列为濒危保护动物的大海龟,还是上百岁没准快成精的那种.
徐随珠心里啧叹着,挥别一干学生,抱着小包子回了姑家.
早上拎去的两盒鱼丸,换成了一条石斑,一条黑鲷.
其他鱼让学生们分了,一家正好分得一条.
礼拜天徐秀媛俩口子没出去,林国栋在院子里修补家什,徐秀媛坐在屋檐下缝补豁口子的工作服.
看到侄女拎着两条鱼回来,好不纳闷:“随随,你不是和学生野炊去了吗?怎么跑去买鱼了?”
“这鱼不是买的,是我自己钓的.”徐随珠笑着道.
在她姑接过小包子以后,拿出挎包里的鱼竿:“这是我托同学买的鱼竿,今天试了试,挺好用的,鱼线也结实得很,姑父得闲可以去钓鱼.学生还教我怎么做鱼饵,用这个鱼饵,上钩率很高.”
徐秀媛听了笑着说:“你姑父哪有这闲情逸致啊,还是你收着吧,礼拜天回来去海边散散心也好.”
徐秀媛不觉得这么细巧的鱼竿能钓到多少鱼,半天工夫能钓上来一条石斑,一条黑鲷算走运了. |
第一期英语周报印出来,无论是学生还是大部分老师都很开心.
不说教学资源匮乏的峡湾镇中,即便是余浦县升学率最高的县一中,迄今为止也没有创办过一份全英语的校报.
倒不是没那想法,而是没那实力.
出一期或许不难,难的是坚持.
开了头就得每周出一份,内容不能重复,还得有新意,否则学生谁爱看?这么一来,难度系数就大了.
是以,主编徐随珠,责任编辑徐随珠,排版美编徐随珠……的《峡湾中学英语周报(高三版)》第一期一印出来,迟校长就颠颠跑去拿了一份,坐在办公室半天没出门,干啥?翻着字典逐篇阅读呢!
“好!好!这报纸出得好!”
看完后,迟校长拿下老花镜,开心地笑出了泪花!
看来聘用那丫头的决定是正确的!
别看她今年才毕业,教学经验不够丰富,但不愧是海城纺大毕业的高材生,瞧这小小的脑袋瓜子多灵活啊!英语水平也不是盖的,的确有点斤两!
相信明年的高考,自己学校的英语科目绝对能一扫往年的憋屈.不求盖过县一中的风头,升学率能上涨一两个百分点,他就知足了.
同样拿着英语报翻来覆去看的还有周晓露.
不过她不是拜读,而是挑刺儿.
有心想找出几点瑕疵,好拿去校长面前批评徐随珠——出给学生看的报纸怎么能出错呢.
可现实好似在和她作对——饶是她逐字逐句地查字典核对,都没发现一出错误.
周晓露不死心,干脆举着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地检查.
可别说错词错句了,连书写都是那么工整漂亮,插画,花边能和印刷出来的杂志相媲美了.花了她半天工夫愣是没挑出一处细微的错来.
周晓露咬牙暗恨.
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出的英语报比徐随珠的更惊艳,从而赶超对方.
这么一来,倒是让高一办公室的其他老师耳根清净了一番.
因为周晓露忙着抄资料,出报纸,没空嚼舌根,更没空阴阳怪气地和林芬争吵.
这真是一件喜大普奔的好事啊!
高一办的老师集体对徐随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感激.
徐随珠对此毫不知情,否则一准叉腰哈哈大笑三声.
……
国庆放假三天,徐随珠按成绩优劣,分三档给学生布置了作业——
成绩好的作业少,成绩一般的适当增加,成绩差的就苦了,额外还得抄单词,默单词.
学渣们傻眼了,尽管徐老师刚来那会就说了假日作业是按平日表现来布置的,但都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是真的.
和徐随珠打了包票决定接下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王永杰四人,本来不管各科老师布置什么作业都跟他们无关.
学渣上了高三,什么作业啊,考试啊,统统跟他们无关.
向来是想参加参加,不想参加无视,自由得很啊.
然而这次不行了,前脚刚答应徐老师会认真学习,后脚就反悔这不太好吧?
而且作业没完成,回头问徐老师借钓鱼竿她肯借吗?
所以,这几个倒霉孩子是哭丧着脸回家的.
家长还以为出啥事了,一问,都笑了,象征性地拍拍孩子的肩,止不住夸道:“你们新来的徐老师真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你们要是不好好学习对得住她吗?”
“……”
学渣们个个要哭了.
徐随珠在干嘛呢?
国庆放假,抱着小包子,带着她姑和姑父去海边钓鱼了.
他们去的是渔村北面的后海湾.
清水湾尽管风景好,但路远了点,自家人钓着玩,后海湾也不错.
秋高气爽,海面风平浪静,这么好的天气,闷在家不出来岂不辜负美食美景?
美景就在眼前,美食嘛,这不正钓着呢.
无奈林姑父似乎运气不太好,连甩两竿除了带上来两根海草,啥也没钓到.
徐秀媛抱着小包子在一旁笑他:“这么高级的鱼竿,搁你手上咋还是跟破竹竿没两样,会不会钓啊!”
“你会钓你来!”林姑父郁闷地回嘴.
“我来就我来.随随说这鱼竿好用得很,随便甩就可以……”说着,徐秀媛腾出一个手,接过鱼竿甩了出去.
“哎,还没上鱼饵呢,这么着急干什么!”林国栋忍不住抽嘴.
刚想帮忙把鱼竿收回来,却听到他媳妇一边压着鱼竿一边大呼小叫:“快快快,过来拉下,有鱼上钩了!”
林国栋也是醉了,笑着摇摇头,婆娘想多了,鱼饵都没上,哪来的鱼上钩.
“哎呀你快过来拉呀,我抱着兜兜使不上劲.”
“行行行.”林国栋过去接了手,不想还真有些沉,八成是缠住海藻了.
他以为会扯着一丛海藻上来,没想到真是一条鱼.
林国栋瞪着大鱼反应迟钝:“……”
“我没弄错吧?还说不是鱼是海藻,哈哈哈哈!”徐秀媛兴奋地直拍丈夫的肩,拍得他一个趔趄.
林国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上鱼饵的空钩都能钓到鱼?还是条毛五斤重的黄鳍鲷,啧!这运气!
徐随珠在背风处垒了个简易石灶生火煮鱼丸汤.
鱼丸汤还没煮开,就听到她姑的大呼小叫.
不用猜也知道一准钓到鱼了.
徐随珠咧嘴笑笑,星际出品的鱼竿,就是好用啊.
鱼丸汤煮好后,盛到饭盒里,剩下的汤还很多,放了两把米,并开洋,牡蛎等干,文火熬起海鲜粥.
熬粥比较费时间,徐随珠掐好火候,带上饭盒过去看他们.
“随随,我钓到一条黄鳍鲷,五斤重呢,不喝汤浑身上下也热乎得很.”徐秀媛哈哈笑着,和侄女分享她的好运.
“你姑父钓半个钟头了没见鱼上钩,我随便一甩,就钓到一条黄鳍鲷,可见人的运气真的很重要,你姑父的运气,啧啧,不是我说,人家把钱扔他面前,他都能错过.”
“咿呀!”
小包子不甘寂寞,咿哩呜噜地挥舞着小胳膊,瞧着很是兴奋.
“兜兜也想钓鱼啊?”徐随珠接过小包子,宠溺地说,“好,咱们去钓会儿.”
回头对她姑说,“姑,你先喝汤,我去换姑父.”
“是该换下来,他那烂屎运,霸着鱼竿也钓不到一条,还不如让你们娘俩玩会儿.” |
哪里晓得,徐随珠提回来的两条,并不全是今天的收获,大头被她分给学生们了.
王永杰兄妹俩提着一条三斤多重的海鲈鱼兴冲冲地回到家,让王家人吃了一大惊.
第一反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心:“你们去渔场偷鱼了?”不然哪里来这么大的鱼.
“没有的事!”王永杰翻了个白眼,“我自己钓上来的.”
“瞎扯!”王老爹还能不知道自个孙子的斤两,“家里的鱼竿我藏得好好的,你去哪儿弄的鱼竿?再说了,你以为这海鲈鱼这么好钓?没本事少吹牛!”
“爷爷,哥没吹牛,真是他钓上来的.”
王婷婷收到他哥眨巴眨巴的求助目光,忍不住想笑,扶着她爷爷坐下来解释:
“鱼竿是我们老师的,那鱼竿老好用了,连大海龟都钓上来了,不过被我们送回海里去了.老师说那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伤害它.”
“什么什么?大海龟都钓上来了?没开玩笑吧?”王老爹哪肯相信.
“真的!我们几个都亲眼见着,还能有错?”王婷婷拍着胸脯说,“不光海龟,还钓上来一条西星斑,不过被我们炖汤吃了……”
“什么?西星斑?还被你们吃了?你们这帮败家的小兔崽子!!!”
王家一片鸡飞狗跳.
类似的还有熊家,陈家以及周家.
总之大人们起初都不信,信了之后又开始骂自个熊孩子败家——
几十块钱一斤的西星斑,居然说炖就炖,说吃就吃!
真是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好在这帮小子还算义气,便是挨揍也扛着没说是徐随珠让他们炖的.
否则,徐随珠在这帮家长眼里怕是要成为最败家没有之一的园丁了.
揍完之后拾掇了一些卖相好的溪鱼干,流红油的咸鸭蛋以及焦脆焦脆的饭干锅巴之类的小食,让兔崽子带去学校当回礼.
……
新的一天,早上一睁开眼,徐随珠就习惯性地登录抽奖系统签到.
前阵子攒下的积分都拿来兑储物的包裹格了.
想要抽奖,还得再攒几天.
小包子也醒了,估计肚子还不饿,不哭不闹,眨着乌溜溜的眼睛,萌萌地看着她,咧嘴一笑.
徐随珠抱起他亲了一口.
不管是不是真那么灵,在她心里,儿子就是她的小锦鲤.
“儿砸,下回保佑麻麻抽个实用点的家当呗,譬如星际牌电水壶,电饭煲之类的,太阳能的就最好了,不用人盯还节能环保……”
煤气灶烧水煮饭方便,快捷,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得时时留心,稍微走开一下,烧开的水噗噗地浇灭火焰,饭则是容易烧焦.
反正这几天以来,她已经吃了不下三次苦头了.
关键是煤气罐搁家里头总觉得让人不安心.
虽说这年头,用的都是灌装煤气,管道煤气即便已经有了那也是在大城市里.
乡下小地方暂时还轮不到.
饶是这,还是条件好的,毕竟煤气罐不便宜.
一些人家还在用柴火烧饭呢.那更麻烦,烧个饭费工夫不说,还得为柴禾犯愁.
天晴的时候还好,隔壁镇靠山的荔山村人便会挑着柴担来镇上卖柴.
遇雨天就苦了,荔山村的人不来,灶间的柴禾用完了,咋整?生煤炉子呗.
可下雨没法在外头生炉子啊,只好拎屋里,那烟哦,飘飘渺渺,熏得整间屋子跟仙境似的.
徐随珠好怀念后世方便环保的多功能电饭煲,养生锅啊,盼着抽奖能中一个.
不过也只是想想,抽奖系统往往出其不意.好在也不是特别急需,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不至于着急焦虑.
徐随珠说过就把这事抛脑后了,抽奖系统倒反而给了她一个惊喜.
积分刚攒够20,随手一抽,抽中了星宇牌C级清扫卫士,也就是地球版家庭主妇们的得力助手——地宝.
徐随珠听完介绍很是高兴.是不是老天爷看她工作这么忙,下班回来还要带娃,没那工夫搞卫生,特地给她送了个全自动扫地机过来?
顾不上洗漱,外衣胡乱往身上一套,试用起乒乓球板大小却还没有鸡蛋重的星际牌扫地机.
真好用啊!
看着八爪鱼造型的C级卫士无声无息地循着最合理的路线清扫起屋子,徐随珠慈祥的眼神,仿佛老母亲看自个的宝贝蛋.
等她洗漱完毕回到屋里,几天没抹的地板一尘不染,衣橱,五斗柜等柜面洁净得能照出人的脸.
产自星际的清扫卫士,此刻像蜘蛛一样趴在天花板上,八个爪子有序地前前后后吸附灰尘.
徐随珠乐了.
哎呀呀!真不愧是星际时代的高科技产品,果真如说明书介绍的那般灵巧——遇墙爬墙,遇玻璃爬玻璃,总之三百六十度吸尘,清洁.
最让人惊喜的是,吸进去的灰尘不需要拿出来倾倒,而是直接分解,压缩,合成,最终从后仓吐出来一个方糖块大小的压缩饼,可兑在水里用来浇花浇菜,绝对是优质又环保的肥料,妥妥滴家庭主妇好帮手.
就这还只是C级?
徐随珠无法想象A级的清扫卫士会是何等逆天.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款清扫卫士,家里的卫生总算不用她天天惦记了.
一键启动,咻咻咻地给你清洁干净.
没电了也不用慌,阳光下静置半小时,能量立即充得饱饱的,能连着干活半个月不打折.
这样省心省力又好用的星际产品给她来一打!
……
周四是徐随珠最忙的一天.
要辅导学生演讲竞赛,晚上英语沙龙需要她坐镇,得空还要赶英语报,真是“逞能一时爽,转身火葬场”,嘤!
晚饭后把小包子寄放到哥嫂家,匆匆赶到学校.
辅导完学生,再是半小时的英语沙龙控场答疑,等学生涌回教室参加晚自习,徐随珠抹了把汗.
幸亏当时还算理智,没有脑袋一热拟个天天沙龙出来,否则坑的就是自己.
回到办公室,终于可以坐下喘口气了.
不过还没完,这周的英语周报没搞定呢.
徐随珠狠狠抽了一下嘴:感觉挖的坑有点多,要把自己累死的节奏. |
翻过矮矮的小山头,蔚蓝色的大海呈现眼前.
岸边是一片焦黑的礁石林,附近零星散布着三五棵椰子树.
照理说这一带的海滨很少会有人种椰树,毕竟还在亚热带范围,但也可能是热带椰子落到海里,随风浪漂到这里又被海浪推到岸边落地生根野生野长的.
海面上,偶有带着金色腰带的金腰燕和尾巴艳红的红尾伯劳等海鸟“啾啾”,“欧欧”地掠过;海浪有规律地一遍又一遍冲刷着美丽的海岸线.
真美!美得让人无法用最贴切的言语来形容.
不愧是后世连续十年被评上国内最受欢迎的度假海滨,的确太美了!
徐随珠找了片相对平坦又有树荫的空地,抖开带来的多功能毯子,扑在干燥的沙地上,让小包子躺在上面.
阳光从斑驳的树叶间洒下来,既能享受暖融融的日光浴又不会晒伤娃儿娇嫩的皮肤.
妹子们不用说,全都围在毯子边逗萌宝.
兄长们无奈地扯着粗嘎的嗓门喊:
“婷婷,你不是要烤芋艿吗?枉我大老远扛了这么多芋艿过来.”
“东丽,你快来洗菜啊,你哥我要垒灶,再磨蹭下去没饭吃了!”
“我妈煮了锅茶叶蛋让我带来,没人吃吗?没人吃吗?真没人吃我吃了!”
“我妈煎了饺子.上回不是吃不够吗?这回我带了两斤,咋没市场了?”
“……”
妹子们嘻嘻哈哈地围上去,抢了一堆吃的过来给徐随珠,还问兜兜能吃点吗?
“兜兜还不能吃这些,你们吃吧.吃完我们帮忙去!”
“徐老师你坐着吧,那些活我们熟得很,很快就搞定.马上就过来陪兜兜玩啊.”
徐随珠见她们分工有序,洗菜的洗菜,烤芋艿的烤芋艿,还有捡柴的,抓牡蛎虾蟹的,自己干坐着过意不去,便起身说:“我带了鱼竿,试试能不能钓几条鱼上来.”
“徐老师你还会钓鱼啊?我爷爷也会.”王永杰边垒灶边吐槽,“他老人家就是太小气,把那副鱼竿当宝贝,死活不肯借我用.”
徐随珠笑着说:“没事,我这不带了嘛,下次你们想钓鱼就问我借.我这鱼竿是托同学从京都买来的,线结实得很,上百斤的大鱼都能轻轻松松钓上来,不用担心会扯断.”
“真的?”一帮大小伙子纷纷凑上来观摩这副能钓起百多斤大鱼的鱼竿.
“一定很贵吧?”王永杰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鱼竿,生怕摸坏似的.
“还好.托我同学的福,拿到的内部价.不过这鱼竿是专供出口的,没熟人国内市场一般买不到.”
徐随珠不忘给他们打预防针.省的见识了这副鱼竿钓鱼的神奇一面,纷纷托她买.
可她上哪儿买去呀?抽奖系统全靠运气,运气不好,抽它上百上千次都未必抽得中想要的.
多功能鱼竿的线长得很,即便坐在礁石上,远远一甩,依然能甩进海里.
礁石离小包子的树荫很近.初秋的晌午,阳光下暖熏熏的.徐随珠给小包子去掉了外头的包被,小手小脚得到解放.不时蹬几下小脚,挥几下小胳膊,高兴得咯咯笑.
他笑,徐随珠也笑.
一会儿逗小包子,一会儿注意鱼漂.
与其说是钓鱼,倒不如说是晒太阳,放松心情.
穿来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如此放松地享受大自然.
“徐老师,这里恐怕钓不到鱼.我爷爷他们都是去渔场那一头的浅水湾钓的,而且是划船出去,离岸太近的话,钓到的都是小杂鱼……”
王永杰垒好礁石灶,起身走过来说.
徐随珠想说“不要紧,钓鱼钓的就是种心情”,蓦地手里的鱼竿传来一股坠力,带着她的手腕往下压,忙不迭喊:“有鱼上钩了!”
“哈?不是吧?”王永杰不怎么相信,“徐老师你坐着我来拉,没准是别人掉海里的鞋子.我爷爷就常常钓到这种垃圾……哇哇哇!这是什么?鱼鱼鱼!真的钓到鱼了!我去!还是条西星斑!”
徐随珠坐在礁石上,不费吹灰之力钓起一条拿出去据说能卖不少钱的西星斑,看得一帮小伙子既欢喜又羡慕.
陈旭阳觉得自己悟了:“鱼竿真这么重要啊?我以为只要下个饵,甭管拿什么钓,都是一样的.”
周东威点点头:“我先前也这么想,还说那些老外好傻,花那么多钱从我国进口鱼竿,现在看来,鱼竿好差真的有区别.”
“看来得让我爷爷换副鱼竿了.”王永杰瞅着那条阳光下泛着点点红光的西星斑若有所思,“他那竹制的旧鱼竿,三天两头跑空趟.我还说是不是海里的鱼越来越聪明了,轻易不上钩,徐老师这一手露的,不得不让我相信,好鱼竿的确有市场……”
徐随珠抽了一下嘴角.
象征性地往鱼钩上裹了点王永杰帮她捣鼓来的鱼饵,据说这鱼饵的制作方法是他爷爷花了大半辈子琢磨出来的——所有鱼饵中数这个最受欢迎.
尽管她的鱼竿并不需要鱼饵.有没有鱼饵钓到鱼的成功率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八成.
但坐在礁石上就能轻松钓到鱼已经显得很另类了,要是再来个不用饵也能钓到鱼的画面,搞不好会上新闻.
徐随珠自然不愿给自己招惹太多的麻烦,横竖不费什么心思.裹上鱼饵,再用力一甩,将鱼漂甩到海面上,回头对围着西星斑还在叽里呱啦表示不可思议的小子们说:“还没欣赏够哪?快杀了吧,清蒸还是炖汤?你们投票表决.”
“徐老师,这鱼你,你不打算拿去市场卖啊?”熊赳赳生怕她不懂行,说话一急,耳根都红了,“我跟你说,这西星斑和普通石斑鱼不一样,这个很难网到的.咱们吃不吃无所谓,你还是拿去卖钱吧.”
“对,至少能卖五十.”
“拿去县里的干部家属院能卖更多,那些人不差钱.”
其他人也都一致点头,纷纷给徐随珠出主意.
再馋那口鱼的鲜美,也知道西星斑可遇不可求,能拿去卖钱的食物,坚决抵住诱惑不能吃.
徐随珠欣慰地笑了,都是实诚孩子啊. |
“啊啊啊!好可爱的宝宝啊!徐老师我能抱抱他吗?”
王婷婷扔了自行车,跑过来抱宝宝.
“可以啊,不过他还没满两个月,骨头软,得这样抱才行,不能竖起来哦……”
徐随珠把食盒递给王永杰,手把手地教王婷婷如何抱小包子.
“嘿嘿,真的好可爱啊!简直跟童话故事里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似的.徐老师,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我们的秘密基地!”
“等等,婷婷你车不要啦?”王永杰在后头喊.
“对哦,从这儿到山脚一公里多呢,走路太慢,徐老师,我骑车带你去,宝宝先给你,抱稳了啊,这段路颠得很,到山脚就好了.”
徐随珠:“……”
妹子!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要抱稳,毕竟小包子是我亲生的!
王婷婷的骑车技术的确不是盖的.
据她说,这是从初一开始,四年如一日地往返镇上练出来的.
“我这车是小叔家的,我哥的才是我家的.不过我小叔已经不想要这辆车了,为啥?被我骑得太旧了呗.嘿嘿嘿——”
“徐老师,你这么年轻就结婚生娃子啦?不是说大学生都提倡晚婚晚育吗?我妈她哦,动不动跟我说,要我别在高中谈对象,要谈也去大学谈,可大学生都提倡晚婚晚育,我找谁谈去呀?真是……不过看你这样,是不是大学里也有不少人谈对象呀?那可太好了!”
徐随珠:“……”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王永杰车龙头挂着食盒,菜篮,车后座绑着一口大铁锅,车篮里塞着一小袋米,骑在旁边一脸的生无可恋:
“婷婷!你还是不是姑娘家啊!成天谈对象谈对象的挂嘴上!丢脸死了!”
“切!谈对象怎么就丢人了?真丢人怎么还有婚姻法,民政局?真丢人小叔到年纪没结婚怎么还被奶成天催三催四的?说明这事它不犯法!不仅不犯法,国家还支持!对不对徐老师?”
徐随珠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王小姑娘担心地踮脚停车:“徐老师你没事吧?”
王永杰也停下来扭头说:“徐老师是被你的言论吓着的.”
徐随珠:“……”你真相了小伙子!
她觉得身为育人为本的好老师,这时候有必要说点什么,免得小姑娘误入歧途:
“咳,婷婷啊,你妈说的没错,别在大学以前谈对象.且不说影响学习,影响高考,影响今后的发展道路,关键是,小学期间耍朋友,只能耍生产队的;初中耍朋友,只能耍本乡镇的;高中耍朋友,只能耍本县的;上了大学再耍朋友,可以放眼全国去挑对象了……当然,如果有本事,大学毕业出国读研读博,没准还能挑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回来……”
兄妹俩皆听得一愣一愣.
半晌,王永杰弱弱地反对:“那什么,黄头发,蓝眼睛的还是算了,我怕爸妈听不懂,沟通起来不方便……”
“扑哧!”徐随珠乐了,“对!这的确是个问题.”
王婷婷却仿佛打开新世界的一扇窗,恍然大悟:“徐老师!你说的太对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我妈说的没你通透.你就是我偶像!我太崇拜你啦!”
如果不是在骑车,她一准来个仰慕的大熊抱.
一路说说笑笑,到山脚,发现他们仨是最慢的.其他人早就已经在山脚等着了.
熊赳赳抱着一只双耳大铝锅,锅里装满了饮用水.
周东威背着一摞碗,手上拿着一捆菜.
陈旭阳一手拎着菜筐子,一手提着一塑料瓶的饮用水,想来都事先分好工的.
周东威和熊赳赳也都带了妹妹.
周东威的妹妹叫周东丽,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子.
熊赳赳的妹妹,果真和熊赳赳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和她哥一样的人高马大.
徐随珠以为会叫熊昂昂,没想到叫熊娇娇.人高马大的娇娇姑娘,昂——
女孩子碰到一起,叽叽喳喳话不停,倒也等的不算无聊.
看到徐随珠抱了个奶娃娃过来,大伙儿全都新奇地围上来.
“徐,徐老师,这是你的孩子吗?”周东威和陈旭阳异口同声.
“是啊.”
哐当——
少男青春爱慕的心裂了个粉碎.
想想也是,徐随珠比他们没大几岁,娇嫩的容颜,婀娜的身段,以及不经意间流露的淑女风情在教学过程中俘获了学校不少青春期少男的心.
只是这年头流行朦胧美,何况还是未成年的孩子,真有什么想法也暗戳戳地藏在心底口难开.
是以,别说徐随珠,连他们彼此间最好的朋友都不知情.
这回歪打误撞,徐随珠抱了自家的小包子一起出来采风,可不就惊到了.
就像一把利剑,咻地斩断了他们单方面的情思.
哪里还敢肖想老师啊,再美再嫩那也是名花有主的人.这一点理智还是有的.
少男的心蓦地碎满地.
(此处应有背景音乐: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
各家的妹妹倒是自来熟地逗起萌萌哒小包子.
小可爱简直像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笑起来暖暖的.
当娘的俘获少男心未知,儿子则轻轻松松俘获一帮萌宝控.
徐随珠见王婷婷几个女生抢着抱小包子,只好说:“山路难走,还是我来抱吧,到了目的地,兜兜交给你们几个姐姐看护啦.”
“没问题没问题!”姑娘们抢着回答.
“徐老师,宝宝叫兜兜啊?好可爱的名字,和人一样可爱.好想亲亲他哦.徐老师我能亲他一下吗?”周东丽拿指腹轻轻碰碰小包子的脸,好嫩啊!好想亲一口!
王婷婷和熊娇娇异口同声:“我也想亲亲.”
“我们排队亲亲吧,别吓着兜兜了,嘿嘿嘿……”
“……”
被妹子们撇在后头的兄长则个个生无可恋.
青春期的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也就算了,说好帮忙提菜,扛锅的乖巧妹妹呢?
咋都奔着徐老师的孩子去了?叛徒! |
国庆小长假最后一天,徐随珠又晃去后海湾钓了半天鱼.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趟她姑做足了准备——光水桶就拎了两个.
岂料没一会儿工夫,两只桶都满得差不多了.
“这次的收获不比昨天差啊.两条东星斑都在三斤以上,米鱼比渔船网到的都要大,再加上海鳗,虎头并一些杂鱼杂虾,拿去集镇上,少说能卖七,八十.”
“是不错.”
一心想再钓只龙虾自家吃的徐随珠,瞅了眼鱼桶里唯一的两只张牙舞爪的梭子蟹.好吧,没钓到龙虾,有梭子蟹替补不错.
带回去清蒸蘸醋吃,最保留蟹本身的鲜味,当下就开始分泌口水.
徐秀媛也很满意:“每次来要都有这样的收获,你哪里还用早出晚归上班啊.躺着数钱得了.”
顿了顿,忍不住自己先笑起来:“看我,老想着偷懒赚钱法.你听听就算了,钓鱼毕竟不是稳定行当,还得看天公作不作美.”
“呀!起风了,咱们回吧,晚上想吃什么姑给你做.”
徐随珠搂搂她姑的肩:“等以后咱们这一带放开了,我天天钓大海鲜给姑吃.姑和姑父就挑自己爱干的活,咱不起早摸黑一样挣到钱,挣的比现在还多.”
“瞧瞧!瞧瞧!给你点颜色就开起染坊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徐秀媛嘴上笑骂,心里却熨帖得紧.
孩子孝顺,做长辈的能不高兴嘛!
回家后,徐随珠把石斑鱼拎出来,让她姑单独放,说是送给姑父的熟人,买建材还得靠人帮忙呢.
这回的鳗鱼不再做烤鳗了,腌了晒成鳗鱼鲞,冬天和腊肉一起蒸,鲜得能把舌头咬下来.
下午,她姑见她这几天忙这忙那,根本没休息好,就让她睡个午觉,自己抱着兜兜出去溜达了.
徐随珠眯了会起来,拿出八爪鱼式的清扫卫士,咻咻地搞起大扫除.
等徐秀媛单手抱着小包子,另一手拎着一大篮新鲜但表皮有不同程度破损的带鱼从渔场回来,自个的小家窗明几净,还以为走错门了.
退出去定睛看了好几眼,才确信这真的是自己家.
“随随你擦窗了?还把灶间收拾得那么干净,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你说你这孩子,难得放假,不好好休息,忙这些干什么?”
“嘿嘿,过节嘛!”徐随珠怕她姑看得太仔细,看出怀疑来,忙岔开话题,“兜兜打哈欠了,我喂他吃一顿好睡觉.”
接过精神蔫蔫的小包子,徐随珠顺嘴问:“姑你怎么买这么多带鱼?是要腌了炸吗?”
“外出的渔船网回来几千斤带鱼,这些卖相差的,渔场半卖半送分给了我们.今晚吃新鲜的,两条清蒸,两条红烧,剩下的腌一晚,明天我给炸了.你哥他们待会应该也会来,给他留一罐,剩下的你拿去,吃不完和同事分分.你还在喂奶,咸腥的别吃太多,稍微尝几块就行了.一个办公室坐着,同事关系要搞好,这样上班心情才愉快……”
徐随珠始终觉得她姑没上高中,考大学真是太可惜了.
多好的人才啊,搁后世妥妥滴人力资源管理师.
当天傍晚,林建兵一家来了.
乡办厂国庆只放一天假,俩口子白天去吴美丽娘家接孩子,晚上就来渔村小聚.
徐随珠便让她姑把梭子蟹蒸了,又搞了个带鱼两吃,米鱼丸清汤,虾皮鸡蛋炒韭芽,又炖了个杂鱼锅——虎头鱼,小梅童,豆腐鱼,望潮,对虾,蛤蜊,蛏子,海瓜子等十数种小海鲜炖成的煲,一家人敞开肚皮吃了一顿鲜美无比的海鲜大餐.
尽管不是大龙虾,石蚌,海参等后世推崇的上等海鲜,但胜在野生又新鲜,鲜得徐随珠停不下嘴.
“姑,你这手艺太好了,什么食材都难不倒你.要是去开饭馆,保管生意兴隆.”
徐秀媛失笑:“开饭馆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房租,成本不要钱啊?生意好还过得去,生意不好岂不是亏到奶奶家了?”
徐随珠歪着头想了想,也是,现在还没流行农家乐,海边小镇,没有外地游客光顾,光靠一群舍不得下馆子的本地人,开饭馆的确没啥赚头.
何况海鲜海鲜,靠的就是鲜字,卖不出去,一直放到不新鲜就亏了.
“放心吧姑,等这里开发了,你坐在家里炒炒菜,烤烤牡蛎,照样有大拨的生意找上门.”
徐秀媛当侄女开玩笑,压根没把这话放心上.
直到不久后,渔场改制,她男人,儿子陆续下海包渔场.
近海区域被眼尖的投资商开发成度假村,几个村子闲置的荒地被开发商买下造高层,建别墅……
别说开饭馆,不干活都有钱赚——天天有人问上门:“大婶,你家是民宿吗?”
那是后话了.
……
一结束国庆小长假,徐随珠继续学校发光发热——投入地为即将到来的演讲竞赛做准备.
一晃,到了十月底.
演讲竞赛就在两天后.
余浦县距省城两百公里不到,搁后世俩钟头就能到,但这个时代,路不好,汽车跑不快,偶尔遇上修路堵车,不像后世马上有交警赶到,那种情况下,耗上一天都有可能.
徐随珠选择坐火车,尽管绿皮火车慢悠悠地也要走上小半天,但胜在不堵车啊.几点出发,几点到达,基本还算准时.
但当天往返指定来不及.不仅要提前一天出发,比赛完恐怕还要再住一宿.
一名年轻女老师带着仨未成年学生,即便徐随珠几个愿意搭末班车赶夜路回来,迟校长也不放心啊.
这么一来,起码得三天不在家.
徐随珠把小包子送去渔村托她姑照看.
“行,你放心忙你的去,兜兜我会带的.”徐秀媛欢喜地接过白胖小子,“最近渔场好像有什么事,渔货不多,却天天有小轿车进进出出,具体我和你姑父也不清楚,反正我们只是干活的,就算渔场换领导也跟我们没多大关系,没事就回家,多点时间陪兜兜玩,多好啊.”
徐随珠闻言心里一动:不会是渔场准备改革,国有转私人承包了吧? |
“这是老林他老婆自己做的.”老郑快人快语,“我们这里,吃什么海货基本都自家做.”
心里还有句没说:见过拿去县城卖的,没见过跑去街上买的.
干部就问他们,这鱼丸还有没有,他想买点回去给家里人吃.
“有是有,……”林国栋为难地挠挠头.
只是家里剩下的那些是要给儿子,侄女带走的.
渔场负责人忙不迭朝他使眼色.
你是不是傻!领导问你买鱼丸,那是看得起你.
别说家里有,哪怕没有,赶回去做也要答应下来啊!你老婆手艺这么好,渔场有的是鱼还怕做不出鱼丸来?
真是个憨子!没得救了!
没等林国栋继续说,赶紧替他答应下来:“老林,你赶紧回去拿,鱼丸钱记在账上,回头找财务领.”
“不用不用.”干部摆摆手,“我是私人买的,放账上不合适.老王,你别害我啊.”
渔场负责人搓着手难为情地笑了.
林国栋碍于领导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返回家拿鱼丸.
果然被徐秀媛埋怨了几句:“这些领导什么好吃的没吃过,看到鱼丸迈不开脚,有这么夸张吗?”
“是真的,不信你跟我一块儿去.”
“我才不去.难得放假,洗洗晒晒不要太忙.还答应了随随,有空陪他们娘俩去钓鱼.”
徐秀媛说着,把剩下的鱼丸捞出来,装到小号的洋锅里,叮嘱男人:“路上小心点,别洒了.记得去食堂换个洋锅,自家的锅子带回来.一锅鱼丸钱,可不够买锅子.”
林国栋应下之后,抱着洋锅急匆匆往渔场赶.
迎面走来一群年轻的大小伙,领头的问他:“大伯,你知道这附近谁家有渔船吗?我想租一天.”
问话的人正是傅正阳.他都要被顺子气死了.
约好的出海钓鱼,结果到了地头,搞不到渔船.
渔船都没有,钓个屁鱼呀!
一路走来,人都快被晒成干了.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带骁哥出来散散心,顺便增进一下兄弟感情的,结果倒好,时间全耗在找渔船上了.
关键是还没找到.再找下去,都中午了.出海钓鱼的计划,难不成要改成太阳底下半日走?卒!
顺子缩着脖子委委屈屈地解释:“我哪晓得亲戚家的渔船烂得不能用了.初中那会来玩,还好好的.”
“初中?你现在都几岁了?”傅正阳气得想打人.
顺子弱弱提议:“要不,去我家歇歇?我家附近山上前不久挖出了个温泉眼子,泡澡老舒服了.”
“这种天气你让我去泡温泉?”傅正阳气笑了,没好气地踹他一脚,“一边去!”
转头继续对林国栋说:“大伯,你要是知道谁家有船,劳烦指个路.”
林国栋摇摇头:“这附近谁家都没渔船,渔船是公家的.”
“公家?哪个公家?”傅正阳眼睛一亮,“是不是峡湾渔场?那正好,老伯你知道渔场怎么走吧?我有熟人在里头.”
实在不行,只好先斩后奏,搬出他老舅的招牌,去渔场借条船了.
林国栋听他这么说,就领着他们去了.
问他买鱼丸的干部此刻正在巡视排队出海的渔船.
林国栋走过去,歉意地挠挠头:“家里没别的容器,只好装锅里带来了.”
渔场负责人怕他憨直地提出要干部还锅子,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说:“回头去食堂拿个洋锅,省的倒来倒去坏了味道.”
干部笑着说:“放心,下回来,我会把锅子带来的.”
正说着,一眼扫到傅正阳,愣了一下——这不是姚局的外甥吗?
“傅少?”他看了眼和傅正阳一起的小伙子,试探性地猜道,“带朋友来这里玩?”
傅正阳也认出他来了:“你是综合科的李科长?我老舅那个系统的?”
“对!”李有国高兴地说,“我来渔场传达上级精神.傅少是刚来还是准备走?需要用车吗?”
“车倒不用,我自己有.就是缺条船.”傅正阳勾着他肩开始称兄道弟打商量,“你看,渔场那么多船,总有闲置不用的,能不能借我们几个开出去钓个鱼?”
“这……”李有国看向渔场负责人.
渔场负责人方才听李有国喊“傅少”,心里就有数了,十有八|九是哪家的公子哥,忙回道:“闲置渔船有的是,我这就给您几个安排.”
当即点了林国栋:“老林,你是老舵手了,就由你带他们出海吧,你跟着我放心.”
就这么,林国栋被临时调去了“悠闲组”,只管开开船,顺便给几位大佬普及这片海域能钓到的鱼种.
没想到临时岗位比预想的还要轻松.
因为渔船开出去没一会儿,几个大小伙晕船了.
除了陆驰骁和顺子,其他人个个吐得昏天暗地.
傅正阳晕得最厉害,吐得黄水都出来了,扒着船帮哭唧唧:“不,不钓了,我想上岸.”
陆驰骁头疼地捏捏太阳穴,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会坐船的人,居然嚷嚷着要出海钓鱼.
借不到私人渔船还跑来渔场借公家的.还以为他海钓多厉害,结果是只旱鸭子.
嚷得最起劲的是他,这会吐得最厉害的也是他.看他能的!
“你不是说钓过鱼的吗?”
“是钓过啊.池塘边坐小马扎上钓的,我以为换个地方一样的嘛,谁知道会晕船,出师不利啊……不行了不行了,恶心又上来了,呕——”
还没说完,又开始吐.
可怜催的,脸都吐成黄疸色了.
“回去吧.”陆驰骁说.
不然能怎么办?
林国栋依言掉转船头,笃笃地开回渔场.
出发前,负责人一再跟他强调,安全第一.
毕竟一船的公子哥,出了事,渔场要牵头皮的.
靠了岸,晕船的症状依然没缓解.
渔场不仅腥味重,还闹哄哄的.
傅正阳吐干净了开始头疼,病恹恹地跟林国栋打商量:“大伯,我们几个能不能去你家歇会儿啊?等不晕了再走.这里味儿太重,我难受.”
渔场负责人闻讯赶到,一听这话马上给林国栋放假,让他把人招待好了,有什么需求尽管说.
于是,林国栋领着一串小伙子回了家. |
尽管傅大少信誓旦旦,一定要再登一次渔船,玩一次海钓,然而今天是不可能再去的了.
哪怕他死活想去,陆大佬也一定会把他敲晕扛走.
午饭后,这帮大小伙轮番逗了会小包子,看天色不早,告辞离开.
走之前,问林家买了些海带,蛤蜊干,螺肉酱等.
本来还想买点新鲜海货的,可他们还要去县城浪,担心路上时间太长,没到家就死了,只好自我安慰:下次总还有机会再来.
送走客人,徐秀媛开始收拾堂屋,在圆台面下发现了五张大团结.
“这……”她无措地看向侄女,“他们落下的?”
徐随珠倒是一眼就明白了:“想必是抵中午的饭钱.”
徐秀媛不禁感慨:“吃顿便饭还给钱,城里人也太客气了……”
“对了,随随,卖龙虾的钱还没给你.”徐秀媛看到钱,想起这事,一并把钱拿了出来,“今天中午吃的都是你钓的,这钱姑不能收,一共两百,你都收好了.到时候买建材.回头挑渔场空闲的时候,让你姑父找些人去帮你把屋子修好.”
“姑,还是你帮我收着吧,到时候买材料还得你和姑父帮忙掌眼,我对这些也不是很懂.”徐随珠说.她压根就不懂.
徐秀媛想了想也好:“那姑帮你收着,等修完屋子剩下的再给你.”
“两百块修屋子够吗?”
早晨,她去老屋那边转了一圈.
钥匙许久没用都生锈了,费老鼻子劲才把院门打开.
院子里也好不到哪儿去,屋前屋后的菜园茅草长过了膝盖.
她拣着没被茅草淹没的青石砖走,差点被上头的苔藓滑一跤.
短短十来米路,走得她鼻尖冒汗.
听她姑说,打从那不负责任的娘跟别的男人跑了之后,原主就再没回过这个家.
钥匙一直扔在她姑那,料想是怕触景生情吧.
好好一个家,因为徐父的意外,转眼家散人空.
海边本来就潮湿,加上经年不通风,屋子里一股霉味.
开门时,门框的震动,带得天花板扑簌簌掉了一地的灰.
不又叹气:地基下陷,屋顶倾斜,稍微有点响动就掉灰.没准要出血大修才能住人了.
琢磨着下个月带队去省城,顺便灵灵出版社的信息,看有没有翻译一类的外快活,接点回来.
这一带迟早会开发,眼下的破屋,再过十年,保准成为人人哄抢的金疙瘩.
她不仅不会扔着不管,还要将它修成后世书刊里的插画——青砖黑瓦,紫藤院墙,古井一口,秋千一架.
徐随珠越想越美,对未来生活又多了不少企盼.
“姑,我看那屋颓败得不行,保不齐得推倒重建.”
“先看看吧.”徐秀媛说,“建材这些,你姑父有熟人,能按进货价买到.”
托熟人买,那肯定要随点小礼,否则人家会乐意?
徐随珠便盼着过节期间多钓些有价值的鱼,姑父拎去送人情也有面子.
……
那厢,李有国拎着下基层考察顺便买到的鱼丸哼着小曲儿回了家.
他媳妇陆芸看到小洋锅里一个个白胖的像乒乓球的鱼丸,好不惊喜:“对对对!就是这种,你从哪儿买的?菜场口那个鱼丸摊,做的太丑了,味道也一般般.”
“今天下基层考察,碰上个渔民在吃,说是自家做的手打鱼丸,我就把剩下的都买来了.等着,我去热一下.今天有吐吗?”
他媳妇这胎坐得太不稳当了,四个月了还吃啥吐啥,怀孕前圆润的身子被折腾瘦了.
早知就不要这个孩子了.可每次回老家过年,他爹妈就追着他媳妇问咋还没怀上.
说什么别人家冒着罚款,丢工作的风险也要再生个儿子出来,自家老大三年前跟着家里一帮亲戚去水渠玩结果溺水身亡,理所当然能再怀一个却偏偏不生……
连着催了三年.今年他工作调动,来了这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的南方城市.
远离老家的纷扰,媳妇郁郁的心情得到舒缓,再经半年的中药调理,终于又怀上了.
可都出三个月了,还怀得这么不舒坦,他看着心疼.
这不,尽量满足媳妇儿.别说鱼丸不贵,哪怕贵的要死,只要媳妇想吃,他也乐意买.
不出几分钟,厨房里飘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雪白的米鱼丸,随着沸腾的汤水上下翻滚.
切了点葱花,撒在汤上
陆芸闻着味儿,忍不住催:“老李,好了吗?”
“好了好了!”
李有国应着,随即端着两碗汤出来,给媳妇的汤碗里,舀了四颗大鱼丸.
陆芸是真馋了,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颗鱼丸送到嘴里.
“好烫好烫.”
谁让你这么急,不能吹一吹再吃啊.”李有国好笑又心疼,“咋样?味道不错吧?说是刚钓上来的米鱼做的,挤了姜汁去腥,闻着没一点腥味.”
陆芸烫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舍不得吐掉,太鲜了!入嘴没一点腥味不说,勾得人食欲大开.
她吃了一顿怀这胎以来第一次完完整整的饭.
以往都是吃一半就跑出去吐,吐完哪里还有胃口吃.
“老李,这鱼丸好,既鲜又劲道,嚼起来有弹性,总之让人食欲大开.”陆芸吃完抹着嘴满足喟叹.
“食欲大开就好!”李有国欣慰地差点老泪纵横,“你想吃,下回我再找那渔民买.”
“嗯.顺便看看有没有扇贝卖,我突然想吃扇贝粉丝了.”
“……”
这胃口开起来,效果是不是太好了呀?
不过,李有国巴不得媳妇儿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哪会不答应:“扇贝这玩意儿应该不难得,回头我给你挑几个大的来.”
第二天,李有国去单位交了篇峡湾渔场的初步考察报告,并和领导探讨了一番峡湾渔场现下的运营模式存在的弊端,完了申请再次前往渔场做深入调查.
领导欣慰地拍拍他肩:“小李啊,这次咱们省的沿海开发项目要是征得中央鼎力支持,你的功劳大大滴啊!”
李有国心里有点小虚.
他之所以这么积极,初衷是解决自个媳妇的孕吐.
不过工作上也决不懈怠就是了.
当然,忙完正事后要是能淘到些让他媳妇胃口大开的新鲜海货,就更好了!
林家还不知道无意中做的一单鱼丸生意,竟给自家拉来了一个长期客户…… |
正在院子里秋晒的徐秀媛,看到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院门口,眼皮跳了跳.
今天怎么回事?上个工,这么折腾?
“又怎么了?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出海?”
林国栋挠挠头,他也不想的啊.
身子一侧,让出一条道,指指后方几个吐得一脸菜色,走路歪七扭八的小伙子,说了具体情况.
徐秀媛抽了抽嘴角,差没笑出声.连忙迎他们进屋.
“你们坐,我去给你们砌壶茶.喝点热水下去,会舒服些的.”
一人一碗热茶下肚,终于压住了那股恶心感.
“呼!”傅正阳长出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唏嘘,“终于又活过来了.”
其他几个吐空胃的也心有戚戚焉.表示以后再不坐船出海,钓劳什子鱼了.
想吃海鲜菜场买不行么?何必这么虐自己.
这时,徐随珠抱着兜兜,拎着鱼篓回来了.
见她姑蹲在院子里撬牡蛎,笑盈盈地跟她汇报一早上的收获:“姑!我钓到了一条鳗鱼,待会做烤鳗怎么样?”
做成日式的那种,光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徐秀媛指指屋里:“你姑父带了几个客人回来,中午在咱家吃.”
“那再蒸几只蓝花蟹吧,我钓到蓝花蟹了.”徐随珠把鱼篓递给她姑.
“挺大个的.”徐秀媛看了眼篓子,蓝花蟹的大鳌都快伸出笼子来了,连忙拎去厨房.
徐随珠抱着兜兜进屋.
迈进门槛时,刚好和出来透气的陆驰骁撞了个正着.
“呀!”她一个趔趄.
陆大佬稳稳扶住她,免去了她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就在收回手的刹那,陆驰骁蓦地一顿,一股似曾相识的体香萦绕他鼻尖.
眸色一肃,迅速看向对方.
下一秒,心头闪过失望.
那天晚上的女人,长发及腰,眼前这位,却只到肩膀,而且也不是一路顺直到底,发尾微翘的自然卷,给她添了几分妩媚.
“怎么了这是?”徐秀媛从厨房出来,看到侄女和陆先生站在一起,生怕冲撞了客人,忙过来介绍,“随随,这是陆先生;陆先生,这是我侄女,在镇中当老师,这几天放假在家.”
“咿唔.”小包子适时发了个声.
“哎哟乖宝,怪姑婆冷落你了是不?”徐秀媛笑起来,接着说,“这是我侄女的儿子,叫兜兜.”
陆驰骁的视线落在徐随珠怀里的小包子身上.
小家伙白白嫩嫩,比之很多城里孩子都要养得好.
短发,在镇中教书,育有一子.
三者,哪一点都对不上.
陆驰骁眉心微蹙.
他的嗅觉一向敏锐,直觉也从未出过错.
难道说,经常想着那桩“未明悬案”,对他的判断造成了干扰,找人找出幻影来了?
再这样发展下去,是不是见到只母猪,都要禁不住怀疑是不是那天晚上占完便宜就跑的雌性了?
陆大佬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暗暗唾弃了自己一把.
中午,林国栋支起圆台面,各色海鲜摆了一桌.
最受欢迎的莫过于徐随珠口头指导,徐秀媛颠锅掌勺的日式烤鳗和香辣蓝花蟹了.
缓过劲的傅正阳几人,吃得一个赛一个欢,边吃边夸:
“唔,大娘,你这手艺真不赖!比一般饭馆的主厨都强!”
“这道烤鳗太好吃了!外酥里嫩,不像有些店,烤得跟油炸似的,一口咬下去,差没把牙咬崩咯.”
“这是蓝花蟹?艾玛!难道我以前吃的蓝蟹是假的?从没吃过蟹壳掰开,满满都是膏的蓝蟹……唔,实在是太美味了!辣到恰如其分,增之一分则太多,减之一分则太少,鲜!实在是鲜!”
徐秀媛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喜欢就多吃点.”
这用她说?
傅正阳几个刚上桌时还有些客气,气氛一好,也就放开肚子吃了,甚至为了最后一块烤鳗鱼,打起筷子战.
陆驰骁看不下去,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
饿死鬼投胎吗?吃相这么难看.
傅正阳立马正襟危坐.
宝宝心里苦啊,早饭全吐光了,这会缓过劲,能不饿么!
但好歹收敛了点.
“大娘,这鳗鱼和蟹很难钓到吧?”傅正阳啃着蟹脚问.
“都是随随钓到的,不然啊,今天只能拿半斤小迷子虾,几块牡蛎煎蛋饼招待你们了.”
“多谢妹子!”傅正阳一本正经地朝徐随珠拱拱手,然后歪了一下头,“我应该比你大吧?你哪一年生的?我66年的.”
徐随珠笑笑说:“那你的确比我大.”
“妹子,这么大的篮蟹你是哪里钓到的?就岸边吗?岸边能钓到这么大的海鲜?”傅正阳一脸困惑,“不是说岸边都是杂鱼杂虾?想要大个的得出海才行?”
徐随珠点点头:“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运气好的时候在岸边也能钓到一些.”
傅正阳朝她竖竖大拇指,随后叹气:“可惜我从小到大运气向来差,看来,为了这口美食,必须得克服晕船的毛病才行!”
几个小弟一脸惊恐:“傅哥,你一个钟头前刚发过誓:永远都不再坐船出海了的.”
他们尽管也馋,但吐到胃酸冒鼻孔的难受感此刻还很刻骨铭心,宁愿不要这一口吃的也不想再上船.那不找虐嘛!
“瞧你们那点出息!做人要有理想嘛.今天不行,不代表明天也不行啊!总有一天,我要跟着渔船出海,征服星辰大海!”没了晕船症状的傅大少又开始生龙活虎.
“……”没人响应.
傅正阳怒:是兄弟吗?这点面子都不给!
“噗——”
无知者无畏的兜兜小盆友,躺在徐秀媛怀里,突然吹了个泡泡.
徐随珠莞尔.
“傅,傅哥,他是在嘲笑你吗?”卷毛青年憋着笑问.
顺子几个则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用看也知道是在偷笑.
从头到尾没加入话题的陆驰骁,此刻也弯了弯嘴角.
小包子仿佛受到了鼓舞,泡泡吹得更欢了:“噗……噗……”
卷毛几个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傅正阳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们一眼,作势要踹.
小弟们忙举手表示投降:“我错了.”
认错倒是积极.
可惜来不及了!你们已经被傅大爷记到小本本里了.下回要是出海,第一个找的就是你!哼! |
徐随珠抽抽嘴.
她姑哪里晓得,这鱼竿有着八成的成功率.
换言之十次里钓空两次,她姑父把那两次用完了,接下来的八次,可不就次次都有收获了?
即便是巴掌大的小杂鱼,亦或是迷你版小青龙,那也是收获不是?总归不会空着钩出水面.
徐随珠抱着小包子来到姑父身边.
“姑父.”
“哎,随随我跟你讲,你姑踩着狗屎运了,刚才那条黄鳍鲷,居然没用饵就给钓上来了.你说有没有这么蠢的鱼,没饵它咬什么钩啊……”
徐随珠忍着笑,点头附和:“确实啊.看来这片海域没什么人来钓,这些鱼不认识鱼钩.等来钓的次数多了估计就精明了,一看到鱼钩就躲得远远的.”
“也是.”林姑父恍然大悟,“一般都喜欢去渔场南首的浅水湾,那边暖和,鱼群相对多些.我说你咋想到来这里,怪冷清的.敢情是这个原因,不愧是大学生,就是聪明!”
徐随珠暗地里吐了吐舌.
托鱼竿的福,她已经不止一次被家人夸聪明了.
林国栋这回沉住气,鱼漂稍微有点动静,没忙着收竿,而是等觉察到一股比较重的咬力了,才迅速放线,收线,而后起竿.
“啊哈!我也钓到啦!哟!还是只大龙虾!”
徐随珠定睛一看,嘿!还真是!个头真不小!
兴奋地掂了掂怀里的儿砸:“兜兜,咱们有大龙虾吃啦!”
“咿呀!”
林国栋钓上来一只八斤多重的大龙虾,高兴得合不拢嘴,抓着大龙虾,颠颠跑到媳妇跟前显摆:
“看到没?看到没?大龙虾!这么大的龙虾被我钓上来了!哈哈哈!”
徐秀媛很少看到丈夫这么亢奋,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手舞足蹈,不禁也跟着笑开了:
“厉害厉害!所以说随随的鱼竿确实好使,这么一小会儿工夫,钓上来一条黄鳍鲷,一只大龙虾!”
不过后续就没这么好运了,钓上来的不是巴掌大的小虎头,就是肉质鲜美但个头实在小了点的花蟹.
不过总的来说,收获着实不错.
围着简易的礁石灶,一人喝了碗鲜香的海鲜粥,又烤了一堆花蟹,剥着壳边吃边聊.
吃得差不多时,海风大起来,担心兜兜冻着,徐秀媛催着回家.
回去路上,徐秀媛拎着水桶对侄女说:“随随,这龙虾让你姑父托工友送货的时候捎去省城大饭店,能换不少钱.你不是想把老屋修一修吗?回头就能修上了.”
徐随珠并不意外.
姑和姑父就是这样老实本分的人,别说只是一只大龙虾,尽管少见但不是见不到,哪怕钓上来的是一只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估计也会眉头不皱一下地归给她.
在他们看来,这鱼竿是她的,无论钓到多少渔货,都是她的.能跟着搓顿海鲜大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么好的亲人,上哪儿找去?
徐随珠心里为自己的幸运喟叹.
但老屋修葺确实需要钱,徐随珠如今除了工资,没别的进项,便没拒绝她姑这般为她打算.
“姑,下次再钓到大龙虾,咱们不卖,自己吃!”
徐秀媛笑了:“傻孩子,这么大的龙虾,一看就是生活在深海的,你以为是想钓就能钓到?今天是我们运气好,以后可说不准.”
大龙虾这年头可不好抓,毕竟深海里的东西,要不然市场价不会那么贵,谁也不是傻子,归根结底还不是有价无市.
“看着吧,一定能再钓到的.”徐随珠振振有词,“明天我再来,多钓几回肯定能钓到.”
小包子窝在她怀里跟着哼唧两声.
“兜兜也觉得咱们一定能再钓到这么大的龙虾吧?”徐随珠低头亲了亲儿子,抬头一本正经地对她姑说,“小可爱说能,那肯定行!”
这小子可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当爹的,能让亲儿子饿着?
徐秀媛看着他们娘俩互动忍不住乐:
“行吧行吧,明后天天气好再来.不过你姑父要去渔场帮忙,说是这几天有领导下来巡视,可能还要跟船出海.国庆节能有一天休息就不错了.对了,他爹,你回去别说随随的鱼竿好用,到时候都来问我们借了.不借吧,一个渔场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搞僵了不好;借吧,鱼竿用的次数多了到时候断了怎么办?这么高级的鱼竿一定很贵,所以还是别说,这龙虾你就说意外抓到的.”
“哎!”林国栋满口应道.
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外人不问他才不会去多嘴.如今媳妇一再叮嘱,旁人问起只当不知.
回家后,林国栋拎着装有大龙虾的水桶,去找次日送渔货的工友老郑,托他顺路把大龙虾卖给省城大饭店.
……
省城友谊大饭店三楼最豪华的包厢.
老板王友志正在招待一桌京都来的贵客.
后厨那边派人来问,下边的渔村,有人抓到一只野生大龙虾,托人捎来卖,问老板收不收.
“收收收!”
这还用问!
他正愁拿不出像样的菜招呼客人.
“要价不离谱,就别讨价还价了,赶紧吃下.马上做成菜送来包厢.”
不一会儿,主厨亲自掌勺,做了一道开背龙虾,送到了包厢.
王友志热情地招呼客人用餐.
“行啊王老板,你这儿好东西不少!野生海龙虾这么大个头的我还是第一次吃.”
“哪里哪里!傅少客气了!”王友志举着酒杯,挨个儿敬酒,“运气好碰到的.要不怎么说诸位都是贵客呢!从饭店开张到现在,我也是头一次拿到卖相这么好的野生大龙虾.”
“哈哈!看来我们几个今儿来得够及时!”说话的青年转头看向身侧的主角,“骁哥,今个这顿饭可是迎接你的洗尘宴,你别光顾着喝酒啊.尝尝这野生龙虾,味道就是好!我看京都凤凰阁都吃不到这么大的.”
陆驰骁嘴角勾起一抹笑,端起酒杯,和青年碰了碰:“谢了!”
傅正阳假装虎下脸,不高兴地说:“骁哥你这就不对了,咱什么关系?兄弟对不对?是兄弟就别说谢!” |
仗着酒胆,傅正阳重重拍了拍陆驰骁的肩,扫一圈众人招呼道:“来来来,喝酒吃菜!今儿个不醉不归!”
大伙儿嬉笑着拥过来,争着和陆驰骁碰杯,随后爽快地一干而尽.
“话说骁哥,你怎么突然调这儿来了?是不是有人故意搞你?”烈酒下肚,傅正阳赶紧夹了一筷菜送到嘴里,囫囵问.
陆驰骁斜睨他一眼:“哪个不长眼的敢搞我?”
“这倒是!”傅正阳嘿嘿一笑,打了个酒嗝回忆少不更事的往昔,“想当年,骁哥可是我们大院里最能打的,小学毕业那年,遇到敲诈勒索的混混,以一挑十,赢得轻轻松松,小的深感佩服!”
陆驰骁嫌弃地推开他的脸:“别喝了!臭死了!”
“臭吗?”傅正阳低头闻闻自个,随即想到啥,凑到陆驰骁耳边挤眉弄眼不怕死地问,“骁哥你是不是谈对象了?我们这些个大老爷们,不如嫂子香这倒是真的!嘿嘿嘿!”
“嘿你个头!”陆驰骁往他后脑勺呼了一巴掌.
提到女人就闹心,十块钱至今还压在他办公桌的玻璃台板下.
那女人不仅占完他的便宜就溜,还把他的心情搅得乱七八糟.
以明凇的侦查手段,居然查不到此人,也是怪了.
若非建国后不许成精,真要以为这女人是哪只入世历练的小妖精变的了.
啧!
陆驰骁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卷着烈酒的舌尖顶了顶上颚.仿佛这样能冲散心里挥之不去的躁意.
“骁哥,几时走马上任啊?国庆这几天应该休息的吧?不如兄弟我陪你四处逛逛?”
“傅哥,这还用说嘛,肯定得尽地主之谊啊.”坐傅正阳右手边的卷毛小青年殷勤插嘴,“骁哥平时喜欢什么消遣?卡拉ok感兴趣不?迪斯科?桑拿?”
“一边去!我骁哥从不玩这些.”瞥见陆驰骁略发黑的脸色,傅正阳忙打圆场,“我骁哥喜欢钓鱼,顺子我记得你家离海挺近的,不如上你家玩两天去?”
“可以可以,没问题!那咱明天就去?”叫顺子的小青年立马应声.
“我不去,你们玩去吧.”陆驰骁摇摇头.
“哎呀骁哥,一块儿去嘛,这不是还没开工?趁休息痛快玩两天,再回来上班,保管你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卷毛小青年打断傅正阳的话:“傅哥,说反了吧?玩过瘾再回来,只会没精打采,你哪次是精神抖擞的?”
“去去去!别扯后腿.”傅正阳白他一眼,继续劝陆驰骁一起去玩,劝着劝着灵机一动,扭头问给他们添酒加菜的王友志,“对了王老板,刚听到你在说,这大龙虾是渔民抓的,哪个村的渔民啊?离这远不?”
王友志哪知道是哪个村的渔民啊.
不过据他所知,余浦县那边倒是挺多渔村的,全省最大的渔场也在那里.
“峡湾渔场?”傅正阳一听,瞪眼道,“那不是我老舅分管的片区吗?等等,我问问我舅.”
说着,他掏出砖头厚的大哥大,拨通了他舅舅的办公室电话:“喂,老舅,你管的那个渔场有没有新点的渔船,我想带几个兄弟出海钓鱼……啥?不行?为啥不行?哦,那就算了,老子自个想办法……嘿嘿嘿,口头禅口头禅,反正不是你老子!”
说完赶紧挂了,生怕他舅没完没了的批评教育.
“那啥,我舅说峡湾渔场正筹备改制,这段时间有点乱,不准我们去.唉.扫兴!”
几个玩货白兴奋一场.
顺子想了想说:“我有亲戚在峡湾镇的,我记得他家有条小渔船,早年渔场淘汰下来的,就是没装发动机,只能手划.”
“手划就手划,总比没得玩强.”傅正阳大手一挥,“走,明天出海钓鱼去!”
随即转头笑嘻嘻地对陆驰骁说:“骁哥你务必赏脸一块儿玩,你要不去,赶明回京都我告诉陆爷爷,说你有对象了.”
陆驰骁捋捋袖子,好想揍这熊瓜娃子一顿.
……
那厢,林国栋拿到工友捎回来的龙虾钱和收据,兴奋地跟打鸡血似的,满脸潮红,一路跑回家.
到家乖乖交给老婆:“喏!龙虾款.”
徐秀媛接过一数,十五张大团结.
惊愕道:“大龙虾现在这么值钱了?”
林国栋说:“市场里肯定卖不到这个价,老郑聪明,拎去了生意最好的友谊饭店,饭店老板当时刚好需要这道菜招待客人,给的客气了.”
“老郑的头脑确实活,那你有没有请他香烟啊?”
“托他捎去卖的时候就请了.我又不是傻子,这种人情世故还能想不到?”
“是是是,你不是傻子,你是憨子!”
“我是憨子,你就是憨子老婆.”
俩口子互相打趣了一阵.
“随随呢?抱着兜兜出去玩了?”
“说是去老屋附近溜达了.你是不是心痒痒地想钓鱼?”徐秀媛一眼看出男人的企图.这还钓上瘾了?
“嘿嘿,这不天还早,我再去钓会.万一再钓到大龙虾呢,别说修屋,推倒重盖都不愁钱了.”
徐秀媛好笑道:“去吧去吧,钓不到龙虾,多钓点鱼回来也好,晒成干明天让建兵捎去丈母娘家,给翠翠,壮壮当零嘴.”
“哎.”
林国栋拿上鱼竿,拎上水桶,又去后海湾钓了个把钟头.
然而这回运气没上次好,别说龙虾,大点的石斑都没见到.最后,拎着两条米鱼回了家.
“米鱼也好,适合搓鱼丸.”徐秀媛当即把两条米鱼杀了,搓了一锅鱼丸出来.
第二天上工时让他带了两盒,一盒给老郑,还有一盒给他肚子饿了吃.
这天轮到他跟船出海,中午时分往往还在海上.
到了渔场,把一盒鱼丸给了老郑.
老郑打开饭盒尝了一颗:“唔,老林,你家的鱼丸谁做的?怎么这么好吃?弹性十足,越吃越有味.”
“还能有谁?”林国栋憨笑着说,“我婆娘,做的次数多了,手艺提高了呗.”
正聊着,迎面走来省城下来考察的干部,看到他俩端着鱼丸吃得正香,停下脚步问这鱼丸哪里买的,看着卖相真不错. |
徐随珠对她姑说:“姑,你留意一下,谁说换领导跟你们没关系?万一渔场解散或是承包给个人了呢?这可是大事!”
“你这话哪儿听来的?”徐秀媛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确保没外人听见才松了口气,转而瞪了徐随珠一眼,“不确凿的消息,可别瞎说.”
“我同学来信说,北方那边,好些个国有渔场都改革了,独户吃不下就分割成几块承包给个人,承包人每年上交一定金额的租赁费,其余不管赚多少都归个人.”
“真的?”徐秀媛听得眼睛唰地亮了.
渔场最大的收益来自何处?那就是大海啊.
只要有一艘准许出海的渔船,出海捕捞到的都是不要本钱的渔货,卖成钱却是真金白银.
再养殖几种容易养的海产品,这中间多少利润,常年在渔场帮活的徐秀媛还能不清楚吗?
可等冷静下来,徐秀媛又黯了神色:“承包承包,一听就是要出钱的.这么好的事,人人都想干,承包费指定不便宜.”
徐随珠劝道:“再贵也值得.姑你信我不?信我就放心大胆地去干.要不了半年就能连本带利地赚回来.”
“真这么有赚头?”徐秀媛的心再度活络.
“真的!”徐随珠猛点头.
就怕她姑不相信,不舍得掏承包费,白白错过这次机会.
要知道,再过十年,渔村一带彻底开发,前来旅游,进海货的游客,小贩一拨接一拨,渔场一年的承包费转手就要涨几十万乃至上百万.
现在就是抢先机,捡便宜的最佳时机啊!
这么好的事儿上哪儿找去!过这个村没这个店!
“咱们这里具体什么时候轮到还不清楚,所以姑你近期多往渔场跑跑,灵灵市面,和姑父也说说,到时好第一时间定下来.不要犹豫,承包渔场绝对能大赚,我还能骗你们啊?”
“行!听你的,我得空就去灵消息.”
叮嘱了姑姑一番,徐随珠留下小包子和一干日用换洗以及一罐奶粉.
她姑以为买的,提议说:“兜兜现在大起来了,养的也好,偶尔喂几顿大米粥不要紧,买啥奶粉啊,这东西贵得很,你那点工资够用吗?”
徐随珠自然不能说这是老天爷疼他亲儿子让她抽到的,一分钱没花.要真说了,她姑还不得吓死.
只好笑笑:“你也说了偶尔喂几顿,这一罐能顶很长时间呢.我工资够用,上次学校不奖了我一百嘛,平时又没别的开销.”
最近几次抽奖,她把积分都耗在了育儿频道.
小包子逐渐大了,得看看有什么辅食要备起来.
运气还不错,不仅又抽到一桶奶粉,一罐糖豆,还抽到一堆森木星奶果.
据介绍,这奶果奶香味浓郁,维生素含量丰富,是森木星产的一种最适合婴幼崽吃的新鲜水果.
奶果的果壳较硬,对半切开后,可以拿勺子挖果肉吃,果肉Q弹,滑嫩爽口,也可以将果肉榨成汁,兑温水,超适合刚开始添辅食的婴儿.
这就叫瞌睡有人送枕头啊!
小包子不愧是老天爷的亲儿砸!
徐随珠把奶果存在包裹格里,打算等小包子满四个月慢慢开始添辅食,辅食就从连她闻着都想尝一口的奶果汁开始.
……
小包子送去渔村第二天,徐随珠带着仨学生踏上了前往省城的路.镇上三卡坐到县城,县城公交坐到火车站,再换火车哐且哐且地来到省城.下了火车,依然是坐公交,换公交.
一路折腾,终于摸到了省一高附近.
明天的比赛就在省一高大礼堂举行.
这就是城乡差距,省里的高中拥有自己的礼堂,镇中却连个能容纳百来人的大教室都没有.每届高三家长会,都是在操场举行的.
“别羡慕了!等考上大学,比这档次高的礼堂都有.”徐随珠顺势对学生做了番高考前的鼓励教育.
然后在省一高对面找了个瞅着门面还算干净的招待所.
出门带着学校开具的介绍信,很容易就订到两个贴隔壁的标准间,田小雪跟徐随珠一间,俩男生一间.
“累了吧?先回房休息,到饭点,我带你们出去吃.”找到房间后,徐随珠把其中一把钥匙给了陈文军两人,“放心,超支的饭钱我来付.托你们的福,上次选拔赛老师拿了一百块奖金,让我表示一下对你们的谢意呗.”
原本担心带的钱不知够不够出去搓一顿的田小雪三人,听徐随珠这么一说,不禁笑了.
“应该是托老师的福.要不然我们仨可拿不到奖金.该我们请老师的.”林磊带头说.
其他两人也一个劲地点头表示赞同.
“别!这顿说了我请就我请.你们想请啊,行!等明天比赛拿到奖状,想怎么请,请几次我都不拦着.”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然后各自进了房间.
“叶老师,这是哪个学校的?也太狂了吧!还没比呢,就笃定以为能拿奖了.”
楼梯口又上来一拨人,正是省城三大重点高中之一祥林中学的比赛队伍.带队老师叶梅,曾带出过两届演讲比赛省冠军.
说话的是其中一名女生陈菲菲.
叶梅皱皱眉:“别管他们,你们俩只要正常发挥,一般来说没问题,但也别轻敌.”
陈菲菲嘴上应着,心里挺不以为然.
一看那几个土不拉几的穿着,就是乡下中学上来的.往年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乡镇中学获过奖.就凭这点,她就有足够的信心打败他们.
徐随珠和学生回到房间,稍作休整后,带他们上街找了家本地特色的饭馆,点了几道招牌菜,预祝他们比赛顺利.
吃过饭就回招待所休息了.比赛前还是养精蓄锐,想去领略省城的风光,比完再去也不迟.
然而,明明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穿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独自一人睡,她居然失眠了.
说出去有些丢人,别人家都是孩子离了妈哭闹不休,轮到她家反了反,她惦记得一宿睡不着,小包子在姑家一准吃好睡好,小没良心的! |
睫毛抖动了几下,眼睛猛地睁开,李易从噩梦中惊醒.
从床上坐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胳膊还在,腿还在,该有的都有------还好,没有缺少什么零件.
上上下下的都检查了一遍,甚至连裤裆里面都瞄了几眼之后,李易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偌大的省图书馆,消防系统居然那么的差劲,三十七八度的天气家里根本待不住,李易只不过是想去图书馆蹭蹭空调,顺便看会书提升一下逼格,没想到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等到他实在受不了被热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一个人.
他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火焰,火势甚至已经蔓延到了他旁边的书架,要不是危急时刻他被热醒来,明天的头条新闻可能就会是“xx省图书馆意外大火,一男性读者午睡时葬身火海……”
反应过来的李易,当然是立刻逃生,不过就在他爬起来跑向消防通道的时候,身旁一个巨大的书架就那么倒了下来,眼前一黑之后,李易就没有了任何意识……
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居然没有死,身体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势,李易在心里面默默的为消防官兵叔叔点了一百个赞.
这么说,这里应该就是医院了?
不知道是哪家医院,床板居然这么的硬,躺在上面硌得慌,空气之中居然还蔓延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不知道被单多久没洗了……李易决定出院以后要给这家医院打个差评,用户体验太差.
四下里看了看,两块木板支成的简易床铺,一张破旧的不像样的矮桌,桌上放着几本破烂的线装书……连台电视都没有,这家医院的确破旧的可以……等等?桌角那是什么东西,油灯?
这家医院怎么……卧槽,这里是医院吗!
刚刚醒来的李易,反应还有些迟钝,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地方,哪里像是医院啊!
自己好歹也是病人,居然这样对待一个病人,李易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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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李易站在从自家门口流过,清澈见底的小溪边,表情一脸懵逼.
溪水很清,年轻人的影子倒映在水里,吓跑了原本在这里嬉戏的游鱼.
水里的年轻人生的剑眉星目,丰神玉朗,皮肤白皙,身穿一身月白色儒袍,发髻高高挽起,端的是一个翩翩美少年,此等浊世佳公子,不知道会受到多少怀春少女的青睐.
就连李易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得简直是太好看了,李易站在这里看了半个小时,觉得自己都快有了被掰弯的趋势.
但问题是,这个绝世花美男,他不认识啊!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比这更严重的是,这家伙明明是自己的影子!
李易拍了拍自己的脸,水里的年轻人也拍了拍自己的脸,李易皱了皱眉,水里年轻人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李易一脸懵逼,水里年轻人的表情也像日了哈士奇……
“哈哈,我知道了,这是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李易哈哈大笑,狠狠的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从李易身旁背着手走过的一个花白头发老者,一脸震惊的看着一边自己抽自己巴掌一边哈哈大笑的李易,脸上的表情颇为的惊恐.
“这李家娃子,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得了失心疯不成?”
李易现在没空理会这个从他身后走过的老头子,事实上还处于极度震惊状态的他也没看到老头,试着自己抽了自己几巴掌都没有从梦中醒过来,李易终于双腿一软的瘫在了河边.
不久之后,李易坐在河边,一只手托着下巴,双目无神,呆呆的望着水面.
此刻的他,很像一个哲学家.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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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复杂深奥的问题开始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在他已经快要思考到“生存还是毁灭”的时候,李易终于清醒了过来.
来自二十一世纪,看过不知道多少小说和电视剧的他,在冷静下来思考了一阵之后,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先去证实一下.
低头再次望了一眼水中的倒影,看到的不是那张他已经看了二十多年的脸,李易怎么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呸,小白脸!”
鄙夷的看着一眼水中的年轻人,向着水里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李易身后的老者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惊恐.
这辈子活了几十年,老者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自己抽自己巴掌,末了还要对水里自己的倒影吐口水的人……
“这李家娃子,该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正打算找个人问问情况的李易,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子站在他身后的小路上,用一种很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李易见状心中一喜,总算是见到活人了!
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和善的笑容,缓缓的走到老者的身边,问道:“大爷,请问现在是哪一年,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易一开口,老者的脸色再次一变.
完了完了,看来李家娃子这是真的疯了,连自己都不认识,说的话更是胡言乱语,老者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易看到老者脸上的表情,还以为他没有听清,毕竟老人家耳背也很正常,刚要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略一思忖之后,才再次开口问道:“敢问这位老……老人家,如今是何年何月,这里又是何地?”
这一次,老者终于听懂李易说的话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者脸上的表情无比的惋惜.
真是想不到,这么灵醒的娃子,模样也是俊俏无比,却是读书读傻了,竟然连这些东西都能忘记……
本以为他以后读书若能出息,说不得以后还能光耀门楣,李家村也与有荣焉,自己再将未出阁的孙女嫁予他,可现在------唉,老天爷,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远远的看到对面走过来两位扛着锄头的壮汉,老者连忙对他们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大壮,你们兄弟俩赶快过来,这李家娃子怕是患了失心疯,千万别让他乱跑,快把他抓起来!” |
看着那青年指着自己,一脸苦大仇深像是自己摘了他家桃子的样子,李易心里面十分的郁闷.
哥们,我们认识吗?
用不用一见面就摆出这样一副脸色,好像他已经盯了很久的桃子被自己给摘了,我们不熟啊!
绝美女子并未理会这青年,看着那腰围足有水桶粗的妇人,转头对李易说道:“相公,妾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二婶娘.”
“相公!”
听到绝色美女的称呼,那青年的脸色猛地一变,用一种冷厉的眼神望着李易,看到他的眼睛,李易不由的从心里面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如仪,你不能……”那青年男子刚要开口,却见那被称为如仪的女子俏脸一寒,一掌拍在身侧的红木高桌上.
“怎么,我做事还要向你禀告吗?”
砰!
在李易惊恐的目光中,那张看上去十分结实的木桌,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地残骸.
桌上的茶杯碗碟等瓷器,也一齐摔的粉碎.
看到这一幕,李易的表情逐渐变的呆滞,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都有些颠覆.
他此时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这尼玛是在拍武侠剧吧?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想要制伏这个女子夺路而逃,李易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默默的向着床尾的方向移动了一点.
和他同样打了一个哆嗦的不是只有李易一个,还有那个体型十分“健硕”的妇人.
“如仪,你……”她有些脸色发白的指着刚刚拍碎桌子,若无其事站在那里的女子,本来是训斥的话,此时却有些舌头打结的说不出来.
“不知二婶娘还有什么指教?”那女子很随意的拍了拍手,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做出此等,此等有辱……”中年妇人脸色涨红,话说了一半,眼见那女子的手又抬了起来,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急急忙忙拉着那年轻人跑出了房间.
一掌连木桌都能拍碎,这要是落在她的身上,那还不要了她的命啊!
仓惶的脚步声听不到了,房间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还不知相公姓名?”
“李……李易.”李易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片刻之后,悦耳但却不含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传到了李易的耳边.
“时候不早了,相公早些安寝吧……”
轻盈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听到关门声之后,李易抬头望了一眼,发现门外有一道淡淡的影子驻足了数秒,才有声音传了过来.
“妾身……柳如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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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离开之后,除了某种不知名的虫鸣之外,房间里面就没有了任何声响.
李易呆呆的望着简陋的屋顶,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眼睛却没有闭上.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很累了,但李易的神经还没有大条到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还能什么都不顾的倒头大睡……
图书馆大火,匪夷所思的穿越,差点被不认识的老头抓住烧死,侥幸逃脱,又被山贼抓起来当了压寨相公,明天还不知道会怎样……
李易觉得自己的经历如果能写成一本书,肯定会十分畅销,不过现在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写,脑子里有这种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想法,要是被别人知道了,绝对不会夸他奇思妙想脑洞大,指不定还得架在火上烤……
算了,不想这些了,心累.
当务之急,还是先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之后,再做其他的打算.
脑海之中空空荡荡的,没有关于这些事情的任何记忆,对于这个小白脸除了这具身体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留给自己,李易的怨念很大.
不过,再怎么说,穿越者脑袋上总该是顶着主角光环的吧?
脑袋里面装着那么多领先这个世界几百上千年的知识,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怕混的不好?
不说封侯拜相,当个大官总是很轻松的事情吧?
到时候飞黄腾达了,就领着几个狗腿子,没事了在大街上调戏调戏良家妇女,过着潇洒无比的生活,好不惬意……
低下头想了想,片刻之后,李易的眼眶有些湿润.
科举?
他一个工科生,八股文不会写,四书五经不会背,专业不对口,科举这条路肯定走不通……
造火药?
虽说在后世,火药的配方可以很容易的在网上查到,但谁他妈闲着没事了会去查那个?
凭借先进的科学知识?
天文地理,生物工程,这些东西就算李易心里面十分清楚也解释不了,在穿越之前,他还没有说服老妈改变让他马上相亲的想法,更别说妄想改变古人.
估计到时候被变成烤肉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李易悲哀的发现,他好像什么都改变不了,也什么都不敢改变.
就在早上的时候,他还在为以后吃什么而发愁,家里没有一粒米,真正的家徒四壁,一穷二白……李易都怀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被饿死的.
可能是因为没心情的原因,现在的他还不怎么感觉到饿,但总归是要面对缺少食物这个问题的.
抬头望着破落的屋顶,李易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没有穿越到大富之家也就罢了,好歹也得不愁吃穿吧,现在倒好,村子也回不去了,连住的地方……
咦!
李易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的从床上翻了起来.
住处?
现在这里不就是吗?虽然简陋了一点,但是比他之前的屋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食物?
开玩笑,这也用愁,山贼会缺少吃的东西吗?既然那美女还要他帮忙,自然不会饿死自己.
老婆?
不用被老妈逼着去相亲,不用买房不用买车,虽然是上门,但自己名义上的妻子长得可是连后世那些大明星都比不上,这样想来,做一个压寨相公,似乎……也不是一件吃亏的事情?
不用拼了命一样的工作,每天累得像狗一样,回家还要掐着指头计算这点微薄的工资到底还要多少年才能买上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
房子?
自己的老婆可是山贼寨主,外面整座山头都是我的!
想到这里,李易忽然间豁然开朗.
官居一品,算什么?
封侯拜相,没意思!
我可是要成为山贼王------的男人! |
在穿越过来之前,李易所在的世界,正是穿越元素大为流行的时候.
无论是小说还是影视作品,都争先恐后的将这一元素融入其中,普及程度之高,下到八岁儿童,上到八十老太,恐怕都知道穿越是什么意思.
曾经的李易,也想过要是某一天自己也穿越了,若是在太平盛世,那就一定要生在官宦之家,闲着没事干领着几个狗腿子到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若是在乱世之中,那就揭竿而起,占上一个山头,自立为王,兴致来了带着一帮小弟下山抢几位压寨夫人……
事实证明,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李易不过是适度的yy了一下,这种事情就真的轮到了他的身上.
更让李易惊惧的是,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那些人说过,要成亲的是他们的“寨主”……
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李易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难道说,那个什么寨主,居然喜好男风?
李易早就听说,在古代,同性恋尤其是男同性恋可是很流行的,还美其名曰“龙阳之好”,对于宁死不弯的李易来说,这可是最难接受的事情之一.
心中一凉的李易,稍稍的感受了一下,发现身体的某个部位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不由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贞操还在.
仔细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李易愣了一下之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身上穿的明显是新郎的衣服……难道,那个什么寨主,是个小受不成?
如果是小受的话,那倒是可以接……小受也不行啊!
他可是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百折不弯!
就在李易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的时候,房间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轻响,又轻轻的关上.
在李易听来,这道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传来一样,整个人都向木床的里面缩了缩,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上一眼.
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当他抬头之后,看到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大汉,露着胸毛,一脸娇羞的对他说一句:“相公,我们快快圆房吧!”
“咦,好恶心……”李易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脚步轻盈,并且越来越近,李易已经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味很熟悉,和被单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算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李易一脸悲愤的抬起头,刚要开口,望见房间里的人影,嘴巴张开一半,眼睛猛地睁大,想要说出来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面.
肤若凝脂,眸若秋水,琼鼻挺翘,红唇润泽,贝齿如玉……
古人总喜欢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美女,李易一直都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文学夸张手法,通俗来讲就是吹牛逼.
皮肤像凝脂,眼睛像秋水------古人好像什么词语都敢用,吹牛逼谁还不会啊?
而且,以他们的审美观,所谓的美女,在现代人看来还得持保留态度.
李易曾经在网上看到过清朝皇帝后宫妃子的照片,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据说那些妃子还是从千千万万的秀女中选出来的,李易很怀疑,时间久了,那些皇帝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但当这个女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李易觉得任何赞美的词语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白裙袅袅,秀发如云,身材修长婀娜,李易目测她的身高至少都有一米七左右,要不是这具身体虽然文弱了一点,但身高却有一米七八左右的样子,光是在身高上这女子就足以让李易抬不起头来.
“你醒了.”
女子淡淡的开口,声音仿佛从云端传来,清澈动听.
这很明显是一句废话.
李易很想说一句“你是不是瞎啊”,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怕被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在心里面这样安慰了自己几句之后,李易屈辱的点了点头.
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他甚至产生了打晕眼前这个美女,夺路而逃的冲动.
虽然这具身体弱了一点,但对付一个弱女子,李易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他担心只要他一有异动,立刻就会从门外冲进来一群山贼,就像今天白天那样……
小腹上面火辣辣的痛感还没有消除,李易可不想再经受一次那样的摧残.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那女子似乎看出了李易的心思,丹唇微启,于是李易再次听到了悦耳动听的声音.
如果对面是一个凶狠的山贼,李易听到这句话心里可能大为高兴,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这句话从一位柔弱的女子口中说出来,李易不由的感觉到了一种人格上的侮辱.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怎么能忍受……
算了,侮辱就侮辱吧,总比再见到那些山贼要好……如果是某种方面的伤害,李易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的待在寨子里面,若是想要读书,知会一声,我会差人给你取来.”那女子看着李易,淡淡的开口:“今后的日子里,在外人面前,你我便以夫妻相称,寨子周围,你尽可去得,等过一段时间,时机到了,我自会放你离开.”
“夫……夫妻相称?”
李易愣在那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他似乎都搞错了一件事情.
难道说,那些人说的什么“寨主”,就是他面前这位绝世美女?
刹那间,李易脑海中构想出来的那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形象正在逐渐的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娇美无比的容颜,窈窕婀娜的女子对他躬身福了一福,轻声说道:“相公,妾身这厢有礼了……”
啪!啪!啪!
别乱想,这只不过是拍门声而已.
忽然传来的声音,把李易从幻想拉回了现实,随后,他便看到木制的门闩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冲击直接断裂,一个水桶腰的妇人和一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从门外闯了进来.
“如仪,他是谁?”
看到坐在床上,衣衫半解的李易,那男子的脸色猛地一变,脱口问道. |
砰!
青年男子一拳砸在身侧的柳树上,有成年人胳膊粗细的树干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树叶簌簌的掉落.
“贱人,怎敢如此对我!”
夜色之下,男子脸色紫红,额头上青筋暴出,颇为的狰狞可怖.
在她旁边的中年妇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仪从小就性子倔强,她认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更改……明天我再托二叔公说道说道,他老人家的话,应该会有点作用.”
“如若还是不行,那这件事,就此作罢吧……,我看如意那丫头也不错,若是你对她……”
中年妇人说着,提到这个名字,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的有些不太自然,干咳了两声,再也不说话了.
听到“如意”二字,年轻男子的脑海之中也浮现出了一张不逊于刚才那绝美女子的娇颜,心下稍有意动,但这股冲动也只是持续了一瞬,就立刻烟消云散,脸色有些发白,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早知道,这件事情就应该徐徐图之,如仪的年纪也不小了,总归是要嫁人的,若是联合几个人向她施施压,也未必不能成事.”中年妇人的脸上充满了懊恼:“谁知道,催的紧了,她居然做出此等事情,遣人下山抢了压寨相公,一个女子……这,简直是有辱妇德!”
想到刚才那个衣衫不整,躺在柳如仪闺床上的小白脸,青年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了阴狠之色,在夜色中很快的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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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尖利的惊叫声陡然从门口响起,想做海贼王的男人------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李易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真实的让人感到恐惧的噩梦.
向四周看了看,还是仿古的建筑,床边少女心的装饰,熟悉的香味……
得,不是梦.
莫名的一道阴风吹过,李易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裸睡加上蹬被子的习惯就是这点不好,赶忙拿起旁边的衣服,先穿上那条像是内裤实际上和兜裆布没有什么区别的------姑且就算是内裤吧.
对了,这袍子怎么穿?
大红色的新郎袍,昨天脱的时候就费了好大的力气,早上裹在身上之后,才发现这衣服的造型甚是古怪,李易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穿上去.
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梳着双丫髻,神色怯怯的少女小跑了进来,细声细语的说道:“姑爷,奴婢伺候你更衣……”
李易这才注意到这丫鬟打扮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叠衣物,心道昨天晚上那美女倒也心细,那大红色的新郎袍穿出去的确是有点太高调.再一想刚才的惊叫声大抵也是这小丫头发出来的,至于原因吗,李易的老脸不由的一红.
裸睡被人家看到,还真不是一件长脸的事情.
既然已经接受了现实,李易也干脆大方的站起来,伸出双手,任那小脸红扑扑的少女帮他穿好袍子.
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穿衣镜的,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镜子都没有,李易举着一块小小的铜镜上下打量了几番,刚好合身的月白色的长衫,发髻虽然有些凌乱,但奈何小白脸长的俊俏非常,皮肤白皙,有鼻子有眼的,站在镜子前面,一股淡淡的书卷气铺面而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俏生生的侍立在一旁,眼睛偷偷的瞄一下自家小姐昨天刚抢来的俊俏姑爷,小脸顿时变得更红了.
“姑爷生的真是俊俏呢……,比那个二婶娘的那个侄子好看多了……”
就在李易“顾镜自怜”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小丫鬟飞快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抱着一摞厚厚的书籍跑了进来.
“姑……姑爷,小姐说……说姑爷要是想要读书的话,就告诉奴婢……”
房间里面唯一的木桌在昨天晚上就已经英勇就义了,小丫头跑进来四顾了一下,最终将怀里的书放在旁边的一张矮凳上,气喘吁吁的说道.
古代文字和现代文字还是有很大的差异,李易瞄了一眼最上面的那本书籍,仅看书名就知道那绝对不是简体字.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绝对不走科举这条歪门邪道,像现在这样多好的,不用努力不用奋斗,十七岁就过上了在家养老的日子,天气好了去自己的山头转转,巡视一下地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惬意的?
信手拿起一本书籍,翻开第一页,李易只觉得“轰”的一声在他的脑海之中炸响,大脑一片空白.
意识似乎在不断的远离,眼前有些模糊,等李易能够再次看清的时候,仿古的房间不见了,身边的漂亮小丫鬟不见了,眼前是一排排熟悉的书架,李易一抬头就能看到一排排编号整齐的书籍.
“我又回来了?”
站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省图书馆里面,李易喃喃自语.
不过,接下来,他的意识,就再次被一段纷杂的信息淹没.
房间里面,小丫鬟看着捧着书籍认真研读的姑爷,美丽的大眼睛里面浮现出了钦慕的光芒,悄悄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景国志》!”
片刻之后,李易站在房间里面,手中这本叫做《景国志》的书籍,书中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而之前在他看来十分生僻的文字,居然也变的十分熟悉.
“这是什么鬼?”李易一脸呆滞,手中厚重的书籍掉在了地上.
幸好这两天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李易才没有吓的一屁股瘫软在地上,确认那本书的内容已经全都烙进了脑子里,心念一动,刚才的场景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此时,在他刚才站立的书架旁边,又多出了一排,只是那新增加的书架上面孤零零的只有一本书.
李易目光一扫,不是那本《景国志》又是什么?
景国?
李易虽然是一只工科狗,历史底子差的令人发指,但他也知道,中华上下五千年,哪有“景”这一个国号?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省图书馆会在他的脑海里面?
这他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
漫漫的历史长河中,李易竟找不到任何与记忆有关的熟悉元素,一个个从未听过名字的国号,一段段陌生的大事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跑偏的历史车轮……
不对,这哪里是跑偏,这分明就是驶向不同方向的两辆马车.
居然……架空了!
本想着所有的历史发展轨迹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或许可以抱着某一根巨粗无比的大腿,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梦幻泡影.
唯一让他稍感安慰的是,穿越者到底还是拥有福利的,毕竟他脑袋里面装着的,可是整整一个省图书馆的书籍资料,虽然那其中的大部分知识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有一个功能,还是让他非常满意的.
李易已经发现,任何他用手触摸到的书籍,都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里面,而对于书中的内容,他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并且记忆的十分牢靠.
这样一来,至少这个世界的文字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虽然没想着去走科举这条路,但是李易也不想当一个文盲,不然就真的白瞎了这张小白脸.
最不济也能吟吟诗做做对,勾搭一下小女生……当然,这些事情眼下也只能想想,不然他的下场可能和昨天晚上那张没招谁惹谁的木桌一样.
圆乎乎的有些婴儿肥的小丫鬟的脸适时的出现在了李易的面前.
“姑爷,吃饭了.”
刚才没感觉到什么,当小丫鬟端着托盘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李易才感觉到腹中饥饿难耐,貌似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视线望过去的时候,顿时有些傻眼.
托盘之上,孤零零的放着一只瓷碗.
碗里有粥,只有底部有着一些能够数的清的米粒,稀的甚至能够倒映出李易的那一张俊脸.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李易看着小丫鬟,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小丫鬟点了点头,彻底粉碎了李易的希望.
原以为从此以后可以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幸福日子,可现在看来------就连山贼家也没有余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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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稀粥也是粥,对于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李易来说,这不是粥,是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易居然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喝的最好喝的粥……
两口之后,碗里的粥已经见底,李易放下碗,眼巴巴的看着小丫鬟.
少女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脸红,退后了一步,声音糯糯的说道:“姑爷,没有了……”
李易闻言,脸色不由的变了变,这里的生活,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啊!
看来从现在开始就养老的念头要先改变一下,最起码得先把吃的问题解决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整天喝这样的稀粥,李易觉得自己会疯掉.
一碗稀粥下肚,最起码感觉不那么饿了,李易的精神也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二小姐!”李易失神的功夫,小丫鬟不经意的回头,忽然对着门口的方向福了福身.
李易下意识的回头望去,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劲装,长相极美的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这少女的那一刻,李易脸色顿变,不由的后退两步,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开口道:“你……你想要干什么?”
少女容颜娇俏,比起李易昨天晚上见过的绝美女子也毫不逊色,一身白色的劲装,更显玲珑身材,看到李易的动作和表情,少女用一种淡淡的不屑眼神打量着他.
李易怎么都不会忘记,这女子坐在马上,对着那些凶恶的山贼一挥手,然后------他的悲剧人生就开始了.
直到现在,他小腹的位置还隐隐的有些发疼.
他能有现在的处境,全都拜这个恶魔一样的少女所赐.
要不是她,现在的李易,应该还在被那两个大汉追着绑回去烧死,或者在野外的某处因为饿肚子而发愁,可能还要想想晚上要住在哪里才不会被狼叼去……
哪像现在,不仅有地方住,有稀粥喝,有美女老婆,还有丫鬟使唤,所以对于这个少女,李易其实应该……谢谢她?
这样想来,李易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可恶了.
现在的他,只希望做一个安静的吃瓜少年,解决掉食物的烦恼之后,就可以退休颐养天年,守着几个山头过日子……
李易还在做着美美的白日梦,便看到昨天晚上见过的那名叫做柳如仪的女子,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搀着一个身材佝偻,头发斑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穿着一件素色衣衫,身体看起来孱弱的紧,脸上皱纹密布,人看起来倒也和善,此时正半眯着眼睛打量他.
李易在心里对这个老头子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在他看来,任何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头,都有可能是下一刻喊人过来把他捉住架在火上烤的疯子.
差点被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家伙坑死,他的这种想法,短时间内应该是改不掉了.
“咳……咳……”老人打量了良久,浑浊的眼睛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点点头道:“读书人好,读书人好啊……”
“这俊俏模样,比老二家婆姨那远房侄子强多了,啧啧,还是读书人……我们寨子里就缺读书人.”老者似乎对于李易的第一印象颇为满意,喃喃道:“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粗鄙不堪,粗鄙不堪……想当年你们祖爷爷也是读书人出身,这一帮不争气的家伙,一点都没有继承到他老人家的本事……”
白色劲装的少女得意的看着老者,说道:“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选的人……”
“好,好!”
老者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说道:“学堂的秦先生几个月前摔断了腿,以后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小家伙们整天在寨子里闹,老头子看着也烦,这下正好,我们柳叶寨不养闲人,让他去学堂当个教书先生也好,省的那些个小家伙老是在我面前晃悠.”
“听二叔公的.”叫做柳如仪的女子柔声说道.
李易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一种被当成了空气的感觉,存在感低到了极点.
这件事情可是和自己有关啊,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也不问问自己有没有意见?
教书先生?
他都准备好退休养老了,谁想去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啊! |
看着用一副呆呆表情望着自己的李家娃子,老者退后几步,心中更加警惕.
这种表情他在刘寡妇的脸上也曾经看到过,想到前些天村东头的刘寡妇也是这样,一觉醒来之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整天坐在院子里傻笑,一旦有人靠近她,马上就大叫起来,对人又抓又咬的……
后来官府来人,说是刘寡妇患了失心疯,拿上铁链子就把她锁在了家里,并且告诫村民要好生看管,要是她跑出来伤了人,他们可要负连带责任.
李易眼看着老者一秒变脸,他转过头,看到两个体型健硕的大汉向着这边小跑了过来.
短暂的愣神之后,李易没有任何犹豫的------拔腿就跑!
开玩笑,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楚,那老头说自己得了什么“失心疯”……这要是被抓住了,指不定被当做邪魔入体,绑在柱子上用火烧之类的……
已经死过一次的李易,比谁都更加珍惜自己的小命,这一刻的他,无疑是爆发了他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
身后,老者和两名壮汉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路绝尘而去的李易,差点惊掉了下巴.
谁都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平时走两步都要歇好久的李家娃子,居然能跑的那么快!
“看来这患了失心疯的人,还真的不能以常理度之……”老者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不由的感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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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被那两个大汉抓回去当成神经病烧死,李易一路疾驰,直到已经彻底的看不到村庄,视线尽头也不见有人追来的时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浑身都快要虚脱了一样.
全力狂奔了这么久,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如果现在那两个大汉追过来,李易连站起来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也不用去确定什么了,李易几乎已经确信自己是赶上了穿越的浪潮.
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但总好过被压在书架底下烧死,最起码,自己还活着.
坐在地上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之后,李易的心里面又犯了愁.
那间屋子肯定是回不去了,不说那里面就剩四面墙壁一张桌子一张床,连吃的东西都没有,说不定等他回去之后,全村人都在村口打着火把迎接他------然后他就可以再次光荣就义了.
区别只是在哪里被烧死而已.
可是不回去吧------他晚上睡哪里?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李易,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
轰隆隆……
就在这时,李易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震动了起来.
“怎么了,地震了吗?”
李易心中悲苦,刚过来就差点被烧死,现在又遇到地震,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过很快的,李易就发现这不是地震.
远方的视野尽头,一道由烟尘组成的洪流向着这边滚滚而来,在李易惊骇的目光中,停在了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
“咳!咳!”
李易淬不及防,呼吸了一大口PM2.5套餐,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刚想骂几句是谁这么没素质,抬起头时,神色不由的一怔.
高头大马之上,一位身着白色劲装的绝色女子,正低头望着他.
远山般的黛眉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看着那无比娇俏的容颜,李易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还未等他开口,只见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素手轻挥:“绑了!”
在李易呆滞的眼神中,那女子身后的凶恶山贼翻身下马,一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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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是个书生……”
“模样倒是长得俊俏,配得上咱们寨主!”
“要我说,还是二小姐的眼光好……”
“都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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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横趴在马背上,上辈子坐公交都晕的他,明显也没有适应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一路上被晃的晕晕乎乎,意识也逐渐的模糊,耳边不时的传来男人粗犷的笑声,破锣一般的嗓子聒噪的紧,后来倒是隐隐的听到了一道娇叱,那些声音没有了,李易也彻底的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粉红色的纱帐,李易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雕空的床栏,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被子,粉红色少女心十足的纱帐之外,简单的摆放着一些木制家具,桌,椅,柜子……
山贼!
一些残存在脑海中的片段,让李易的脸色一变,转头四顾了一下,发现房间里面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才稍微的放下了心.
难道,刚才是在做梦?
李易的心里面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侥幸的想法.
下一刻,李易就明白有这个想法才是做梦……
因为------疼!
李易表情扭曲的捂着小腹的位置,衣服里面传来的火辣辣灼痛感觉,让他忍不住不停的吸气,李易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那一帮粗鲁的家伙,不用想也知道,这里肯定是趴在马背上的时候磨的!
也不知道这种衣服到底是谁发明的,一层又一层的,李易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解开,低头一看,小腹往上的位置果然红了一片.
这个时候,李易反倒没心思去骂那些贼人,他不得不正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看样子,自己应该是被那些山贼抓到了什么地方,他趴在马背上的时候,隐隐的听到那些人说什么“寨主”“成亲”之类的词语……
在李易大开脑洞的联想了一番之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的十分的惊恐.
成亲!
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李易才发现他穿的已经不是早上穿的衣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大红的袍子,胸前还佩戴着一朵大红大红的花,看上去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如果再算上头上戴着的那个插着……野鸡毛?孔雀毛?反正不知道是什么毛的帽子,妥妥的古装电视剧新郎的造型!
残存的意识里面,似乎曾经被人搀扶着到过什么地方,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
那些碎片式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之中一一闪现之后,李易的脸色惨白一片.
他竟是被人抢回来当成了压寨夫人?
不对,是压寨相公! |
在柳叶寨学堂当教书先生的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还都不太熟悉,李易也没敢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当然,对于山贼寨子里居然有学堂的事情,他在心里腹排了好久.
作为一个山贼,要学的应该是打打杀杀,拦路抢劫之类的专业知识,上什么学堂啊,能学点好的吗!
学这些,他们将来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山贼吗?
难道还指望他们将来去考状元?
不得不说,古人的教育观念还十分的落后,虽说教育的确要从娃娃抓起,但他们这明显是走错路了……
再者说……李易哪里知道怎么教书?教他们什么?
一个山贼的自我修养?
拦路抢劫的基本礼仪?
赃物分配的经济学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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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现在还差不多是一个文盲呢!
李易觉得自己在这里活的很没有人权,那个半截身体都快要入土的老头子指着他说了一大堆的话,敲定了让他去做寨子学堂的先生这件事情之后,就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走了,他名义上的美女老婆,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也离开了这里.
而那个魔鬼少女,则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李易好久,之后才傲娇的一扭头,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酷酷背影.
“压寨相公……也是有尊严的啊!”只留下李易站在原地,一脸忧伤.
良久……
“那个……”李易扭头看了看俏生生站在那里的小丫鬟,挠了挠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姑爷叫奴婢小环就好了.”梳着双丫髻的少女不安的搓着衣角,小声说道.
“这小丫鬟,这么容易害羞的……”李易饶有兴趣的看了少女一眼,然后才开口问道:“那个……小环,厨房在哪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对于一个不知道饿了多久的人来说,一碗稀粥,连垫底也算不上,这么一会的功夫,李易腹中又饥饿难耐了.
小丫鬟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就摇了摇头,说道:“家中本就没有多少粮食,平日里都是一日两餐,小姐说姑爷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怕是会饿,所以才吩咐小环早上为姑爷熬了一点稀粥……”
李易叹了一口气.
这居然真的是一个连山贼家也没有余粮的世界,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小环平时都做些什么?”
闲来无事,身边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说说话,李易干脆拿了两只小板凳,硬拉着小环坐在外面聊天.
小丫鬟看上去还是有些拘谨,坐在那里,神色有些不安,糯糯的道:“平日里小环都侍奉在小姐身边,姑爷初来乍到,小姐说让小环先伺候姑爷一段日子.”
凭心而论,除了表现的不那么热情之外,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这一点李易不得不承认.
目前的他,对于这里还基本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此时小环则成为了他认识这个山寨的唯一途径.
似乎是觉得这位姑爷不仅长得好看,也十分的平易近人,小丫鬟逐渐的放下了心中的戒心,于是,从她的口中,李易了解到了更多的东西.
外面的世界暂且不说,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叫做柳叶寨.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地方要是叫做什么沟或者什么寨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易以前看电影电视剧的时候,但凡提到山寨,总归有一个叫黑风的……
这柳叶寨虽然没有黑风寨听起来这么霸气,但性质大体相同,大家都是山贼土匪,喜好粗犷风格的就叫黑风寨,稍微文雅小清新一些的,就叫清风寨柳叶寨之类的,还显得有些文化底蕴.
但这柳叶寨的情况又有些不同.
据说是早年景国还处在乱世的时候,群雄割据,百姓流离失所,人民生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有柳姓的先祖揭竿而起,自立门户,占山为王,成为这绿柳山中的一霸,手下聚拢了一帮小弟,干起了明面上是替天行道,实则是土匪山贼的行当.
后来又经过了几十年,终有一位雄主统一了景国,结束了乱世,解放了全景国,百姓终于可以放心的繁衍生息.
在数十股崛起于乱世之中的山贼势力都被派兵剿灭之后,柳氏一族,为了保存香火,当然也要寻找新的生存道路……
这个时候,要是还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做山贼,那就只能说是太没眼色.
当时无比睿智的柳氏族长,很聪明的选择了偃旗息鼓,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完成了从山贼到良民的华丽转身,扎根柳叶寨,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变成了五讲四美的平头老百姓.
而之前手下那一帮指哪打哪的小弟,散的散,留的留,最终形成了柳叶寨如今的规模.
不过,即便柳叶寨真正的掌权者还是柳氏一族,但其实柳氏内里早就已经分崩离析,难以齐心.
柳氏嫡系一脉家主早亡,如今就只剩下柳如仪和柳如意姐妹二人,虽然柳如仪明面上还是寨主,但是其实另外几支柳氏直系早就不服于她,暗中谋划着嫡系一脉的资源.
若非柳如仪本人的强硬手段以及一众忠于柳氏嫡系的老兄弟,恐怕嫡系一脉早就名存实亡.
小丫鬟说起这些的时候,小嘴气鼓鼓的,俏脸上满是悲愤之色.
李易此时已经明白,柳如仪就是他如今名义上的妻子,而柳如意,则是昨天抓他上山的魔鬼少女.
而他之所以会被绑上来当做压寨相公,是因为直系一脉一直在向柳如仪施压逼她嫁人,出嫁从夫,一旦她嫁出去,嫡系的资源,还不是会被他们瓜分殆尽?
所以,李易就成为了她们再次客串山贼行当的第一桩生意……
也难怪那天晚上那个青年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自己果然是摘了他的桃子.
不对,他这是被桃子给摘了!
小丫鬟絮絮叨叨的走了,李易仰头望天,心里面稍稍有些阴霾.
形势……不容乐观啊!
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将自己代入了现在的身份.
在成为山贼王的男人,纵横伟大山路之前------在早点退休,吃穿不愁安享晚年的梦想实现之前,似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
此时,熊孩子家长眼里那位有着几分本事的俊书生,正系着围裙,哼着小调,在厨房里面不缓不急的忙碌着.
同样的米面,同样的食材,李易做出来的总是比小环做的更加美味,这是柳如仪通过对比得出来的一个结论.
原本只是填饱肚子的每日两餐,居然也变的可以期待,普通的稀粥和面食,在他手下,每次都能变出不同的花样,有时候仅仅是看上一眼,或者是闻到香味,就让人食欲大增.
当吃饭的理由再也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似乎整个生活都变的美好起来.
几次之后,柳如仪就再也没提类过似于“君子远庖厨”这样的话.
她有时候也会好奇,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会对灶前的事情这么热衷,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书生,居然会自降身份去做一个厨子做的事情……
他的读书人的尊严呢?
柳如仪也是见过不少读书人的,大抵给她的都是一种恃才傲物,眼高于顶的印象,毫无疑问,自己的这位相公并不像是正统的读书人,但又明显有别于其他人.
他到底有没有才气,柳如仪并不清楚,但心想也不至于太差.
那群无法无天谁都治不了的孩子,在他手下偏偏服服帖帖的,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发生了让所有人都惊叹的变化,也远远出乎了柳如仪的意料.
当然,从小环口中得知李易在课堂上给那些孩子们讲的故事,也让柳如意的心里面颇为惊讶.
那些东西,他都是怎么想到的?
这一段时间,似乎连整个寨子,都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一开始,李易对柳如仪来说,只是为了暂时堵上某些人不停逼婚的嘴,做做样子抢的压寨相公而已,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心中想着过上一段时间,事情沉淀下来,他若想走,放他离去便是.
柳如仪心里面其实有着某些准备,预料到他会抗争,会逃跑……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他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点这样的想法,反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融入了这里……
虽然每日都会相见,但柳如仪却感觉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真是个……奇怪的书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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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体上来说,李易对于现在的生活还是较为满意的.
这是上辈子从未有过的悠闲与快意,每天大抵就是做做饭,给熊孩子上会课,没什么难度,轻松的难以言喻.
至于逃跑……
为什么要逃跑?
跑了以后他吃什么,住哪里,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的媳妇?
他又不傻,既然已经差不多过上了提前退休的逍遥日子,又何苦自己找罪受?
李易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这一点很好.
“先生好!”
走进学堂,熊孩子们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好,礼数周全,小脸上隐隐有些期待.
昨天结束之前,李易又将故事的结尾掐在一个大的悬念上面,熊孩子心里面恐怕早就急不可耐,从他们眼睛上的黑眼圈就可以看出来,昨天晚上肯定没有睡好.
这也让李易心里面的某种恶趣味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和熊孩子拉近关系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李易不过是每天给他们讲一会故事,顺便再教他们写写自己的名字,或者其他什么熊孩子愿意学的字,比如“孙悟空”“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之类他们感兴趣的,效果出奇的好,到现在每一个熊孩子至少已经掌握了十几个字.
有过十几年学生经历的李易,比谁都明白兴趣才是最好的导师,被动的灌输永远不如主动的索取,虽然他的方法有点引诱未成年的嫌疑,但效果却是显著到了极点.
此时的学堂,比刚开始的时候又多了一部分熊孩子,其中甚至有几个女孩子.
按照正常的历史趋势,重男轻女的思想应该还会在这个世界流传几百上千年之久,即便是在柳叶寨,之前也从来没有想着让那些女孩子和男孩一样坐在学堂里.
但那一只猴子的故事,诱惑实在太大,就算是女孩子也不能免俗,或许是某个熊孩子课上听了故事,下去之后在没有上过学堂的小伙伴面前炫耀,之后每当李易上课的时候,门外或者窗前,总会有几道小小的身影,怯怯的站在那里,却不敢进来.
李易可没有受过重男轻女思想的荼毒,既然她们喜欢,便让那几个女孩子进来一起听,已经有好几天了.
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发生一些尴尬的事情.
每一个熊孩子心里面都有一个英雄梦,谁都渴望变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孙猴子,柳小虎在和某一个小女孩争论谁才是孙悟空时,因为嘴笨争吵不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灵感,居然直接扒下了自己的裤子,指着某一个刚刚开始发育的小东西,理直气壮的说道:“先生说那猴子是公的,有小jj!我有小jj你没有,所以我才是孙大圣!”
柳小虎的理由充分到让人找不到任何一句话来反驳,就算是李易也无言以对,那小女孩愣了一下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自己做不了孙猴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柳小虎也哭了,因为那小女孩回家之后,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父母.
被人家小女孩的家长找上门来,听完经过,二婶娘吴氏当即就大怒,蒲扇一般的手掌就落在了柳小虎的屁股上.
李易那个时候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为熊孩子默哀了一会,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妈,然后他就……该干嘛干嘛……
“话说唐僧一行人来到了女儿国,误喝了子母河的水,全都变成了大肚子……”
李易习惯先给熊孩子们讲一会故事,然后再教他们一些东西,很随意的坐在熊孩子中间,接着上一次的故事讲了起来.
学堂里面,熊孩子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窗外,柳如意双臂环抱,斜倚在窗栏上,俏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
“好了,早上就讲到这里.”西游记讲到大闹天宫这一段的时候,李易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很厚道的选择了在最紧要关头的情节处戛然而止.
熊孩子们正听到孙猴子大杀四方,一人力敌十万天兵天将,大战四大天王,巨灵神,二郎神,心中激情澎湃,恨不得化身为孙悟空,进入到那个神奇的世界,挥动起金箍棒大闹天宫……怎奈何故事发展到高潮,忽然没了下文,一个个焦急的脸色通红,心里面难受到了极点.
李易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一样,走到一旁的沙盘旁边,用手指在上面写了一个“柳”字,随后说道:“下午来学堂的时候,这个字你们必须全都会写,等什么时候所有人都会写这个“柳”字了,我再讲接下来的故事.”
说罢,他便背着双手,悠闲的走出了学堂.
他前脚刚刚走出去,一众熊孩子就哗啦一下的围在了沙盘前面.
“先生说要我们全都学会这个字!”
“这个字就是我们的“柳”字吗?”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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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熊孩子们仿佛忘记了他们和李易还有着“深仇大恨”,眼睛死死的盯着沙盘上的字,努力的将它记在心里.
熊孩子的自尊心也是很强的,他们可不想因为自己没记住就拖了大家的后腿,更何况,对于那个故事接下来的进展,那只神奇猴子的后续,每个人心中都有着浓浓的期待.
“都给我好好记住这个字,要是下午有谁不会写,小心我揍你!”那个身材最为壮硕,有着一张小圆脸的男孩,一边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比划“柳”字的写法,一边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对周围的熊孩子威胁说道.
一想到那只能上天入地,懂得七十二变,天上地下无所不能的猴子,他的心里面就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激动要冒出来……
而此时,李易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一群在不远处一个小土坡上觅食的母鸡,心中不由的开始怀念昨天那一碗香菇炖鸡面.
“那群孩子顽皮的紧,不好管教,相公第一天做先生,可还适应?”
耳边陡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李易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才发现柳如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李易脸上惊色犹在,这女人,走路都没声音吗?
而且,她居然会主动和自己搭话,也让李易心里面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其实更像是陌生人,柳如仪利用李易堵住那些人的嘴,李易靠她吃软饭------吃饭.
如果不留在山寨里,恐怕他不是饿死就是被绑在柱子上烧死.
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这才开口说道:“顽劣是顽劣了一些,但他们对于先生还算恭敬,娘子不用担心.”
说完,李易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抬头看着柳如仪,问道:“敢问娘子,不知道在学堂做先生,月钱几何?束脩……又是什么样的规矩?”
李易之前特地了解了一下学堂的规矩,拜师礼入学仪式什么的都不说了,跳过去也没什么,都不是要紧事,但是这学费总该是少不了的吧?
没办法,家里都已经穷的揭不开锅,再不想点办法,以后就只能吃糠咽菜了……
所谓的束脩,也就是拜师费,学生与先生初次见面的时候,需要先奉上礼物,以表敬意,李易心里面还在期待着倚靠这些束脩小小的改善一下生活.
似乎是没有想到李易会问出这个问题,柳如仪表情微滞,片刻之后,看了李易一眼,表情变的古怪,摇了摇头说道:“寨中学堂的先生,没有月钱,束脩……也没有.”
什么?
李易闻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了那里.
没有工钱?没有学费?
那不就是白干活了!
从古至今,哪有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周扒皮家的长工,也得给人家工钱吧?
更何况,老师可是一个十分神圣的行业,就算是没有工钱,收点礼物改善一下生活也是应该的吧?
这些山贼,连做人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一点都不讲究!
李易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累,一脸落寞的转身走了回去.
昨天那只鸡还剩下半只,做点好吃的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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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柳叶寨中的大部分人来说,今天都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一如既往的劳作,想着家里的粮食不多了,以后要省着点吃,去年的收成不好,还得再熬一段时间才能赶得上今年的新粮.
不过,家中有孩子的柳氏族人,则是感觉到了一点小小的不一样.
以前整天都在寨子里面疯玩,吃饭的时候不喊上三遍绝对不回家的熊孩子,一个个忽然都变的安静下来,没有到处乱跑,蹲在自己家门前的空地上,手里捏着一根树枝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样一来,熊孩子们的家长心中反倒忐忑起来.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愚昧无知的年代,任何与众不同的举动,都会被归类到中邪,邪魔附体之类的事情上.
自家孩子都是宝,当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先架在火上烤了再说,在一旁观察了自家孩子许久之后,一个中年汉子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照着熊孩子的屁股踢了一脚:“怂娃,在这干啥呢?”
转头看到老爹站在身后,熊孩子抹了一把鼻涕,指了指地上刚刚写好歪歪扭扭的字,一脸自豪的说道:“爹,这个是“柳”字,先生早上教我们的,你一定不认识吧?”
中年汉子低头一瞧,果然看到地上被树枝划拉的一道一道的,至于自家熊孩子指的那个什么“柳”字,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堆鬼画符而已.
看着熊孩子一脸骄傲,似乎有些鄙视自己不识字的样子,汉子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抬脚对着熊孩子的屁股就踹了过去,“才上了半天学堂,就敢嘲笑老子了,老子就是没读过书,也是你爹!”
李易在厨房里面,刚刚把鸡肉切成细丝,准备食材做鸡肉粥,忽然抬头望向了窗口的方向,凝神细听了一会,喃喃的说了一句:“谁家熊孩子,哭的真难听……”
摇了摇头,继续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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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午饭时,中年妇人看着一反常态,使劲往嘴里扒饭,桌上平时最喜欢吃的菜却连一口都不动的熊孩子,眼中浮现出疑惑之色.
自家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匆匆扒完饭,熊孩子将碗往桌上一扔,拔腿就往外面跑,似乎外面的世界对他有什么无穷的吸引力一样.
“刚吃完饭,干啥去?”妇人一脸焦急的追出来喊了一句.
“去学堂!”
熊孩子大声回了一句,就不见了踪影.
留下妇人站在原地,一脸的愕然.
这小兔崽子以前赶着都不去学堂,今天怎么就转了性子?
类似的事情,在柳叶寨很多家庭里面上演.
这一天中午,所有熊孩子的家长集体懵逼. |
“将鸡腿放到水中浸泡1小时,充分泡出残血,然后捞出剔骨,再切成小块;干香菇放入温水中泡发,去蒂切成小块……”
李易在脑海之中翻动着一本《面食大全》,循着香菇炖鸡面的做法开始准备食材.
不是他不想做其他更好吃的,只不过这间厨房里面的食材实在是少的可怜,除了一小袋面粉之外,李易能够找到的,就只有几个放在角落里的干蘑菇.
面粉也和后世见到的有很大的区别,远远达不到那么精细,里面有很多的麸皮,吃起来口感很差.这一点,李易早上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体会.
不过,从营养角度上来说,吃这种粗粮对于身体确实大有裨益,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找不到更好的面粉代替.
脑海中鸡肋一样的省图书馆终于发挥出了它的一点作用,李易很容易的就在菜谱的区域里面找到了一本《面食大全》.
他现在要做的,正是香菇炖鸡面.
香菇炖鸡面有补虚健脾的作用,对人体的好处不小,李易选择这种面,当然……只是因为他除了香菇和面粉之外找不到其他的食材.
一本只有李易自己能够看到的书悬浮在他的眼前,撕下两只鸡腿,按照书上说的步骤处理好,香菇切成丁之后,他才开始和面.
小环早就被他赶出了厨房,在吃到她中午做的面之后,李易决定以后除了煮粥之外的事情都不让她插手.
和面其实也是一项技术活.
面要和得劲道才好吃,首先要挑选好的面粉,当然……这一点可以暂时忽略.
和面的时候,加水的量,盐的质量,以及和面的力道,手法,无一不影响面条的口感.在盐方面李易也没有要求了,连面粉都是这样的,还指望这个世界能有什么好盐……
至于其他技术层面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凡是他看过的内容,都会牢牢的刻在脑子里面,手下也犹如神助……厨房外面,小丫鬟站在凳子上,透过窗户看到自己姑爷娴熟的和面技巧,漂亮的大眼睛不由瞪的滚圆.
这个姑爷,似乎和她想象中的读书人------不太一样.
香菇炖鸡面的做法实在是简单,厨房前面就是一片小小的菜园,李易在菜园里面又找到了一些生菜,出锅之后,撒上一把葱花,一股浓郁的香味铺面而来.
虽然食材有限,不过对于自己的作品,李易还是十分满意的.
因为是第一次做,担心浪费粮食,李易只是试做了一人份的,在水缸处打了点水洗好手,正打算开动品尝那久违的味道,转头之后,看到空空如也的灶台,李易愣了一下,脸色顿变!
“卧槽,我的面呢!”
惨叫声在厨房里面陡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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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二婶娘在外面深情的呼唤家里那只唯一下蛋的母鸡,不多时,深情的呼唤就变成了恶毒的咒骂.
“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鸡!”
“别让我抓住,抓住打断你的腿!”
“夭寿啊……”
李易站在门口,看到站在门前双手叉腰,因为丢了鸡破口大骂的妇人,想起自己诡异丢失的那一碗面,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个深表同情的表情,关上门走回了屋子.
现在是难得的晚饭时间,唯美食不可辜负,李易可不想一边听那泼妇骂街一边吃饭.
柳如仪坐在李易对面,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异色.
面条筋道,肉质鲜嫩,汤头的味道也是极佳,事实上刚才第一眼看到晚饭的时候,柳如仪心里面就有些疑惑,今天的晚饭,不像是小环做出来.
不仅香味浓郁,碗里面也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的素色,有红有绿,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更让她感觉奇怪的是,又不是逢年过节,碗里居然还有一点荤腥.
品尝了一小口之后,柳如仪的美目微微一亮,看着小丫鬟问道:“小环,今天的晚饭是你做的?”
小丫鬟正沉醉在此生吃过最好吃的面条里面,闻言猛地抬起头,说道:“不是,是姑爷啊……”
说完才想起来刚才和姑爷说好了不把这件事告诉小姐,小脸微微一变,抬头时,果然看到小姐的脸上浮现出了极度诧异的表情.
“咳,咳……”李易干咳两声,不露痕迹的瞪了小丫鬟一眼,说道:“之前都是一个人居住,这些事情已经习惯了.”
柳如仪脸上异色犹在,显然还没有消化这件事情,眼神撇到碗里的肉块,“这肉……”
“山鸡肉,路上捡的……”
……
……
良久之后,柳如仪才点了点头,轻声道:“相公是读书人,这些粗鄙之事,以后……还是交给小环去做吧.”
李易撇了小环一眼,小丫鬟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飞快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似乎是发现了自家姑爷和外面那些男人不一样,小丫鬟在他面前也逐渐的能够放的开一些.
李易旁边,一直沉默的柳如意,偶尔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眼神打量他一眼,时不时会无意识的舔舔嘴唇,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对了,寨中的学堂明天就要重开,相公需要提前做些准备.”饭后,小环去洗刷碗筷时,柳如仪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李易闻言点点头,却也并未放在心上.不就是一群熊孩子吗,明天随便找几本书教他们念上几句,然后就让他们摇头晃脑的开背,背不过不许回家吃饭,古代学堂,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对付几个熊孩子,李易压根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一觉醒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小环便过来通知他,该去学堂了……
李易到现在还觉得学堂这样的东西是不该出现在山贼寨子中的,由小环带着穿过了大半个寨子,才在一处看起来比其他地方宽敞了一点的房屋面前停了下来.
还没有走进屋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音,夹杂着熊孩子的嬉笑,李易走进去的那一刻,气氛猛然一顿,周围安静了下来.
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清澈中带着好奇的眸子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有很多道目光俨然带着审视的味道.
安静数秒之后……
“你就是如仪姐的相公吗?”
李易还没有开口,便有一道稚嫩中带着不满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
胖乎乎的男孩大约有十岁左右的样子,李易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用一种不服气的表情看着他,眼睛里居然有着些许审视的味道.
这样的目光并不罕见,在他周围的几个小男孩,眼神里都有着同样的东西.
饶是李易两世为人,也不明白这些熊孩子心里面到底想的什么东西.
那一丝淡淡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之前根本不认识这些熊孩子啊!
“你凭什么做如仪姐的相公?”
这时,只见那身体壮硕的男孩仰头看着李易,说道:“等我长大了,要娶如仪姐做老婆的!”
李易闻言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有缓过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居然想着娶人家做老婆?
再看旁边那几个明显和他同仇敌忾的熊孩子,李易终于明白他们对于自己那一股淡淡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了.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自家娘子的魅力啊!
不过仔细想想也算正常,这些整天光着屁股在寨子里面跑的熊孩子知道些什么,大抵是见到漂亮的女子,都敢放言长大了要娶回去做老婆.
童言无忌,寨子里面的大人自然不会去和他们计较些什么,久而久之,这样的念头就会在他们的脑海中日益加深,他们自己也意识不到什么不妥的地方.
然而,李易的出现,却让这些心灵尚未成熟的熊孩子们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想着长大以后娶回家的女神做了别人的娘子,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服气的.
也幸好只是一些心思单纯的孩子,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会拎把菜刀和他决斗也说不定.
瞄了一眼这些像是好斗公鸡一样的熊孩子,他自然不会和这些熊孩子计较些什么,轻咳了一声,“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要是今天教给你们的东西没记住,不许回家吃饭.”
和熊孩子们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多么和谐,李易很适时的拿出了一点先生的威严出来.
对于当下所处的世界,他已经做了一些了解,各种风俗习惯以及礼仪规范之类的,大抵相当于中国古代,尊师重道依旧是主流思想.
这种思想深入到每一个阶层,所以即便是这些熊孩子心里面对他再不服气,也都老老实实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以前秦先生在的时候,倘若他们课上调皮捣蛋了,先生将他们的表现告诉自家大人,回去之后免不了要一顿屁股开花.
“棍棒底下出孝子”,对于这些并未开化的普通人来说,还是教育子女唯一的信条.
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这些熊孩子也不敢再学堂上太过放肆,不过虽然他们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傲娇的表情,一双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中满是鄙视.
熊孩子的心思都十分的单纯,心里面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李易淡淡的撇了他们一眼,缓缓道:“早上是第一次上课,我们不教别的,先讲个故事,大家放松一下.”
听到“故事”这两个字,一众熊孩子的脸上马上换上了一副表情,流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从小在柳叶寨长大,包括自家大人在内,身边能接触到的,全都是没读过书的粗人,哪里懂得讲什么故事?
实在无聊的时候,倒是可以缠着二叔公讲一讲那些柳家先祖当年的传奇往事,但这样的事情听多了也会烦……秦先生倒是寨子里面唯一的读书人,但他上课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棺材脸,吓的熊孩子们大气都不敢出,指望从他的嘴里讲出什么有趣的故事只能是白日做梦.
还没正式的开讲,李易已经成功了勾起了熊孩子们的好奇心.
坐在最前面,身材最为壮硕的男孩,虽然眼神中隐隐有些期待,但还是不屑的撇了撇嘴:“破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李易将所有熊孩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不由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对付这些单纯的熊孩子,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用……
“今天要讲的,是关于一只猴子的故事.”
李易的眼前,漂浮着一本虚幻的书籍,上面写着《西游记》三个大字.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李易读了两句,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回头看了看熊孩子们一脸懵逼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刚才居然随手拿了一本原版的西游记,语言相对比较晦涩,以这些熊孩子们的智商,肯定是理解不了的.
心念一动,已经换了一本白话版的西游记在眼前.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李易却是并不知道,他刚才念出来的这两句,仿佛雷声一般在一众熊孩子们的脑海中炸响.
虽然听不懂这位新来的先生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易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传到了熊孩子的耳边.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分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在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有一块仙石,一天仙石崩裂,一只石猴从仙石中蹦了出来,眼睛射出一道道金光……”
在李易开口的数秒之后,所有熊孩子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大眼睛里面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猴王出世,拜师菩提,龙宫借宝,大闹天宫……
随着李易的娓娓道来,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大门,在熊孩子们面前缓缓打开.
这是一个他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世界,这里神仙当道,妖魔横行……
原来打雷闪电是因为雷公电母在天上敲锣;原来人死了之后,灵魂会去一个叫地府的地方,那里有阎王判官,黑白无常;原来有人可以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原来在他们的头顶,云层深出,还有无数恢弘无比的宫殿……
一只穿着金甲的猴子,在他们的眼前逐渐清晰,凭借一根能够变大变小的棒子,在这个天地间搅风搅雨……
学堂之中,熊孩子们早就沉浸在了这个神奇的世界,每个人都瞪大眼睛仔细的听着,安静的没有丝毫杂音.
当听到那只猴子一个人打上三十三重天,十万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他的时候,坐在最前面的男孩一张小胖脸涨的通红,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眼中射出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光彩…… |
一张桌子,分坐四面.
李易的对面是魔鬼小姨子柳如意,两侧分别是丫鬟小环和只能看不能碰的美女老婆柳如仪.
桌旁光彩照人,大小三位美女,一位比一位倾城国色,而李易却无心欣赏,他正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素面发呆.
说是素面……就真的只是素面而已.
碗里除了白花花的面条,没有一点其他的颜色,李易拿起筷子尝了一小口,什么味道也没有,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这就是四人的午饭.
有一点吃货倾向的李易,对于食物的要求本来就不低,面对眼前的这一碗“素面”,就算是他的肚子已经很饿了,也提不起太多的胃口.
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三人,居然还能吃的那么的津津有味,旁边的小丫鬟满脸幸福洋溢,似乎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小环除了是柳如仪的贴身丫鬟之外,还兼职着保姆厨娘以及保洁的身份,冬天了或许还可以当做暖床丫头使唤,李易看着她碗里少的可怜的面条,将自己碗里的面拨了一半给她.
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这么少怎么行?
忽然被李易夺走了碗,小丫头愣了一下,“姑爷……”两个字刚刚说出口,李易已经拨好了面,将碗重新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不饿,你多吃点……”伸手揉了揉小丫鬟的脑袋,一句话刚说出口,肚子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三人都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李易脸色不由的一红,端起自己的碗三下五除二解决掉碗里的食物,“我吃饱了!”
看着李易有些狼狈离开的身影,柳如仪久久凝望,美目中多了一些从未有过的东西.
身边的柳如意撇了撇嘴,看到在一旁感动的泫然欲泣的小丫鬟,向来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样子的俏脸,无意的勾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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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小环的丫鬟,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从刚才吃完饭之后就一头钻进厨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姑爷,心里面有些小小的不安.
在她小小的心灵里,姑爷是读书人,读书人就要远离厨房这些只有女子才适合出现的地方,当然,小丫头更怕的是姑爷浪费粮食,家里的粮食本就不多,经不起任何的浪费.
好在站在门口偷瞄的小丫鬟并没有看到姑爷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心下稍安时,李易已经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
李易坐在门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单手托腮,望着天空发呆.
他也没有想到,诺大的一个山寨,居然连寨主家里都过的这么窘迫,想来其他人的生活应该也差不多,或许还要更差一些.
不过想想会是这样的情况也不出奇,放着好好的山贼不做,非要去当良民,以前没什么东西了可以去抢,现在只能自己动手,在这样的年代,完全依靠种地生存的普通老百姓,能够挣扎着活下去不至于饿死,就已经是他们的最高理想了.
“呸!”
正当李易心中想着怎么才能改善一下当前的生活,最起码也要迈向吃穿不愁的小康水平时,一口浓痰陡然从侧面飞来,若不是他见机闪的快,这恶心人的东西恐怕就会落到他的身上.
扭头猛地一看,发现那个见过一次的中年妇人正站在一旁,一脸不屑的望着他,似乎是因为李易刚才躲开了那一下,一张近乎标准圆形的脸上稍稍有些失望之色.
哼!
中年妇人只是路过,冷哼了一声之后,扭动圆柱形的腰肢走进了隔壁的屋子.
李易看着那水桶腰的妇人走远,脸上开始变的有些不太好看.
对于这个打自己老婆主意的球形妇女,李易当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如今见自己没有主动的去招惹她,她居然想要暗算自己,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耻辱.
砰!
不远处,那女人从房里出来,抓起一大把麦粒扔在了院子里,嘴里骂骂咧咧的喊了几句.
“去年的破收成,人都没有多余的东西吃,要是再不下蛋,就把你们一个个都宰了!”
那妇人进了屋子之后,李易看着对方家门前散养的鸡,嘴角逐渐的勾起了一丝弧度.
“小环,家里有没有缝衣服的线,给我拿一点过来.”
小丫鬟愣了一下,然后才小声的说道:“有……有的.”
一刻钟之后……
数只家养的母鸡晃动着笨拙的身体,嘴巴一啄一啄,在地上寻找漏掉的麦粒,或许其中还有那么几只心中正咒骂着吝啬的主人,既要鸡下蛋还不给鸡吃饭,你以为蛋是凭空蹦出来的啊?
忽然间,一个白色的面团,从某处角落里面飞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一只体型最为壮硕的母鸡,小小的眼睛里面猛地射出光芒,回头四顾了一下,发现还没有同伴注意到这里的异样,心中一喜,装作若无其事,晃晃悠悠的迈着小步子踱了过去……
走到那面团跟前的时候,刚要探头去啄,那面团却忽然向前滚了一段距离.
淬不及防之下啄了个空,母鸡向前几步正要啄第二下,那面团再次向前面移动了一段距离.
就这样,二婶娘家的某一只鸡,在一个小小面团的引诱之下,终于走上了鸡生不归路……
寨子后面的一处山涧.
熟练的杀鸡拔毛,清理内脏,相隔几千年,李易却一点都不手生,唯一有些不太顺利的就是没有热水,拔毛的时候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好在总的过程还算顺利……
吃了两顿没有油水的饭,这次终于可以开开荤腥了.
经过了这一番动作,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太好闻,李易在溪边简单的洗了一个澡,待到天色暗下来之后,才用早就准备好的粗布将处理完毕的鸡包起来,拎在手上,优哉游哉的向着寨子里面走去.
“姑爷,你去哪里了?”
刚刚走进院子,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的小环就立刻跑了上来,小脸上满是着急.
“闲来无事,出去走走.”
“这是什么?”
小丫鬟指着李易手里的布包好奇问道.
“呃……刚才出去散步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山鸡……”李易随口的敷衍了一句.
“山鸡?”小丫鬟的俏脸上浮现出好奇之色,寨子附近的山鸡早就被打完了,姑爷也没有出寨子,是在哪里捡到的?
厨房里面,等李易打开布包,小丫鬟顿时有些傻眼.
有长的……这么肥的山鸡吗?
而且,不仅身体上的羽毛没了,还被开膛破腹,这只山鸡在死了之后,到底还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
李易下午走进学堂的时候,看到的是和早上完全不一样的情形.
“先生好!”
所有的熊孩子都昂首挺胸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十分庄重的对他行了一礼,脆生生的声音十分悦耳.
这一刻,李易居然真的有了一种身为祖国园丁的自豪与满足感.
熊孩子们就是好,单纯,好骗,不记仇……
“早上教给你们的字都记住了没有?”李易没有坐在最前面先生的位置,很随意的在某个熊孩子的身边坐下,问道.
“记住了!”见李易问起,熊孩子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坐在李易旁边的熊孩子看起来有些局促,不过又觉得这个先生和以前的秦先生不太一样,板着脸的秦先生总是严肃的坐在前面,像是别人欠了他几贯钱一样,从来不会和他们坐在一起.
“那好,我们先检查一下,谁愿意第一个上来?”李易看着熊孩子们问道.
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熊孩子互相对视了几眼,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先上来.
“我先来!”
忽然间,一道声音从李易的身侧传来,听起来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样子.
李易转过头,看到早上还告诉他长大以后要娶柳如仪做老婆的那个熊孩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就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李易看着他,笑着说道.
“先生,我叫柳小虎……”似乎是李易的笑容感染了熊孩子,他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走到沙盘旁边,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根小树枝,在沙盘上面写了起来.
李易起身走了过去,俯身一看,虽然熊孩子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有些幼稚,但能看出来他下去之后应该是用了功的,点头摸了摸熊孩子的脑袋,说道:“很不错,大家以后要向小虎学习,勇敢一点.”
熊孩子也有虚荣心,先生当着这么多小伙伴的面说要他们向自己学习,柳小虎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小胖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昂首挺胸的走了下去.
有了柳小虎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变的简单了许多,熊孩子们陆续的上来接受检查.结果让李易也有些惊讶,他知道之前那个秦先生只会让这些熊孩子摇头晃脑的背一些东西,还远远谈不上识字,可这次,居然所有人都写对了“柳”字.
孙猴子的故事,对他们的吸引力有这么大吗?
熊孩子的心思很难猜,李易也懒得去猜,只要他们乖乖的听话就好,等到他们都坐好,昂首挺胸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之后,李易才开口问道:“早上我们讲到哪里了?”
“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熊孩子们的回答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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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寨的熊孩子们最近的举动集体反常,已经引起了所有熊孩子家长的注意.
他们有时候会看到自家孩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对寨子里的一条黑狗穷追不舍,嘴里嚷嚷着,“哮天犬,哪里跑?”“哮天犬,受死吧!”,现在那条黑狗见到这群熊孩子,惨叫一声就远远的躲开了.
这只是最开始的症状,后来甚至扩展到对着一只蜘蛛,一只蜈蚣,一只蝎子念念有词,熊孩子们将这些东西抓来,用棍子指着,念叨许久之后,再一脚踩死,哈哈大笑两声,说是什么斩妖除魔……
更有甚者,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一个葫芦,绕到别人身后,大叫一声:“柳xx,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换做别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们早就把对方绑起来架在火上烤了,但怎奈何发疯的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愁的某些人近几天脸上的皱纹都多了不少.
当然,对于以前大字不识的自家熊孩子,到现在居然能用木棍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随口一说就是那些他们虽然听不懂但是一听就很玄乎逼格很高的话,也让这些熊孩子的家长惊掉了大牙.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个学堂里新来的先生.
听说是如仪前段时间下山抢的压寨相公,有人远远的瞧见过,模样长得倒是俊俏,身体瘦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好像也有几分本事,连秦先生都治不了的熊孩子,在他手下居然服服帖帖的,简直是邪门到了极点.
有些熊孩子的家长甚至在担心是不是那书生对自家的孩子使了什么邪术,毕竟那些读书人都邪乎的紧,心中警惕之下,不让熊孩子们再去学堂.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禁止熊孩子再去学堂的话才刚说出,自家孩子就立刻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身上抹,要死要活的,不让去学堂就不从地上起来.
李易倒是没有想到,熊孩子们现学现用的本事居然这么强,这么快就把孙猴子在凌霄宝殿上撒泼打滚的本事给学会了,这种新式套路,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的大人根本就没办法应对啊!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联合起来去找二叔公,劝他老人家再换一个先生,再这样下去,自家孩子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们慌什么,慌什么,人家是读书人,还要你们去教怎么授课?”发须皆白的老者躺在门口晒太阳,不耐烦的对众人摆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一群草包,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操心了.”
待众人都无奈的离去之后,老者才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老脸上浮现出一个惬意的笑容,喃喃道:“没有这帮小崽子整天过来烦,真是舒服啊……”
虽然柳氏内部颇多不合,但寨子里的很多大事,除了柳如仪之外,他们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位老者.
作为柳氏一族年纪最大的长辈,二叔公在寨子里有着绝对的权威.
既然二叔公已经发话了,众人也不再禁止熊孩子们去学堂,想到熊孩子们这段时间前后的变化,心里面也不由的有些感叹.
那个俊书生,虽说只是如仪抢回来的压寨相公,但怕是……也有几分真本事的…… |
正午的太阳正好,和煦而不炎热,微风拂面,十分舒爽,最适合搬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打盹.
李易坐在小板凳上,半眯着眼睛背靠着墙,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惬意至极.
现在的这具身体,皮肤白皙的连女人看了都会妒忌,彻底的小白脸一个,李易打算稍稍晒黑一点,不说晒成古铜色,但起码看起来要有那么一点点的男子汉气概.
美中不足的是屁股底下的板凳太硬,坐起来硌得慌,一点都不舒服,心中想着什么时候能做一把躺椅出来,每天中午躺在上面晒太阳,生活想必会变的更加美好.
小环把院子打扫干净,铺上一张干净的粗布,将李易屋子里的书拿出来晒在上面.
读书人有在七月七日这一天晒书的习惯,以彰显自己的才学,藏书越多,则说明了主人越是博学.
李易对这样的习俗是不屑一顾的,不就是家里有几本破书吗,有什么好嘚瑟的?
他脑袋里面装着一整座图书馆,拥有的书籍数以百万计,囊括了所有品类,领先这个世界几百上千年,什么时候见他炫耀过?
睁开眼睛,看到正在院子里忙碌的娇俏身影,指了指屋子里面的某个角落,说道:“小环,那里还有几本书,别忘了也拿出来晒晒……”
“知道啦,姑爷!”
小丫鬟抬起头笑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小跑着进了屋里.
小环跑过去的时候,身旁一阵香风吹过,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世界仿佛都变的美好起来.
生活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想起以前忙碌的日子,真的像是上辈子经历的一样.
没有夜生活,天黑了之后就真正的代表一天结束,早睡早起,以前的李易肯定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过上这么健康有规律的日子.
心中正感叹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睁眼偏头看过去,发现小丫鬟正蹲在旁边的地上,手上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这古怪的举动让李易的心里面有些疑惑,开口道:“小环,你在干什么?”
小丫鬟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说道:“在画画啊.”
“画画?”李易探头看去,依稀的辨认出小环面前的地上,有两只肥鸭子,心中不禁更加疑惑,“好好的画什么鸭子……”
“姑爷,这是,这是鸳鸯!”李易的一句话,让小丫鬟的俏脸涨的通红,飞快的站起来抹平了地上的痕迹,俏脸红到了耳根处.
画的鸳鸯被别人认成鸭子,如果不是小环的话,换做其他女孩子,说不得会和李易拼命.
想到那两只肥鸭子居然是小环画的鸳鸯,李易差点没笑出声来,但看到小丫鬟羞的满脸通红,眼泪都快要流下来的样子,终究是忍住了笑意,问道:“说吧,画鸳鸯做什么?”
小丫鬟俏脸通红,两只手搓着衣角,小声的说道:“是给祈天灯上画的,晚上要放祈天灯,每个人都会在祈天灯上作画,这样愿望才会灵验.”
李易想了想,对她挥了挥手,说道:“去把你的祈天灯拿过来.”
小丫鬟对于李易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点点头进了屋子,不一会儿手上就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这就是祈天灯?”
李易看了看小环手里用竹蔑扎成方架,外面糊上一层白纸的东西,这不就是孔明灯吗?
当然,小环手里的孔明灯,要比后世粗糙了太多太多.
“去屋里磨墨.”从小环手里拿过了孔明灯,李易想了想,再次开口说道.
通过刚才那寥寥几笔,李易就对小环画画的水平有了充分的了解,在灯上画两只肥鸭子,拿出去肯定要招人笑话,倒不如自己直接帮她画了.
小丫鬟这时已经明白李易想要做什么了,小脸上浮现出高兴的表情,跑回屋子里面拿笔墨去了.
姑爷可是读书人,吟诗作画之类的肯定不在话下,只是作为丫鬟,有些话却是不好说出口,李易的举动倒是正和小环的心意.
而与此同时,李易的思维已经飘到了脑海中的图书馆里面,位于二层的某一个角落,绘画区.
“中国画,油画,素描,水彩画,立体画,简笔画……”
整个绘画区有好几排书架,怕是最少也要上千本书,看得李易眼花缭乱,最终经过了一番筛选,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有关简笔画的书架上.
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绘画基础,就算是有这个逆天的作弊器,也不可能马上就学会画油画之类难度较大的画类,更何况这里也没有画油画的材料.
而传统的中国画又比较重意境,不是短时间就能领会的,简笔画反而是最适合的.
李易心念一动,一本本有关简笔画画法的书籍立刻从书架上飞出,化作一段段信息,没入他的脑海之中.
屋内,小环俏生生的站在桌旁磨墨,李易将那孔明灯放在桌上固定好,一副画面已经在脑海里面成型.
李易用的笔是小楷,笔迹较细,正好适用于画简笔画.
小环一边磨墨,一边踮起脚尖看着一条条细线在姑爷的笔下成型,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身后彩带飞扬,仿若置身云端,很快的,一个粗布衣衫的男子就出现在了女子对面.
寥寥几笔,勾勒成一条不见尽头的银河,将二人隔开.
有无数的飞鸟从远处飞来,聚集在两人的脚下,形成了一条拱桥,横跨两岸,将两人连在了一起.
“鹊桥相会……”
小环磨墨的动作停下了,水晶般的眸子瞪得老大,她根本不能想象,根本不用任何的色彩,姑爷只是用这些简单的线条,就组成了这么一副惟妙惟肖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画面.
第一次见到简笔画的小丫鬟,小小的心灵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原本她只是打算简单画两只“鸳鸯”的,而李易画出来的东西,的确是将小丫头吓到了…… |
巧果又名七夕果,又叫乞巧果子,是乞巧节的应节食品.
除了食用之外,还有女子会用五彩线穿着巧果抛到屋顶,在七夕的这一天晚上,让喜鹊衔去搭桥,夜渡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巧果的制作方法并不复杂,主要的材料是麻油,面粉,糖霜,当然,如果能再加一点蜂蜜的话会更好.
刚才小环已经告诉了李易巧果的做法,先将糖霜也就是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将和好的面团用模具拓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放在麻油中炸熟就好.
面粉和蜂蜜都是常见的食材,至于麻油和糖霜的价格要昂贵一些,寨子里的普通人家根本不会常备,每年也只有乞巧节或者是过年的时候才会舍得凑钱买上一些.
这些东西都是寨子里面还未出阁的少女们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也只有她们会对乞巧节这么重视,李易撇了撇装着麻油的陶罐,“不就是炸个巧果吗,用得着这么多油?真是浪费!”
从厨房里面取出一个空的陶罐,折了一半进去.
“白糖……甜食吃多了不好,容易蛀牙……”就这样,旁边糖霜的罐子也空了一半.
“这些面粉的质量看起来还不错,每个巧果都缩小一点,应该可以省下不少……家里正好没粮食了.”大约有三分之一的面粉又被李易留了下来.
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李易开始和面.
这一整套动作他早就做的行云流水,和好面之后,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巧果模具……太丑,不用!
心念一动,一本现代关于如何制作糕点的指导书就立刻浮现在了眼前,无数段纷杂的信息涌入脑海,李易闭着眼睛消化了一会之后,切下一小块面团,手指不停的揉捏,不一会儿,一只玉兔的模型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有了脑袋里面这个逆天的作弊器,大大缩短了理论转化为实践的时间,此刻的李易,宛如一个有着多年经验的糕点师傅一样,手下的动作飞快,一个个面团在他的手中,短短的时间之后,就会变成某个惟妙惟肖的小动物.
随着动作的熟练,一个宫装女子的造型也逐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女子抬头望着天空,仙裙飘飘,仿佛下一秒就会羽化而去.
面人女子连神态都刻画的十分细致,若是仔细分辨,依稀可以看到,这女子的样貌,隐隐的和柳如仪有着些许相似.
没办法,让李易凭空想出来一个织女的形象当然是不可能的,世界上没有凭空的臆想,必定需要借助于某个熟悉的人或事物,李易经常见到的也就是小环和柳如仪姐妹,这三个人里面,还是柳如仪的气质要更加符合一点.
“姑爷,麻油……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刚刚从外面走进厨房的小环,看着锅里面明显少了太多的麻油,瞪大眼睛看着李易问道.
“油不在多,够用就行.”李易捏完了最后一个巧果,拍了拍手,在小丫鬟的俏脸上摸了一下,留下一个白印子,笑道:“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搞定……”
“姑爷……”
小丫鬟不满的尾音拖得老长,姑爷有时候和小孩子一样的心性,总是逗弄自己……脸上沾了面粉,小环正准备去一旁洗脸,撇到李易刚刚捏好的巧果上面,美目不由的睁大,脚步停在那里,“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小环,巧果做好了没有?”
几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从外面走进来,片刻之后,小小的惊呼声,在厨房里面响起.
“这些巧果真漂亮,我都不忍心放到锅里去了呢……”
“小环,这些都是你捏的吗,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这个是玉兔,这个是嫦娥,这个……应该是织女和牛郎吧!”
“这些比我在集市上看到的还要漂亮,他们捏的织女根本没一点样子,要五文钱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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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板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巧果,和她们准备好的模具不一样,或动物,或人物,都是全新的造型,那些动物一个个憨态可掬,正好是少女们所喜爱的类型.
更让她们惊讶的是那些惟妙惟肖的人物,不仅有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连表情神态都刻画的十分传神,精美程度,前所未见.
小环已经淹没在众人的夸赞之语里面了,虽然这些巧果不是她做的,但小姐说不要让外人知道平日里都是姑爷在做饭的事情,小丫鬟纵然心里面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开口解释.
姑爷是自家姑爷,夸姑爷还是夸小环,一样的嘛……
小丫头心里面这样甜滋滋的想着.
“嘿,小环,那个……是不是你家姑爷?”小环心里正美的冒泡的时候,一个少女忽然凑到她的身边,指着正在院子角落里看书的俊俏年轻人,小声的问道.
其余几位少女闻言,也纷纷围了过来.
对于最近小环家这个在寨子里存在感非常强的姑爷,少女的心中早就充满了好奇.
这依旧是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读书人就像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走遍十里八村都遇不到那么几个.
少女普遍喜欢书生,这在古代几乎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即使是一个穷秀才,也有一大堆怀春少女愿意委身,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不重要,她们看重的是读书人的潜力.
万一以后幸得高中,加官进爵,好日子也就要来了,即便这个可能十分渺茫,但也足以让众多女子前赴后继.
当然,柳叶寨唯一一个读书人,已经年过花甲的秦先生,并不在少女感兴趣的范围之内.
长相俊俏,知书达理,给人的感觉文绉绉的,完全不像寨子里面的那些粗鲁汉子,给孩子们讲的那些有趣故事,也早就在少女圈子里面流传开来,每每听到精彩的地方,都让这些少女的心里面痒痒的……对于从来没有见过正经读书人的少女来说,李易几乎满足了她们所有的幻想.
柳叶寨中,钦慕于他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寨主的相公,也没有一个人敢抢,众女能做的,也只有躲在某个看不到的角落红着脸偷看而已.
“阿嚏!”
手上拿着一本书看似苦读实则处在神游状态的李易,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喷嚏,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喃喃道:“这才七月,天气这么快就转凉了吗?” |
简笔画的难点在于构图,这恰恰是李易最不用担心的,他只需要将脑海中的图形照搬出来就行,刚才吸收的那几本简笔画教程里面,很容易就能找到类似的素材.
作为一个抄袭狗,李易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手下如行云流水,没过多久,一副完整的简笔画就完成了.
小丫鬟拿着自己的祈天灯,看了又看,视线都舍不得移开,再次抬头看李易的时候,漂亮的大眼睛里面又开始闪烁小星星了.
“好了,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李易对小环摆了摆手,随后懒洋洋的走出门外,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坐下,背靠着墙壁,享受他阳光普照的下午时光.
一次性吸收了那么多东西,脑袋里面有些涨涨的,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喜滋滋的小环捧着李易为她画好的孔明灯走出门口,便听到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唤她.
转头望去,看到在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搭建了一座不大的台子,台子还未建好,几个年轻男子在那边忙碌着.
这便是寨子里每年七夕之时就要搭建的乞巧楼了,往年都是寨子里的男子帮忙搭建,而刚才唤她的,是一个相熟的姐妹.
小环的身份虽然是丫鬟,但是从小就在柳家长大,年纪比柳如意还要小上一点,平日里姐妹两个都没有把她当做下人.
寨子之中,也有人顾念前寨主的情义,始终的亲近嫡系,小环与这些人家中的同龄女子要更亲近一些.
“祈天灯画好了吗,用不用姐姐帮忙?”一个鹅蛋脸,看起来比小环大上两岁的少女走过来,看到小环手里拿着的祈天灯,笑着问道.
若是在以前,小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对于能把鸳鸯画成肥鸭子的她,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把自己做好的祈天灯拿出去.
可今天姑爷已经在她的祈天灯上花了漂亮的图案,自然不用别人帮忙,小环刚要开口,一道嘲讽的声音忽然从侧面传来.
“呦,这不是小环吗?怎么,你的祈天灯画好了?”一个中等姿色,鼻梁骨尖尖,嘴唇极薄的女子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几个同样是面带笑容的少女跟在她的身后,向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这群人,小环的俏脸一变,而那鹅蛋脸的少女则是微微皱起了秀眉.
“小环,我们走.”小环还没说话,鹅蛋脸的少女变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想要离开这里.
“怎么,画的太丑不敢拿出来吗?”那女子闻言讥讽说道.
“柳眉,你不要太过分了!”鹅蛋脸少女回头冷眼看着她问道.
她们和直系这一帮人向来都不太对付,女人之间的斗争虽然没有那么激烈,但平时这种小冲突什么的也不少.
小环绘画的水平她心里最清楚,要是被她们看到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嘲笑.
“这还用说,肯定是因为画的太丑不好意思拿出来呗……”
“就小环那水平,我用脚画出来的都比她好.”
“画的丑没关系,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或许还可以指点一下你,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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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身旁的众人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小环,帮腔说道.
“你们要看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从她们的身后传来.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刚才还一脸嘲讽的几位女子立刻变了脸色,猛地回过头,看到一位身穿白色劲装的少女,双臂抱剑在胸前,冷冷的看着她们.
“二小姐.”
“如意.”
小环和那鹅蛋脸的少女见此脸上一喜,快步的走了过去.
“她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柳如意淡淡的撇了对面的几位女子,开口问道.
被她的目光一扫,其中的几人立刻就变了脸色.
显然,在她们的心中,似乎对于柳如意有着些许的惧意.
“她们想要看我的祈天灯.”有了柳如意撑腰,小环也不怕了,事实上刚才她也是打算把姑爷画的那幅画拿出来吓吓她们.
此时将那竹蔑撑开,简单的线条组成了并不简单的画面,一种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的全新的绘画方式,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这……”
虽然和她们之前见过的传统画作并不一样,但包括那薄嘴唇的女子在内,没有人能够说出这些看似简单的线条组成的画面到底有哪点不好,事实上,第一次见到这种画面时,她们的心里面除了震撼,什么都没有.
小环身边,鹅蛋脸的少女俏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不可思议,就连柳如意,在看到这幅鹊桥相会的简笔画时,也不免的流露出一丝惊羡的神采.
小环有些得意的拿着祈天灯,对于她们的表现很是满意.
让你们嘲笑我,这下好了,被姑爷吓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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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太阳格外的舒服,李易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半眯着眼睛,继续享受他的日光浴.
忽然,温暖的阳光被挡住,李易只觉得眼前一黑,猛地睁开眼,看到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那道身影,身体一震,差点从小板凳上摔下来.
直到现在,他还对这个当初将他绑上山来的魔女小姨子有着一点条件反射的恐惧.
“什么事?”
一瞬间之后,李易才缓过神来,想着今时不同往日,搬起小板凳向旁边挪动了一段距离,不让她挡住自己的太阳,懒洋洋的说道.
看到李易这一副懒散的样子,柳如意怎么都不能他和心目中读书人的形象联系起来.有时候,她自己也会想,自己当初怎么就把这家伙绑上来了?
他除了外表像一个读书人,偷鸡摸狗,不务正业无所事事,整天不是盯着二婶娘家的鸡就是在厨房忙活,哪里像是一个读书人了?
不过,想到自己有求于人,柳如意还是将这些情绪都藏在了心里.
递给李易一个祈天灯,说道:“帮我在祈天灯上作一副画,和小环一模一样的.”
李易闻言一怔,很快就明白小环这丫头一定是拿着自己的祈天灯出去显摆了,看了柳如意一眼,淡淡的说道:“童叟无欺,一幅画十文钱.”
上次把自己绑上山的帐还没算呢,李易心里可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终于让他给等到机会了,如果就这么干脆的帮她画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何在?
“你刚才说什么?”
柳如意凤目微凝,一只手摸到了腰间的剑柄,反问道.
看到她的这个动作,李易眼皮一跳,立刻站了起来,从她手机接过祈天灯,一脸正色说道:“开个玩笑,都是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对了,除了刚才说的,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